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話裏有話

第一百九十六章 話裏有話

蘇代眸光微微一頓,從多寶閣上的明燈上移開,唇角凝着若有若無的笑意:“她怎麼來了?”

折顏抬眸看着蘇代,輕聲道:“若非是向娘娘示好?”

自打之前在宮后苑的那一出之後,蘇代便不是很喜歡這個心思深沉的女子,難道在她眼裏,後宮中人便會任她擺佈的么?

“娘娘可要見見她,探探她的來意也好,不過是個小儀,縱然是見了又有何妨?”賽罕倒是沒有她二人這樣的想法,一向快言快語的將心中所想的說了出來。

蘇代和折顏相互對視了一眼,皆是笑了,確實如此,像她二人這樣總是會瞻前顧後的人,一旦遇上什麼與往常不一樣的事,總是會思慮很多,更何況自打凝妃用手段將賢貴妃軟禁了之後,賢貴妃報復的手段也開始逐一展露,她倒是有些畏首畏尾了。

可是賽罕卻不管這麼多,縱使見了又能如何,像她這樣的從五品小儀,除了示好,還能作何?

蘇代微微頷首,對摺顏緩緩說道:“讓她進來吧。”

折顏低低答應一聲,便走了出去。

不過片刻,只見門帘子被人撩起,因着外頭正是風卷飛雪,門帘子乍被人撩起,倒是一陣冷意直直的逼進了屋內。

岑潞藜雙手抄着手籠,垂眸款款走進了屋內。

“嬪妾拜見懿妃娘娘。”對着坐在羅漢床上的蘇代低低屈膝一禮,神色不卑不亢。

蘇代微微一笑道:“起吧。”

賽罕瞧見蘇代的眼色,頓時瞭然,上前端過一個黃花梨木圓凳放在岑潞藜身側。

“小儀請坐。”蘇代端起桌上的茶盞,微笑着道。

岑潞藜微微抬起雙眸,對着蘇代又是行了一禮,才略帶惶恐的道:“多謝懿妃娘娘。”

蘇代唇角凝着淡淡的笑意,眼底卻飛快的劃過一絲輕嘲。

岑潞藜是主動來找的她,卻在她賜座的時候,面露惶恐之色,許是想給她留下一個溫婉柔弱的印象,只可惜,終究是用力過勐了些。

蘇代想到這裏,唇角的一絲笑意都顯得有些意味深長,緩緩放下手中的茶盞,“聽聞外頭已經飄了雪,小儀的裙擺上都落了些許風雪。”

岑潞藜朝自己的裙擺望去,正瞧見自己的裙擺上微微有些濕了,是方才在外頭覆上的風雪,一進屋,便被屋裏如春般的暖意給烤化了,因而濕了裙擺。

只是懿妃此刻說這句話顯然不是真的提醒她的裙擺濕了,而是話中有話的質疑,既然外頭已經飄了飛雪,又何必此時跑一趟未央宮?

岑潞藜心中輕笑一聲,懿妃現在不知道的時候自然是不着急的,可等一會兒自己告訴她那件事,她還會這樣淡然不驚麽?

思及至此,岑潞藜面上露出一絲猶豫之色,剛一瞧見蘇代望向她,復又垂下雙眸,倒像是受了驚的模樣。

“嬪妾……嬪妾聽說了一件事情,心中想着既然是和娘娘有關,還是來和娘娘說一聲。”岑潞藜抬了抬眸看了眼笑得溫和的蘇代,面上又露出幾分惶恐,又急切的道,“嬪妾也不知道娘娘知不知曉此事,並不是有意要多管閑事的,只是想着此事若是傳開了終究還是於娘娘名聲不利,遂,遂……”

她這樣欲擒故縱的姿態讓蘇代不禁心生厭煩,遂懶懶的往羅漢床上一靠,漫不經心的把玩着腕上的鐲子:“究竟是何事,竟讓小儀這般驚慌猶豫?”

岑潞藜見蘇代倒是真不上心一般,眉梢不由不着痕迹的蹙了蹙,僅是一瞬,便又恢復了原先乖巧柔弱的模樣。

“若是娘娘早先便知曉了此事,今日娘娘就當嬪妾沒來過吧。”岑潞藜輕輕咬了咬唇,輕聲細語道,“不過嬪妾也實在是關心娘娘。”

折顏見岑潞藜只是吊著大家的心思,久久也是不說究竟是何事,不由蹙了蹙眉道:“小儀既然已經決定了來找娘娘,便說明小儀心中已經認定了要讓娘娘知曉,現如今到了這裏,偏又顧左右而言他?”

折顏這話說的很不給岑潞藜的臉面,岑潞藜心中有些惱火,可終究還是沒有表現出來。

折顏畢竟是懿妃的得力宮女,她的態度自然也就是懿妃的態度,折顏都已經這樣說話了,可懿妃還是懶懶的斜靠在羅漢床的迎枕上笑而不語,這說到底,還是懿妃默許的。

這樣簡單的道理,岑潞藜自然是知道的,所以也不敢有所表現。

“娘娘可知前朝的梅貴妃?”岑潞藜咬了咬牙,終是開了口。

梅貴妃?蘇代倒像是曾聽珧芷說起過,那梅貴妃是前朝仁宗皇帝最寵愛的妃嬪,她還是梅妃的時候,曾經在元宵節陪同仁宗皇帝微服出去看燈會,曾被人流衝散,險些喪命在那些看燈會人的腳下,最後是被沿街的一個小乞丐給救了,後來梅妃為了報答小乞丐的恩情,便將小乞丐認作弟弟,帶進宮撫養。

梅妃那時也不過二十齣頭,小乞丐才十歲,二人相差十歲,縱然有些朝臣頗有微詞,卻還是被寵愛梅妃的仁宗皇帝給壓了下去。

當時珧芷知曉蘇代在宮后苑中救了胥珩之後,還笑稱真是和前朝梅妃有些相似。

蘇代未作多想,只是淡淡的笑了笑:“略有耳聞。”

倒是一旁的折顏臉色微微一變,娘娘是烏珠爾沁人氏,不知道梅妃實屬平常,可她卻知道梅妃的。

梅貴妃和娘娘一樣,都認了一個弟弟,梅貴妃和她認的弟弟相差十歲,後來仁宗皇帝越來越老之後,梅貴妃正值三十齣頭,她那弟弟也是弱冠而立,二人竟是暗通款曲數年,終是一次在行宮偷情之時,被仁宗皇帝給撞見了,仁宗皇帝大怒,可是因為年事已高,竟是直接昏死了過去,後來將近三年的時間,梅貴妃便和她那所謂的弟弟,也就是那時的大都督,一同把持着朝政。

此女可以說是禍國殃民,自然不是什麼好例子,可岑小儀現如今卻陡然提及梅貴妃,是在借梅貴妃和大都督來隱喻娘娘和公子珩麽?

蘇代瞧見了折顏微變的臉色,眸光不由微微一頓,淡淡笑了笑道:“不知小儀提及梅貴妃是何意?”

岑潞藜咬了咬下唇,面上神色一凜,輕聲道:“梅貴妃曾和她認的弟弟暗通款曲,此乃大逆不道,可現如今璃宮裏便有這樣一位梅貴妃。”

她的話音剛落,蘇代的臉色已是鐵青一片,她勐然放下手中的茶盞,只聽“嘭”的一聲,茶盞被重重的摔在了案几上,裏頭的茶水都灑了出來。

“放肆!”

岑潞藜從余光中瞥見蘇代臉色如霜,心道終於來了。

“究竟是誰給你的膽子,敢憑空誣陷本宮!”蘇代的眸光中彷彿有千萬根寒針飛出,直直的刺在岑潞藜的身上。

“娘娘冤枉,這謠言嬪妾也是聽說,心中不信,所以特此前來告知娘娘。”岑潞藜連忙從凳子上站了起來,對着蘇代便是屈膝一禮,“娘娘在嬪妾心裏一直是賢良淑德的,嬪妾覺得定然是有人想要存心陷害娘娘,所以這才來告訴娘娘。”

頓了頓又道:“這謠言現如今在六局裏傳起,想來過不了幾日,便會鬧得沸沸揚揚,娘娘要趁早打算。”

蘇代聽了她這樣講,臉上的神色微微有些緩和,“你先起來吧。”

岑潞藜低垂着的雙眸中飛快閃過一絲得意,她就知道,這樣的消息,懿妃不可能不承她情,這一局,她賭對了。

“多謝娘娘。”復又坐回圓凳上,只坐了小半,雙手打在膝上,一副恭謹的模樣。

“你是說這謠言現在只在六局裏傳開了?”

“是,聽聞是司葯司先傳起來的。”岑潞藜輕聲回答。

蘇代靜下心緒,微微沉吟片刻,究竟是誰人要傳她和珩兒的謠言,難道是榮秉燁想找了由頭處死珩兒?

不,不可能,榮秉燁若要珩兒死,手中有一萬種方法,怎麼會選擇這樣最低等的法子,還將她拖下了水。

那還能是誰呢?

二皇子?也不太可能,二皇子被文昭儀保護的太好了,幾乎快黑白不分了,這樣的人,又怎能想到琴瑟之死是她一手設計的結果?

等等,文昭儀。

文昭儀有這個動機,可是文昭儀既然能被她輕易左右,就證明此人的城府亦不算深,至少跟她相比,還是不夠看的。

“嬪妾想,娘娘不若先暗地裏從司葯司入手,查一查謠言的源頭究竟是誰。”岑潞藜見蘇代陷入沉思,久久不語,遂輕聲說道。

蘇代被她的聲音拉回現實,對她微微一笑道:“你將此事告訴了本宮,本宮欠你一份情,日後若有需要,只要本宮力所能及的,儘管開口。”

岑潞藜心底暗自的高興,面上卻還是誠惶誠恐的道:“嬪妾告訴娘娘單是因為嬪妾不想娘娘平白蒙受這謠言的污衊,倒不是為了讓娘娘欠嬪妾的人情,娘娘這樣,倒叫嬪妾於心不安了。”

蘇代瞧着她的樣子,眼底略略閃過一絲輕嘲,唇角卻還是牽着幾分讚許的微笑:“無妨,你這也算是幫了本宮的大忙了,有功者賞,有過者罰,不論親疏,絕不姑息,這一向是本宮的論事之道,你既然提前告訴本宮此事,本宮以後自然會記着你的。”

她不想欠岑潞藜的人情,若是能還,趁早還掉最好,像岑潞藜這樣的人,心裏盤算着別任何人都多。

“小主幫了娘娘的忙,娘娘想要回報小主,這本就是人之常情,小主還是不要推辭了。”折顏在接到蘇代的眼色之後,適時的開口道。

岑潞藜這才咬了咬唇,猶豫着道:“那嬪妾便多謝娘娘了。”

折顏見岑潞藜這樣做作之態,心底不禁嗤笑一聲,這樣的人哪裏都有,心裏明明想要,口中卻一再拒絕,最後都要旁人求着她,她這才勉為其難的收下。

蘇代這才笑了笑道:“賽罕,去將本宮那面鎏金瑞獸菱花鏡取來。”

賽罕低低答應一聲,便走到了裏間。

不一會兒,她便手捧着一面造價不菲的菱花鏡出來了。

蘇代接過菱花鏡在手中把玩着,笑道:“這面鎏金瑞獸菱花鏡還是陛下送本宮的生辰禮,本宮心中也是極其喜愛的。”

岑潞藜微微一笑應和着稱讚了這面鏡子。

“小儀可要瞧瞧?”說著,就將手中的菱花鏡遞給她。

岑潞藜有些受寵若驚的接過鏡子,細細端詳了一番后,又毫不吝嗇的大加稱讚。

蘇代微微一笑道:“既然小儀喜歡,那便送給小儀好了。”

岑潞藜一怔,連忙推辭道:“這是陛下送給娘娘的,嬪妾怎敢奪娘娘的心頭好。”

“無妨,這些都是死物,陛下興起之時,一日能送本宮好些個東西。”蘇代不以為然的笑了笑,語氣中頗有幾分輕狂。

這話自然是誇大其詞了的,可岑潞藜卻知道,懿妃這是在提醒她,以她的地位,不要妄想在懿妃的眼皮子地下存了旁的心思,就像這面菱花鏡,這是她此生見過的最精緻的一面鏡子,還是陛下賜予的,卻被懿妃隨手賞賜給了自己,這究竟是賞賜還是羞辱?

岑潞藜的心緒百轉千回,蘇代卻只是微笑看着她不說話。

“這樣貴重的東西,嬪妾不能收。”

賽罕倒是真的有些不耐煩了,不禁開口道:“這可是御賜的東西,岑小儀是不是嫌棄看不上?”

蘇代被她的話逗得險些笑出了聲,不由微微瞪了她一眼。

這話聽在岑潞藜耳朵里,就更像是羞辱了。

“小儀就不要推辭了。”蘇代淡淡道。

岑潞藜屏住心頭的惱意,起身行了一禮道:“那嬪妾就厚顏收下,多謝娘娘賞賜。”

岑潞藜又坐了一會兒,便起身告辭了,走的時候自然還是帶上了蘇代送她的鎏金瑞獸菱花鏡。

“娘娘怎麼將這樣好的鏡子送給她了?”折顏輕聲問道。

蘇代輕笑一聲:“這樣貴重的東西,她既然已經收下了,我倒要看看她還有沒有那個臉皮再來求我幫她辦事。”

原來如此,這也不失為一個甩掉包袱的好辦法。

“可是娘娘不是已經答應了她,欠她一個人情了?”賽罕有些不解的問道。

蘇代笑了笑道:“傻賽罕,我是這樣說了,可御賜的鏡子她也確實是收下了,稍微有點眼色的就不該再來找我了。”

她確實感謝岑潞藜將此事告訴了她,可這並不代表她就要因為此事為岑潞藜辦事!(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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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定許青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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