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 48 章
蕭衍之原本在自己屋裏獃著,忽然感覺到周圍有一股異樣的靈力波動,那異常之處太過熟悉,蕭衍之心中一驚,立刻便趕到了葉秋白房間。進去時已經看到葉秋白倒在地上,面如金紙,雙眼血紅,手掌中氣息繚繞,已經無法控制。而他前腳剛進門,後邊雲子意與顏如嫿的氣息已經到了門外。
此時斷不能叫雲子意與顏如嫿進來!
蕭衍之當機立斷地將葉秋白抱了起來,一句話將顏如嫿與雲子意支開,剛想低頭看看情況,誰知這不長心的小東西竟然一口咬在了他的脖子上。
“唔!”蕭衍之悶哼一聲,趕緊捏住葉秋白的下頜,強迫他鬆口。完了捧住葉秋白的臉抬起一看,這小子滿嘴都是血,一雙眼睛也是紅的,已然不知理智為何物了。蕭衍之挑了挑眉,問道:“好喝么?也不怕毒死你,哪學來這麼牙尖嘴利的?好好地練功怎麼忽然就入魔了?”
葉秋白血紅的眼睛眨了一下,眼中竟全是無辜與純然。
蕭衍之被他氣得都笑了,指頭一伸便將他戳倒了,剛將他放回床上,忽然遠遠地一股氣息靠近。蕭衍之眉一凜,手指飛快地凝結出淡紫色的靈氣,畫成符咒布在床上,將葉秋白身上的氣息給遮掩得乾乾淨淨。剛做完這一切,那氣息便落在了窗外。
“來了便進來吧。”蕭衍之說道,取了塊帕子俯身給葉秋白擦着嘴角的血跡。
窗子啪的一下被推開了,應鐘靠在窗框上,看着床上躺着的人,所有所思。“你家小師弟怎麼了?遠遠地我怎麼覺得這屋子裏有魔氣?”
“傻孩子不知怎麼的,練功走火入魔了。”蕭衍之嘆息道,“劍修啊,當真是一步一心魔,這孩子又容易多想,真是叫人憂愁。”
練功走火入魔導致魔氣滋生?應鐘勉強也接受了這個解釋,畢竟除了走火入魔也沒別的可能,但這得是多大的心魔才能如此?他無聊地看着,目光落在葉秋白嘴角的血跡上,又問道:“他咬傷你了?”
“嗯。”蕭衍之也不隱瞞,坦白道:“差點發狂,嚇得我將那兩個小的也攆走了,只怕他六親不認,將那兩個傷了。”
“年紀輕輕的,生個心魔威力便這麼強大,連魔氣都冒出來了,撐過了成就不可估量。”應鐘誇讚道,“你們幽明派有救了。”
“呵……”蕭衍之只是笑了一聲。
應鐘看着他那樣子,忽然覺得這是個機會,便問道:“蕭掌門,你說你師父是仲椿子,那麼……他可曾向你提到一個名字?”
“師父去時我年紀也尚輕,許多事都來不及知曉。”蕭衍之先不緊不慢地給自己推了個太極,才又道:“不知應兄想知道哪個名字?”
應鐘看着他,緩緩道:“寒將雪。不是江水的江,而是將要的將,名字雖然女氣了些,卻是個錚錚男兒。”
“寒將雪……”蕭衍之低聲重複了一遍,思索片刻,搖頭道:“抱歉,沒聽過。”
“是么?”應鐘嘆了口氣,目光落在葉秋白臉上,“這小子……與他有幾分相似,不過也只有眼睛相似。當日在客來居初見,我便覺得他那雙眼睛似曾相識。”
“小白今年十七歲。”蕭衍之問道,“應兄,你是幾時失去那位寒修士的消息?”
“已是三百年前了。”應鐘嘆了口氣,仰頭看了下天空,眨了眨眼,下意識地便往腰間摸索,要拿酒葫蘆好好地喝一場。他的手頓了頓,搖頭道:“罷了,看樣子你也能處理,我還是先藏起來吧!”
他說完便遠去了。
蕭衍之俯身將葉秋白嘴角的血跡擦了個乾淨,隨手畫出個火符將帕子燒了,低頭瞥了依舊雙目通紅的少年一眼,輕聲罵道:“瞧瞧你招來了什麼麻煩!”
頓了頓,他又喃喃自語:“也不一定是個麻煩。”
這聲音實在太輕了,才剛出口便消失了。便在此時,一直木頭般躺在床上的葉秋白卻忽然震了一下,好像被什麼打中一樣,眼中的血紅色未曾褪去,眼角卻滑下兩滴淚珠來。
那淚珠彷彿能流到他心裏一般,蕭衍之心中一軟,俯身將他抱住,吻了吻他的耳朵,輕聲道:“沒怪你,哭什麼?不必愧疚,你當然不願如此。”
葉秋白彷彿聽懂了,又好像沒有,眼中的血紅色更濃了,卻漸漸地褪去了不詳的凶意,變得柔軟繾綣起來,彷彿是一段紅紗,旖旎地飄着。他的手抱住蕭衍之的背,嘴唇靠着蕭衍之的脖子,在喉結處不耐地摩挲着,哀哀地叫道:“大師兄……”
……怎麼還說犯病就犯病了?今日雖然是初一,但現在並非子夜啊!蕭衍之躲了一下,側頭便含住了他的耳垂,一瞬間只覺得懷中的身軀顫抖了一下,極其短促地喘了一聲。蕭衍之便滿意地笑了,慢條斯理地動作起來。等將人弄成了一灘柔水,蕭衍之才將人抱在懷裏,右手在他心口上畫了個符咒,隨後五指如爪猛地凌空一抓。
“唔……”陷入半昏半睡的葉秋白悶哼一下,不由得挺起胸膛,一縷紫黑色的氣息便從他心口附近被扯了出來。紫黑色沒入掌心的瞬間,蕭衍之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血紅色,他閉上眼,長長的舒了口氣。片刻后再睜開眼睛,蕭衍之低頭看看懷裏,葉秋白臉上始終籠罩的血氣已經消失得乾乾淨淨,他安安分分地睡着,只是臉色有些蒼白。
這到底是想到了什麼,才將他逼成這樣?蕭衍之想來想去都想不明白,只好小心地探出一縷靈氣,自己還要先試一試強度妥當與否,才慢慢地從他的丹田探進去。
葉秋白的丹田並不大,裏邊的靈氣沉寂得就像睡著了一樣,被他的靈氣驚擾也沒反抗,只是不斷地動着,彷彿怯生生看着他一般。蕭衍之慢慢地用自己的靈氣哄着,慢慢地引誘着,才將那些靈氣帶了起來。等終於將那些靈氣帶着走了一個大周天,將葉秋白的經脈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遍,確認體內沒有什麼異常氣息,蕭衍之才將自己的靈氣收了回來。
收回來的一瞬間,蕭衍之只覺得心頭一寒,趕緊將葉秋白鬆開,才跳下床,手掌上便結了一層薄薄的霜。
“哈!”蕭衍之莞爾,又等了許久,直到身體恢復如常,才將葉秋白好好地清理了一下。
葉秋白的意識再一次清醒過來時,腦子裏第一反應便是他咬了大師兄一口,這念頭一劃過腦海,嘴裏彷彿還殘留着血腥味。葉秋白一驚,騰的一下坐了起來,受這個動作牽引,葉秋白清楚地感覺到身後某處傳來異樣的感覺。不是疼也不是別的,是曾經被……的感覺。
他的臉一白,立刻抬頭,只見屋子照明的靈珠光下,蕭衍之坐在椅子上,一邊喝茶一邊翻着手上的書。聽到他的動靜,蕭衍之也沒有抬頭,只問道:“醒了?”
他一如既往地從容淡定,彷彿什麼都沒發生,葉秋白也不知如何應對,只好順着他的話點頭:“嗯。”
蕭衍之便問道:“中午怎麼回事?”
中午……葉秋白瞬間便想到了自己被魘住的那些想法,登時便怔了一下。蕭衍之便將手上的書放下了,問道:“為何會走火入魔?”
因為想明白了許多事情。葉秋白心道,只覺得痛入肺腑,幾乎不能呼吸,但蕭衍之這樣從容淡定,他也不能將心裏那些傷露出來,免得被他笑話,說一句“這有什麼要緊”。葉秋白沉默了一下,說:“沒什麼,只是想趕緊進入幽明訣第三層,有些着急了,不慎便靈氣走岔了。”
“嗯。”蕭衍之點頭,責怪道:“太急躁了,幽明訣是我傳給你們的,何時能晉陞新的境界,我心中自然有數,往後不可如此。”
“是。”葉秋白低頭應道,忍不住問了一句:“我……”
蕭衍之偏頭看着他,而葉秋白只說了一個字便不說了,好一會兒才道:“我累了。”
折騰得太厲害了么?蕭衍之臉上有些掛不住,站起道:“那你便好好休息吧,明日還有比試,今晚需養精蓄銳。”
“是。”葉秋白應道,垂着頭等他走出房間,才整個人如垮掉一般,一下子砸回床上。半晌,他抬手擋住了眼睛,咬緊了牙。
他本來想問一句“我是你偏心的人么”,但仔細想想這話實在突兀得很,還是不要問了,因為問了他也不會回答的。
與其期待他的偏心,不如做得更好,自己不夠強不夠好,憑什麼要求他多看一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