4.第一個事故(四)
林蕭絕對是個衣冠禽獸,因為甭管她心裏想着多掉節操的事,她面上都還能做到不露分毫。
徐燕青就半分沒有察覺到,他正為能親眼看到林蕭而欣喜呢,自從得知表妹小產後,他為了避嫌也為了不給表妹增添莫須有的事端,就沒能親去侯府探望,還是拜託了他母親,在去侯府探望時將他悉心準備的藥材送去。
可這怎麼能比得上親自見一面呢。
他是說親自給表妹診脈。
徐燕青暗示自己淡定,他以前不是已經做過很多次了嗎?想着就朝着林蕭露出平日對待他人的姿態:“侯夫人。”
爾後,徐燕青就眼睜睜的看著錶妹在聽到他這麼稱呼后,像是被這個稱呼燙到了一般。徐燕青沒有錯開,雖然表妹很快就恢復了常態,低眉順眼的叫了他一聲,“徐大夫。”
他們從什麼時候開始這麼生疏了?徐燕青在心裏苦笑,表面上仍舊是疏離的對待着林蕭,明明是表兄妹不是嗎?
說真的,如果不是徐燕青拐着彎的暗示林蕭隨他進醫館,讓他幫她診脈的話,那徐燕青這一番表現絕對是成功了。好吧,在林蕭眼裏,徐燕青從一開始就偽裝失敗了——他在猝不及防的情況下看到她時,那會兒的眼神還來不及偽裝,明明白白的暴露在林蕭的眼睛下,再有他難道不知道他的演技太刻意了,而且明明是說著拉開距離的話,可看起來就像是在哭一樣。
林蕭還就來勁了,他裝不熟,林蕭就端着有夫之婦和侯夫人的范兒,還很刻意的秀了一波和蔣靖宇之間的恩愛。
嗯……徐燕青快撐不住了。
在林蕭提起蔣靖宇后,徐燕青連笑容都維持不住了。
這時候醫館裏的葯童出來,才讓他似做賊心虛的把情緒收斂了。
林蕭在心裏遺憾來着,於是她就順水推舟的跟着徐燕青進了醫館。
徐燕青作為徐家醫館的少東家,在醫館後面有單獨的小院,徐燕青心有私心就把林蕭帶回了這小院,待林蕭坐下后,就給林蕭診脈。
他專心致志的診脈了,林蕭也沒有說話,只不過是在徐燕青看過來時,臉上的落寞表情沒來得及收回去而已。
“表妹,是在蔣家過的不好嗎?”徐燕青話就脫口而出了,剛說完他就後悔了,而林蕭卻不容他退縮,水剪雙眸直盯着徐燕青的眼睛,“徐大夫竟然在意?”
明明該是諷刺的話語,可從林蕭嘴裏說出來,語氣是綿軟的,綿里藏針不為過了,只不過這裏是刺的徐燕青心裏一陣陣疼,他張張嘴想說什麼,林蕭卻是把目光先移開了,低下頭眼睛落在她身上穿的棉綾鳳仙裙上,“你還是給我繼續診脈吧。”
這提醒徐燕青了,他就更加懊惱了,放在一側的手緊握成拳。
林蕭的身體其實已經沒什麼大礙了,她又不會跟自己過不去,在接收了薛婉晴的身體后,就很配合的該吃藥的吃藥,該吃飯的吃飯,也不再是過去那自怨自艾的性子了,這麼一來就把精氣神養回來了。
徐燕青自然是診斷出來的,可他還是沒忍住絮絮叨叨的說了一通注意事項,如果不是覺得吃藥三分毒,他都恨不得把醫館裏的溫養身體的好藥材都給開到藥方上,叫林蕭帶回去。
“噗嗤——”
徐燕青聽到笑聲就下意識的抬頭去看,正對上林蕭的笑顏。她現在的相貌本就秀麗,笑起來的時候自然格外明媚,雙眸里似有瀲灧秋水:“表哥還是和以前一樣呢。”
林蕭有那麼些驚訝的發現,徐燕青他的耳垂竟然紅了。
好純情呀,讓林蕭更想逗他了。
所以,等到臨分別時,林蕭就望着徐燕青用只有他們倆能聽到的聲音說,“真希望我們都還像以前一樣呢。”
說完,林蕭不等徐燕青有所反應,就很瀟洒的轉身離開了,留下徐燕青為她這句話神魂不屬,並且還陷入到只剩下美好的回憶中。
……回憶殺。
林蕭其實沒有立即就離開徐家醫館這一街區,她想看看徐家醫館到底經營的如何,但她又不能說去看徐家醫館的賬冊什麼的,所以就近觀察下還是很有必要的。
林蕭在徐家醫館外觀察了下,就指着斜對面的一家酒樓跟碧螺說:“去那裏。”
碧螺為難道:“老太太那裏——”
“只聽我的話,不好嗎?”林蕭這絕對是屬於撩表哥的後遺症,她自己說完都覺得有點黏糊了,但她明面上端得住,也成功的讓碧螺把剩下的話都咽了回去,還低下了頭。
林蕭在心裏嘆口氣,這丫頭還得好好調-教調-教呢,至於蔣甄氏,她很快就不會再是什麼老太太了。這倒不是說林蕭準備絆倒蔣甄氏,把她身上的誥命給弄沒掉,又或者乾脆的絆倒平遠侯府,讓蔣甄氏淪落到平民的地步,前者是打擊力度不強,至於後者倒是對蔣甄時的打擊力量強了,可林蕭現如今還沒有那麼多耐心,去弄倒平遠侯府,再者說了薛婉晴的“願望”,可沒要求那麼多,她就只要求要報復蔣甄氏而已。
林蕭制定的方案,就是圍繞着這一中心點展開的,現在還不是時候,不過也快了,而到那時候,林蕭就能脫離平遠侯府了,蔣甄氏那極品婆婆誰愛要誰要。
這麼想着,林蕭勾起了一抹邪氣的微笑,奇異的這樣的微笑在原本適合露出溫婉這類笑容的面容上,沒有任何的違和感,而且還深深的印在了另一個人的眼中。
林蕭也注意到了那抹視線,她抬頭,和二樓窗前坐着的男人四目相接。
對方朝林蕭露出一個生出萬般春意的笑,若是一般的女子,不管是雲英未嫁還是已為人婦,別說是盯着外男看了,便是真有外男對着她們露出這麼孟浪的笑,她們早就低下頭避開了,說不定還暗地裏口嫌的“啐”上一口,但林蕭,她放蕩不羈慣了,見狀避都不避。
不僅如此,她整個人可以稱得上顧盼間生輝,眼尾上挑,裏面蕩漾着令人迷醉的嬌艷,同時還帶着幾分名為桀驁的意味。
對方見狀,眨了眨眼。
似乎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他們倆就完成了彼此都心領神會的交流。
所以也不意外的,等林蕭帶着碧螺到那家酒樓時,她就被那男人的僕從迎到了二樓,而碧螺被僕從客氣但態度強硬的擋在了門外。
林蕭給了碧螺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就又無情又冷酷的進去那間雅間了。
林蕭在距離那有着龍章鳳姿的男人還有兩步遠的距離時停了下來,整個人都不加掩飾的,肆無忌憚的打量了一圈他。
那男人就任由她打量,眼底的笑意越來越深。
林蕭也很想笑,當然是愉悅的笑。
只有這一面,他們甚至於都還沒有說什麼,可都讓他們倆明白了,他們是同一類人。
林蕭覺得能在這裏遇到一個同類,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
而很有默契的,那男人就朝她舉起了他手中的,用整塊玉石雕刻出來的酒杯,問她:“要喝嗎?”
聲音也完美,林蕭更高興了,她接過酒杯,素白的指尖有意有意的觸碰到對方的,然後絲毫不介意那酒杯是眼前這男人用過的,就一揚脖把剩下的酒一飲而盡。殷紅的嘴唇上,還留下了酒水的痕迹。
男人的唇舌緊隨其後,剛才那無疑是個邀請,他當然是聞弦歌而知雅意的。
林蕭當然也不會客氣。
唇舌交纏,而這本來就是個試探,雙方又都是恰逢實力相當的對手,誰都不願意認輸示弱,所以無疑會讓這原本就香艷的交流,變得更加綺麗。
等到這混雜着醇香酒味的深吻結束,他們倆在平復着呼吸的同時,都還平復着心中激蕩的情緒。彼此再對視一眼,都能從對方眼中看到相同的意味,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不過,門外焦急的呼喚聲打斷了屋內回蕩的氣氛。
“夫,夫人!”碧螺的聲音。
男人對林蕭挑了挑眉梢,意思很明顯,你家僕人還需要調-教。
林蕭很以為然:“我知道。”
“聞人越。”男人突然說了他的名字。
林蕭有系統先前給她的資料,在推測出蔣靖宇和平遠侯府是想要一份從龍之功后,就特別注意了皇室的那部分資料,現在這人一說名字,她就立馬對上號了。實際上,在這之前林蕭就有了大致的判斷——先前迎她上樓的僕從,明顯是個太監,而用得上太監的無非是皇室宗親——現在看來,她的方向是對的。
“太子殿下。”
聞人越似乎被這四個字取悅到了,他笑得更妖孽了。
林蕭眯了眯眼睛,對他的情緒變化稍微有些不明所以,但她轉念想了想就說道:“真榮幸愉悅到了殿下。”她在說“殿下”的時候,更像是在說“寶貝兒”,恭敬不見得有,調侃的意味卻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