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

等兩人離開，韋志浩把這邊交給助理羅守正，自己準備回那邊陪媽媽用晚餐。

這或許是他人生的最後一頓飯了，所以必須陪最親近的家人一起吃。

至於這邊的房子以及其它財產，羅守正全部掌握着，甚至一些卡的密碼，他忘記了，羅守正還記得，明天他不在了，相信羅守正會根據他的交代，做出安排的。

這個助理是他剛接手家族公司時招聘的，兩人在一起已十年了，可以這樣說，除了家裏的媽媽，羅守正是他最信任也最倚重的人了，這些年如果沒有他，公司的事他也不會處理得這麼順手。

所以在離開前，他簽了一份文件，放在書房的書桌上。如果自己不在了，這套別墅就贈送給羅守正。

“羅叔，我走了。”上車后，他向羅守正揮了揮手，眼睛忍不住有些發紅。

他覺得自己非常幸運，能碰到羅守正這樣一個助理，在他二十歲，人生最迷惘的時候，全心全意協助自己，把公司打理的井井有條。

雖然羅守正只比自己大十五歲，有時候他覺得他更像自己的父親，不管他碰到什麼樣的挫折和痛苦，都會耐心地開解他並協助他解決。

“嗯，韋總回家陪老太太吧，我們明天見。”羅守正笑着跟他揮揮手。

等韋志浩開動車子，消失在視線，羅守正的臉才跨下來，掏出手帕擦了擦濕/潤的眼睛。

給韋志浩做助理的這十年，是他職業生涯里最難忘也最操心的十年，當然也是他心情最愉悅的十年。

給別人打工，有時候最痛苦的不是忙、累，而是得不到上司的信任。畢竟在他這個位置，權限已不小，大多數上司都會習慣地限制他的權力，不像韋志浩，過了一段磨合期后，就無條件地信任他。

公司在韋志浩手裏十年，業務最少擴大了十倍，這要歸功於兩人完美的配合。

當然也跟公司的企業文化有關，韋志浩擔任總經理后，在用人上比較靈活，不合適的就換掉，覺得合適就放權，幾年下來，各個部門各個分公司的負責人都對公司有強烈的歸屬感，所以也沒有人願意跳槽。

穩定的團隊，戰鬥力自然強，韋家的君洋集團，從一家普通的大型綜合性企業，到現在已擠進全國五百強，成了行業的領頭羊。

可惜好人不長壽，韋總就要離開這個世界了。

這個認知讓他痛苦，羅守正重重地呼出一口氣。

公司現在交給韋總的大嫂崔采雲管理，她上/位后沒多久，就開始調整人事，把一些原先忠於韋總的中層管理人員，慢慢調出，換上自己的人。

這當然也正常。

像羅守正這樣的職業經理人，對這一套自然不陌生，讓他難過的是，那個崔采雲明顯不是個合格的掌舵人，或許是眼界的局限，用的人幾乎都達不到崗位的要求，造成公司有越來越亂的傾向。

他把這件事跟韋志浩說了，韋志浩也沒有辦法，既然自己離開了，就不能干擾大嫂正常的人事調動，畢竟一朝天子一朝臣，是理所當然的事。

如果羅叔不願意呆在公司里，就離開好了。自己私人的投資公司里，正好缺一個能掌控全局的管理人才，如果羅叔願意來幫他，他也可以輕鬆一點。

他只擔心羅叔看不上這個工作，沒想到羅守正二話沒說，就同意了。

這十年，羅守正賺的錢也不少了，在業界也有了一定聲望。所以他不願意太委屈自己，低聲下氣到一個陌生的企業被人管。

韋總這家私人投資公司雖然小，未來未必沒有機會。

何況國家現在正在走新型工業化道理，君洋做為大公司，涉及的行業自然新老交替都有，想跟國家一致，淘汰一些產能，會非常困難。

反而不如這家新型投資公司，一切都剛開始，只要資金充足，想投資什麼行業，預先做足功夫，成功把握比在君洋更大。

***

到了老家，看時間才四點半，飯桌上已擺了滿滿一桌子菜。

保姆沒有在，韋媽媽親自在廚房裏，圍着圍裙炒菜煲湯，看樣子已忙了一個下午了。

看媽媽額頭上的汗，和兩鬢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白髮，韋志浩心裏又酸又甜又苦，五味雜陳。

他站在廚房門口，不敢進去對媽媽說菜夠了，不要再炒了。也不敢勸媽媽歇一歇，坐下來擦擦汗。他怕媽媽空下來后，就會忍不住胡思亂想，從而更難過。

或許讓她忙着，她才能暫時忘了精神上的痛苦吧。

作為一個母親，如果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兒子離去，卻無能為力，心裏的煎熬和痛苦，怕是常人難以想像的吧？或許這突然從黑髮里鑽出來的白髮，就是為他熬白的吧？

韋志浩揉了揉眼睛，呼出一口氣，走在窗前。

後院陰涼處，兩個侄子正在玩足球，草坪上雖然沒有裝球門，兩人也是你追我趕的，玩得非常興奮，看他們搞得一身都是汗，韋志浩反而鬆了一口氣。

想着初次從別人的嘴裏，知道自己會在三十歲死掉時，差不多也是小侄子那個年紀。他連續兩個月，都做了自己死亡的夢，然後從夢中驚醒，一頭大汗。

那時候父親已死了很多年，他根本沒有印象了，所以對於死，全是自己的想像。

如果自己死了，恐怕會給兩個侄子，留下更深的陰影吧？畢竟大哥去世時，他們還小，現在他們正從懵懂無知的少年，開始慢慢懂事，親眼見親人死在自己面前，而自己以後也會有同樣的遭遇，不知道他們需要多久，才能走出自己帶給他們的傷害。

早知道應該叫嫂嫂帶他們去他們外婆家，韋志浩有些後悔，自己居然忽略了這一點。

現在孩子肯定都知道了，說什麼也晚了。

“小叔——”大侄子韋承平看到他，笑着在窗外叫他。

韋志浩對他揮揮手，也笑了笑。

兩個侄子跟他在一起的時間不多，所以並沒有像別的叔侄那樣親近，但是韋志浩感覺得到，自從搬來老房子跟奶奶生活后，他們就對自己有想親近又擔心他嫌棄的心思。

或許是從小失去父親，對家裏唯一的男性長輩，他們有天生的孺慕之情。

韋志浩能明白他們的感受，內心其實也願意孩子跟自己親近。但是他自己從小就沒有父親，缺少這方面的經驗，又沒有結婚，所以跟他們相處，往往有無處着力的感覺。

像現在，如果一個合格的叔叔，就會換上運動衣褲，去後院陪他們一起瘋，而他只會站在窗前笑笑看着他們。

“浩浩過來了啊？”韋媽媽把一個剛燒好的菜端出來，放到桌上，看到他，笑着叫他的小名。“我再做兩個菜就可以吃飯了，你等一會啊？”

“嗯。”韋志浩點點頭，抽/出紙巾幫媽媽擦去額頭上的汗。

韋媽媽笑着站在那裏，任兒子像小時候一樣，體貼地給自己擦汗，眼睛卻一眨不眨地望著兒子，慢慢地紅了。

“今晚就我們幾個人吃飯嗎？”韋志浩看媽媽難過，岔開了話題。

“嗯，那些傭人和保姆，我給她們放了半天假。”韋媽媽轉身往廚房走，掩飾自己的情緒。在兒子看不到的地方，悄悄用衣角擦了擦眼睛。

“那樣也好。”韋志浩其實不喜歡家裏一堆外人，家人本來就少，如果眼前走動的全是傭人和保姆，他感受不到家的味道。

母子兩人隔着廚房，聊了幾句，兩個侄子從外面跑回屋了。

“看你們一身汗的，快去樓上洗澡。”韋媽媽寵溺地望着兩個孫子，怕他們濕衣服穿上身上不舒服，催促道。想了想，又提議道：“要不浩浩你幫他們去洗澡吧？”

“呃？”韋志浩有些意外，他們叔侄從來沒有這樣親近過吧？

忽然想到自己以後想跟侄子這樣親近，怕也沒有機會了，明白了媽媽的用意，笑着點頭道：“也好。”

帶着兩個孩子上樓，拿了乾淨的換洗衣服，自己也換了一條泳褲，帶他們走進衛生間，幫他們脫衣服和褲子。

韋承安抬着望着彎腰給自己脫衣服的小叔，臉上的笑容一直沒有斷，韋承平卻有些彆扭，留着內/褲不肯脫下來。

“臭小子，還怕叔叔看啊。”韋志浩一把剝下他的小內/褲，還在他屁/股拍了一下。

韋承平一驚，連忙雙手擋在自己的襠/部，把韋志浩逗樂了。

十二歲的孩子，雖然還沒有發育，但是有些變化還是會有的，韋志浩看到他前面的小東西已跟孩童有了不同，忽然意識到自己的不妥。

“沒事的，男孩子長大了，都會發育的，不用大驚小怪。”韋志浩只好死鴨子嘴硬，臨時充當一回生理老師，安慰大侄子。

見他依然沒有釋然的表情，韋志浩也沒招了，只好一把抱起他，把他放地水籠頭下，讓他身子靠在自己的懷裏，體貼地給他洗頭，轉移他的注意力。

這樣果然好了一點，怕眼睛進水，韋承平一動不動，任韋志浩擠了洗髮水，在他頭上揉着。

洗乾淨頭髮，又擠了沐浴露，幫他在背上擦着，至於下/半/身，他還真不好意思動手，只好叫他自己洗。

當著小叔的面，韋承平臉紅紅地轉過身去，裝模作樣洗了洗，就說好了。韋志浩關了水，拿來浴巾，幫他擦乾，然後拿過衣服幫他穿上。

等兩個人的衣服都穿好，已是半個小時后的事了。

做這事雖然不累，卻也不容易，韋志浩再一次有了做人父親不容易的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