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秦鶴令
我出生在一個顯赫的世家,家族盤根深廣,數代積累,為子孫後代留存了許多產業,到了我爺爺這一輩,出現了一些改變。
我爺爺上面還有三個哥哥,他們對從政的能力來自於祖輩的培養,於是順利而然的,將家族帶領到了另一個偉岸高度,在我家族的祖籍城市,是人聽說我秦家,皆是仰望尊崇,無人敢戲耍。
我爺爺名叫秦鶴,在家中排行老么。他的哥姐表兄全都出人頭地,名聲在外,家人也期望父親能有一番作為,但爺爺當年年少輕狂,夥同外面的人幹了不少荒唐事,曾祖父嚴苛,便將爺爺送到了南邊歷練,那時候邊境正不太平,各種販子、叛軍流竄,可謂亂世,民不聊生,爺爺幾經生死,數年打拚,並藉助家族的一些勢力,在當地建立了自己的‘軍H王國’,人稱鶴爺,簡單點兒說,在那個地方,沒有政府,我爺爺就是那裏的皇帝,他在那有很多工廠,工廠招工人,也給當地的百姓解決了生存問題,人有了一口飽飯,就不會鬧事,這解決了那個區域數年來的許多安全隱患,因此,爺爺備受愛戴。
爺爺坐的生意遍佈世界,名號早已響噹噹,但因為這生意對於秦家祖上來說,並不光彩,所以爺爺與秦家甚少聯繫,甚至還被幾位哥哥拒之門外,這是前話。
爺爺這一輩子,娶了一個老婆。四房姨太太,我奶奶是爺爺的正妻,作為長子,父親是爺爺最疼愛的兒子,百年之後,掌管家業,成為新的‘鶴爺’是必然,然而,我八歲那年父親在一次‘意外’中喪生,後來經過查證,我的親生母親牽扯其中,為了給父親報仇,爺爺不顧年幼的我如何哀求,親自將母親‘送走’,我抱着母親的屍體,哭了整整一夜,只有阿寬陪着我。
阿寬和我一樣,沒有父母,他是爺爺從被洗劫的村莊裏救出來的,為了讓我開心一點兒,阿寬是爺爺送給我的生日禮物。
爺爺總給我講父親小時候的事,他要我長大以後,像我父親一樣優秀。
他把他以前賦予給父親的希望,全部託付在了我身上,可我並非我父親,很多都做不到他那麼好,於是爺爺失望了,他還有其他四個孫子。都和我差不多大,他不用將所有心血都用在我身上,於是,我變成了家裏最廢物的那個人,又因為母親的原因,我受盡苛責和嘲諷。
那時年少的我,就明白了人心的陰暗和弱肉強食。我不想像其他堂兄弟一樣爭鋒相鬥,暗自算計,我躲在自己的世界裏,尋求安心,沒有什麼朋友,只有一條叫阿平的狗,可在我母親逝世四周年那一天。堂兄秦鶴仙卻將阿平的屍體扔在我面前,它死前被剝了皮,受盡折磨。
從那一天,我明白了一個道理,這個世界,不會因為你不去爭搶,別人就放過你,恰恰是因為你懦弱,別人才能將你騎在頭上。
也是那一天,我發誓,以後再也不要被他們欺負,我要爬到最頂端,讓這些看不起我的人,通通對我俯首稱臣。
我開始日夜不停的訓練。讀書一定要考第一名,這樣最像爸爸了,聰明。
爺爺並不是很滿意,他總是不停的鞭策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終於,有一天,爺爺將我叫過去,他告訴我,他這一生的夙願便是堂堂正正的再回海城去,他要交給我一個任務。
什麼任務呢?那就是爺爺這數年在外的根基,他想慢慢的轉移回海城去,可這些在境外的龐大資產,談何容易?再則,原本的秦家人是絕不允許在外擁有‘J火皇帝’名號的爺爺。打着秦家人的名號回去。
於是,我有了一個新的身份,段天盡。
可這個身份說來複雜,海城不少黑幫勢力都盯着,稍有不慎,我就會死於非命,這也是爺爺要歷練我的重要原因,另外,黑水堂的貓爺知道我的真實身份,爺爺囑咐他,要保我平安,他不敢怠慢,對我倒是盡心儘力。
有了貓爺的庇佑,我開始明裡暗裏在海城做事,爺爺終是不放心,派來堂兄秦鶴仙來‘輔佐’我,說是輔助,這傢伙想方設法的給我扯後腿,三天兩頭去爺爺那打小報告,我頂過重重壓力,一切還算順利。
直到那叫‘白哥’的殺手出現。接連殺了好幾個三會大佬之後,我的工作受到了一些衝擊。
那天,是馬六爺的生辰,我接到鶴仙的消息說,今晚白哥會動手殺馬六爺,馬六爺那邊應該也收到了風聲,把夜總會給包了個結實。
我很好奇。這白哥到底要怎麼動手,於是整個晚上,我安靜的坐在偏角我沙發上等待着。
包間裏很吵,烏煙瘴氣,那叫虎哥的男人色眯眯的到處亂揩油,為了給馬六爺挑個坐枱女,差點兒把整個夜總會給掀!
夜總會的女人嘛,無非是那樣,一身脂粉氣,見風使舵,有錢就是爹。
虎哥把那叫‘紅紅’的女孩給拽進來時,我眼前一亮,這女孩那雙空靈的眼眸,我從未在別的女人臉上見過。可她是個啞巴,煙頭燙在她手臂上發出的聲音嘶啞難聽,包間裏其他男人都笑得很邪惡,我有些厭煩這一幕,低下頭看了一下時間,算着那殺手也該動手了吧?
馬六爺把那啞巴指給了我,我看她大概十幾歲的樣子。像個未成年,受寵若驚的樣子,總是低着頭。
啞巴很安靜,這一點兒我很喜歡,真希望全世界都是啞巴,這樣,就不用聽到那麼多虛偽的話了!
馬六爺死了。死得挺蹊蹺,我看了一下針狀,應該是心臟病發。
可知道消息的我也清楚,絕對還有其他原因,所以我聞了一下酒杯,如果沒意外,酒里應該有東西。所以我讓阿寬找機會把沒喝完的酒帶走去查驗一下。
沒多久,馬六爺的兒子來了,因了我現在的身份,他斷定我就是殺害他父親的兇手,掄起煙灰缸就要砸我,啞巴竟然幫我擋了,她手臂纖細白凈,頃刻間,鮮血如柱。
為了以防馬濤再生事,貓爺的人將我帶走,走前,我聽說黑水堂的人要詳查,這裏的所有人都不會放過。
我很少關心誰,不管是誰。
但下樓的那刻。我突然想到那個啞巴,她不能說話,又受傷了,別人會不會為難她呢?
“阿寬。”
“少爺,怎麼了?”
“我上次讓你查的那個梁胭,是個啞巴吧?”
“對。”
“就剛才那個?”
“是!”
還真的就是她,梁胭。
回海城前。爺爺打算了一切,如果我們能以全新的身份回來,必然要找當地一名門貴族的世家千金聯姻,這杜家可是與秦家齊名的三大家族之一,資格是排得上了,唯一麻煩的就是,杜家只有一個私生女,這麼多年了,都還流落在外面,我也是費了好大功夫才查到這女孩是個啞巴,一直就生活在海城。
啞巴被帶上車來,估計是被剛才死人的場面嚇到了,一臉不知所措。
她手臂上還有傷口,我親自用早準備好的醫藥箱幫她包紮。她沒躲,看我就像……施捨路邊的流浪狗食物時,它們膽怯又感激的目光。
那之後,我以為自己愛上的她,是那個晚上,無助而簡單的啞巴,但命運卻給我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
當我得知她才是真正的白鴿時。我惱羞成怒、幾乎瘋魔。
父親當年就死在了女人手裏,我不相信女人,而這個女人,卻更為可怕。
她是嗜血的刀頭,這種人,我在南邊見得多了,所以我逼自己脫離出來。不去想那些假象,可她為什麼要拚死救我?
我無數次在巨大的矛盾衝擊下,更改早已定好的原則,這導致了一系列的問題滋生,秦鶴仙早就按捺不住了,各種小動作,以逼迫我棄權。
爺爺對我也不甚滿意。幾次在電話里責罵我。
如果揭露白鴿的身份,她背後的勢力一併會拉出來,解了我的燃眉之急,可這樣做,她只有一個結果,死無葬身之地!
我記得,她說過,她有個願望,可以帶着生病的妹妹遠走高飛。
這一輩子,我沒怎麼相信過人,卻偏偏鬼迷心竅的相信了一個刀頭的話。
我扔給她一箱錢,放她遠走高飛。
多年以後,我問她:“白鴿,如果那晚上,你帶着那箱錢之後消失了,這個結局,會不會不一樣?”
她微微一笑,回答:“也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