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南宮冽看着藍悠從茫然到頓悟,到心慌的眼神,一股酸楚湧上心頭。他愛慘了這雙毫無瑕疵不設防備的眼睛,偏偏是這雙眼睛泄露了藍悠所有的心意,一點幻想的餘地都不留給他。
扶着藍悠躺下,蓋好被子掖上被角,掌心摩挲着藍悠的臉,輕聲道:“別怕,睡吧,朕不碰你。”
蘇予懵逼,人生最大危機就這麼過了?
“冽……不需要我侍寢?”臉部僵硬地吐出那兩個字,蘇予歪着頭問,“那冽睡哪兒?”
“朕有辦法,你身子虛弱需要好好休息,若是夜裏有不適務必叫醒朕,千萬別忍着。”
蘇予看着南宮冽走到正堂,和衣抱着手蜷在一張威風凜凜的龍椅上閉目,沒多久又睜開眼衝著這邊微笑道:“快睡吧。”
望着龍床上的流蘇發獃,鳩佔鵲巢的蘇予心裏不是滋味。一天的時間足以愛上陌生人嗎?他簡直懷疑,南宮冽並不是NPC,而是另一個和他一樣的倒霉玩家。
若不是愛,南宮冽對他所做的又是什麼呢。
蘇予:“系統,我心裏難受,睡不着。”
【宿主不該為情所困,缺乏睡眠會影響工作,是否需要在下吟詩一首。】
蘇予:“再見!”
第二日南宮冽就帶着他一同進了御書房,天資聰慧老實得力的人南宮冽還是有不少,一時間御書房變成了會計大課堂,蘇予的安排有條不紊的進行,雜亂無章毫無頭緒的賬冊也被梳理得條理清晰一目了然。
御書房不比寢宮,進出宮人大臣不少,南宮冽毫不掩飾他對藍悠的愛意,藍悠在御書房這一個月時間,宮裏上下自皇后太後到太監宮女,都知道了不得了的大新聞。
藍妃是葡萄終結者,藍妃直呼皇上名諱,藍妃獨得皇上恩寵夜夜侍寢,藍妃是本朝第一個自由出入御書房的妃嬪。
一時間,朝堂內外反對聲四起。藍妃並非普通宮嬪,而是敵國皇子,若這是敵人設下的美人計,我朝豈不危在旦夕?更有甚者直言,宮中不乏美艷傾城者,藍妃不過尋常美貌,皇上本不該沉迷其中。
前朝喧鬧,後宮也不安分,不少妃嬪向太后皇后訴苦,自藍妃橫空出世,宮裏連顆好葡萄都沾不上,所有佳品都被皇上早早送至藍妃嘴邊。
絕大部分噪聲都被南宮冽隔絕在外,偶爾有幾句傳到蘇予這裏的他也並不在意。除了說他蒲柳之姿,身體差的是藍悠不是他,蘇予表示論顏值他沒有在怕的。
系草,懂嗎?
每天的日子都很滋潤,開班授課草草培訓一批見習生,安排工作檢視流程成果,揪出一個個漏洞虧空假賬,躊躇滿志擺在南宮冽面前。
南宮冽對他很好,不止百依百順,更是平等相待百般尊重。蘇予滿心感動,也會活潑甜蜜地回應南宮冽所有的情意,在眾人面前就是一對羨煞旁人的恩愛帝妃。
除了在寢宮。蘇予還是不能接受和南宮冽同床共枕,想想都頭皮發麻,南宮冽毫無怨言每夜等他安睡,才到一邊的龍椅上將就。
每天都在矛盾中煎熬,南宮冽算是除父母外對他最好的人,並且冷麵自持的南宮冽只對他一個人好。蘇予自然是感動的,然而他不認為這是愛意,他只把南宮冽當成同事。只能在心裏叨念着趕緊完成任務,趕緊離開。
【宿主請注意,即使完成任務也不能立刻離開。】
蘇予:“什麼意思。”
【宿主必須在每個崗位上做滿四個月,才能進入下一個世界。】
意思是他還要每天硬起心腸,面對南宮冽濃情蜜意三個月?蘇予在欲哭無淚中又過了一個不眠之夜。
南宮冽每日三頓地召御醫給藍悠把脈,總算盼來了一句已無大礙。懸在半空中一個月的心終是放下,南宮冽這一個月也是不得安寢,不是因為龍椅睡的不舒服,而是藍悠睡夢中一聲呢喃一點不適的聲音都會讓他心悸,總害怕這個身子虛弱的人會有什麼閃失。
早已派大海徹查藍悠之事,一樁樁彙報上來,憤怒心疼交織,最怕的就是一眨眼藍悠又暈倒在他面前。
蘇予被靈丹妙藥養着氣血好了不少,南宮冽眼下烏青越來越重,他看在眼裏是半心疼半愧疚,當天就提出搬回他原來的宮苑,南宮冽也能睡個安穩覺。
“看不到你,如何睡得安穩。”輕飄飄一句話就給駁回,看着藍悠面露難色以為他心有芥蒂,南宮冽又補上一句,“悠不願意,朕絕不會勉強你。”
體貼到這份上,蘇予也無話可說。
忙活一個月的成果便是成功將五堆小山精簡為一堆,原始憑證還是要保留的,查賬就輕鬆多了。蘇予向南宮冽反饋了大致問題,經辦人員名單,提出到戶部國庫現場核驗,賬銀相符。
他說這話時林冉也在,當即反對:“后妃本不能干政,事從權宜藍公子精通此道,皇上特許倒也無可厚非,然而六部乃是朝堂重地,輕易涉足實在不妥。”
“不行啊。”蘇予撇撇嘴,倒是能理解林冉的意思,於是腦海里已經在搜索代替實盤的人選。
這表情落在南宮冽眼中卻是刺眼,他見不得藍悠失望的臉:“行!”
“皇上!”林冉着急了。
南宮冽抬手制止他:“除了你,戶部無人見過悠。”你不說我不說,誰也不知道。
一錘定音。
下午出發。蘇予換了件素凈輕衫,方便幹活,他平日就不塗脂抹粉,看起來和尋常一樣。南宮冽吩咐大海準備足夠的葡萄一同帶着,轉身時蘇予已經準備好,招呼他出發。
一腳剛跨出宮門就被眉頭擰了十八個結的人拽了回來,蘇予滿頭問號一個勁的眨眼。
南宮冽眼裏涌着複雜的情緒,看上去有些危險,好一會兒才讓大海再去取一方面紗。
蘇予十分反感口罩:“沒人認識我啊!”這話也是你說的。
南宮冽忽然像個彆扭的小孩,視線四處飄忽就是不看他。蘇予索性兩隻手撫上南宮冽臉頰,固定着不許動強迫他與自己對視。
“不想。”半天才勉強吐出兩個字。
“什麼?”
南宮冽捉住他的手,掌控主動權,表情嚴肅道:“不想讓別人看到悠。”
獨佔欲比他想像的還過分!蘇予被他蠻橫的眼神盯着,雙手被他的熱度包圍,連帶着臉頰都有些發燙。
“我戴這個不舒服。”
“……是嗎?”
“呼吸難受。”
“那就不戴!”
南宮冽還是尊重他的意見。雖然他十分不情願別人盯着悠的臉看,但畢竟更在意他的身體。
不打招呼突然襲擊,戶部上下亂成一團,有人慌慌張張進來通報時,御駕已經到了門外。戶部侍郎趕緊帶着大小官員前去接駕。
南宮冽不廢話,直接讓林冉道明來意。侍郎聞言神情巨變,忙堆笑說著戶部所轄名目繁多,每日進出流水款項巨大,沒法朝夕查清。
本朝精於賬支的人都在這裏了,雖然皇威不可犯,內行忽悠外行綽綽有餘。南宮冽冷笑着說做事的人朕已經帶來了,你們只需要聽吩咐即可。
林冉帶着一半人留下清查收支流水,南宮冽蘇予帶着另一半見習生前往國庫清點財物,僅僅一天的時間就在眾目睽睽之下查出數百萬兩虛開賬目,貪污虧空,將經手人當場拿辦,效率之高令人咋舌。
這裏沒有計算器,看着繁冗項目,執着於當眾打臉的蘇予立時猛砸系統。
“系統,幫忙。”
被高效的蘇予晾了很久的系統頓時精神抖擻,【宿主有任何貴幹,在下都竭盡全力。】
“幫我算數,這一堆堆的都是。我念,你給我加加。”
【…………】
於是蘇予獲得了一個高效計算機,見習生一邊宣讀存疑項目蘇予即可報出數據,條理清晰邏輯清楚,打臉啪啪啪。有心虛者按捺不住,指責蘇予是妖言惑眾招搖撞騙。
南宮冽站到他身旁,沉聲道:“朕信得過他的能力。”
蘇予胸有成竹道:“誰有不服覺得我冤枉了他的,指出來,我一項項跟你算。”
南宮冽也道:“最近朕也習得不少司會度支之術,你們儘管說,朕自會裁決,絕不會冤枉了你。”
皇威攝人,心虛者噤若寒蟬。南宮冽蘇予有備而來,一抓一個準,根本無人敢對質。接連幾天如秋風掃落葉一般將戶部貪腐爛賬整理得井井有條,國相門生人贓俱獲,南宮冽順理成章地將他們拔除。
空缺自需人填補,見習生已經可以出師又是南宮冽的人,當然是不二人選。候補軍團還需努力,蘇予繼續自薦替南宮冽培養下一批學員。
“不。”乾脆利落地嚴詞拒絕。
又來了,獨佔欲與國家前途孰輕孰重?蘇予一邊歸整最後賬目,一邊道:“將來若是還有空缺怎麼辦?”
南宮冽心中暗笑:“林冉跟隨這一個多月早已出師,從今往後他這戶部尚書就兼領先生一職。”
蘇予很懷疑,林冉忙得過來么?
林冉欲哭無淚,心裏怒吼臣做不到,正色行禮道:“臣遵旨。”
南宮冽自小便是冷靜果敢,決定立下絕不後悔,很少有矛盾糾結的時刻。現如今他一面煩躁藍悠心思全在爛賬貪腐上,一整日都少有目光對視,全然忘了當初將藍悠留在身邊的目的就是這個。
可藍悠專註時的模樣又讓他着迷,算賬也好看,問話也好看,嚴肅臉盤查監督時也好看,南宮冽覺得怎麼都看不夠。
以政務之名名正言順和藍悠從早到晚呆在一起,只這麼看着他忙裏忙外就很幸福。
大海望着自家主子一臉正直地盯着藍妃,就知道肯定又在想入非非。恨鐵不成鋼地嘆了口氣,都說情竇初開最是色令智昏時,果然九五至尊也逃不過。
大海識趣地默默退出去,走之前不忘給藍妃滿上新鮮欲滴的葡萄。
終於只剩他們二人。
“悠。”
“嗯?”蘇予頭也不抬,一鼓作氣幹完剩下的。
“謝謝你。”
“謝我什麼?”
南宮冽忽然拿掉手裏的狼毫,輕輕抬起他下頜,性感低沉的嗓音緩緩炸開:“謝謝你幫朕解決這麼棘手的問題,更謝謝你來到朕身邊。”
俯下身,蜻蜓點水地在藍悠前額落下一吻,像是有些生澀害羞,很快便移開了。
然而從被吻之處,蔓延至全身各幹細胞,蘇予很清晰地看到眼前炸開了無數朵煙花,心臟咚咚咚地跳動響如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