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現實學院 二十七課：後宮團
如今的白熾之室，儼然自成一片天地。
無限寬廣的室外空間模擬出地球各處的環境，有高山峽谷，熱帶密林，也有極地雪峰和濕地窪谷，還有一群群珍稀的動物棲息其中，構成完整的生態循環。
環繞着室內的部分則可以隨心所欲調整季節和晝夜，乃至於極光等自然景觀，以供人觀賞，真實的氣候、溫度和濕度則永久保持着最適宜的狀態。
位於這個空間正中心的是一棟數層樓高的大廈，其中每個人的房間佔據一整層，底層大廳和二、三層則作為公共起居室。
太空風格的銀灰色穹頂，3D全息屏幕佔據了一整面牆，另一面牆則是整面的落地窗，映照出戶外的蔥蔥綠植，中央設有舒適的座位，旁邊則是水吧等設施。
琴背對着屏幕站在最前方，環視着面前的一圈人員。
斯蒂芬和克里斯汀、托爾和簡這兩對情侶坐在相鄰的雙人沙發里，男士們在隔空互瞪，相互較着勁，兩位女士則聊得熱火朝天，頭快要挨到一起去。
詹姆斯和米高正在逗朱利安說話，朱利安顯得很不自在，幾次伸手去撈他的貓都撈了個空，那隻小貓早跑去了室外撒歡。
大衛在水吧里忙碌，阿扎賽爾抱着胳膊靠在吧枱上，沉默而溫柔的目光久久地落在她身上。
等待大衛將酒水飲料送到她和大家手上，落座之後，琴輕輕敲了敲杯子。
大家立時停止了交談，目光匯聚在她身上。
“這是我們的第一次集會，”話音未落，大家紛紛鼓起掌來，還有人歡呼了幾聲。
琴抬起雙手，在掌聲停歇下來后，她輕聲說：“我不願讓你們擔心，但事實是，這也許將成為我們唯一的一次全員聚集。”
眾人面面相覷，托爾更是驚訝得就要發問，琴再次抬起手，示意大家冷靜：“有關這件事情，我們容后再議，首先，我想我們應該彼此認識一下。”
“噢！”大家都笑了起來，斯蒂芬小聲嘀咕：“她可真偏心。”
在兩年多的時間裏，他們通過視頻對話，已經熟知了彼此，這句話不如說專為了遲到的某人。
托爾舉杯向朱利安示意：“如果說這裏有我不認識的人的話，就只有那一位了。向我們介紹一下他，琴。”
琴看向朱利安，朱利安舉了舉杯，淡定地說：“朱利安·阿桑奇，地球人。”
然後就沒有了。眼看要冷場，琴補充道：“他是一位偉大的天才，日後我們的系統總架構師與運營管理員。朱利安，現在我向你介紹一下大家。”
朱利安聽完了一圈大神們的名字，表情依舊十分淡定，敬了眾人一杯酒後，他問琴：“親愛的，向我解釋一下，你打算做什麼，以及那樣做的危險性？”
“關於這一點，我首先想問大家，你們的心愿是什麼？”
托爾理所當然地說：“承擔我與生俱來的責任，守護生命之樹與阿斯加德，以及，”溫柔地看向身邊的簡，他笑道：“保衛我們那個世界的中庭。”
緊接着是簡，說到這個，簡興奮得像個小女孩子一樣揮舞着握拳的雙手：“拿到諾貝爾獎，以及——琴，感謝你的幫助，我已經被提名了！”
“呀！恭喜你！”琴開心地舉起雙手和簡擊掌，“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加油！”
隨後按坐次，克里斯汀推了把斯蒂芬，斯蒂芬示意她女士優先，於是克里斯汀清了清嗓子，說：“成為一名比斯蒂芬更出色的外科醫生，以及，世界和平。”
“後面半句比較好辦，前面的那個你放棄吧，那不會實現的。”斯蒂芬斬釘截鐵地說道，隨後托着下巴沉吟起來：“唔，我的願望都被你搶先說了，那我換一個，是XX還是OO呢……”
琴扶着額說：“你的願望我知道了，總結起來就是保護地球，遠離黑暗。下一個，到你了，大衛。”
大衛異常認真地說：“我想要活着，以及尋找自己活着的理由。”
這話聽起來有點傻，但琴連連點頭，米高還鼓勵地拍了拍巴掌。在場的人沒誰嘲笑他——身為異類的感覺這群人或多或少都曾體會過，大衛應該是他們當中程度最嚴重的，他的願望他們全都能夠理解。
朱利安對大衛非常感興趣，接下來輪到他時，他說道：“我想自由的活着，以及盡我可能讓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有自由選擇的權利。”
米高和詹姆斯肅然起敬地鼓起掌，然後詹姆斯說：“我的願望是世界和平。以及擁有能讓人‘嗶——嗶’的變種能力。”
克里斯汀從沙發里探出頭來：“我認為你根本不需要那種能力，你本人就足夠了！請給我簽個名吧，大明星！”
“哦，謝謝你，最偉大的外科醫生！”詹姆斯和克里斯汀迅速地熟識起來。
輪到米高了，他十分認真地說：“四十歲前拿到奧斯卡，以及擁有對世界有用的變種能力。”
琴輕鬆地答應下來：“這沒問題！”
接下來，大家齊刷刷地看向琴，眼神里滿是期待與憧憬。
被那麼多信賴的目光追逐着，琴卻突然感到喉嚨有點堵塞，她清了清嗓子，極力壓抑着滿腔的情緒，向他們舉杯致敬。
“我想，我們之所以此刻能聚集在一起，就是因為，我們的願望是一致的。”
太陽正在落山，在天邊燃燒起一抹鮮艷的紅，映照在她的臉上，讓她的側臉輪廓顯得更加深邃而堅毅。
“讓我們為了共同的願望——成為一個更好的自己，以及盡自己的可能，讓身邊的世界變得更美好——而乾杯！”
“乾杯！”清脆的酒杯撞擊聲，歡樂的笑聲此起彼伏，在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后，大家漸漸停止了聲響，一道道更加專註的目光投注在琴身上。
“因為我們有那樣的能力，能夠擔負起起我們所在的世界的未來，所以，這成為了我們的責任。”
琴看到他們在連連點頭，有的露出了心有戚戚的神色。他們都是各自世界裏的精英，拯救世界的超級英雄。可他們同樣是普通人，有着平凡人的煩惱和喜樂。
然而這些屬於凡人的情感，是不被期待的。世界對他們的要求是英雄的模版——高大上，偉光正。他們不能軟弱，不能犯錯，否則就將被口誅筆伐。
只有在彼此之間，那些最平凡的一面，真實的自我才能得到釋放，這就是這個團體的意義所在。
“大多數人應該都知道，我來自一個毀滅的宇宙。你們要問我願望——”眼淚不知不覺流了下來，那源於壓抑了太久，一朝看到希望而釋放的渴望：“我想要復原我的原生宇宙。”
簡過來擁抱她，隨後是克里斯汀。琴抱緊了她們，這時候她聽到斯蒂芬問：“你打算怎麼做？”
“逆轉我自己的時間軸。把我自己送回去的同時，那個宇宙會自我修復，只要我源源不斷地提供能量。”琴冷靜地說著，顯然已經經過了深思熟慮。
斯蒂芬倒抽了口冷氣：“這太難了！那至少是上百年的跨度，即便你現在已經是超歐米茄級，但那需要的能量也遠超過你的承受能力！更何況，不確定性太多了。”
好吧，現在大家都明白了，為何她要和大家告別了。
因為要達成她的願望，沒有任何萬無一失的辦法，她只能賭，賭上現有的一切。
“我會把自己的部分能量封存在這裏，維持這個空間的穩定性，以後這裏的管理就交給大衛，空間鑰匙則會交給斯蒂芬。”琴依次看向他們，用目光逼迫他們點頭，然後轉向朱利安。
“如果你願意，我能為你改變容貌。或者你也可以選擇去別的宇宙的地球上生活。假如我再也無法回來，這是我僅剩的能為你做到的事情，真的很抱歉，我的朋友。”
朱利安搖搖頭：“為何要道歉，這已經遠遠超出我最好的預期。”
琴看着最後兩個人：“米高，詹姆斯，你們想過開一家電影製片公司嗎？”
詹姆斯一口答道：“當然……不過，你……”
琴沒讓他說下去，“你先聽我說。如果我失敗了，那麼我和大衛留在地球的產業也就失去了意義。我會讓大衛投資五個億，作為你們創立電影公司的資本金。”
即便被天降的餡餅砸中，米高和詹姆斯也完全高興不起來。琴安慰地笑道：“如果我再也回不來，你們記得把我的故事寫成劇本，拍成電影，在電影裏讓我成功就好了。”
可這沒能安慰任何人，連向來最會說俏皮話的詹姆斯都把臉埋進了手裏，久久地不發一言。
“琴！非如此不可嗎？”米高情急之下，用德文說出了貝多芬的名言。
“非如此不可。”琴用同樣的語言鏗鏘有力地回答他。
日落西斜，鎏金色的晚霞傾斜在落地窗上，將她的身影籠罩在一層火紅的光暈里。
耀眼的金紅色光柵自她背後升起，流動成一隻振翅欲飛的鳳凰虛影。
那就是她的靈魂所呈現出的姿態，一種涅~槃於死的美麗生物。
“鳳凰……”不知是誰喃喃地叫了一句，女孩子們眼裏都噙着淚水。
作為團隊的領袖與靈魂人物，她顯得極為不負責任，煞費苦心將他們聚集在一起，緊接着又將他們拋棄。
可沒有人指責她。她已經完美地做到了一切，達成他們每一個人的心愿。如今，她要去實現自己的願望了。即便前途未卜的未來令人感到心碎，也沒人有資格阻止她。
最後，琴看向沉默寡言得一不留神就會忽略掉的男人。
“阿扎賽爾，我沒有問你。”
“因為你知道我的答案。”
紅色的魔鬼單膝跪在她面前，虔誠地低下頭。
“我的所有願望只有一個，有且只有你能夠實現。”
“無論你去哪裏，帶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