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賭下所有的賭局
應泓現在在哪兒呢?我沒直接問乾爹,他是一個攻於心計,善於在背後運籌帷幄的人,可能是因為父子的關係,應泓這一點,與乾爹極其相像;就算我不問,乾爹既能找我回來,必然有他的計劃,聽他說完,我安靜的站在一旁。
乾爹隨即從桌子上拿起一個文件袋來,“白鴿,打開看看。”
我聽話的走過去。把文件袋打開一看,臉上的表情也因為裏面裝的東西一變。
文件袋裏裝的是照片,照片里多為兩個人,一男一女,有他們手牽手走在園林中的,有女生側面凝視男子專註含情的,一張張照片像時光機一樣,為我梳理清楚曾經的一些故事,現在再見,即陌生又令人心酸。
連我都不知道,自己在段天盡身邊,竟是這個模樣。
這些照片自然都是偷拍的,現在從乾爹的手裏拿出來,所以就算應泓不告訴乾爹我犯的那些錯,乾爹也對我所做之事了如指掌,現在他把這些拿出來擺在我面前,就是要提醒我這一點。
“應泓一直在保護你,如果是以前,你對其他人動了這樣的心思,該知道會是什麼後果。”
乾爹的聲音在變冷,我立刻在他面前跪了下去,低頭承認自己的錯誤:“是我一時鬼迷心竅,對不起乾爹!”
“對不起?”乾爹坐在那,冷眼瞄過那些照片,“我要的不是你的對不起,而是如何去彌補之前犯下的錯誤!”
我立即表態:“只要可以救回應泓,我會盡我所能!”
乾爹等的就是我這句話,但他不急於讓我立刻從地上站起來,他慢吞吞的端起茶杯來喝,隔了許久才緩緩說:“情一旦用深便致命,於你如此,於另一個人也如此。”
我眼帘微微抬起,下意識的去尋找乾爹說這話的用意,最後思索過後,我出聲問:“乾爹是指的段天盡嗎?那個人已與我再無瓜葛了,他如果見到我……”
對方自然知道我在擔心什麼,他擺擺手說:“這世上最難控制的東西,便是人心,據我所知,此人也為你舍過性命,這樣的人,看似無情,但一旦用情,哪能真的全收回去呢?”
“那乾爹要我怎麼做?”
乾爹便直說:“我要你回去他的身邊,算着日子,他身上的毒性也快有效果了,你控制了他,很快能打探到應泓的下落!”
我聽完,心中還有疑慮,“應泓已失蹤兩天,這段時間裏,他們有聯繫過您嗎?”
秦小爺說他們抓走應泓是為了逼乾爹現身,很早我就知道,乾爹在背後隱秘囤下了現在的隱秘勢力。回到海城,所行之事,也全是針對海城三幫的。
自馬六爺等大佬死之後,三幫的人一直在找背後的罪魁禍首,現在既已抓走了應泓,那便是已知道背後推手是誰。
乾爹沒有回答我。我也習慣了,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我都只是他行動的一把刀而已。
他要我回來的原因,第一是我還是一把好刀,第二,則是這把好刀。有可能還是段天盡的弱點,所以不管事實是否如此,我都必然要再回去一次。
“現在還早,連夜趕路,你也好好休息一下,晚一些,我會叫一朝去叫你。”乾爹說完了,也就不多留我。
我從地上站起來,恭敬的從乾爹的房間退出來,由他的手下將我帶到隔壁的客房睡下,心中有很多事,但我的身體不比從前,只有強迫自己什麼都不要想,這一覺,我睡到了大中午,確實是秦一朝來叫的我,還給我帶了些其他需要的東西來。
因為海城很多人在找我,避免一出現就被抓回杜家。所以我需要喬裝成小軍的樣子,先跟着秦小爺回賭場。
“我接到消息,後天,那邊的人會有點兒動作,你那時跟我一起去吧,段天盡知道你是誰。若他還未放下你,必然會出現的。”秦小爺一邊幫我收拾東西,一邊這樣說。
我拿着剪刀,還沒對剛長出來的頭髮下手,聽到這一句,手緩緩放下來問:“若是他放下了呢?”
“那我們都死定了!”秦小爺笑了一下,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開玩笑,可我知道,他說的是真的。
“白鴿,這場賭局,我們賭上了所有!”
秦小爺是個賭客。我親眼見過他好幾次以卵擊石,推出所有籌碼,那氣魄嚇得對手紛紛棄假投降,這便是用百分之一的運氣去賭那百之百的僥倖,我並不喜歡這樣,可這張賭桌,我註定不能退局。
手起剪刀,‘咔嚓’一聲,好不容易留起來的頭髮,又恢復到曾經小軍的長度。
再換上西裝,化好妝,鏡子裏又是個翩翩男兒。
跟着秦小爺回去海城的兩天,我都待在賭場裏,跟在秦小爺身後做着那個冷麵保鏢,而這兩天之中,來賭場的人很多,我能輕易在人群里分辨出哪些是真正的客人,哪些是三會的人過來打探消息的;裏面應該也有段天盡的人,所以不出意外的話,蘇小軍回海城的消息,已經傳到他那去了!
今天就是消息里說三會的人要動手的日子,現在剛好六點半,時間尚早,我陪秦小爺站在二樓看台上。今天都知道是個特別的日子,他穿了一件新定製的阿瑪尼粉色西裝,颳了絡腮鬍子,露出英俊的面容,手裏端着一杯紅酒,半個小時了,一口酒都沒有喝。
這傢伙很怕吧,但旁人絕不會從他臉上看出什麼來。
“乾爹有沒有為我們備下後路?”時間正在流逝,我總還需了解一下大致情況的。
秦小爺回頭看過來,目光落在我臉上,“你就是我的全部後路!”
他和乾爹將所有的希望都押在段天盡對我的情意上,而作為當事人。我卻一點兒都沒有信心。
我和段天盡最後一次見面時,都各自說好,下次見面絕不再手下留情,只怕今天對明月賭場動手,也是他一手促成。
很顯然,城外那個不知是哪路大神的鶴仙,與段天盡已沒多大可能和平共處了,他要在海城真的立足,還得靠貓爺,所以必然要在貓爺那裏多加表現。
“貓爺年歲已高,膝下無後,我早看出來。這老頭有心要讓段天盡接管自己的位置。”秦小爺放下酒杯,點了一根煙,也遞給了我一根。
我沒抽,腦海里在思考他說的這些話。
“當年就是貓爺他們將段家趕出去的,現在既又讓他回來,其中的緣由,我始終想不明白。”
秦小爺聽到這一句,他的眸波深淺一變,張嘴欲說什麼,但想了想,卻沒開口。
我突然想起他和段天盡第二次在珍珠賭場見面時,他說要去查段天盡的底細。我便直接告訴了他段天盡的來歷。
當時他的反應特別大,特別堅定的說:不可能!
不可能?
我現在越想越覺得秦小爺知道什麼,他不願意告訴我,至少現在不願意,所以我沒有多問。
又站了一會兒,秦小爺目光不時看向大門那邊。每進來新的客人,他的手指就會下意識的在圍欄上觸一下,還好,這些客人不像是三會的人,所以我們還有些時間。
“白鴿。”他突然喊我的名字。
“嗯?”
“你有沒有想過死後,人會去哪裏?”
這個時候,突然提到死亡,難免有些無奈,我如實回答:“有啊,我會去地獄!”
聽到‘地獄’兩個字,秦小爺目光又看過來,瞧我臉上的雲淡風輕有些為我難過似的。他說:“那你還是好好活着吧!”
隔了一會兒,他又喊我:“白鴿。”
“嗯?”
這回秦小爺突然十分認真的對我說:“也許有些你認為失去的東西,從來就沒有失去過,還有可能,那些東西從來就不屬於你!”
我猜他說的是段天盡吧,對着他苦淡一笑。目光回到樓下,這時,大門被打開了,有人從外面進來,一個、兩個、十個、二十、五十……
這些人都穿着黑色的衣服,一看就是某幫派成員。秦小爺收回抵在圍欄上的手,站直身子時,下意識的看了一下手腕的表,提醒我:“來了,白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