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陳晚發紅包
寧小陌喜歡宋明謙,這個在純溪鎮就呼之欲出的結論,終於在這一天說出了口。
環境不夠恰當,模樣不夠美好,男主角的反應……暫時還看不出來。
宋明謙並不意外,他永遠都是從容不迫的,好像天塌下來都能伸手撐着。
手機鈴聲適時打斷這半吊子的尷尬。宋明謙掏出手機看了眼,眉目鬆動,按了接聽。
寧小陌心口一窒,聽到他喊:“陳晚。”
宋明謙走到窗戶邊,嘴角含了笑,“還以為你不記得了。”
陳晚隔着電話也在笑:“你哪個生日我沒記着?生日快樂呀。”
“樂了一天了,現在嘴巴都沒合上。”宋明謙單手負腰,問:“我乾女兒呢?”
“在旁邊叼奶嘴玩呢。”陳晚說:“禮物就免了啊,微信給你發個紅包,三十而立歲歲如意。”
宋明謙笑着說好,“允許你偷懶一年,明年把禮物補上別想賴。”
“嘖嘖嘖,奸商閉嘴。”電話里出來小娃的哭哼聲,“不說了啊,圓圓鬧了,謙兒你好好的,拜拜。”
宋明謙笑容凝止,“去忙吧,拜。”
凝結的笑化成風輕雲淡的釋然,他和陳晚五歲就認識了,二十多年,見過她漂亮的樣子,哭崩了的樣子,鬧脾氣的樣子,惹人發瘋的樣子,卻從來沒見過她賢妻良母的樣子。
不屬於他的樣子,原來長這樣啊。
手機又響,宋明謙打開一看,微信上陳晚發來了紅包。
宋總發大財
宋總桃花開
宋總身體安
宋總樂開懷
……
一共三十個,三十歲每一年都有一個祝福。
宋明謙搖了搖頭,逐個點開。年年都是這個套路,還玩不膩呢。
他邊點紅包邊對寧小陌說:“之前還說你傻呢,對不起道個歉,最傻的在這裏,跟她一比你簡直冰雪聰明。哎,一個個點多費勁,每個還只有六毛六,就不能直接轉個賬嗎。”
寧小陌沒說話,眼睛還通紅。
宋明謙拆到第二十八個就不拆了,把手機擱在背後,輕聲說:“小陌,剛才你說的,我聽得一清二楚一字不落。”
寧小陌抬起頭,淚光微閃地看着他。
“你不用怕麻煩我,我喜歡解決麻煩,我向你保證,能力範圍內的事情,我不躲不逃不嫌棄。這個城市你只認識我一個又怎樣,我一個抵得上千百個。我就站在這兒,你一句話,我幫你。”
宋明謙說得狂妄又理所當然,給人安心的力量。
寧小陌奪眶的眼淚剛起了個頭,卻被他接下來的話澆了個透心涼。
宋明謙一字一字地說:“但你不能喜歡我,哥老了,三十歲了,算不上一個乾淨的男人。但你不一樣,你那麼好,值得嶄新的人生。聽哥的話,狠點心把那點小懵懂給斷了。行嗎?”
寧小陌在他字裏行間的陳述里冷靜不少,尤其最後兩個字“行嗎”更是讓她徹底靜心。
寧小陌憋着臉,遵從自己內心,說:“不行。”
宋明謙點點頭,沒什麼波瀾起伏的表情,“那我也給不了你更多了。”他抿了抿唇,“走吧,一屋人都等着呢。”
宋明謙放慢了腳步在等她,寧小陌收了收情緒,這個答案意料之中所以也沒什麼特別的難過,抹了把眼淚跟了上去。
一進包間秦濤就在那大呼小叫,“明謙過生日你們老灌我酒幹嗎?宋宋宋快來救駕。”
宋明謙走過去對着他的椅子踹了一腳,“麻煩你滾個蛋行嗎?”
“那不成,要滾得兩個蛋一起滾。”
宋明謙嘆口氣,“你們誰知道教育部的電話啊,湊個團一起聯名舉報。這種人怎麼當上教授的?”
一片附和聲,“我我我,我加入!”
寧小陌看着宋明謙談笑風生的模樣,偶爾落向她的目光也是從容坦蕩,從不藏着掖着,也不藉此大做文章。
她的少女心落了空,卻也看得更清了。
吃完飯後轉戰場,唱歌的包間早就訂好,一進去桌上還擺了個三層大蛋糕,蛋糕中間立了三個碩大的奶油壽桃。
宋明謙冷笑一聲,“請問一下這是哪位的創意?”
眾人皆喊,“秦教授。”
“你是自個兒把臉埋進去,還是我幫你?算了,勞煩各位兄弟姐妹搭把手。”宋明謙雙手抱拳,作揖頷首。秦濤已被人逮住抹了滿臉的奶油。
接下來一屋子人開始鬼哭狼嚎地拆歌了,宋明謙坐在一邊對寧小陌說:“也去唱一個吧。”
“我不會唱歌。”寧小陌安靜地坐着,看他們傻樂,又問:“你怎麼不唱啊?”
宋明謙笑了笑,“唱得難聽。”
也不知誰唱起了一休哥,“格機格機格機格機……”
有人吼了句,“阿姨洗痰盂。”
“操,誰改我歌詞呢,噁心死了!”
寧小陌笑出了聲,宋明謙沖他們抬了抬下巴,“你看他們像談政治時事說英語的人么?整個一群神經病。”
後來宋明謙出去洗手間抽了根煙,時間是晚上十點,他拿出手機撥了一串號碼。
對方接通,首先聽到的稀里嘩啦搓麻將的聲音,莫溫婉簡單幹脆,“不是結婚就別打電話給我。”
宋明謙嘖了一聲,粗暴的莫女士。
“媽,你今天是不是忘記什麼事了?”
“沒忘,天天記着,記着你個小王八不結婚。等下,八條,碰!”
宋明謙掐了掐眉心,按熄最後一口煙,“你三十年前的今天進產房了,我生日啊媽,這事也忘?”
莫女士高貴冷艷地哼了聲,“老娘當年生你難產,大出血差點死手術室,有什麼好記着的,我一想到你不聽話,就後悔死當年的拚命了。”
宋明謙:“……”他點點頭,“行行行,你怎麼說都有理,我掛了,吃蛋糕么?”
“從今以後不吃你的任何東西,除了喜糖!沒事別騷擾我!”莫溫婉說完就收線了。
宋明謙無奈地笑,“小孩。”
從洗手間出來,宋明謙逮着一個路過的服務生問:“請問你這有紅包嗎?”
接近十二點的時候,一幫人結束殺豬叫,宋明謙準備買單,卻被告知早就被人買了。挺自覺,吃飯唱歌都是兄弟姐妹出的錢。
喝了酒的人都找好了代駕,宋明謙滴酒沒沾,他這尿性大家都知道,為公事應酬喝得太多,但凡是自己人,煙酒一律不奉陪。
清新得大有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架勢。
宋明謙和大家告別後,坐上駕駛座送寧小陌回去,凌晨沒什麼車,半個小時就到了。下車的時候宋明謙把她叫住。
“怎麼了?”寧小陌問。
宋明謙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紅包,遞給她,“衣服好看,給個紅包。”
寧小陌一愣,隨後笑了,“又不是過年。”
宋明謙嗯了聲,“有我在,天天過年。”
紅包錢不多,六百六十六,大吉大利的數字,也是寧小陌這身新衣服花掉的錢。當晚,寧小陌把紅包小心翼翼地塞進枕頭下,酣然入眠。
宋明謙回到公寓已經一點半,他洗完澡出來,看到沙發上那個小紙盒,寧小陌送他的生日禮物。
很沉,他拿在手裏晃了晃,聽不出個什麼動靜。
等拆開了,宋明謙忽然笑了起來,紙盒子裏是一小袋米和一張紙條。
“見你廚房只有麵條,其實煮粥更方便,抓兩把米,水埋過手背,插上電就行。你家鍋好用,別浪費。給我溫暖的人,生日快樂。”署名寧小陌。
宋明謙把那袋米收進了櫥櫃,回到客廳后把紙條一起帶進了卧室,想了想,放進枕頭邊上自己看的書里當書籤。
周一開完例會後,宋明謙把孫舟叫到辦公室。
純溪鎮拆遷工作已經收尾,問題卻出來了。
原本在圈地階段,最理想的是將東南西三個方向的空地都納入項目用地里,但南邊被市政府早兩年就規劃成休閑廣場,概不外售,宋明謙不得已放棄。近期政府又透出消息,說有意將這塊地重新規劃成商業用地。
群雄虎視眈眈,當地也有一家勢在必得,撒開膀子和宋明謙明着爭奪。
對家老闆叫顧源頌,地痞起家,公司不大但底氣足,優勢是本地人,上下關係打點得相當熟溜。
宋明謙財大勢大,但範圍太遠也削弱了戰鬥力。
兩人互不相讓,那邊大有撕破臉的架勢,宋明謙還是壓着沒有動,可短兵相見也是遲早之事。
眼下對方就拋出了導火線,孫舟遞給宋明謙一份材料:“對方顧總說,願意支付我們三千萬,條件是我們退出這塊地的競爭。”
那份材料宋明謙看都沒看,“三年後地一升值,三千萬算個屁。”
孫舟點頭,“那我寫個函件,該怎麼辦就怎麼辦了。”
宋明謙咬着煙,要抽不抽。
孫舟給他遞去打火機,“宋總昨晚沒休息好啊?”
“同學聚着,睡得晚。”宋明謙揉了揉太陽穴,“對了,你前天不是說要洗車么,我給你介紹個地方,我公寓附近的一家,洗得挺好,你回頭找寧小陌辦個卡吧。”
孫舟不好意思地說:“宋總,我昨兒個已經在別的地方把卡辦了。”
“辦了?”宋明謙揉太陽穴的動作暫停,看了他一眼又不做感想地閉上,“辦了沒事,再辦一張備用。”
孫舟雖然無語,但深知宋總這年紀輕輕就心狠手辣的個性,臨近下午下班還是老老實實地去辦卡。
宋明謙在家煮麵條的時候接到他的電話。
孫舟說:“宋總,那家店我去了,卡沒辦成,店長說寧小陌今天突然辭職了,好像是回老家了。”
宋明謙手一抖,一包麵條都倒進了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