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 49 章
雲子意和顏如嫿完全不知發生了何事,一回來雲子意便叫道:“大師兄,我贏啦!”
蕭衍之便點頭道:“嗯,再接再厲。”
“嗯!”雲子意使勁點頭。
顏如嫿記掛着葉秋白,問道:“大師兄,下午秋白怎麼了?”
“欲速則不達,差點走火入魔,已經沒事了。”蕭衍之道,“若是不放心,你也去看看。”
“嗯。”顏如嫿點頭,立刻去敲了葉秋白的門。
葉秋白沒敢懈怠,蕭衍之走了沒多久他便強迫自己起來練功了,一直在靜坐運行幽明訣,聽到敲門聲便道:“進來。”
顏如嫿推門而入,道:“秋白,你怎樣?大師兄說你走火入魔了。”
走火入魔這四個字又叫葉秋白想起了自己的猜測,他心中一酸,趕緊拋開心裏的念頭,道:“我沒事,三師姐,勞你牽挂了。”
“說什麼傻話呢?”顏如嫿笑着責怪道,走了過去。“手伸出來,我看一下。”
葉秋白伸出手,顏如嫿為他號脈,片刻后說道:“奇怪……”
葉秋白心中咯噔一下,生怕顏如嫿看出他哪裏不舒服,趕緊小心翼翼地問道:“三師姐,怎麼了?”
“噢,沒什麼,你別擔心。”顏如嫿將他的手鬆開,道:“上一次我替你把脈,總覺得你體內有一股若有似無的氣息,具體是什麼我說不清,也沒明白會不會對你有影響。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暗中觀察,見你實在沒什麼不妥的,便一直沒說,怕說了你反而心生顧忌。今日你忽然走火入魔,我便以為是你體內這股氣息作怪,特意來看看,沒想到現在一看,你體內那股氣息卻不見了。”
葉秋白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過去,道:“我一直不曾發覺。”
“這氣息在你體內卻不影響你的靈氣,若不是我也修習幽明訣,察覺出那道氣息不屬於幽明訣,我也不能發覺。”顏如嫿沉吟着,“只是如今這氣息消失了,我沒法知曉它是怎麼來的。罷了,你沒事就好,其他的先不管那麼許多,你好好準備明天的第二場比試吧。”
葉秋白點頭:“是。三師姐,今天二師兄……”
“二師兄贏了。”顏如嫿開心地說,一抬頭,便看到葉秋白眼中雖然染上了喜悅,眼神深處還有一絲難過。她嘴唇動了動,想問什麼,卻又發現葉秋白的身軀不覺繃緊,似乎很怕她問什麼異樣。顏如嫿便不忍心問下去,她站起道:“既然你沒事,那邊好好練功吧,我先回去了。”
葉秋白點頭,顏如嫿便關上門離開了,她回到大堂,雲子意也已經回自己的房間去了,只剩蕭衍之一人看着他手上的書,許久不曾翻一頁。顏如嫿輕聲叫道:“大師兄。”
蕭衍之猛地回神,抬頭應道:“嗯?”
顏如嫿猶豫再三,還是走了過去,在他旁邊坐下,輕聲說:“大師兄,秋白不開心呢。”
蕭衍之對她始終跟對自己的女兒一般,內心充滿了憐愛,見她坐下便撫了撫她的發,問道:“你不要亂想。”
顏如嫿搖了搖頭,道:“大師兄,秋白這一次的走火入魔來得太突然了,雖然最近咱們面對了許多事情,他心中累積了許多事情,難過得很,所以才會如此。”
蕭衍之一怔:“他心中難過得很?”
顏如嫿見狀不由得笑了,此刻她真真切切地有了一種自己長大了,能為大師兄分憂了的感覺。她柔聲說:“大師兄,你平日裏對秋白多有偏袒……”
蕭衍之更覺奇怪:“我偏袒小白更多?”
“難道不是么?”顏如嫿道,“你對秋白的劍術要求最嚴格,做什麼事都帶着他,只有秋白能對你甩臉色,你都不說他。”
蕭衍之沉思片刻,又問道:“還有呢?”
“二師兄平日裏許多次都針對這點說秋白,秋白雖然不回應,但我知道他心中不是不難過,不是不愧疚的。加之現在秋白的常棣劍已經認主,二師兄的筆還是老樣子,秋白心腸極軟,恐怕他多想了,所以才會造成走火入魔。”顏如嫿說了一長串,只覺得自己話多了,忙站起來道:“大師兄,小如不是要教您如何行事,我只是覺得……唉……”
她嘆着氣說:“秋白難過得很,我這個做師姐的卻不能安慰他,心中好生愧疚。”
說到此處,顏如嫿已要掉下淚來,她慌忙拭去,道:“大師兄,我多話了,先回去了。”
蕭衍之揮了揮手,坐在遠處想了好一會兒,忽然站了起來,大步走到葉秋白門前,敲了一下之後不等葉秋白回答便推門而入。
葉秋白被他嚇了一跳,見他神色凝重,便以為發生了什麼嚴重的事,忙問道:“大師兄,發生何事?”
蕭衍之仔仔細細地看着他,目光從他臉上一寸寸的劃過,最後望進他的眼睛裏。葉秋白被他看的臉上發燙,錯開了目光問道:“大……大師兄,到底怎麼了?是不是……”
“我偏心你么?”蕭衍之打斷他的話問道,“你覺得我偏袒你,對你二師兄與三師姐不公?”
葉秋白萬萬沒想到他會提到這點,剛拋到腦後的念頭一瞬間全都涌在心上,他呆愣了一會兒,緩緩地搖頭道:“怎麼會呢?你從未偏心我。”
“嗯。”蕭衍之點了頭,這才對,他幾時偏心過小白了?果然都是小如多想了。蕭衍之笑了笑。
葉秋白也笑了一下,他還以為他來是想問什麼呢,原來只是將事情更清楚地擺在他面前而已。他笑了一下,重複道:“我知道,你從未偏心我,我清楚得很。”
這話說完,酸楚之意幾乎要將他淹沒,葉秋白只能低下頭去,不敢再看對面的人。蕭衍之本來也要走了的,卻在轉身前一刻聽到他這麼說,雖然這話音很平常,話也沒說錯,但這話聽在他心裏,卻像是一把鋒銳的刀,飛快地割傷了他心尖上的一塊肉。
畢竟這是他心尖上的那個人。
“他難過得很,和小如說的一樣,可他為何要如此難過?他應當還是個一心只求劍術的孩子,從什麼時候起,竟然也生了這麼多心思,叫我猜不透呢?”蕭衍之一邊想一邊走了過去,在他面前半跪了下去,仰頭問道:“怎麼了?”
這動作從前他常常做,在還是個孩子時,葉秋白便經常與街上的孩子打架,雖然經常打贏了,心裏還是委屈的,總是一身髒兮兮站在牆外,不敢回家,只怕被大師兄罵。每到這時候,蕭衍之便會走出來,在他面前蹲下,握着他的手仰頭看着他花貓一樣的臉,問道:“怎麼啦?”
每次問完這句話,葉秋白總是忍不住心裏的委屈,哇的一聲哭了撲進他懷裏。未必要將心裏的委屈說出來,但能撲到他懷裏哭一頓,心裏什麼難過都會沒有的。
而十年之後,他還能這樣撲進去哭一頓么?
葉秋白忍着心尖炸裂一般的痛,搖頭說:“沒什麼,怕我沒用,辜負你的期望。大師兄,你不必擔憂,我……我會照顧好二師兄和三師姐的,你放心吧。”
這話已經是他最大的妥協了,許多事他沒想明白,這個人他知道自己留不住,那他能做的,不過就是給他想要的,完成他想做的。雖然這麼做他會毫無留戀地走,但既然他終究是要離開的,何必要鬧得他恨自己呢?
想到此處,葉秋白又道:“整個幽明派,我都會照顧好的。”
“那你自己呢?”蕭衍之忽然問道,“你要把自己怎麼辦?”
“我……”葉秋白的話哽住了,他在心裏說:我本來想把自己交給你照顧的呀!
這念頭才閃過,葉秋白便發現自己被抱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