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二十七章
這個問題簡直是個千古難題,沒有產生特殊的感情是一回事,年齡差距又是另外一回事,就好像沈航覺得她和賀海城年齡差距太大了,但其實她和賀海城的年齡才是合適的。當然,這是純粹從年齡來講。其實歸根到底,任何的理由都是借口,所有的歸因都只有一個,那就是不喜歡,所有的理由都是在為這一個本質真相做的鋪墊而已。
所以寧昭不願意欺騙沈航,她停下腳步,面對沈航站着,很是認真的看着少年的眼睛,說:“沈航,你真的很好,但我也真的很抱歉。”
沈航於是就泄氣了,像個受傷的孩子一樣抽了抽鼻子,沉默不語。
兩人就這樣不做聲的走到了宿舍樓下,就見樓下停着兩輛警車,蠻多學生在圍觀看熱鬧,寧昭出示了臨時的學生證和住宿卡就可以刷卡進去宿舍樓,但是沈航卻進不去,只能在樓道的大廳最外面等着。
寧昭想讓他先回去,正要說話就聽到張千雅叫她,她剛從宿舍走下來,正要去宿管辦公室。
沈航上次見過一次張千雅,記得她,就對寧昭說:“你進去吧,我在外面溜達一下。”
寧昭說:“還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呢,你先回去吧。”
沈航並不想走,他想等她出來再說說話,但他不想說出來,他心情很清楚,一旦說出來,對方肯定是勸他回去,也就隨口應了:“那好,微信聯繫。”
他對寧昭揮了揮手,寧昭說了句注意安全,就刷了卡進了宿舍樓,與張千雅一起等在宿管樓外面。
張千雅八卦的興趣上來了,問道:“他在追你吧?你不答應嗎?我覺得他好帥啊。”
寧昭說:“呃……嗯……”
張千雅看她不是很想回答,便轉換了話題。“王瑞嬌剛進去,好像她和那個小姐認識,現在可被懷疑着呢,哎,也不知道又找我們來幹什麼,第一個被問話的好像是劉琦,男生那邊已經結束了呢。”
張千雅很是放鬆,似乎又回到了那個咋咋呼呼的狀態。
看來她已經完全從那種陰霾的心情中走出來了。
寧昭很明白這種第二輪的問詢很明顯是發現他們這邊有值得懷疑的人,並且有明顯的懷疑對象了。
如果沒猜錯,應當就是王瑞嬌了。
但是她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過了一陣子,王瑞嬌和一名警員出來了,那人喊到了張千雅的名字,張千雅將自己的手提包遞給寧昭,進屋去了。王瑞嬌就很自然的坐在了寧昭身邊。
寧昭和王瑞嬌也沒說過幾句話,但是她和熊艷不同,她是很自然的美,不施粉黛,自然清新,加之她很清瘦,個頭也比較高,大概得有有一米七二了,而且她氣質真心不錯,又會穿衣打扮,確實挺美的。熊艷完全是一張網紅臉,要不是張千雅說王瑞嬌的黑歷史,估計寧昭也想像不到。
兩人也沒什麼話說,王瑞嬌一直在玩手機,寧昭剛收到賀海城的一條微信,照了張坨坨過來,寧昭問了問,才知道是胡鈞傑去外地開會,將坨坨寄養給了賀海城。而且賀海城還十分義憤填膺的說胡鈞傑愛坨坨愛的要死,全然忘了自己根本不是他的主人。
於是寧昭只能發過去一個圖片——[笑哭]
心想:幼稚不幼稚啊“老男人”還賣萌。
寧昭邊發微信邊笑,王瑞嬌看了她幾眼,覺得有些羨慕。
過了一會兒,她才對寧昭說,“我聽他們說了,謝謝那天你去找我們。”
寧昭稍微反應了一下才明白她說的是那天夜店的事情。“沒什麼,就是擔心嘛,你們都喝了點酒,你知道那地方也不是什麼好地方,怕有什麼不好……”
王瑞嬌嘆了口氣,忽然說起了風馬牛不相干的話題,她說:“其實到了大三這個時候,能成為明星的都差不多進去圈子了,我們這樣一沒有背景二沒資源的人年齡還比普通學生要大一點的,將來也不知道看什麼生活。
寧昭覺得她忽然說這個有點奇怪。
就聽王瑞嬌又說:“我真的挺怕的。”
她避開了寧昭的眼神,低着頭,雙手放在膝蓋上轉成拳頭,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她的身體是緊繃的,整個人傳達出了一種十分悲觀絕望的狀態。
寧昭十分在意,難道是這次的事情對她產生了這樣大的影響?還是說正如蔣隊長他們猜測的那樣,王瑞嬌是潛在的第三位受害者,如果是這樣,那她應當是知道些什麼,但是就她目前的狀態來看,她估計是沒有對警察說真話。
看來,她剛才講述自己的未來的職業困惑其實並不是一定真的要講職業,而是她現在非常焦慮,但又無法告訴寧昭她的焦慮點,因此只能選擇另外的發泄口。
寧昭不好說什麼,因為她和王瑞嬌不熟,哪怕她們真的很熟,這種性命攸關的事情王瑞嬌也不會輕易透露給她,但是寧昭知道有一種戰術叫做心理戰,對方不配合就得套話。
寧昭給她遞了紙巾,大概有十分鐘左右,王瑞嬌哭着哭着,漸漸的平靜了下來。
正在寧昭準備開始忽悠的的時候,猝不及防的,她聽到了王瑞嬌內心抑制不住的聲音。
——殺了她就好了,殺了她就好了,殺了她就好了!!!!
她的聲音越來越歇斯底里,越來越高昂。
幾乎要刺穿寧昭的耳膜。
寧昭看她,就看她面容平靜,只有眼中露出極端強烈的恨意。
就在她的恨意達到頂點的時候,手被人握住了,那心聲戛然而止。
寧昭笑了笑,裝作並不知道她在想什麼的樣子,說道:“你看那麼多大學生,也沒有餓死是不是,當不了明星就當個普通人也好啊,有時候還是得比上不足比下有餘才好,這個時候就應該想想還有那麼多人住在地下室,住在橋洞下。”
王瑞嬌愣了愣,噗嗤一聲笑了,很快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情,假裝自己真的是在為工作煩惱,“你現在是這樣想的,只是因為你還沒有什麼社會經驗,等你像我一樣面臨選擇的時候,你也會像我這樣想了。”
寧昭沒有反駁也沒有默認,只說:“我忽然想起來一個故事,我以前有個朋友,剛步入社會的時候特別想要買一個coach的背包,認為有一個好的包是步入職業生涯的第一步,於是她狠心用1500元買了一個,最開始也是喜歡的不得了,後來卻發現這個包包並不能百搭,而且只有這一隻包太單調了,於是她又省吃儉用買了一個2000元的MICHAELKORS的流行款式,她覺得自己這下應該滿足了吧。結果很快她發現MK和coach簡直就是街包,人人都有,於是她又忍不住買了另外幾款輕奢包,導致每月月光,但之前的coach和MK已經入不了她的眼,她買了第一個LV,第一個Gucci,卻發現別的人用的是更高檔次的LV,更高價位的Gucci,限量版的Dior和Chanel……然後她終於明白了,人的**是無窮無盡的。”
“那後來呢?”王瑞嬌有點好奇。
“後來,她發現她應該用符合自己身份的東西,比如她一個月只有五千的工資,那她就用coach用MK,然後用年終獎獎勵自己一款LV,可以用四五年,五六年,她再也沒有買過更貴的包,畢竟她是坐地鐵通勤的人,並不需要今天背着GUCCI酒神,明天換香奈兒cf,她不是白富美,她是靠自己的工資生活,所以調整心態,現在也過得很好,我記得她說過一句話讓我印象很深,她說:‘她的能力就到這裏了,那**也就應該停止在這裏。’”她說完之後衝著王瑞嬌笑了笑。
王瑞嬌這才回過神來,她竟然將剛才那股子滔天的怒氣給暫時壓制住了,去聽一個故事。
寧昭見她似乎平靜了點,情緒也穩住了,於是藉著這個切入點問道:“學姐你最近狀況似乎不是很好,我知道熊艷學姐的事情給你帶去了很多的痛苦,但是……哎,我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其實如果熊艷學姐能夠早點將知道的事情告訴警察,或許就不會出事了。”
她嘆了口氣,十分惋惜,也有些悲傷。
但是卻暗示王瑞嬌——如果將知道的早點告訴警察,說不定就不會出事了。
聽了她這話,王瑞嬌很是震驚,“你怎麼知道她知道點什麼?”
她絲毫沒有掩飾,寧昭幾乎不用觀察就知道她在想什麼。
就說:“她出事的早上,打電話給我,讓我過去她的宿舍,你應該知道吧,然後,她就問我去世的那個女孩是如何的……然後我就發現她很驚慌,很害怕,總是在說這是報應之類的,我想問她,但是她不告訴我,就趕我出來了。”——說報應什麼的,完全是子虛烏有,是寧昭用來詐王瑞嬌的。
王瑞嬌的表情一五一十的反應在面部表情中,她驚訝,覺得不可思議,似乎她說的這些話超乎自己知道的範圍了。
這種表情很明確地傳遞了兩個訊息,第一,王瑞嬌知道她是見過熊艷並且和熊艷說過些什麼的,第二,寧昭現在告知她的這些話超過了她得到的信息的範圍。那麼反推回去,一定是有人告訴了王瑞嬌,她曾經和熊艷說了些什麼,而告訴她這些的必然不會是警察,如果是警方說的,那麼王瑞嬌必然不會這麼驚訝,所以答案只有一個——張千雅。
這一訊息極有可能是張千雅透露給王瑞嬌的。
暫時先排除張千雅只是因為八卦才透露的這個可能,假設張千雅就是告知了王瑞嬌,那麼沿着這條線索,是否可以繼續深入:比如那天在夜店,張千雅和王瑞嬌都不見了,而她給張千雅發短訊的時候,張千雅說她已經出來了,寧昭當然也不可能再去確認她說的是否是真的,而且熊艷死亡的那天早上,她回到宿舍后,張千雅的確是不在,她記得她接電話的時候張千雅睡的迷糊糊,還問了她是誰,她當時是如實回答了,出門前還與張千雅打了個招呼。
況且,張千雅是說過她不能原諒那些為了奢侈生活而選擇去出賣身體的人,可問題是如果這樣的人和她沒有什麼交集,這種不能原諒的情感就無從說起了。
她當時並沒有太注意這些,或許正是因為她過於信任張千雅,才忽略了那話里的其他情緒。
推斷出這個結論寧昭有些不寒而慄,張千雅是否有嫌疑?難道張千雅是兇手?那麼王瑞嬌呢?王瑞嬌又是什麼樣的身份?兩人共犯?王瑞嬌是否是潛在的受害者?王瑞嬌剛才說想要殺死的那個人誰水?
就在寧昭覺得快有些頭緒的時候,張千雅出來了,她衝著寧昭擺擺手,說:“該你啦,我等你嗎?”
寧昭說:“不用等了。”
張千雅說:“也好,我正好想出去買點小吃。”
寧昭說:“好,那宿舍見。”
張千雅揮了揮手,寧昭進門的時候,發現她和王瑞嬌一同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