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怒其不爭(六)

8.怒其不爭(六)

小道童拎起比自己半個身子還大的飯盒,走到譚光達的身邊,道:“早飯。”

譚光達理也沒理他,嘴裏吊著一根草,翹着腿仰頭躺着。

小道童放下了碗盤,走過來對魏長澤道:“大師兄叫我告訴你,他不一定什麼時候過來檢查,你可不要偷懶。”

魏長澤無奈的笑了一聲,道:“得令。”

反正他也確實沒什麼事情,和譚光達面對面眉目傳情着實有些倒胃口,他倒寧願修鍊。

魏長澤如今是練氣三層,他那日只差一點點便直接突破至築基期了,偏偏還是差了那麼一點,這一口氣卡在了這裏,算不上什麼坎兒,就是不上不下的有些尷尬。

他修鍊的是再普通不過的內功心法了,比清明山的徒弟還差了一截,所幸這個東西太過於基礎,就像是扎馬步一樣,再花哨的馬步也只不過是個入門,對日後影響不大,並且都有很大的共性,是以邵日宛能提點於他,讓他當場便頓悟。

他盤腿坐下,雙目輕闔,呼吸放到最緩,慢慢地忘卻了周圍的一切,他循着自己的真氣遊走,感受到它一點一點的浸潤自己的筋脈,再回到丹田之中,這股真氣尚還很弱,這具身體的筋脈也並沒有完全打通,這個東西急也沒用,他悠哉悠哉的來回走了幾個周天。

今日也許就能進入築基。

魏長澤本也沒覺得這個東西有多難,既然沉下心來修鍊,那就更簡單了。

他將丹田之內所有真氣調動起來,一齊衝出來,聚成一股粗繩,狠狠的沖向了自己的經脈——

就在這時,忽然一雙手撫上了他的胳膊,魏長澤驟然睜眼,飛開的將其拍開,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燁秋委屈的揉着自己的手,道:“你做什麼?!”

魏長澤看見是她,感到莫名其妙。

燁秋道:“我好心來看你,還帶了吃食,你就這個態度嗎?”

魏長澤道:“有事直說。”

燁秋:“沒什麼事情啊。”

魏長澤乾脆道:“沒有就走,擾人修鍊還有理了?”

“……”燁秋哽了一下,道,“你練至幾層了?”

魏長澤:“練氣三層。”

燁秋:“那便快了,入了築基,師父也能教你外家功夫了。”

魏長澤道:“借您吉言了,慢走。”

燁秋反而一屁股坐到了他身邊,道:“我借了廚房,做了幾個小菜,師弟不嘗嘗嗎?”她長得不賴,又慣會撒嬌,這番姿態當真是好看。

脂粉香氣繞在他的鼻間,魏長澤道:“不是很餓,算了。”

燁秋:“便是嘗一嘗也要了你的命了?莫不是怕我下了毒?”

魏長澤直接道:“不瞞您說,我是個斷袖。”

燁秋渾身一楞,看着他。

魏長澤拿起筷子,道:“那我便嘗嘗好了。”

燁秋笑道:“你說的是什麼話,當我是看上你了嗎?”

魏長澤隨意道:“真是斷袖,如假包換。”

燁秋的目光投向了譚光達,那人自從剛才便一言不發,此時沖她搖了搖頭。

燁秋試探道:“你來時,不是家裏還有一門親事嗎?”

魏長澤夾了一筷子白玉蘿蔔,道:“那是皇上賜的,他提前沒問我。”

燁秋和譚光達交換了個眼神,又看了眼正扒着飯的魏長澤,她不信這人是個傻子,更不信他是斷袖,這人聰明着呢,估計是在騙自己。

魏長澤吃了兩口,道:“好吃,你手藝不錯。”

燁秋笑了笑,道:“既然喜歡,那我每日送飯時便多給你做一份好了。”

魏長澤道:“不必了。”

燁秋:“不用客氣,也不是很麻煩。”

魏長澤倚在牆上,又一副混混樣子,道:“不客氣,你這樣打擾我練功。”

燁秋:……

這會兒已是正午時分,烈日灼灼,天上一絲雲彩也無,熱的人心焦。

邵日宛啃了兩日的書,他早已邁入築基期,卻因為這內力總也跟不上,幹什麼也感覺吃力,早點把筋脈打通,也好帶帶魏長澤。

小道童蹦蹦噠噠的跑過來,敲了兩下他的窗子。

邵日宛將窗子支起來,道:“怎麼樣?”

小道童道:“我五更天便將他叫起來啦!剛才過去時見他還在打坐呢。”

邵日宛道:“那便好。”

小道童癟了癟嘴,道:“只是那譚光達總是欺負於我,我現在不能拿他怎樣,等以後我厲害了,這筆帳是一定要算的。”

邵日宛笑道:“好啊,等你成了大英雄,看他還敢不敢囂張。”

小道童道:“今日不知怎麼,燁秋也給魏長澤送了飯,三菜一湯,做的還挺好看。”

邵日宛一愣,道:“你看見了?”

“是啊,”小道童道,“我去時他已經用完了,我便問他還要不要,他說叫我不要告訴你。”

結果他轉頭便直接將魏長澤出賣了。

邵日宛道:“哦?他真是這麼說的?這又有什麼不能說的。”

小道童道:“不知道。”

邵日宛笑道:“你去一邊玩吧,不用告訴他這些,照常做事就好。”

小道童清脆的應了一聲,邁起小短腿走了。

邵日宛白凈的手指在桌上點了兩下,眼瞼輕垂。

燁秋忽然的示好有很多種可能,但是魏長澤都沒有必要瞞着他,這兩件事碰到了一起,就有些奇怪了,當然,也或許是他想多了。

邵日宛想了想,沒什麼思路,便提了劍在院子裏舞了一會。

長劍出鞘,一道銀光順着他的臉頰閃過,他眉眼俊俏,眼神一轉,劍隨意動一陣肆意飛舞,長劍在空中出了殘影,院中樹木一陣震顫,掉下的花葉繞着他在半空中打了個圈兒,他身型似醉非醉一般渾無定相,只是隨着劍身而去,着實瀟洒好看。

邵日宛恐怕也就只有這點本事拿得出手了。

邵陽峰的聲音出現在門口,道:“你這劍意倒是不錯。”

邵日宛立刻收了劍勢,行禮道:“師父。”

邵陽峰道:“你接着來,我看看。”

邵日宛婉言道:“沒什麼新鮮的,罷了吧。”

邵陽峰也不多言,只是道:“確是空有花哨,後勁不足,你天分不錯,潛下心來好好修鍊,不多時便能挑起清明山的重擔了。”

邵日宛道:“師父何出此言,您身體康健,我們這些弟子只需受您蔭庇就好了。”

邵陽峰抬起手制止了他的話,道:“且不說這些,這些日我給你卜了一掛,有些話想與你說。”

邵日宛道:“您說。”

“你出生那日,你爹就曾請我給你算了命數,那時我見你命里定有富貴,卻容易走上歧路引來血光之禍,你爹將你送到我這裏也正是這個原因,望你能入了仙門,再無生死之險。”

“昨日,我卻見你主命之線橫橫斷去,旁開枝椏,紛紛雜雜正是命運多舛,多是歧路之勢。”

邵日宛心裏一驚,主命之線斷去定是因為這具身體的正主已經死了,旁開的枝椏才是現在他的命數。

只是沒想到,他換了個身體,還個倒霉貨。

邵陽峰見他不說話,便道:“你也不必過分驚憂,照理來說,你的路只能由你自己來走,我早已不該插手,可你我有血脈相連,便總也想提點於你,你且記住,無論如何,切莫走上邪路,一部行差踏錯,就是萬劫不復之境。”

邵日宛沉默了一瞬,道:“徒兒謹記。”

邵陽峰道:“你也該有自己的想法了,我不強求你繼承衣缽,只望你光明磊落坦蕩一生。”

邵日宛本來還心有疑慮,聽了這句便確定了,這人多半是看出了什麼,用這種辦法來警告他。

他和魏長澤走得太近了。

只是魏長澤究竟算了什麼邪門歪道?為何這世上所有人都看他不順眼?

邵日宛道:“好,我知道了。”

邵陽峰點了點頭,道:“明日你找我,我來教你些新的招式。”

邵日宛應了。

說完這些邵陽峰便走了,邵日宛總是覺得有些煩躁,隨手挽了個劍花,收了勢打算帶點東西去看看魏長澤。

剛往屋裏邁了一步,他便改了主意,既然他中午已經吃了頓好的,憑什麼慣着他,想到這轉身便直接往思過崖趕去。

他到的時候,魏長澤正閉着眼睛打坐,他都走到了身邊也沒有發現。

左右他也無事,見他這麼勤奮覺得挺滿意,便坐到他身邊等着。

譚光達看了他一眼,道:“大師兄。”

邵日宛‘嗯’了一聲,道:“三師弟。”

譚光達道:“我們師兄弟本來是很親近的,不知是為何,師兄忽然和我們疏遠了。”

邵日宛笑道:“師弟多心了。”

譚光達的目光投過角落裏的一片黑暗投了過來,意味深長道:“那便好。”

邵日宛也不躲閃,直接回視道:“說起來,近來確實和長澤走的近了些,總覺得這孩子天份難得,又是一片赤誠,只缺機遇,那我便給他機遇,成人之美,誰不願意呢。”

譚光達道:“人心隔肚皮,師兄便覺得自己不會養虎為患嗎?”

邵日宛笑着看着他,道:“養的虎再兇悍,那也是我的虎,卻不像是路上遇見的豺狼虎豹,總想着趁你不備,咬你一口。”

譚光達不說話了。

魏長澤忽然開口道:“何時來的?”

邵日宛嚇了一跳,不知他何時睜開的眼,道:“不久,你——”

魏長澤不耐的打斷他道:“還差了一截,還要等等。”

他以為邵日宛又要催他抓緊修鍊。

邵日宛笑了一聲,道:“儘力便好。”

魏長澤道:“你不必總來敦促,我答應你了,決不食言。”

“誰說是來敦促你的。”邵日宛哭笑不得。

魏長澤看着他道:“那東西呢?”

邵日宛:“什麼東西?”

魏長澤:“不是催我修鍊,那便是送飯來了,飯呢?”

邵日宛沒好意思說他都已經開了小灶,還敢問自己要,只是道:“今日出來的匆促,忘記了帶。”

魏長澤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邵日宛鬧不準這人聽沒聽見剛才的對話,也不敢貿然試探,只能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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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兄的男人厲害了[穿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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