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求婚
此次狩獵圓滿結束,最高興的還是帝王。皇家兒女沒有丟臉。好好也高興,因為就屬她和三皇子表現出色。三皇子得了陛下的美酒和金連環寶刀,好好卻得了一對夜明珠。她不好意思告訴皇帝,其實自己喜歡刀。
三皇子看着嬌滴滴的妹妹,笑得十分豪邁:“咱們皇室也要出個姽嫿英雄了!下次到西山跑馬,我定然要帶着你去。”
好好當即依允:“只怕到時候皇兄要後悔,我跑過了你,你可不要哭鼻子。”
三皇子一怔,笑得更歡快:“你竟然搶了我要說的話。好,那就等着,看到時候哭鼻子是哪個!”
好好沖他做了個約戰的手勢:“一言為定!”三皇子倒是愣住:這粗豪卻規範的動作,她是怎麼知道的?又一想,她常跟許廷顥混在一起,在王府聽說的,也未可知。
四公主並不喜歡這個粗野的三哥,見他竟然與安榮相談甚歡,詫異又不屑,心道安榮可是越來越像個粗人了,也罷也罷,以後皇家才女的重任就交給我了。
太后召安榮公主到重華宮說話,德妃急忙拿眼去看太后,眸光有些急切。太后好似終於想起她曾提過的事,便道:“德妃也一起來吧。”
重華宮裏,太后在八福束腰小屏羅漢床上坐了,拿旁邊的雪梨肉給好好吃:“這兩天割腥啖膻,火氣重。舌尖都紅了,來滋滋陰。”好好躬身謝過,捧了雙耳茉莉小玉碗,在她旁邊錦繡墩上坐下。
德妃那邊剛謝了茶,就迫不及待開口:“太后,二郎今年十八了。他雖說不是我親生的,但這麼多年,我卻看他和親生的一般,這婚事上,也不願薄了他。臣妾面子薄,還得請您老人家做主。”
老太后且不搭理她,先看好好:“六丫,你去王府住了那麼久了,你看那許家大姑娘怎麼樣?”
好好實話實說:“我挺喜歡她的,那是個好姑娘。有學問有見識,待人親和,每次去,都給我吃好點心。還跟我一起跳繩踢毽子。”
許家姑娘痴肥這件事,老太后略有耳聞,心道她跳繩?王府的青磚地也夠結實。“許家姑娘才十三吧?”太后委婉的表達自己的意思,那丫頭雖說胖,也是王府的寶貝,不一定捨得許人。隱約記得趙夫人也說過,要留到十七八。
德妃忙道:“也不急,二郎的命格不合早娶,等到弱冠也使得。那時候,剛好許姑娘也及笄,算起來,也是天作之合。”太后心屬太子,並不願其他皇子妃過於貴重。許紫雲不是正兒八經的郡主,相貌也不如意。太后應該不會膈應。
德妃料着了。
太后心道不過一句話的事,我只透個意,成不成,也在兩可。一語不發,倒顯得我對勞苦功高的嬪妃寡恩。“既然如此,哀家就替你……”
二皇子聽德妃說她已跟太后講過許紫雲,便心中敲鼓。今日又見母妃匆匆進了重華宮,便覺得不妙。在大殿外,徘徊良久,心裏火燒火燎,終於還是按捺不住,闖來求見。
太后一語未完,二皇子已撲通跪在了地上。咚得一聲,差點驚掉太後手裏的杯子。德妃臉色一變,揪緊了手裏的帕子。這劉二,他要幹什麼?
“皇祖母,母妃,今日兩位長輩在上,孩兒有一事相求。”
太后輕輕抿了口蓋茶掩飾方才的失態:“二郎無需如此忐忑,有話起身說。”
二皇子當頭叩下,沉聲道:“孩兒不敢起來,有樁心腹事,不敢明言,今日終於一傾胸懷,萬望祖母,為我做主。”
德妃面沉如水,當先存了不滿:你這樣做,讓我臉面何存?告訴後宮,我欺負非親生的,不為你考慮嗎?
好好默默縮小存在感,心道:今日要白看一場好戲了。
二皇子面上似有羞慚之色:“母妃待我至親骨肉,恩重如山,孩兒時刻感念,夜夜不忘。只是今日之事,若求到母妃那裏,反而讓母妃為難。孩兒無法,只得來求祖母。”他膝行幾步,跪到了太後面前:“孩兒心悅勇毅侯府趙姑娘。若蒙恩典,成了好事,孩兒結草銜環。”
德妃微微驚訝,她察覺了些端倪,卻不料劉二已如此痴迷。好好倒有些佩服他的膽量了,誰都知道這兩個主子不對付,他竟然還有勇氣開口。太后發現事態超出了控制,當機立斷:“宣容妃來見。”
來得不僅有容妃還有皇帝。太監傳旨到翠微宮,陛下恰好在品茶,便一道來看看。好好瞅了眼宮外高高的太陽,又看看人到中年的皇帝,心道龍精虎猛,精力旺盛啊。大白天跟寵妃混在一起,是喝茶?鬼也不信。
太后沒有一口回絕,顯然是給了轉圜機會,二皇子心中有了底氣,真誠的看着幾位大人,懇切開口“我與趙府小姐,乃是兩情相悅。”
容妃俏臉凝雲,兩道修得極為漂亮的眉毛皺到了一起:“二殿下,不知你說的趙姑娘是哪個?”
“貴府大小姐趙雀眉。”
“大膽!”容妃圓睜了杏眼,一拍桌子,斥到:“什麼兩情相悅!我家眉兒自幼便有婚約在身,你貴為皇子,怎可出言無狀,損她閨譽?”她一轉身,看住了帝王:“陛下明鑒,小府雀眉,才德兼具,美貌過人,更是明禮知恥。怎麼會有這樣行為?二殿下也是難得才俊,謙謙君子,怎麼做這逗引名媛之事?定然是受人蒙蔽的。”
她一邊說一邊拿眼去掃德妃,而德妃已經氣得面如金紙:容妃這話里話外都在往她身上按鍋。真要追究下來,她輕則教導無方重則故意挑唆。短短時間,額上已有了汗。二皇子這帽子要是被扣實了,她絕對要被連累。
皇上臉色並不好看,被人說自己兒子“逗引名媛”,哪個父親都不會開心。他冷冷看着二皇子:
“趙家姑娘有婚約,你可知道?”
二皇子驚愕的瞪大了眼睛,失魂落魄:怎麼會?怎麼會?
帝王看他這表情,便知道他不了解。心裏未免怨他沒用。
室內氣氛有些尷尬,好好正站在太後身邊,給她剝桔子。見到這種情形,心中嗤笑。她把桔子遞給太后,笑道:“二皇兄,你用情至深,如此辛苦,那趙家姐姐可知你的心意?”
二皇子微微一怔:“她,她應當是知道的。不然她為何會念詩給我聽?好枝長恨無人寄,眉鎖清愁綉雙魚,雀兒金籠聲細細,知音得覓花靡靡。”
越念越有自信,他抬起頭,鼓足了勇氣:“趙姑娘,她送了這首詩給我,可見她懂我的心,並且對我有意,不然為何會進行暗示?”
在場人哪怕學問不高,也是讀了幾本詩書的,一耳聽出這是倒藏頭,一連就是“知雀眉好。”
趙雀眉用這詩感謝二皇子,你知道我的好,還用了雙魚,知音,寄枝來暗示。實在是讓人不想歪都難。
好好嗤得笑了:“那二皇兄也沒說錯呀,卻是兩情相悅嘛。可能趙姑娘不清楚自己有婚約。”
容妃的臉色立即變了,安榮的話說得俏皮,在場人心底都有一個聲音:你家姑娘這樣暗通款曲,誰逗引誰還真的不一定呢。
容妃再得寵,也是外戚,自然要回護自家兒郎。皇帝看了好好一眼,心道這個女兒倒是機靈。她曉得替老二分辨,老二卻愛排斥她,真是毫無兄長懿範。
太后掃了一圈,視線在二皇子臉上轉了一轉,慢聲道:“要簡單也簡單。請勇毅侯夫人進宮,問清楚便是。若無,這主也做的。若有婚約,也沒皇家人去搶人家媳婦的理。”
德妃抓緊了手下的錦褥,暗恨兒子不爭氣,容妃方才急着攻擊德妃,這會兒已有悔意。不知情的她心裏惴惴,暗恨侄女不規矩。
太后開了口,很快就有人去傳口諭。這中間小半個時辰,室內氣氛沉重的好比天陰欲雨。
勇毅侯夫人終於到了。她磕頭請安已畢,先看容妃,得寵的小姑子事先也沒送消息出來,忽然叫人,所為何事?
聽了太后的問,勇毅侯夫人心下電轉。趙雀眉才貌雙全,果然是被皇室看中了不成?她並不覺得太意外。只是心中另有盤算。
現在要配就得是二皇子,三皇子。太子固然體弱,卻向來受帝王愛重,又有一幫老臣撐腰,要改換,是不大可能的。也就是不出意外,這幾位皇子都無緣帝位。當個王爺妃,哪裏比得上將來入駐後宮?哪怕與太子當側妃,也比許給其他皇子划算呵。
考量清楚,侯夫人的回答便有點模稜兩可:“幼時,確實和侯爺的一位故交有過許諾。口頭約定,指腹為婚,並無正式的婚書和文定。而那位故交,後來因罪貶謫,遠遠離開,已經多年沒有音訊。甚至於那家二郎如今是死是活都不清楚。因為長久沒有聯絡,所以也未對小女說過。”
二皇子原本面如死灰,聽了這話,卻又有了一絲活氣:也就是說其實還有希望?皇帝看着自己兒子,龍眉微皺。姑娘們或許喜歡這樣一往情深的男子,但作為家長,卻不喜這種痴迷。
太后輕輕笑了笑:“好,這也算弄清楚了。趙姑娘也十三四了吧?急是不急,拖卻是也不能拖了。還是趕緊把那故交什麼的聯繫上,要不然豈不是誤了姑娘終身?兒女的事,還是要給兒女交個底,不然出了亂子,豈不是做父母的考慮不周全?”
侯夫人躬身領訓。
太后又看住了二皇子:“婚姻大事急不得,需得好好參詳。今日鬧騰這麼久,我也累了,都跪安吧。”
眾人告退,各個心事重重。容妃和侯夫人相視一眼心有餘悸:太后這倒像是對趙雀眉存了芥蒂?而德妃卻鬆了口氣,回頭抓了兒子細細叮囑。
千不甘萬不願,被德妃軟硬兼施一頓教育,二皇子還是出現在了王府。他連春苑都沒進,就在垂花門裏看了看,結果就瞅到一個碩大無朋的身影,紅斗篷,雪夾襖,大肚子像懷孕,活像一個特大號不倒翁,當時嚇得腿都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