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孟婆孟婆,我還沒喝你家的湯呢
華山派大師姐被幾百人圍攻,內力耗盡,掛了。下一秒,大師姐又睜開了,咦,怎麼沒死?不可能啊。
“是個千金……”有人嘆氣。
……
“女兒,別怪娘心狠……”有人哀婉的說著。
……
“咦,這是什麼?”有人驚叫。
……
杭州城。
已是深夜,白日熱鬧的武林門歸於寂靜,一角的老胡家燈火通明。
“你在外面生了個女兒?”胡老太太驚訝的合不攏嘴。
胡家的長子胡博超咧着嘴笑:“是啊,這就是我的女兒。”舉着襁褓,臉上笑開了花。
“她娘是誰?”胡老爺更關心這個。
胡博超立刻閉嘴。
胡老太太大驚:“難道是私生子?”
一家人立刻變了臉色,胡博超還未娶妻,有了女兒應該是大喜事,卻沒把女人帶回來,這其中的原因越想越心驚肉跳。
比如,和隔壁張寡婦有了私情;又比如,和某某大官的小妾有了私情……
胡家次子胡博明擦汗,老大,你不會玩死我們全家吧?
胡博超鄙視,戲文聽多了吧,懷孕生子是多大的事情,怎麼瞞得住,什麼和千金小姐大官老婆私情私通這種不靠譜的事情,也就白痴才信。
胡老太太猛然想起了看過的戲文,想到了一個精闢的典雅詞語,顫聲道:“去母留子?我們家可不做這種缺德的事!”
胡老爺開始找菜刀。
要是因為女子出生低賤,甚至出生風塵,玩大了人的肚子,孩子都生了,結果只要孩子不要女人,這根本就是禽獸,老胡家說不得就要大義滅親清理門戶了。
胡博超大笑,你們全是神經病。
胡老太太看着襁褓中的女嬰,眼睛睜得大大的,一眨不眨的盯着胡博超看,心裏就柔軟了三分,搶着將女嬰抱在懷裏,道:“算了,老大這麼大的人了,做事應該懂得分寸,別做喪盡天良的事情就好。”
老大既然不肯說,只能由着他,看他神色,也不像是什麼狗血下流無恥的事,日後總能打聽出來,最壞的結果不過是青樓女子的孩子而已,老胡家不怕娶個青樓女子進門。
胡老爺湊上去看孫女,忽然驚喜的笑:“哎呀,她在盯着我看。”伸出一個手指,輕輕的撓女嬰的臉。
“乖孫女,長得像我!”
胡博明認真的打量胡博超,小聲道:“真沒後患?”
“絕對沒有。”胡博超認真道。
胡博明鬆了口氣,用力拍胡博超的後背,大笑:“呦呵,看不出平常老實巴交的胡老大,居然挺風流的嘛。”
胡博超挺胸:“男人嘛,有些事能做不能說的。”
小女嬰睜大眼睛,四處亂看,哇哇的叫着,可惜沒人聽懂她在說什麼。
小女嬰其實在大罵:“忒么的我不是掛了嗎?怎麼變成嬰兒了?這狗屎的世界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每個男人腦袋後面都要拖着根豬尾巴?孟婆!孟婆!本大師姐還沒喝你家的湯呢?”
周圍的人歡喜的看着小女嬰哇哇叫,都道:“好有精神的孩子。”
“看她不愛哭,是個有出息的孩子。”
“要不,我打她幾下,看會不會哭?”
“滾!”
……
時光飛逝,小女嬰有了個名字,胡靈珊。
老胡家張燈結綵,大宴賓客。
“小小一個抓周,至於鬧得這麼大嗎?”胡博明憤怒的道,自己兒子抓周的時候,也沒擺這麼多桌酒,不過是幾個親戚小小的喝了幾杯。
胡博明的媳婦李曼偷偷扯胡博明的衣袖,少說幾句。
胡老太太笑:“人多好,熱鬧。”心裏想着,莫名其妙多了個孫女,很多人都在說閑話了,就是要搞得熱熱鬧鬧的,壓一壓這風言風語。
酒過三巡,抓周的主台上開始放置物品,親友們盯着桌上五顏六色的東西看了半天,嘿嘿的笑。
胡博超樂呵呵的抱着胡靈珊走了出來,握着小靈珊的手團團作揖,眼角掃到了桌面,立即就怒了。
“胡老二,是不是你搞的鬼?”
胡博明認真的道:“老大火眼金睛,厲害厲害,佩服佩服。”
小女孩的抓周桌子上,全部都是花花綠綠的木頭刀劍,唯一適合小女孩的,象徵著綾羅綢緞的一塊小面料,居然黑黑的。
忒么的這是純心搗亂!
胡博超把女兒一放,捋袖子,準備開打。
胡博明大驚失色:“老大,你這叫做雙標,當年我家兒子抓周,你可是把整張桌子都擺滿了胭脂的,就許你捉弄人,不許我報復啊。”
胡博超更怒:“大男人心眼這麼小!”男孩子抓胭脂那叫風流,女孩子抓了刀劍,那叫什麼?
小小的胡靈珊怒,麻痹,兩2貨!懶得理你們!
胡家兄弟還在翻舊賬,有客人大笑:“快看,快看!”
胡博超面如土色,不敢回頭。用屁股想,都是女兒抓了花花綠綠的刀劍,這是從小立志做女漢子了?真是悔不該隨手將女兒放在桌子上啊,剁手剁手!
胡博超熱淚盈眶,寶貝女兒哦,老爹毀了你的人生,真是萬死難辭其咎。
“嘖嘖!老大,你家女兒有出息啊。”胡博明驚訝的道。
胡博超艱難的轉頭,看見大師姐橫掃了桌面,大大咧咧的躺在上面睡覺。
“居然有種橫掃**的感覺嘛。”胡博明繼續誇獎,忽然覺得肩頭一重,胡博超整個人都壓了上來。
“老二,幫把手,腿軟……”胡博超低聲道。
胡博明又好笑又好氣,道:“至於嘛。”暗暗一托胡博超的肋下,將他撐住。
胡老太太已經笑得站不住,兩個傻兒子。
一個漂亮的女子湊上前,抱起大師姐,不顧她的厭惡,在她臉上重重的親了口,從懷裏掏出個銀鐲子,塞進大師姐的手裏,道:“我家的小珊珊抓了個首飾,好兆頭啊。”
四周親友笑:“是啊,是啊。”
這個女子是胡老太太的內侄孫女趙媛馨,按照輩分,得管胡家兄弟作舅舅,其實年紀差得卻不過幾歲。
趙媛馨從小在胡家長大,與胡家兄弟熟悉的很,說了幾句場面話后,回頭用力瞪胡家兄弟。
都一把年紀了,能老實點嗎?
胡博超很是尷尬,一瞅大師姐,又大驚失色。
大師姐隨手扔了鐲子,在眾人的驚呼聲中,晃晃悠悠在的桌面上站了起來,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傲然道:“天上地下,唯我一人獨稱尊。”
頓時天地變色,風輕雲涌,陣陣香風,滿天神佛現身,一齊道:“善哉,善哉,又出一未來佛矣……”
怎麼可能!
兩秒后,噗通。
周歲小女嬰軟軟的腿腳,完全支撐不了大師姐傲然屹立在光溜溜的桌面,大師姐裝逼失敗,在眾人面前摔趴在桌面上。
更可惜的是,大師姐的雄壯發言,在他人聽來,只是嬰兒亂七八糟的呀呀聲。
胡博超搶着抱起摔倒在桌面的大師姐,大笑:“看,都沒哭!我的寶貝女兒,就是了不起!”
“是啊,是啊,快看看摔傷了沒有。”胡博明小心的查看大師姐的膝蓋和手肘,萬分鄙視胡博超,一點都不懂得怎麼照顧孩子,有個磕傷摔傷,哭兩聲事小,傷了骨頭就麻煩了。
幾個有育嬰經歷的,都圍着小心的查看大師姐,而後舒了口氣。
胡博超忽然驚叫:“啊啊啊啊!剛才她站起來了!”
一群人鄙視,又不是大清人民站起來了,激動個毛。
“我女兒能站起來了,拿紙筆來,我要記下來!”胡博超手舞足蹈的大叫。
更多人鄙視,周歲的孩子站起來有毛個稀奇,四五個月的娃娃能站起來的,要多少有多少,當然,這些被家長拔苗助長,過早站立的孩子,最後有沒有因此影響骨骼,變成羅圈腿,另當別論。
大師姐怒,一掌拍在胡博超的腦袋上,2貨2貨2貨!
胡博超大喜:“啊呀,我的寶貝女兒和我打招呼呢。”
胡博明嘻嘻的笑:“用力打,打他!”
趙媛馨無力的對胡老太太道:“姑婆,你管管兩個舅舅啊。”
胡老太太大笑,腰都直不起來了。
胡老爺微笑着看着家裏笑鬧成一片,心裏想着,我家的孫女,就是與眾不同。
……
老胡家雖然有點小錢,卻守着勞動人民的本分,沒請傭人,一切臟活累活都是自家人做。
這其實在杭州,甚至在整個江南地區,一點都不奇怪。
起了個四合院,雇傭一幫的丫鬟婆子,那是北方貴人們的習慣,南方人沒這露富的習慣,整個杭州,如老胡家有點小生意的多了,大多都把位置擺的很正,勤儉持家,家務事自己干,堅決不站到大富大貴的地主土豪們這一邊。
杭州的小商人氣氛,大多如此。
做好了伺候小嬰兒準備的胡老太太特別的喜歡大師姐,別家的孩子整天哭,拉屎哭,撒尿哭,餓了哭,睡醒哭,冷了哭,熱了哭,嚇着了哭,動不動就哭,大師姐乖巧的過分,特別好伺候。
大師姐作為一個沒喝孟婆湯的,對扮演嬰兒極其厭惡的邪惡靈魂,簡直是胡家上下最喜歡的孩子。
這天,胡老太太看看天色,似乎要下雨了,急忙放下孫女,去收衣服。
一個小小的身影鬼鬼祟祟的進了大師姐的房間,眼饞的打量着胡老太太放在桌上的一碗荷花糕【注1】,又看看四周只有躺在床上的大師姐,立即狠狠的偷吃了一大口。
小身影偷吃完,想着要掩蓋罪行,抓了一大把土,扔進了荷花糕里,滿意的又溜出了房間。
大師姐冷笑,今天的仇我記住了,等我能走路的了,打死你丫的。
“寶貝女兒,老爹回來咯。”胡博超和胡老太太抱着衣服,一起走了進來。
胡老太太拿起碗,就是一怔,好好的荷花糕,全部都是泥土了。
胡博超反應很快,會做這種惡作劇的,除了老二家的孩子胡遠志,還能是誰?
胡博超氣沖沖的衝進老二房裏,揪出了胡遠志:“是不是你乾的?”
胡遠志毫不猶豫的裝傻:“大伯伯,不是我乾的。”
6歲孩子的撒謊技巧,在成年人面前,不值一哂。
胡老太太勸阻:“和小孩子計較什麼?”伸手去拉胡遠志。
胡博超怒:“小孩子做壞事就不用挨打了?小孩子就可以往妹妹碗裏扔泥土了?小時候不教訓,大起來不得了。”執意要打。
胡博明和李曼正好從外面回來,問清了事情,笑道:“小孩子惡作劇而已,算了,算了!”
胡老太太道:“就算要打,也該是老二這個當爹的打,你這個大伯伯打什麼打,輪不到你動手打他。”
胡老太太有些擔心,兩兄弟再怎麼感情好,動手打人家兒子,只怕感情要生分了。
胡博超怒道:“當我傻啊,就老二這把兒子當寶的,最多妝模作樣罵兩句,我女兒不是白吃虧了。”
胡博明好笑的看着老大,心裏的怒氣忽然沒了,道:“就你小雞肚腸。”
扯過胡遠志,往胡博超懷裏一推。
“隨便打。”
胡博超抓住嚇傻的胡遠志獰笑:“我打死你丫的!”
看着一向笑眯眯的大伯伯像魔鬼般的面孔,以及家裏的保護神胡老太太和胡博明袖手旁觀,胡遠志嚇哭了:“大伯伯,我再也不敢了!”
胡博超滿意了,恐嚇道:“再有下次,把你吊起來打三天三夜!”揚長而去。
李曼安慰着大哭的兒子,有些氣憤的責怪丈夫,道:“你怎麼把兒子推給老大,哪有你這麼當爹的。”
胡博明大笑:“放心,老大怎麼會真打遠志呢,老大隻是看着凶,從來不打小孩和女人的。”
另一個房間裏,大師姐萬分鄙視,鬧了這麼大,一下沒打,2貨!等着,本大師姐自己會報仇。
這一年,有個複雜的年份稱呼,但也有個從西洋傳過來的簡單的年份算法,189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