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第十五章身分揭穿風雲變色】

清晨醒來,安夏回憶起昨晚的事,仍舊跟作夢一般難以置信。

雖然只是一個擁抱,但這麼久以來的繾綣之情終於得到了回應,她在興奮中有一絲懵懂,直到此刻,整個人仍舊在發獃,喜悅像是微甜的雪花融入一片白茫茫中,整個人亦有些茫然。

「公主,」婢女奉上晨起的用具,「請公主漱洗。」

安夏這才發現身邊少了個人,忙問:「小茹呢?昨日她哥哥可有來探望?」

宮婢們紛紛搖頭,「打昨兒起,奴婢們還沒見過小茹呢。」

「傳她來。」她忽然覺得有些不太對勁,雖然一個宮女不會出什麼大事,但她還是要關切一二才放心。

過了好一會兒,小茹才在太監的傳喚下來到寢殿。她臉色有些蒼白,像是一夜未眠般,雙眼通紅。

安夏笑道:「你這丫頭到哪裏去了?快過來給我梳頭。」

「公主……」小茹唇間微顫着,「奴婢……奴婢有話想單獨對公主說。」

她一怔,「現在么?」

「請公主屏退左右,奴婢真的有要緊事……」小茹唇間囁嚅,全身都在發抖。

安夏對其餘的宮婢道:「你們都退下吧。」

宮婢們相互看了一眼,擱下洗漱的用品,闔門而去。

四下已再無旁人,安夏這才問:「到底是什麼事?」

小茹緩緩道:「公主知道奴婢昨日去南宮門見哥哥……」

「怎麼,沒見着嗎?」否則怎無半點歡喜之情?

小茹回答,「見着了,還跟哥哥說了好些話呢,回來的時候奴婢心中高興,順便在御花園裏逛了逛……」

「怎麼,是怕我責罰你偷懶嗎?」安夏失笑。

小茹輕聲說著,「閑逛的時候,奴婢恰巧看到了……杜大人。」

「阡陌?」安夏不解,「對,昨日他入宮與父皇議事,看到了也沒什麼稀奇的啊。」

「不,奴婢是看到杜大人與熙淳公主……在一起。」小茹把頭低下去,不敢與安夏對視。

安夏笑容微凝,卻依然道:「他們在一起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吧?宮裏就這麼大,他們若碰了面,聊幾句也很正常,我又不會因此而吃醋。」

「公主……」小茹忽然抬眸,雙眼滿是恐懼,「奴婢一時好奇,躲在樹叢后偷聽了一會兒……奴婢現在害怕得不得了,也不知該不該告訴您……」

「害怕?」安夏越發疑惑,「怕什麼?怕我不高興啊?」

「奴婢窺悉了天大的秘密,若被人知曉,恐怕有殺身之禍,還請公主庇護奴婢!」說著,她跪了下去。

「瞧你說得這麼嚴重,什麼殺身之禍?他們該不會真有私情吧?」安夏不由得笑了,「放心,本公主在呢。」無論如何,她都不相信杜阡陌會跟熙淳有什麼,畢竟真要有什麼,早就有了,何必等到現在呢?

「公主還記得七夕那日,就是放河燈那天,」小茹道:「在糖水鋪子裏,那個老闆娘說的話嗎?」

「七夕那日?」安夏的心忽然一沉,「嗯,怎麼了?」

「原來那老闆娘所言非虛,公主墮馬那日,杜大人真的在場……」小茹哽咽。

「你怎麼知道?」安夏唇間一抿,「昨兒聽熙淳說的?」

「是奴婢聽見……杜大人親口說的,」小茹顫聲道:「杜大人親手用石子打了公主的馬,致使公主墮馬受傷——」

「不可能!」安夏急聲打斷,「憑白無故的,他打傷我的馬乾么?!」

「因為公主那日在京郊的林中偷聽到了杜大人的秘密!」

「什麼秘密?」安夏身子一僵,「他能有什麼秘密?」

「杜大人……」小茹咬了咬唇,「杜大人是崎國皇子,是崎國渭王的私生子!」

皇子?他?崎國渭王之子?安夏乍聽之下,只覺得太荒唐,「怎麼可能。」她笑道:「阡陌的母親是誰你也知道,杜夫人就算有私生子,也應該是藍掌柜的兒子。」

小茹猛力搖頭,「杜夫人並非杜大人的生母,杜大人的生母其實是他的姨母……就是那位死去的姜尚宮。」

姜尚宮?當年陷害她母妃而喪命,那個人人不可言說的姜尚宮?

「公主,您想想,姜尚宮當年為什麼要設計婕妤娘娘?她一個普通的尚宮,做好自己的本分便是了,何必興風作浪?只有一個解釋,她其實是崎國派來的細作,為了討好渭王,給自己的兒子爭一個名位,才甘願冒險。」

安夏的腦中有些發懵,她的雙耳拒絕這樣的原由,可她的心裏卻不得不承認,這是最合理的解釋。

小茹繼續道:「那日在京郊,杜大人與崎國使節偷偷見面,公主卻誤打誤撞洞悉了這個秘密,公主騎馬想逃走,杜大人便用石子打傷馬……」

害她受傷,真的是他?她最想親近、最最信任,且打算託付終身的人?

「公主,」小茹忽然拉住她的衣袖,焦慮地道:「杜大人他當時……會不會是要謀害您?糖水鋪子的老闆娘說您昏迷以後,他就蹲在您身邊,他……當時想幹什麼?」

想殺了她嗎?殺人滅口?倘若不是遇到旁人,他當時就要下手了?

「可我還活着,活得好端端的。」安夏不願意把他想像得那般冷酷詭譎,他在她的心中,一向那般溫和溫暖,如同夏天的泉水。

小茹沉着臉道:「可他娶公主的目的就要好好追究了,若他真是崎國的皇室之後,本該娶熙淳公主才對,昨日奴婢看他們在御花園中見面,也甚是親昵……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麼陰謀?」

不得不承認,小茹這個小小的婢女此刻比她這個讀過書的現代人更會分析。為何她腦中一團亂麻,失了冷靜,沒了邏輯……是因為她非常愛他嗎?

她雙手冰涼,額間卻像染了風寒一般滾燙,胸內翻江倒海,腹中腸子打結一般難受……

楞怔中,她忽然聽到門外有太監的聲音——

「公主!」

「什麼事?」安夏撫了撫微燙的雙頰,勒令自己從紛亂的思緒中掙脫出來。

「皇上傳公主去呢,傳得很急,」太監道:「請公主快快梳洗妥當。」

蕭皇召她?此刻剛下早朝,他通常會在御書房面見大臣,不會在這個時候見她。

難道又出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

安夏匆匆踏入御書房,不見群臣,唯有蕭皇獨自坐在御案處。

四周宮人早就得了旨意,一看到安夏到來,馬上退去,御書房變得更加幽靜空蕩。

她施禮道:「給父皇請安。」

「夏和,你氣色不太好,昨夜睡得好嗎?」蕭皇抬眼看了看她,手裏不知握着一宗什麼案卷,臉上神情肅然。

「女兒無恙。」不過是方才聽了小茹一番話,她心緒起伏不定而已。

蕭皇沉默片刻,彷彿有許多話要對她講,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安夏還是頭一次見到蕭皇如此猶豫的樣子,心尖不由又是一緊,問道:「父皇,是不是出了什麼大事才傳召兒臣?否則早朝過後,正是父皇忙碌之際。」

「不愧為朕的女兒,」蕭皇淡淡笑道:「聰慧過人。」

「可與女兒有關?」安夏豁出去了,「如若有關,請父皇直言。」當恐懼已經瀰漫全身,就會忽然發現自己沒那麼害怕了,因為最壞的結果不過就是如此。

「昨日崎國的渭王妃親臨我蕭都。」蕭皇道,「夏和,你可聽說過渭王?」

「渭王?」她當然聽說過,剛剛才從小茹口中聽到。

「他是崎皇的親弟弟,」蕭皇道:「拓跋修雲的王叔。」

「哦,」安夏問:「渭王妃怎麼忽然到我們蕭國來了?渭王沒一道來嗎?」按理說,一個王妃沒有王爺的陪同,沒道理大老遠獨自跑到異國他鄉來。

「她一個人,」蕭皇頷首,「瞞着渭王。」

「為何?」安夏凝眸。

「此事說來話長,渭王本有一個私生子,就在我們蕭國,這渭王妃最近聽聞此事,所以要來看看。」

私生子……杜阡陌?那麼此刻蕭皇也知道這件事了?

她呼吸急促,雙手交錯,指甲狠狠掐進肉里,迫使自己不要露出倉皇的神色。

他繼續道:「渭王妃秘而不宣入住了京城最大的仙蓬客棧。」

仙蓬客棧?好熟悉的名字……等等,昨日在藍玉堂遇到的貴婦人是崎國人,還說她住在仙蓬客棧,而且也是來尋找丈夫的私生子……

電光石火間,安夏腦中零碎的線索猛地拼湊在一起,構成了一幅她永遠也不想面對的畫卷。

蕭皇冷不防地道:「今天早晨,有人發現渭王妃被殺死在仙蓬客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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駙馬難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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