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全文訂閱一半以上即刻暢享最新章節,謝謝支持么么噠程穎本想拒絕,不願一而再再而三地欠這個人,奈何大姐的性子不穩,有時候是深井冰,有時候又是塊爆碳。今天她恰好是塊爆碳,發現她擅自拿了戶口本,如果一盤查,知道她幹了什麼,那她就死定了。眼下也不敢多想,只好見了面再從長計議。
謝臻拿了車鑰匙,又把要用的東西都裝在一個軍綠色的大挎包里,挎在身上,準備出門。
小后媽見她這樣,彷彿很新鮮:“你的包,很有趣。”
謝臻笑嘻嘻的:“喜歡嗎?喜歡送給你。”
程穎搖頭:“不。”頓一頓,“很適合你。”
這個包,初次見她背在身上,顧黎就點過贊:一個大寫的攻。
小后媽,不錯,有潛質,有眼光。謝臻很滿意。
領着她進了地下車庫,給她開了副駕駛的門,讓她坐穩了,關上了門,自己才到這邊來坐上去,重見天日以後,沒話找話問了一句:“學姐,你姐姐,是個什麼樣的人?”
程穎嗯了一聲:“我姐姐,很漂亮。但是,和我不一樣,她很胖。”
謝臻表示這一點已經知道了。
程穎於是又道:“姐姐很厲害的。”
謝臻又要笑了,小后媽說話,怎麼那麼像小孩子,嗯了一聲:“怎麼個厲害法?”
程穎道:“她以前去日本留過學,是柔道冠軍。”
“哇。”謝臻發自真心讚歎,“很喜歡武力值高的姑娘。”
程穎看她一眼:“你敢對她動什麼歪念頭,她能過肩摔把你摔到服。”
謝臻想笑,怎麼老把她當人形泰迪,聳聳肩:“我剛說的喜歡是普通意義上的欣賞。”頓一頓,臉上露出一抹邪笑:“動歪念頭的話,我只對一個人動。”
程穎裝作聽不懂的樣子,繼續補充:“我姐姐,後來得病,吃激素治療,整個人胖了,轉了相撲。成績也很好。”
謝臻聽得默了一默:“嗯。都一樣,胖瘦都好,各有各的妙處。”
程穎說起自己家裏人來,簡直一改清冷的性子,又加了一句:“那個,她現在是振華高中部的校衛隊隊長。”
謝臻的下巴啪嚓一聲掉在地上。
咳嗽一聲問小后媽一句:“你姐,難道就是程晶?”
程穎愣了一愣:“你認識她?”
謝臻要不是雙手握着方向盤,此刻只想扶額,咳嗽兩聲才說:“有段時間,不是有娛樂新聞嘛,報道說,最美……女胖子什麼的。”看一眼小后媽,“是報道上說的哈,不是我。然後,振華高中是我母校,我高中也不太去學校,所以錯過了這麼精彩的人物。”
是真的。
有一次樊勝帶回幾張娛樂新聞報紙,上頭就有這麼一篇,說的就是程晶,不過像許多對女性的報道一樣,於她的生平事業、功績很少涉及,多半是品頭論足,談論她的顏值和身材。這篇報道也未能免俗,樊勝將報紙放桌上當桌墊使時,謝臻被那斗大的標題吸引了:“最美女胖子,竟是振華慕容復。”
嗤了一聲,拿起來掃了幾眼,又看了看圖。臉孔長得很美麗、很精緻的一個女生,但是身材特別特別地豐壯。有一種攝人心魄的反差萌。然後翻着眼睛想了想,自己上高中時確實沒遇到過這個人,大概是她在校時間太少了。
謝臻側眼打量小后媽一眼,笑道:“你們家基因真好耶。”
“……可是姐姐發起脾氣來也很恐怖。”小后媽聲音很小,顯然為稍後的會面感到惴惴不安。
謝臻把車開得很慢,然而也只走了十五分鐘就到了校門口。
抬眼便見到程晶從報道上扁平的圖片變成現實的立體人。
車停穩,側臉對小后媽說道:“學姐,你姐姐比你先到了。”
程穎也看到了,整個人忐忑不安。
兩人下車之後,一前一後走上去,程穎先打招呼:“姐姐。”
程晶抬起肥肥的小爪子捋了捋頭髮:“你還捨得回來啊?昨晚那麼大雨,我連夜來你宿舍找你,你竟然不在,從實招來,去哪兒了?”
程穎囁嚅了幾下,指指身後的謝臻:“去,去這個學妹家裏了。”
謝臻笑一笑,走上來伸出手,“程晶姐姐,你好啊,久仰大名,如雷貫耳。”
“你小子很會說話。”程晶冷笑,“你從哪裏久仰我的大名?”
謝臻把手縮回來摸摸鼻子,“我以前是振華高中畢業的啊。”
程晶這才瞭然地哦了一聲:“你和我妹妹很熟?”
很熟,確實很熟,一起睡過好幾次了。
但她怕這樣油嘴滑舌說出來會被打趴在地上,於是裝作一個正經人,賣萌道:“是呀姐姐,我和程穎學姐很有緣的,雖然不同系,但宿舍是對門,而且……咳咳,昨天嘛,我們宿舍樓停電,學姐又有事沒做完,正好我家就在附近,所以去我家借電腦用了。”
程晶聽了,鬆了一口氣,但滿面的怒氣還是有些殘餘,拿她那肥肥的小爪子拍了程穎腦袋一下,數落道:“幸好是和女孩子在一起,你要是在外面和男生鬼混,能把爸爸從病床上氣醒過來。”
謝臻耳朵尖,立即捕獲關鍵詞。
只聽程穎低聲說:“如果能把他氣醒過來,我倒是願意。”
程晶沒聽見,又問妹妹:“你拿家裏的戶口本做什麼?”
程穎警惕地看謝臻一眼,見她滿臉的溫良,試探性地撒謊,看自己會不會哭出來,苦着臉道:“沒,沒幹什麼。你現在要,我可以拿來給你,你做什麼?”
她姐嘆口氣,“還能幹什麼,又快到繳費時段了,我打算去弄前段的醫療報銷,但是醫保那邊要求提供爸爸的身份證,沒有,就要用戶口本啊。”
程穎默了一默,“好,我現在就去宿舍拿給你。”
謝臻說:“我開車上去,快一點,別讓姐姐久等。”
程穎似乎帶着感激看了她一眼,不過也許是謝臻的錯覺,whatever,她就是想在小后媽的姐姐跟前刷個好感,以便日後成了她妹婿的時候,彼此好相見啊,哈哈哈哈。
程晶點點頭:“你這學妹倒是很熱心。叫什麼名字?”
謝臻和程穎同時說:“謝臻。”說完,謝臻朝小后媽呲牙一笑,可以的,很同步,心有靈犀。
程穎卻不搭理,自發坐上車,系好安全帶。
謝臻把她載到宿舍,拿了戶口本以後,交給她姐,且不忙走,問了一句:“姐姐接下來去哪裏?我們今天周日放假,沒別的事,可以送你。”
程晶人很大方,沒客氣,報了中心醫院的名字。
謝臻笑一笑,指指後座:“姐姐請上車。”
程晶上來以後,佔了四分之三的座兒。也即是一個頂仨。
程穎還愣愣地坐在副駕駛,良久才問:“姐姐,怎麼還要先去醫院?”
“那些費用清單我放在醫院。”姐姐答道。
一邊開車,謝臻差不多已經把小后媽的身世故事拼湊出完整的板塊兒來了。小后媽的父親因為某種尚不可知的原因入院,不出意外還是醒不過來或者說很難醒過來的那種。小后媽為了給爸爸延續治療,不惜利用認得謝禮的機會,把自己給賣了。
類似於古時候大姑娘擺個牌子在大街上賣身救父?謝臻吐了吐舌頭,媽呀,這都什麼年頭了。
看了看小后媽,真的敗給她的腦迴路了。
不過,謝臻又轉個彎,她謝大小姐是沒吃過什麼金錢上的癟啦,大概不知道一分錢難倒英雄漢的悲壯。
針不扎在自己身上,永遠不覺得怎樣。所以還是不要站着說話不腰疼、妄下論斷的好。
而且,這小后媽舉止奇特,估計這個婚結得,還是瞞着姐姐程晶的。
嘖嘖,小后媽啊小后媽,你不得了啊,你這是,要上天啊!
車中姐妹倆一直沉默。
大概是想到醫院裏躺的那一個吧。
謝臻故意要活躍氣氛,當然也為了將來進一步接近小后媽鋪路,咳嗽一聲,報了一串數字。
程晶問:“你幹啥?”
謝臻笑道:“我剛才報的,是我的電話號碼,姐姐你到時候要找學姐的話,萬一找不到,可以打我的電話,我宿舍在她對門,可以幫你叫一叫。”
程晶一聽有理:“你再念一遍。”
謝臻從善如流,真的再念一遍。
電話來了,響了兩聲以後便掛了。
謝臻挑着嘴角,待會兒再存。
到了醫院,謝臻還陪她倆上去病房裏。程穎絲毫沒有力量的拒絕:“你不要去了。”
謝臻正色道:“既然是學姐的長輩,那麼也是我的長輩,都到門口了,來拜訪一下是應該的。”
程晶點點頭:“很懂事的小年輕。”
程穎見姐姐發了話,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否則也挺奇怪不是么。
誰知,她們三人才上到目的樓層,經過護士站的時候,一個小護士喊住程晶:“晶晶,你父親又該交一波醫藥費了。”
程晶顯然陷入極度的苦悶,臉色很為難,很難堪。
這個時候,小媽忽然掏出來一張銀|行卡。
謝臻覷着眼看,不出意外應該是謝禮給的副卡。突然覺得自己家兩父女挺膈應的。
程穎聲音軟軟的:“姐姐,密碼是我的生日。裏面有錢。”
謝臻樂了:喂喂,小后媽發威了喂。但是有沒有考慮過後果啊,我親愛的小媽?
果不其然,程晶發飆了:“你哪兒來的?”
程穎支支吾吾,一下子想不出借口來。
謝臻適時出手,笑嘻嘻的:“姐姐,是我的,我借給學姐的。您還不知道吧,她已經準備出道,進軍娛樂界了。等她成了大明星,就會加倍還我。”
程晶眼看還要再說什麼,那邊護士催得厲害,只得先狐疑地拿着卡過去,說等下回來算賬。
程穎在這裏淚眼汪汪的,好害怕待會兒姐姐變成爆碳。
謝臻實在不想做這種趁火打劫的人,但她忍不住,攬過小后媽的肩:“小媽,怎麼辦,咱們好像變成共犯了?”
如果夜深人靜細數一遍,謝臻簡直不懂,是怎麼心臟強大地活到今天,而且從未想過去死一死的。
當然謝臻也不知道,為什麼學生活動中心的鋼琴打開之後,突然發現音不準,她會聯想起這被塵封在時光長河之中久遠的兩幕。大概是因為她覺得這些事兒都特別衰吧。
要不是很她提議由她來伴奏,可能小后媽就安安心心地準備伴奏帶了,必然不會有這場烏龍出現。
也是見鬼,明明她偷偷來試過音,覺得沒問題的。
再有,若是是普通尋常的伴奏,從網上下一個盜版的音頻也可以應急。可是T大的傳統就是,打擊盜版人人有責,所以不允許學生用網上的盜版音樂,而是要自己去買正版CD,完了用學校的提供的CD機播放……要麼就自己自彈自唱,其他途徑免談。雖然覺得學校這個規定相當龜毛兒,但在版權意識薄弱的我朝,能這樣一馬當先,謝臻其實是高興的讚許的支持的。
支持歸支持,要命的地方在於,距離開場不到十分鐘,小后媽的出場順序又是第一,現在去找CD根本來不及。
嘆了口氣,謝臻鑽進幕後化妝間,找到正在背台詞的主持人,拍了拍他的肩,笑眯眯地:“哥們兒,和你商量個事兒唄。”
她此刻的臉色非常難看,似乎馬上就要和人決鬥那種。
主持人小哥抖抖索索的:“幹啥?”
謝臻的出場順序是第二十七,小后媽的出場順序是第一。在她的威逼利誘之下,主持人答應報幕的時候讓兩人的順序換一下: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事,得罪眼前這個看着挺難纏的傢伙才比較麻煩……兩害相權取其輕,是所有人都深諳的生存智慧。
辦成了這事,謝臻才總算鬆了一口氣。只見小后媽在房間的那一頭上妝,人群熙熙攘攘的,她又被擔任化妝師的小姐姐嚴詞要求端坐着,應當看不到這裏的情況。於是穿越眾人,擠過去,從鏡子裏看了一看她,笑嘻嘻的。
小后媽真好看。上了妝,更加猶如一顆璀璨的明珠。
那位擔當化妝師的小姐姐嘴裏叼着一支眉筆還是什麼,正在給小后媽打鼻樑上的高光。小刷子一掃,程穎那希臘式的鼻子,立即更加高聳了半分,整張臉愈發立體了起來。
化妝師小姐姐見謝臻一副痴痴獃呆的樣子,喂了一聲:“我記得你也是選手吧,排第幾?”選手都事先拍了照,工作人員全看過,這位小姐姐對謝臻很有印象,覺得只要稍加改造,這孩子必然是艷光四射的那一類。舉手投足之間本已有幾分萬人迷的紈絝味,好好加以包裝打磨,很能成氣候。
可是謝臻卻道:“啊,我來不及化妝了,馬上就要上台。”
小姐姐哦了一聲,不無遺憾。
程穎一聽,原本閉着的眼睛睜開,朝謝臻看一眼,“你不是……”
“學姐,咱倆換一下吧。”謝臻雙手合十,“我現在彈琴不在狀態,倒是歌性大發。你把第一的位置讓給我,好不好?”說著呲牙一笑。
程穎皺眉皺了半天,方才答了一個好字。
謝臻滿意了,先和小后媽揮揮手道別:“回頭見,小……學姐。”
複賽正式開始。
主持人報幕,一號選手,來自建築院的謝臻同學,有請,大家歡迎……
觀眾席里有些騷動,謝臻看見了那個邀請程穎去遠足的金絲邊眼鏡男,帶着一幫子人拉了橫幅,什麼程穎你最棒,程穎我愛你,都是些搞笑的傢伙。騷動主要來自那邊,大概打聽到了小后媽的出場順序應當是第一,怎麼李代桃僵出來這麼個東西?
謝臻朝那邊眨了眨右眼,信心十足地走到台上,先和眾位評委問了個好,然後說道,自己的伴奏出了點問題,所以今日的表演方式是清唱。
台下的騷動越發明顯起來。
然而謝臻給大家的暴擊還沒有結束:“曲目也有所變化。替換成,張芸京的《偏愛》。希望大家喜歡。”說著鞠了一躬,雙手握着話筒開始慢慢唱。
有實力的人都是可以任性的。
方才還騷動不已的台下,歌聲一響起,迅速安靜下來。
……把昨天都作廢,現在你在我眼前,我想愛,請給我機會。
如果我錯了也承擔。認定你就是答案。
我不怕誰嘲笑我極端。
相信自己的直覺。頑固的人不喊累,愛上你我不撤退。
我說過,我不閃躲,我非要這麼做…
沒有別條路能走,你決定要不要陪我。
對你偏愛…
因為是臨時起意,她甚至連歌詞與原版都有所出入。然而因為那把嗓子實在堪稱天籟,所以台下眾人聽得鴉雀無聲。直到唱完一整支歌,台下還獃獃地愣了會兒,方才反應過來,掌聲雷動……
謝臻在台上,挑了挑嘴角。
可是,正在她覺得自己過關了沒問題,鞠了一躬要下台的當口,一個人在台下叫住了她。
聽到這個人的聲音,謝臻頓時不好了。
這開口的,是他們建築系原來的系主任。
這貨新近才榮升校級幹部,怎麼好死不死就加入評委豪華套餐了?
話說和其他學校到大二才開始開專業課不同,這學校比較心急,大一就有好幾門,和公共課並駕齊驅。
謝臻大一的時候,這系主任帶了他們班一門《建築學概論》,然而這一科謝臻期末掛科,補考還掛科,直到大二跟着大一的學弟學妹重修了,才過。就這重修,還是找的槍手代考。因此給該位系主任留下了非常不好的印象。
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遙想當年,謝臻是河等地不把這個小啤酒肚放在眼裏,如今小啤酒肚總算找到出氣的機會了。
只聽他說道:“各位評委,這學生是我們建築院的謝臻。這個學生!平時就弔兒郎當,不認真學習,態度極其不端正。也不必我和大家舉例說明,就說她來參加這個歌唱比賽,明確要求準備伴奏帶,可她就是這麼任性,特立獨行,用清唱來博好感。可實際上呢,明明是懶得準備,對這個比賽不重視,對於這種三天打魚兩天晒網、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突然不幹了撂挑子的學生,我建議,不要給她這個機會。畢竟,要讓下邊幾級的學生知道了,還以為不好好讀書不好好上專業課,哪怕重修都沒有關係,只要有點子小聰明,就可以從娛樂圈出頭了。這不是誤導我們的後輩嗎?再說我們畢竟是綜合性大學,與娛樂業有沾邊也是杯水車薪,大部分學生還是要走向靠知識發家的道路,所以學習是要一再強調的。”說了這麼多,他才想起來似的回過頭對列席的各位同僚笑道:“大家說對不對?”
“為什麼?”十歲的謝臻內心欲哭無淚,不明白為何一個女人的心可以善變到如此的地步,畢竟不到兩星期前小姐姐還信誓旦旦地說自己最愛張鵲永志不渝……小姐姐還補刀說:“幸虧你這個是你爸爸的朋友隨手送的,丟了也不可惜。”謝臻眼淚都笑出來:“對對對,絲毫不可惜。”
再比如她寫了一篇《我有一個幸福的小家》,主題是我愛爸爸媽媽,爸爸媽媽也愛我。你沒有看錯,小學部的謝臻同學就是有這麼根正苗紅。她寫的這篇小短文,主要是記錄生活里某些她覺得很溫馨的小細節,文辭雖不優美倒也還算幽默,語文老師覺得挺不錯,高抬貴手潤色了一下拿去小學生月刊投稿,竟然過了……
第一次拿到傳說中的稿費和樣刊,謝臻幸福得在飛一般,衝到家裏剛要報告這個喜訊,坐在屋子中央的老媽,面色不善地投下一顆重磅炸彈,也不管小小的謝臻承不承受得住:“臻臻,我和你爸爸離了,你跟哪一個?”
像小說里寫的那樣,謝臻手裏的雜誌掉落在地,清風不識字,一陣亂翻書,雜誌打開,正好是刊了謝臻小文的那一頁。
諸如此類的事情,數不勝數。
如果夜深人靜細數一遍,謝臻簡直不懂,是怎麼心臟強大地活到今天,而且從未想過去死一死的。
當然謝臻也不知道,為什麼學生活動中心的鋼琴打開之後,突然發現音不準,她會聯想起這被塵封在時光長河之中久遠的兩幕。大概是因為她覺得這些事兒都特別衰吧。
要不是很她提議由她來伴奏,可能小后媽就安安心心地準備伴奏帶了,必然不會有這場烏龍出現。
也是見鬼,明明她偷偷來試過音,覺得沒問題的。
再有,若是是普通尋常的伴奏,從網上下一個盜版的音頻也可以應急。可是T大的傳統就是,打擊盜版人人有責,所以不允許學生用網上的盜版音樂,而是要自己去買正版CD,完了用學校的提供的CD機播放……要麼就自己自彈自唱,其他途徑免談。雖然覺得學校這個規定相當龜毛兒,但在版權意識薄弱的我朝,能這樣一馬當先,謝臻其實是高興的讚許的支持的。
支持歸支持,要命的地方在於,距離開場不到十分鐘,小后媽的出場順序又是第一,現在去找CD根本來不及。
嘆了口氣,謝臻鑽進幕後化妝間,找到正在背台詞的主持人,拍了拍他的肩,笑眯眯地:“哥們兒,和你商量個事兒唄。”
她此刻的臉色非常難看,似乎馬上就要和人決鬥那種。
主持人小哥抖抖索索的:“幹啥?”
謝臻的出場順序是第二十七,小后媽的出場順序是第一。在她的威逼利誘之下,主持人答應報幕的時候讓兩人的順序換一下: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事,得罪眼前這個看着挺難纏的傢伙才比較麻煩……兩害相權取其輕,是所有人都深諳的生存智慧。
辦成了這事,謝臻才總算鬆了一口氣。只見小后媽在房間的那一頭上妝,人群熙熙攘攘的,她又被擔任化妝師的小姐姐嚴詞要求端坐着,應當看不到這裏的情況。於是穿越眾人,擠過去,從鏡子裏看了一看她,笑嘻嘻的。
小后媽真好看。上了妝,更加猶如一顆璀璨的明珠。
那位擔當化妝師的小姐姐嘴裏叼着一支眉筆還是什麼,正在給小后媽打鼻樑上的高光。小刷子一掃,程穎那希臘式的鼻子,立即更加高聳了半分,整張臉愈發立體了起來。
化妝師小姐姐見謝臻一副痴痴獃呆的樣子,喂了一聲:“我記得你也是選手吧,排第幾?”選手都事先拍了照,工作人員全看過,這位小姐姐對謝臻很有印象,覺得只要稍加改造,這孩子必然是艷光四射的那一類。舉手投足之間本已有幾分萬人迷的紈絝味,好好加以包裝打磨,很能成氣候。
可是謝臻卻道:“啊,我來不及化妝了,馬上就要上台。”
小姐姐哦了一聲,不無遺憾。
程穎一聽,原本閉着的眼睛睜開,朝謝臻看一眼,“你不是……”
“學姐,咱倆換一下吧。”謝臻雙手合十,“我現在彈琴不在狀態,倒是歌性大發。你把第一的位置讓給我,好不好?”說著呲牙一笑。
程穎皺眉皺了半天,方才答了一個好字。
謝臻滿意了,先和小后媽揮揮手道別:“回頭見,小……學姐。”
複賽正式開始。
主持人報幕,一號選手,來自建築院的謝臻同學,有請,大家歡迎……
觀眾席里有些騷動,謝臻看見了那個邀請程穎去遠足的金絲邊眼鏡男,帶着一幫子人拉了橫幅,什麼程穎你最棒,程穎我愛你,都是些搞笑的傢伙。騷動主要來自那邊,大概打聽到了小后媽的出場順序應當是第一,怎麼李代桃僵出來這麼個東西?
謝臻朝那邊眨了眨右眼,信心十足地走到台上,先和眾位評委問了個好,然後說道,自己的伴奏出了點問題,所以今日的表演方式是清唱。
台下的騷動越發明顯起來。
然而謝臻給大家的暴擊還沒有結束:“曲目也有所變化。替換成,張芸京的《偏愛》。希望大家喜歡。”說著鞠了一躬,雙手握着話筒開始慢慢唱。
有實力的人都是可以任性的。
方才還騷動不已的台下,歌聲一響起,迅速安靜下來。
……把昨天都作廢,現在你在我眼前,我想愛,請給我機會。
如果我錯了也承擔。認定你就是答案。
我不怕誰嘲笑我極端。
相信自己的直覺。頑固的人不喊累,愛上你我不撤退。
我說過,我不閃躲,我非要這麼做…
沒有別條路能走,你決定要不要陪我。
對你偏愛…
因為是臨時起意,她甚至連歌詞與原版都有所出入。然而因為那把嗓子實在堪稱天籟,所以台下眾人聽得鴉雀無聲。直到唱完一整支歌,台下還獃獃地愣了會兒,方才反應過來,掌聲雷動……
謝臻在台上,挑了挑嘴角。
可是,正在她覺得自己過關了沒問題,鞠了一躬要下台的當口,一個人在台下叫住了她。
聽到這個人的聲音,謝臻頓時不好了。
這開口的,是他們建築系原來的系主任。
這貨新近才榮升校級幹部,怎麼好死不死就加入評委豪華套餐了?
話說和其他學校到大二才開始開專業課不同,這學校比較心急,大一就有好幾門,和公共課並駕齊驅。
謝臻大一的時候,這系主任帶了他們班一門《建築學概論》,然而這一科謝臻期末掛科,補考還掛科,直到大二跟着大一的學弟學妹重修了,才過。就這重修,還是找的槍手代考。因此給該位系主任留下了非常不好的印象。
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遙想當年,謝臻是河等地不把這個小啤酒肚放在眼裏,如今小啤酒肚總算找到出氣的機會了。
只聽他說道:“各位評委,這學生是我們建築院的謝臻。這個學生!平時就弔兒郎當,不認真學習,態度極其不端正。也不必我和大家舉例說明,就說她來參加這個歌唱比賽,明確要求準備伴奏帶,可她就是這麼任性,特立獨行,用清唱來博好感。可實際上呢,明明是懶得準備,對這個比賽不重視,對於這種三天打魚兩天晒網、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突然不幹了撂挑子的學生,我建議,不要給她這個機會。畢竟,要讓下邊幾級的學生知道了,還以為不好好讀書不好好上專業課,哪怕重修都沒有關係,只要有點子小聰明,就可以從娛樂圈出頭了。這不是誤導我們的後輩嗎?再說我們畢竟是綜合性大學,與娛樂業有沾邊也是杯水車薪,大部分學生還是要走向靠知識發家的道路,所以學習是要一再強調的。”說了這麼多,他才想起來似的回過頭對列席的各位同僚笑道:“大家說對不對?”
一開口卻是《小毛驢》。我有一隻小毛驢啊從來也不騎。
全場爆笑。賓主皆歡。
比賽結束后,顧黎打電話來慰問:“小謝同學,聽說你的海盜造型遭到了瘋狂的嘲笑是嗎?”
謝臻說是啊,大家開心就好。
顧黎在電話那頭笑一笑:“算了,反正你大小姐也不靠吃這碗飯,安心等着做二世祖吧。”
謝臻呵呵笑道:“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