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晚
《每晚都被初戀帥醒》
文/燭霄
人與“熊”的第二次初戀
*
01
唐果失業的第二個月,猴年春節來臨。
由於是本命年,唐媽在網上為她隨手買了禮盒裝的紅內褲。
純棉、中腰、平角,土得不能再土。
“本命年掛紅可以辟邪躲災,你奶奶迷信這個,讓我一定要給你買。”
唐果昨天摔了個大馬趴,鼻頭紅紅的,有點發腫。
這副醜樣子,總讓她想起海賊王里的小丑巴基。
她揪着眉毛,可憐巴巴地討商量:“媽媽,我可不可以不穿?”
唐媽打趣:“穿吧,你最近那麼點背,我都想躲你遠點。”
唐果:“……”
大概是她的表情太委屈了,唐媽立刻正色道:“要不……媽給你換個蕾絲性感的?”
……不要。
唐果雙臂交叉防禦在胸前,往旁邊一縮,做出驚恐狀:“我還是個孩子。”
唐媽收笑,瞪她一眼:“你什麼時候才能成熟一點!”
唐果扁嘴,把手放下,撐在大腿兩側的床沿,微低下頭,忍着鼻痛無辜笑:“我覺得我已經挺成熟了呀。”
唐媽立在卧室門邊,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一遍,用質疑的口吻數落她:“你自己說說,除了生理熟了,你還有哪熟?”
意思忒明顯,擺明了是說她心理不成熟。
唐果摸了摸後頸,頂着一頭在枕頭上滾過一晚的凌亂狗毛,抬眸憨憨一笑:“睡熟了。”
*
唐爸這邊的親戚基本都在蘇州,大年初二晚上要在一起吃團圓飯。
唐果跟隨父母匆匆趕到位於金雞湖的一家以蘇幫菜聞名的中餐廳,遠遠就看見堂姐曉如正站在包廂外打電話。
表情不太對,看樣子是沒打通。
堂姐拿下手機看了眼,又接着打,瞥見他們從轉角走來,微微頷首,打了個招呼。
唐果高考前一直生活在成都,和蘇州的堂兄弟姐妹很少打交道,包括眼前這位堂姐在內,關係都一般般。
她略微拘謹地點頭,以示回禮。
跟在父母身後跨入包廂,那邊電話終於撥通,唐果聽見堂姐壓低嗓音說:“你人在哪兒?待酒店裏別亂跑,我吃過飯就回去……”
唐果眼皮一跳,腳步頓住。
左眼跳財右眼跳災,她剛跳的是左眼還是……右眼?
呃……冥冥之中,為什麼會有一種極度不詳的預感啊?
事後證明,往往都是好的不靈壞的靈。
唐奶奶關切地詢問完幾個堂兄弟姐妹的近況,輪到她時,重點提起紅內褲。
“我讓你媽給你買的紅內褲,你記得一定要穿喔。我拿你的生辰八字去找大師算過,你今年啊,生肖支犯太歲,那可是不得了滴。”
唐奶奶祖籍上海,說教起人會不自覺帶上一點本幫口音。
轉而,她又仔細叮囑唐媽媽:“什麼紅手鏈紅腰帶啊也給她準備上,再給她車裏掛個保平安的吊墜。這事可不能馬虎,你是她媽,我顧不上的地方你要替我顧上。”
紅手鏈唐果還能勉強接受,可是紅腰帶……
唐果不禁悲從中來,迷信的老人家是不會聽你講道理的。
講完犯太歲,老太太又開始提工作:“什麼時候重新找工作?”
唐果微微抬起頭,眼睛大大的,一副乖寶的樣子:“過完年以後,不急。”
誰知,老太太立馬就有話說了,眼神指向她和堂姐曉如:“你說說你們兩個啊,結婚結婚不急,工作工作不急,到底什麼才急喔?”
吃完這頓飯急……
唐果默默垂淚。
好不容易等來話題終結,末了,卻又聽老太太用不容置喙的語氣說:“明早你們兩個和我一起去趟寒山寺,年紀都不小了,一併求求姻緣。”
這下,唐果實在憋不住了,弱弱地說:“奶奶……我還小。”
唐奶奶一個鋒利的眼神盯過來:“24了還小!”
唐果:“……小。”
唐奶奶氣得轉過頭去沒搭理她。
唐果淚目,她真的覺得自己還小……
臨近散場,堂姐曉如忽然叫住她:“果果,你明早開車么?”
唐果一愣:“開,怎麼了?”
曉如笑了笑,說:“沒什麼,我入住的酒店恰巧在你家附近,你看能不能明早順便捎上我?”
“當然可以啊。”唐果笑容熱情,口吻乾脆,“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別跟我客氣。”
曉如保持微笑:“那好,我待會把酒店地址發給你。”
唐果“嗯嗯”點頭。
說是待會,接收到她的微信卻已是深夜。
一個很有名氣的五星級酒店,最便宜的一間客房每晚少說也要消費上千。
唐果知道堂姐當明星經紀賺得多,可也不用都到家門口了還在外面住酒店吧?
不能理解的事那就不要理解,唐果決定關燈睡覺。
翌日一早,唐果開車來到酒店門前。
鑰匙交給代客泊車的門童,她獨自走進酒店大堂,坐到客座區的沙發等堂姐下樓。
天色尚早,酒店各處都還亮着燈。
周圍十分安靜,能聽見鞋跟踩在大理石地板的噠噠走動聲。
她比約定的時間早到十分鐘,隨手點開手機看新聞,過了片刻,毫無防備地,有人站她身後把手搭在她肩膀。
她懵懵回頭,堂姐曉如低頭沖她笑:“什麼時候到的?”
唐果立刻起身,轉過來面向她:“剛到。”
答話時,她不經意地注意到,立在她們不遠處的一個人。
對方穿着加厚的黑色皮夾克、深色休閑褲和休閑鞋,戴着黑灰藍三色相間的針織帽。很年輕很年輕,青春又時尚。
只可惜看不見臉,被黑超和豎起來的皮夾克領子遮住了。
唐果覺得他有點眼熟,可又不大好意思盯着他看。
不過奇怪的是,對方卻一直光明正大地望向她們這邊。
唐果回頭張望。
咦……沒人啊,他在看誰?
曉如順着她的視線扭頭一瞧,極其自然地笑道:“給你介紹一下,我助理。春節和我一起工作回不了家就算了,總不能我休息的時候還不讓他休息吧。他想跟着參觀一下寒山寺,我就帶他參觀咯。”
……哦。
唐果沒說話,真的是越看越眼熟啊。
可是,在哪裏見過呢?亦或者說,他們認識么?
唐果不確定,不確定的事她也不太好意思開口問。
曉如領她朝對方走過去的時候,她非常禮貌地微笑點頭致意。
可對方好像並沒有什麼反應,下巴藏在領口裏,微闔着眼,早早轉了身。
好高啊,這是唐果走近他后的唯一想法。
她其實也不算矮了,可是走在他身後卻莫名有種無形的壓迫感。
酒店是兩翼旋轉門,唐果像個小尾巴亦步亦趨地走在最後。
玻璃門旋轉的速度特別慢,前面的人調整步伐,忽然停下。
砰——
唐果額頭結結實實地撞上一面涼而光滑的人牆。
皮夾克,是堂姐助理的皮夾克。
呃……這下,更覺得他高了。
唐果摸了摸額頭,迅速後退。
前面的人,頭顱微動,向後擺了擺。
帽遮額,鏡遮眼,鼻樑高挺。
人家只是做出一個被撞后的反應,並沒回頭看她,可唐果還是很不好意思地主動道歉:“……對不起啊。”
對方隻字未言,雙手抄着上衣兜,腳步邁開。
好高冷,好尷尬。
唐果愣在原地,眨了眨眼。
像她這種正交霉運的人,從來沒有好尷尬,只有更尷尬。不過一刻鐘的工夫,她就又遭遇到更尷尬的狀況。
她是在家吃過早飯出來的,可曉如卻還沒吃,原因是起晚了。
反正還有時間,唐果開車帶他們去吃早點。
蘇州早點還是很有特色的,唐果搬來蘇州差不多也有七八年,該了解的基本都了解到,該品嘗的也幾乎都嘗過嘴。
來者是客嘛,唐果一邊觀察路況一邊輕快地問:“帥哥,你是哪裏人啊?”
他真的好奇怪哦,大清早戴墨鏡不說,坐進車裏也不摘,一直微低着頭,悶聲不響的。她第二次主動和他說話,他還是悶聲不響。
唐果掃了眼後視鏡,他獨自坐在後排,雙手抄兜,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
“呃……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說,你能吃甜食么?不能就早點說哈,因為吧,蘇州的本地餐館口味都偏甜。”
還是……不理她。
副駕上的曉如是時候地緩解氣氛,笑了笑,說:“沒事,他老家成都的,能吃辣,不過他本人倒是挺愛吃甜。果果,你之前也生活在成都,這麼說來你們還算是老鄉呢。”
唐果一震,成都人,會不會真的認識啊?
好想好想問他名字,可鑒於頻繁冷場,越發張不開嘴。
“是哦……”唐果傻笑兩聲,“真是太巧了。”
說這話的時候,她剛巧抬了抬眉,視線接觸到頭頂的後視鏡。
身後的人不知何時抬頭目視前方,隔着黑超鏡片,她隱約覺得他好像在看她。
錯覺吧?
呃……一定是,一定是的。
曉如工作忙,一年到頭很少留蘇州。許久未歸,她很是懷念生煎的味道。
唐果輕車熟路地前往附近一家早點鋪,笑眯眯地看了眼後視鏡:“啞巴和大阿二的生煎都不錯,上皮薄,底殼脆,湯汁鮮,肉餡多。在蘇州吃生煎啊,還是得去老字號,地道。”
唐果都要被自己感動了,上哪兒找她這麼熱情又不計前嫌的東道主啊。何況,他還只是堂姐的助理,又不是什麼客戶啊領導啊的。
原以為又要冷場,意外的事卻出現了。
他竟然回、話、了!
比之更意外的,是他的語氣,冰塊一般,冷冷的,彷彿窗外的寒風猝然灌進車內——
“你還挺了解。”
唐果微微睜大眼睛。
副駕上,曉如也情不自禁地倒吸了口車內暖氣。
他們家予寶今天……不大對勁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