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29章 驅逐
陳楓在華樂路坐上車,一路到醫院,張太太和劉太太已經回去了。進了病房,小菡已經入睡了,他輕輕走到病床前,安靜地望着她。陳景添臉色有些不太好,壓低了聲音說:“這整個晚上你都去哪了?明知道晚上有家宴也不回來參加,全然不把我這個做父親的放在眼裏,整天野在外面,像什麼話?”
陳楓不予回應,只是安靜地注視着熟睡中的妹妹。
“豈有此理,我跟你說話,你聽到沒有?”看到他這副玩世不恭的樣子,對什麼事都漠不關心的態度,陳景添心裏惱怒得很。
“噓,別吵到她。”他把食指放到嘴前輕聲示意了一下。又撫了撫小菡的留海,仔細地幫她拉好被子,輕輕走出了病房。
陳景添隨着出來:“讓秦晉開車送你回去,早點休息明天再過來看妹妹。”
陳楓把手插進口袋,側身坐在走廊的長椅上:“不用,讓護士安排張陪護床,今晚我在這裏陪小菡,你要回去就自己回去吧。”
陳景添眉頭一擰:“今晚我會在這裏陪她,你明天還有課,一定要回去好好休息,放心吧,醫生說已經沒有大礙,只是留院觀察幾天,你就不用操心她了,我會跟她說哥哥已經來看過她了。回去以後別跟你阿姨說太多,告訴她情況我已經知道了,有什麼事等我回去再說。”
陳楓不出聲,沉默了一會兒:“今晚是什麼情況,小菡為什麼突然發病?”
陳景添緘默了一會兒,不出聲。
“聽你剛才的口氣,是那個女人在搞事?”他抬起頭,冷眼看他。
陳景添心裏咯噔一下,又語氣強硬道:“別自作聰明,有些事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有分寸,會問清楚的。也許爸爸最近對你們關心不夠,以後不會有這種情況了。別人怎麼樣我不管,我自己的孩子我還是在乎的。”
陳楓冷笑一聲:“你又什麼時候關心夠了?你在乎過什麼?如果你真的在乎,我們就不會失去媽媽。小菡今天也不會發病,沒有母親關心疼愛,寂寞孤苦地躺在這裏。”
陳景添眼睛充血,聲色俱厲:“混賬東西,我這個做父親的就沒有關心過她,疼愛過她嗎?我又什麼時候讓她寂寞,讓她孤苦,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數,我的妻子走了我就不難過嗎?我也想給你們補償,把你們從她那裏失去的愛都補償給你們,可你領過情嗎?總是把我當成仇人,把我對你的一番期望和關心置於何地?又有沒有把我這個做父親的放在眼裏?”
陳楓面無表情地聽完他這幾句話,安靜地看着他像猛獸一樣滿是戾氣的眼睛,沉默了幾秒,淡淡地說:“我說過了別說她,你沒有資格。她是怎麼死的,你比我心裏更清楚。”
“混賬東西!反了!”陳景添聞言,臉色大變,怒火中燒,揚起一巴掌氣勢洶洶地呼過來。
說時遲,那時快,陳楓伸手抓住了他那隻手肘,抵住了那呼之欲來的一巴掌,看着他燃着怒火的雙眼,陰冷地說:“最好保證小菡平平安安好起來,無災無病。讓那個事逼女人和她女兒離小菡遠點,如果下次她們再敢搞出什麼事傷害到她,我不知道我會做出什麼事。”
話語落地,他放下了那隻手,安靜淡漠地朝病房裏面走去,走了幾步,垂擺的手臂下攥了攥拳頭,深深地用力,似乎要把滿腔的壓抑和恨意用指甲嵌進肉里,讓它清醒的疼痛。
秦晉走進來,看見走廊里情緒不對的陳景添壓抑着站在那裏,心裏有些犯怵,但還是走近了些,陪着小心:“董事長,我是現在送少爺回去還是?”
“不用了,那個混賬東西愛留在這裏,就讓他留在這兒陪夜,讓醫院另外加一個陪護床,你拿這些單子去藥房取一下藥,送進病房,然後把車開出來,我今晚回去。”
“好,我這就去。”秦晉應着,麻利地轉頭安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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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楓回到病房,看着小菡只坐了一會兒,手機就響了,來電顯示是方瑾,心頭突然一動,那種感覺就像從寒冰地獄回來,在喧囂的塵世突然有了一刻溫暖。
他滑開接聽,不自覺面帶笑意:“這麼晚還沒睡?”
聽筒那頭有些局促:“左思右想睡不着,擔心你家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你妹妹還好嗎?”
“小菡沒事了,我正看着她睡覺。今晚不回家了,在醫院過。”
“原來她叫小菡啊,沒事就好,我就是擔心你,不確認一下睡不着。”
“我媳婦兒就是好,現在就會擔心小姑子。”陳楓笑。
“胡說,沒事就好,睡了,不理你,臭嘴。”
“臭嘴又怎麼了?你還親過。”
“嘟”一聲掛斷,陳楓笑着回味,賤賤自語道:“我媳婦兒就是臉皮薄,臊得慌。”
床那邊動靜起來,“哥,真的呀?”
陳楓一震:“不是……你怎麼還沒睡?什麼真的假的?”
“就是親親呀。”小菡忽閃着大眼睛笑着看他。
陳楓聞言,臉一燥,忙起身過去捂住她的眼:“小孩子家家,趕緊睡覺。”
小菡咯咯笑起來:“哥,捂我的眼睛幹嘛?我可是耳朵聽到的哦。”
“大人的事情小孩別摻和,三斗芝麻漏耳出,閉嘴睡覺。”
小菡笑着重新眯上眼睛,酣甜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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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景添進了家門,只見沈碧芸獃獃坐在沙發上沉默,若有所思,見他進來,馬上站起身來,望着他嘴唇囁嚅着,欲言又止。
陳景添看着她,也沒有好臉色,沉着臉有些陰冷地問:“說吧,不是有什麼要說的嗎?怎麼?還一副欲語還休的樣子?”
“我……我……先生,可不是我,小菡她本來也是有哮喘病的,今天主要是家裏人太多了,環境壓抑,所以才……”她吞吐着,低下頭,又忍不住斜着眼珠翻上來偷偷打量他的表情,思忖着,猜測着。
“沈碧芸!”陳景添忽然臉色一變,順手操起茶几上一個水晶杯,重重地朝地板上砸下去,“砰”地一聲,碎渣四下迸濺。
沈碧芸在驚嚇中慫了膽,害怕地用雙手立即捂上耳朵,顫抖着哆嗦。沈露聽到動靜,從前庭跑過來。
“臭不要臉的戲子,搞清楚自己是什麼身份?讓你進這個門就是料理好門內的瑣事,照顧好我的一雙兒女,不是讓你來給我女兒氣受的,你是個什麼東西?我女兒,啊,我女兒那麼小,體弱多病,你在她面前作威作福,惡毒地欺負她,咒罵她。你倒擺起後母的架子來了。為人父母,孩子都是心頭的肉,今天小菡要是出什麼事,我有多心痛你知道嗎?你也是有孩子的人,怎麼就不能將心比心?”他忿忿地吁了一口氣,“現在,和你女兒收拾東西從這個家裏滾出去!別讓我再看見你。”
沈碧芸一聽,臉色大變,癱坐在地,嚎啕大哭起來,邊哭邊匍匐過去抱着他的腿:“先生,我不敢了,是我不好,我今晚是喝多了,又有點情緒……不然我是絕不會那樣子的……先生,你不要趕我走,我以後會做好的……我會盡心儘力照顧小楓和小菡的……”
沈露皺着眉,眼裏噙着淚,實在忍不住去拉她:“媽,你不要這樣!我們可以走的,不稀罕!”
沈碧芸慟哭中,又拽着沈露叨叨地說:“露露,快……跪下和媽媽一起求求先生,求求你繼父,我們不能離開這個家的,不可以的。”
聽着這嚶嚶啼啼的哭聲,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把戲,陳景添毫無耐心,一把拽開她的手,邁開步子,沖食廳里的傭人喊:“吳媽,看着她們收拾東西!弄好讓她們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