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2章 三爺與春曉生活日常(番外二六)
第532章三爺與春曉生活日常(番外二六)
龔貞也踮着腳望了一陣,卻是人山人海,看了一眼全是腦瓜頂子。
對與京城的熱鬧,龔貞全不似小姑娘那樣熱衷了,她雙眼沉靜,見過生死的人總歸是不一樣。
俞真在一邊看了眼,龔貞的樣貌,除了臉盤鼻翼像春曉,其餘真是龔太師的翻刻版,過於英氣,如今氣度又不凡,便有另一種吸引人的魅力。
心裏話,他以往是看不上龔貞的,不是因為樣貌,而是性子,太過跳脫嬌縱,見識上是一瓶子不滿半瓶子咣當,如今卻不同,他欣賞龔貞的倔強不屈和磅礴大氣,也聽說她此處決然回來搬救命的事,更是佩服。
是以,這回不用公主發話,他很積極的與龔貞接觸。
“你不想知道狀元是誰?”俞真順着她收回的視線看了眼。
龔貞卻以為他在攀談,順着問道:“是誰?”
“周顥,字景天,山西桐城人。文章做的極好,皇上頗為喜愛,殿試當堂點了他做狀元。”俞真與她被人群擁着到了一處茶寮,伸手拽住龔貞,兩人進了茶寮,避開人群。
龔貞深吸口氣,彷彿剛才人群讓人窒息,坐下來給俞真倒了杯茶。
俞真那張花容月貌笑的越發美輪美奐。
龔貞瞅他一眼,“幸好大家都去看狀元了。”
“嗯?”俞真不知她這沒頭沒尾的說什麼。
“不然茶棚就擠爆了。”說完很嫌棄的撇開眼,太禍國殃民。
俞真怔了一下才想明白,隨後哈哈大笑,張嘴露出兩排白牙,這樣看倒是男子的爽朗。
龔貞也跟着笑了一陣,與俞真兩個之間少了些許疏離感。
這時茶寮里進來幾個穿着儒衫的讀書人,坐下后紛紛看了眼俞真,見俞真身材闊朗,寬肩窄腰,知道是男子便又收回目光,這惹得龔貞翹了翹嘴角。
俞真顯然已經習慣了,臉上無波無瀾。
那幾個讀書人坐下后開始閑談,說的是最熱的殿試,一人道:“狀元的文章瓷實沉穩,說下筆生花不然,但策論是極應景的,皇上也是看中了這一點,若說錦繡文章,還得是探花,寫的真是精緻非常,只許是年紀尚小,缺乏閱歷,倒不如狀元誤事,不然狀元頭銜非龐遇春莫屬。”
“探花公的背景不簡單,乃是當朝兵部尚書之子,你說這裏頭……”
“你也看到書局傳出的龐探花做的文章,鄙人以為實至名歸。”
“倒是好文采。”另一點頭附和。
龔貞端茶的手頓住,似沉思片刻,隨後笑容仰起,把茶放下,道:“看來要準備賀禮了,送點什麼好呢。”
俞真眼睛晶亮,笑道:“探花郎?”
“嗯。”公主府里沒人不知道,兩年前,龔貞可還每日都去尋人家頑呢。
俞真在龔貞的臉上晃了一圈,沒看出異樣來,反而詫異道:“你不喜歡他了?”
那時候常追着人家後頭跑,也不敢人家多厭煩。
“喜歡啊。”龔貞大大方方的承認,笑道:“美景、美人,所有美好都喜歡,他越好我越歡喜。”和戰爭比起來,他能安然自在的在水榭做文章,只回憶起來就特別美好。
“你……”正說著,忽地就聽外頭轟然鼎沸的人聲,越來越近,很快就潮水般的涌到茶棚門邊,緊跟着帘子被撩起。
茶棚里的人,包括龔貞都順着光線看過去,逆光里,有人一身湖綠的立在那,錦繡的緞子,被光線襯的朦朧。
“你回來了。”他一開口才發覺,竟是有些喘。
龔貞愣了一下,隨後站了起來,看着龐冬的眼睛,漸漸笑了。
龐冬與龔貞坐在角落裏吃茶,俞真很有眼色的找兩了個借口先走了,她和他面前都放着茶碗,茶湯清淡,顯然是過了幾遍水了,已經沒有茶的香氣。
這是個路邊的茶寮,茶也不好,龐冬卻覺得再沒有比這裏更好的地方,更好的茶。
“你不是在遊街么?”龔貞道。
“是。”龐冬想說,是在遊街,在黑壓壓的人群里,他一眼就看見她墊腳望過來的視線,雖然沒落在他身上,但他很快清醒,是她回來了,當初她入伍,說走就走,讓他遺憾了兩年。
“那你怎麼……”龔貞話沒說完,龐冬忽地一笑,他是極少笑的,即便在少年時期,他的笑容也十分罕見,如今笑了,到如日月清輝帶了暖意。
龐冬微笑道:“你看見你了,就不想遊街了。”
龔貞怔然。
“你黑了,當兵苦吧?什麼時候到家的,怎麼沒去找我?阿鐵……想你了。”龐冬似生怕龔貞說出別的,緊着說了一長串。
龔貞啞然失笑,想了想,道:“我昨天早上回來的,趕路有些急,回來哪也沒去,今兒若不是俞真找我,我還要倒在家裏睡覺,你不去遊街沒事么?朝廷會不會怪罪?皇上會不會不悅?”
龐冬笑容越發明亮,因為龔貞的關懷,和以前一樣。
“不會。”他說。
龔貞笑着頓住,再沒話說。
以前也是這樣的,他在一邊看書,她自己消磨時光。
龐冬道:“我知道一家的餛飩很好吃,要不要去嘗嘗?”
龔貞想他該是遊街起來的早,沒吃早飯,便起身,“好啊。”
兩人出了茶寮往外走,一出去龔貞就傻眼了,這麼多人圍在這做什麼?啊……,她瞅了眼身邊笑容和氣的探花郎,都是來看他的,可為什麼她覺得投在她身上的目光也很熾熱啊。
人群中有人小聲議論,“這是探花郎的妻子?”
“眼睛不好啊,人家小姑娘梳着辨子呢。”婦人的髮髻全都盤上去。
“那是心上人吧……”
“那她是鶴雲書院的千金了?”
“樣貌尋常呢,不說書院千金溫婉嫻雅,怎麼到茶寮里去了?”
“探花郎遊街啊……”是來偷看未婚夫的吧。
許多人這樣猜測。
龔貞腳步頓了頓,旁邊的龐冬臉色發白,十分緊張的看了眼她。
就見龔貞與他錯開了些,隨即抱拳衝著圍觀的人,朗聲道:“我是龔貞,探花郎的發小,見他遊街威風便跟過來沾光的,可見這光沾的好,這不,大傢伙可都認識我了,以後出門買個菜什麼的估摸着能給算便宜些。”
“哈哈哈……”人群轟然大笑,各種猜測隨之煙消雲散。
唯獨龐冬嘴角的笑淡的再掛不住,他專註的看着龔貞,有什麼東西哽在咽喉,心也悶在裏頭生疼。
兩人從人群里出去,原本是要去吃混沌,可跟着瞻仰探花郎的人太多,且龔貞也不想走幾步就解釋一下,便道:“不如改日吧,你看,你該去騎馬,讓更多人沾沾福氣。”
龐冬沒說話,靜靜的看着龔貞,她的面貌比兩年前更有英氣,若不是臉龐線條柔和,只怕說是少年更讓人相信,但就是這樣的她,讓他越來越放不下。
可他沒法挽留,更不能去爭取什麼,他本身有婚約在身,可當在人群里看到她,就什麼也沒想的追了來,也許,他追的有點晚了。
龔貞不知道他複雜的神色里都翻騰了哪些思緒,只等龐冬收回視線,道:“得空來看看我母親,她一定更想看探花郎。”
龐冬勉強一笑,輕聲道:“好。”
兩人說好,龔貞便轉身離開,她轉身的動作利落,髮辮輕緩的揚起些許。
龐冬知道龔貞拐過街角,才覺得眼角有些疼,一手捂着眼睛,與一直跟在身後的小廝說:“去請假,我眼疾犯了。”
龐冬因專註讀書,一年前患了乾眼症,再不知眼角濕潤是什麼滋味,只有乾巴巴的疼,刺疼,刺骨的疼。
兩個月後,西北告捷,周國大獲全勝,將元戎打回老家。
將官領着親兵與下屬回京受封,這裏面就有蕭瑢。
說來可笑,蕭瑢的父親從來都是希望他走科舉,從此做一個治國的文官,卻不曾想陰差陽錯的做了武將,因着這一回封賞,蕭瑢得了一個正六品的校尉,隨後走動一番,留在兵部任職,再沒回西北駐防。
龔貞在軍營兩年曆練,對排兵佈陣有了興趣,求龔炎則送她學習,龔炎則不忍閨女失望,送到皺老將軍府上,將軍府里的女子與別人家不同,都是刀槍劍戟的高手,且都讀兵書,把龔貞放進去,真是如魚得水、樂不思蜀。
這卻苦了蕭瑢,因往將軍府去卻總不得入門,急的快白了頭髮。
一年後,蕭瑢的父親再一次提定親,蕭瑢本想糊弄過去,不曾想女方是位郡主,也不知道怎麼就看上了他。
這一回不是使性子就行的,蕭瑢掂量來掂量去,又細細的想了想,便跑到將軍府去找龔貞,把龔貞曾給他求的護身符讓人送進去。
龔貞立時就慌慌張張的跑了出來,蕭瑢心裏的底氣更足了些。
“有人要強搶我做夫婿,怎麼辦?”蕭瑢一張苦臉,狐狸眼裏泫然欲泣。
龔貞弄的愣了半晌,因問:“誰?”誰這麼沒眼色,要搶也該搶俞真那樣花容月貌的啊。
“恆綾郡主。”蕭瑢眉頭越發緊蹙,嘆道:“你知道我一心在你,誓願生死相隨,可君命難為,你以後,保重!”說完轉身做出要走的樣子。
龔貞下意識的扯住他的袖子,“郡主能求來賜婚的聖旨?”
蕭瑢背對着她,僵着脊背,點點頭,“今生無緣,咱們來生……”不等說完,就覺得袖子被鬆開了。
蕭瑢聽不見後面有動靜,也不知道龔貞走沒走,到底忍不住回頭掃了眼,就見龔貞雙臂交疊在胸前,抬着小下巴看着他,哼哼道:“編,繼續編。”
龔貞不想成親,兩年前就因着蕭瑢說的七大姑八大姨的亂營一處,她就對婚姻有了恐懼,實在不想沾麻煩,明明是兩個人過日子,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麼要為不相干的人委曲求全。
而且她的心也不再后宅,她想學成為國家效力,老將軍也說她夠理智,且眼界寬,想的也遠,是個能看的到全局的人,帶兵打仗也不為過。
想是這樣想,就是不知到蕭瑢知道了,還會不會愛戀如初。
她其實也是膽怯,怕說出自己的想法,得來的是蕭瑢離她而去,所以自私的一直未曾吐露分毫。
蕭瑢見她只悶聲不說話,一直以來的自信不經意的開始搖晃,他乾脆轉過身,面對面的把龔貞的雙臂抓住,有些動怒又有些驚慌的問:“你怎麼想的?你真打算把我給那個郡主?”
龔貞抿抿唇,在蕭瑢全部的自信都要坍塌的時候,搖頭,“不是。”她能感覺到,說完這句話,抓着她手臂的兩隻手蹙緊又慢慢鬆懈。
“那就好。”蕭瑢原是來逼婚的,可被龔貞弄的心驚膽戰,全沒了初衷,一心想着只要她心裏有他就好,別的不求了,遂道:“郡主那裏你不用擔心,我自有辦法周丨旋。”
龔貞抿了抿唇,嗯了聲。
蕭瑢不敢再說什麼,借口有事轉身就走,在他走了十來步時,身後的龔貞喊道:“我還會去西北,不知歸期。”
蕭瑢頓住,過了一陣就聽龔貞啞着嗓子的道:“郡主若是好,你考慮一下。”
“考慮?”蕭瑢轉身,臉色陰沉,是真的怒了,“考慮個屁,老子就是看上你了,盯了你十年,你現在讓老子娶別人,那十年前你就不該讓老子認識你!現在說別人好,你覺得還來得及么?”
“……”龔貞無言以對。
“不就是去西北么,老子也不是沒去過,一起走就是了。”蕭瑢冷冰冰的說完,狠狠的甩袖子大步去了。
龔貞看着他挺拔且急促的背影,總覺得他除了發怒,還在逃,就像身後有洪水猛獸般,讓他不敢逗留。
“是怕我反悔么?”龔貞喃喃道,隨即一笑,“這個傻子,該是我怕才對呀。”
宗春十九年,龐冬成親,如其父所願,娶了鶴雲書院千金,聽人說,夫妻恩愛,琴瑟和鳴。
宗春二十六年,龔貞從西北歸來,皇帝賜婚蕭瑢。
皇帝與皇后打趣道:“為什麼最後是蕭瑢入了龔將軍的眼呢,因為啊,蕭瑢名字取的好,笑容啊……誰不喜歡?”
彼時,龔貞因是女子,要壓制部下,除了軍法便是威壓,自身的威壓要想強勢,她更要不苟言笑,還真是什麼都不缺,就缺笑容。
皇后聞言大笑,此則笑談傳入民間,民眾俱是一笑。
婚禮當天,皇帝攜皇後到場,這給了蕭家極大的榮耀,何況蕭家還是商賈,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公主與太師的面子,何況娶的還是周朝立國以來第一位女將軍。
蕭家倍感壓力,卻也是無上榮光。
此時的蕭家祖母已經過世,蕭老爺為大,還有幾房都已經分開,蕭老爺的生意也做的不那麼張揚了,漸漸的往官宦人家靠近,因此越發重視這樁婚事。
蕭瑢身為新郎官,今日真是極精神的,這些年縷經戰事,他也歷練的氣度非凡,看起來威武卻不失儒雅。
新娘子纖瘦高挑,並沒有戴蓋頭,而是頭上的霞冠垂了珠簾,隱約能看到容貌,五官端妍,膚色白皙,別人卻是不知,其母為了保住女兒的這張臉不至於變成糙漢子,這些年不知用了多少雪融生肌膏,好歹是個女兒樣。
兩人進到花堂,拜天地、拜雙親,夫妻對拜送入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