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陰謀
程曦在沙發上等着浴室里的李立出來，止不住心中雀躍，神秘兮兮的對着浴室說到“老公，你猜今天是什麼日子，我還給你準備了禮物哦！”
裏面的李立並未回應，心許是浴室水聲太大。
程曦抿嘴一笑，起身抖了抖被坐皺的裙擺，便去廚房將涼掉的飯菜，重新熱一遍。
在廚房的程曦，眼瞅着鍋里的菜肴漸漸開始模糊，開始當熱到第三道菜的時候，她感覺腦子越發暈眩，昏昏沉沉的，意識跟着也迷糊。
“我出去買包煙。”
朦朧中彷彿聽到李立在說話，說要出去買東西，他語氣顯得有點倉促，接着就是關門聲。
程曦探着腦袋從廚房出來，客廳已不見李立蹤影，像是他從未回來過似的。
外面呼呼作響的風伴着細雨，不斷灌進敞開的窗戶，將淺黃色的繡花窗帘浸濕了一大片。
程曦擰着眉，揉揉模糊的雙眼慢慢走過去關上窗戶，習慣性的去拉窗帘，畢竟是街邊，又是一樓，人來人往的總不能讓路人當表演欣賞吧。
可是……
她拉不動！加大手力，又試了幾次，窗帘像是被夾住了似得，根本拉不過來。
程曦皺着眉，盯着窗帘滑輪處，瞅了半晌，也沒發現問題，便搬了張椅子踩上去。
她身高在女生里算比較高挑的了，一米七的個頭，加了張椅子卻還是夠不着滑軌處，急得她額頭冒出細汗。
為了安全，窗戶上倒是裝有合金防盜護窗，程曦磨了磨牙，甩甩昏沉的腦袋，踩着護窗格欄往上爬。
可腳踩棉花似得有一種頭重腳輕的架勢，身體左右晃動了幾下，手上一軟，接着“呯……”一聲巨響，而後她便失去了知覺。
幾個小時前發生的畫面一一浮現出來，她剛好像是摔了下來，後腦傳來一陣劇痛，隨着原本就昏昏沉沉的腦袋，失去了知覺。
——難道不是夢！
“——轟——”
程曦腦袋“轟”一聲炸開了，這才反應過來，原來眼前的一切並不是她以為的夢境。
而剛剛人群中議論的安眠藥，蹦入腦海，她壓根兒就沒吃藥，為何會有此一說？
她驚愕的懸在半空，微微有些顫抖，雙眸迷茫的看向李立。
他緊繃的側臉，並沒有表情，眼神彷彿有些飄忽閃躲之意，看不出一絲哀傷，驀的發現他有一絲絲陌生的感覺。
——是那杯牛奶嗎？
程曦腦子裏閃過他遞到手中的牛奶，此刻想起來，他每一次遞過牛奶時的眼神，好像都有些看不懂的東西藏在裏面！而她從不以為然，沒去在意，想到這裏她心中一震，身體抖了抖。
此時警方一位有些微胖身材略顯矮小的警察正在對李立進行盤問。
“李立，事發的時候你在哪？”
李立有些愕然的回過身來，獃獃的看着面前詢問他的警察，半晌沒有做聲。
那個矮胖的警察感覺被無視了有些不悅，加大了些聲音
“請你跟我們合作，回答問題。”
李立這才回過神來，用手摸了摸鼻子，有些小心翼翼的回答警察：“我下班后，遇到朋友就耽擱了下，剛回來。”
程曦一聽就急了，他剛不是回過家嗎，為什麼現在卻說剛回來！
可他們相信了李立的話，因為李立隨即撥了通電話，找到了證人。
程曦着急的在一旁喊起來。
——不是，不是，他剛明明在家！
可周圍的人聽不到她的聲音。
不光警察信了，鄰居們也信了他，就連正趴在她屍體旁失聲痛哭的程爸，也毫不懷疑。
他那敦厚老實，不會撒謊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了，反之程曦在所有人眼中就是個大迷糊，大麻煩，整天莽莽撞撞的經常把自己弄傷。
所以經過一系列排查后，判定為意外身亡，也就是個白目的女人在家沒事兒磕安了眠葯，還不要命的到處亂爬，意外丟了一條小命。
程曦垂眸看着底下那些輕蔑，鄙夷的嘴臉，心裏頓時堵得發慌，她不停的在上方大喊
——安眠藥，不是我自己拿來吃的。
多希望有人能聽到她的聲音，告訴她，這一切是怎麼回事！
程曦腦海中，浮現出每一次李立遞給她牛奶時的神情，只當是李立性格內斂，難為情所致，才會有那異樣的眼神。
如今仔細想來，她們雖結婚一年了，他卻從沒對自己有過親密的言語，甚至……連碰都沒碰過她，常年都說在外地出差，偶爾回家也都楚河漢界，各佔一邊，那李立為什麼要娶她！
程曦心中一驚，怔怔的望着她一直愛着的男人，他的出現，徹底改變了程曦的人生和思想。
那時候的程曦，享受着與他在一起的每一分鐘，儘管很短暫，即便他少言寡語，對人冷漠，她還是沒原由的喜歡上他。
只當他是性格偏冷，穩重內斂，他不拒絕，程曦就一直鍥而不捨的死纏爛打，直到李立驀的對她說：“我們結婚吧。”程曦才確定他心裏是有自己的，為這她興奮了好幾晚都無法入眠。
可如今細細打量眼前的李立，卻發現越發陌生，他所做的一切似乎都變成了一場戲，而程曦就是那戲裏的小丑，被玩弄於鼓掌中，完全不知道這戲裏有着什麼樣的陰謀。
周遭的聲音越來越嘈雜，程爸撕心裂肺的哭聲被淹沒其中。而李立從剛剛的呆愕中恢復過來，冷冷的瞥了下躺在木板上的程曦。
一塊大大的白色布掩住了她整個身軀，只留下一張不再會有表情的臉，木板上鋪的白布，被她腦後不斷溢出的鮮血染紅了。
李立隨垂着雙眸，彎身扶起程爸，未做聲色，沉默得讓人感覺有點像一個事不關己的旁觀者。
白熾燈的光線照射到他臉上，緊繃的線條顯得生硬、冰冷，眼神含雜着有些不耐煩的神情。
程曦身體隨之微微抖動了下，心中的疑問越來越多，無論怎樣，她也要弄清楚這中間的原因。
一轉剛剛的微風小雨，漸漸地雨勢兇猛起來，周遭的人卻絲毫不減，陸續還來了好些住在附近的親戚，有人見此情況，安排起一些喪葬上的瑣事。
李立見程爸平靜了些，一語不發的扶他到一旁坐下，而後轉頭往遠處走去。
程曦浮在半空中心中絞痛不已，幽幽的飄過去停在李立對面，盯着他的眼。
他的目光略慌，四下瞟了幾眼，隨即拿出手機撥了一串數字。
“喂？~”
電話那頭似乎有人接通了，程曦並不能聽清對方說話，只知道是個女人的聲音
“咳咳！”李立接起電話乾咳了兩下，又觀察了下周圍，確定沒人，才接著說“她死了，這幾天我可能沒時間。”
他聲音刻意壓得有些低，像是要避着旁人。
電話那頭不知道說了什麼，他輕舒一口氣，頓了頓，臉上的線條開始柔和起來，聲音也輕快許多“等完事兒我在去找你。”話音未落，嘴唇若有似無的勾起一抹淺笑。
程曦探着頭，李立的表情盡收眼底，感覺心臟劇烈刺痛，眼睛也泛起了一層薄霧，她將身體飄到李立旁邊，耳朵貼到他手中的電話上，想聽聽電話那頭到底是誰
“你已經解決掉了嗎？”電話傳來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隨着一串輕蔑的笑聲傳到程曦耳里，她像是被點了穴一樣。
——這話什麼意思！~這女人是誰？她想把李立手中的電話抓過來，問問清楚。可是抬起來的手直接穿了過去。該死她沒辦法搶過他手中的手機
李立的柔聲說：“嗯！這幾天你照顧好自己。”
電話那頭的女人開始撒嬌：“不要！說好今晚你陪我的”
程曦心被猛揪了一下，眼睛有些乾澀，想哭，眼睛裏可根本沒有淚水。他們是在慶祝嗎，為什麼她的離開卻讓這兩人開起來這麼開心。
他甜言軟語的安撫電話那頭的女人：“曉霞，乖，以後咱們時間多的是”
曉霞這人她認得，就是離她上班地方不遠里，一家店的店員——曉霞。他“她”們什麼時候變得如此親昵。
李立溫柔的表情和柔軟的語氣，這是程曦從沒看到過的。甚至連他們談戀愛，新婚蜜月的日子裏，李立都是一副冷傲，少語的態度，她一度認為這就是他的本來面目。
電話那頭的曉霞說：“好吧，不過你得送我條項鏈才行”
——項鏈？給你買項鏈做夢去吧！程曦氣的哇哇大喊出來，可是沒人能聽到她的聲音。
李立似乎並不介意電話那頭的女人向他索要東西，反而有些理所應當的答應了。“嗯，只要你乖，過幾天就帶你去選。”
女人滿意的在電話那頭送了一記熱吻：“那好吧，啵兒！~”
程曦心裏一頓悶堵，他們之間的對話，猶如一把利劍狠狠的往程曦心口插了進去，並且來回攪動久久無法抽出。
“嗯”掛掉電話后，李立順了下氣息，收起剛剛的溫柔和輕鬆的表情，回到了人群中。
此時天已經蒙蒙見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