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一個月圓夜

23.第一個月圓夜

正當藍御出神的時候,景夙走了進來,一臉困惑地拿着手機,看着屋子裏的兩個人。

藍御的目光在他們姐弟倆之間逡巡了一下,最後還是壓住了想要告訴景夙的慾望,對着景夙露出一個笑來:“怎麼了?”

景夙的臉一下子紅了個透,指着藍御大叫道:“你不許笑!”

藍御茫然地看着她。

景夙跺了跺腳,紅着臉說道:“以後不許對我笑!”

藍御的嘴角勾起一絲得意的笑來:“哦?為什麼?”

景夙伸手捂了捂胸口,察覺到心臟正瘋了一般地跳着。她默默地在心裏對自己說了一遍,因為我要拋棄你嫁給卡利安,對,她必須嫁給卡利安,她的理由充足地不能再充足,她已經對父親的世界妥了協,她不想再掙扎——

堅定了信心的景夙抬起眼看向藍御,發現對方正孩子氣地歪着頭看她,纖長的睫毛輕輕撲了撲,似是有點委屈的模樣。

景夙的腦袋再一次轟的一聲,炸了。

……剛才她要說什麼來着?

她怎麼就能那麼好看呢?

景夙干瞪着她片刻之後,紅着臉說:“沒事你就笑吧,你笑多了我就對你免疫了。”

她說著,走了過來,從包里掏出來一副牌來,往沙發上一坐,道:“咱們三個湊在一起打牌吧。”

這回倒是換景深詫異了:“說真的?你來嫂子家裏過夜就是想打牌?”

景夙:“……”

正當兩個人干瞪着眼睛對視的時候,反倒是藍御笑着拿起了那摞牌,笑道:“好啊,我們來玩個遊戲,怎麼樣?”

見兩個人都沒有異議,她笑盈盈地洗着手裏的牌,道:“我們來抽牌,抽到最小的牌的人,必須回答一個問題,怎麼樣?”

她說著,將牌放在桌面上:“誰先來?”

景夙倒是無所謂,隨手抽了一張牌。

一輪抽牌過後,三個人同時攤開手裏的牌,景夙悲催地看着手裏的那張1,無奈地嘆息了一聲。

藍御微微眯了眼睛,似乎是不打算一開始就為難她的樣子,只是問道:“剛才那個電話誰打來的?說了什麼?”

景夙老老實實回答:“卡利安的電話,他似乎是很不安,問我有沒有聽到什麼消息。”

她說著,又抽了一張牌,心不在焉地問:“你們今天聽到什麼特別的消息了嗎?除了女王被刺殺的事情?”

藍御也摸了一張牌,道:“我是新聞部的,知道的比你們的多一點。女王的孩子救活了,現在還沒有公佈,不過也是遲早的事情。”

景夙咕噥一聲:“他最近越來越神經兮兮地了。”

她翻開手裏的牌,又是一張1。

景夙:“……”

藍御得意地笑了起來。

她秀麗的眉眼在燈光之下熠熠生輝,嫣紅的唇微微挑起,勾起一個嫵媚的笑來。

景夙的心臟就慢了一拍,下意識移開眼光看着別處,有點不自然地乾咳了一聲。

藍御伸出纖長的手,輕輕扳過她下巴,逼迫着她看向自己,繼而輕聲問道:“你喜歡我么?”

景夙覺得自己的腦袋又一次爆炸了。

紅暈再一次攀上她的臉頰。

景深在旁邊出聲提醒:“我成年了哦——”

藍御的另一隻手抓過一個靠枕,一把砸在他臉上。

被靠枕蒙住臉的景深依舊掙扎着說:“可以看少兒不宜的場景了哦——”

臉紅透的景夙也一把抓起一個靠枕,一把砸在他臉上。

景深被惡意地連砸兩下以後,終於消停了。

藍御的手指輕輕地在景夙下巴上撓了兩下,繼而撫上她略有些乾澀的唇,輕聲笑道:“要麼乖乖回答問題,要麼過來親我一下,自己選吧。”

景夙呆了片刻之後,深深望着她,張了張嘴,沒能發出聲音。

她不僅喜歡她,而且還愛上了她。

終於,景夙猶豫着開了口:“其實我已經決定嫁——”

安靜的空氣里,手機鈴聲猛地想起,把屋子裏的三個人都嚇了一跳。

景夙紅着臉,掙扎着站起來去接電話。

然而,手機接通的一瞬間,她的臉上的血色在一瞬間褪盡,頓時變得慘白。

她震驚地拿着手機站了片刻,直到對方出聲喊她,才回過神來。

景夙靜默地拿着手機,片刻之後,低聲道:“我馬上就到。”

對面的藍御笑了一下,看着景夙,道:“你該不會是想要逃避回答吧?”

景夙掛了手機,蒼白着臉看了她許久,很久之後,才緩緩地說道:“多蘭死了。”

本來寂靜的屋子,不知道為什麼,好像變得更靜了。

景夙似是不敢相信一般,獃獃站在那裏過了很久,才回頭來,似是自己問自己,用疑問的語氣說了一句:“她懷孕了?”

原本正坐在沙發上玩遊戲的兩個人也呆住了,似是完全沒有想到一般,沉默不語。

景夙頹廢地坐下,看着虛空某一處半晌,才緩過來了一些,從沙發上找到外套披上,將手機放入口袋,連告別都沒有,只隨口說了一句:“我先走了。”

說罷,丟下坐在屋子裏的兩個人,沉默地離開了。

她將門緩緩關上了。

景夙一路飛快開到防暴局的時候,她已經忘記了自己已經離職的事情,等她走進局裏之後,發現昔日的同事全部站在那裏,似乎也全都忘記了她離職的事情,依舊叫她隊長。

站在最前面的人是弗里亞,他身上的那身褶皺的白大衣上多了兩個香煙燒出來的洞,面色依舊是蒼白着,不過大概因為蹲牢以後較少熬夜,黑眼圈淡了不少。

像往常一樣,他沉默地遞過來一張紙。

景夙原本以為是屍檢報告,接過來一看,卻意外地發現是一張合同。

她微微皺了眉,問:“這是什麼?”

弗里亞道:“保密合同。”

景夙掃了一眼上面的條款,暗恨多蘭家人到了這種時候的第一反應竟然不是查女兒的死因,而是給負責調查案子的防暴局一人一張保密協議。

弗里亞說:“隊長,你得簽了這個,我才能繼續告訴你情況。”

景夙心裏一陣厭惡,抬手在上面劃了幾條線,又遞給弗里亞,道:“說吧。”

弗里亞說:“我們現在只知道她是因為剎車器失靈,撞破大橋的欄杆墜落而死的。本來正在進行屍檢,但是剛一驗出來多蘭懷孕以後,她家屬立刻終止調查了。現在屍體已經被家屬強行領走了,我們沒有權力繼續驗屍。”

景夙怒道:“誰讓他們帶走的?帝國法律規定了,有關部門可以強行驗屍!”

弗里亞嘆息一聲:“但是他們不立案,咱們就沒資格查了。”

景夙都被氣得笑了:“人死了,不立案?那連兇手都不查了?”

弗里亞慢吞吞地說:“這也是剛才發生的事情……我們也沒有想到……”

景夙冷笑:“我現在就要去見她父親,立刻。”

弗里亞無奈地聳了聳肩:“正好,她父親在會客室等你。”

景夙回頭看了他一眼,繼而大步走向會客室,一手將頭髮撩起,簡單紮成了一個利落的馬尾,頭也不回地向會客室衝去。

弗里亞看着她走過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周圍沉默的同事,聽見角落裏傳來幾個女孩子輕輕的啜泣聲,靜了一會兒,道:“大家準備喪禮吧。”

————————

景夙猛地推開會客室的門,殺氣騰騰地沖了進去,見一個體態雍容的中年男人坐在椅子上,不遠處靠着一柄手杖。

多蘭的父親尼克·沃爾頓正是當朝首相,此刻依舊是他那身百年不變的黑色西裝,面色略帶些蒼白,和傳說中的鐵血首相絲毫不沾邊。

景夙才不管他是不是什麼高官,劈頭就厲聲問道:“你女兒死了,你現在不立案?”

沃爾頓極緩慢地回頭看向她,並沒有因此感到冒犯,只是緩緩地說道:“我已經死了女兒,我不能再失去家族的名譽。”

景夙心裏只感覺一陣絕望:“家族的名譽就那麼重要?”

沃爾頓先生的眼睛很深,和高度近視的多蘭不同,他的眼睛視力很好,此刻只帶着淡淡地哀傷看着景夙,道:“小夙,我相信如果你死了,你的父親會和我做一樣的選擇。”

景夙心頭燃起一股怒火,猛地衝上前一步,就要說什麼。

沃爾頓緩緩抬起了一隻手,示意她稍等,又用那種低沉的語調說道:“我不是你想的那個無情的父親,我也很愛我的孩子,可是她已經死了,查出來她的死因換不回她的命。如果她活着,我願意用賠上家族的名譽來救她,可是現在,我救不了她。”

景夙低聲道:“我已經簽了保密協議了,我保證會秘密調查,只要你們立案,我們就能去查誰在車上動了手腳……”

沃爾頓先生苦澀地笑了一下,站起身,在景夙地肩上拍了拍:“如果有一天你長大了,你就會明白,如果想要在這個世界上活下去,就必須做出選擇。”

他說著,加重了語氣:“我已經做出了選擇。我不會為了一個死了的孩子賠上家族的榮耀。小夙,歡迎來到大人的世界。”

景夙握緊了拳頭,看着他一步步沉重地走出去。

好可恨,好可恨。

她又一次無能為力。

景夙冷漠地看着那個背影走向門口,片刻之後,她忽然挺直了背,露出一個冷漠的笑來。

“沃爾頓先生,請等一下。”

對方沒有回頭,也沒有停住腳步。

景夙高聲道:“遺憾的是,我已經從防暴局離職了,剛才也沒有在保密協議上簽字,我不是這裏的調查人員,我只是多蘭生前的一個朋友。”

沃爾頓轉過身來:“你想怎麼樣?”

景夙說:“如果您拒絕立案,我將聯繫我在新聞部的朋友,曝光沃爾頓家族拒絕立案的事情,並且宣佈多蘭正在交往的對象。對了,我可以向您擔保,這個對象絕不是您為她選定的丈夫。”

對着對面僵住的首相,她露出一個僵硬的笑:“歡迎來到孩子的世界,沃爾頓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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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圓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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