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請神過後需還靈

玄奘師徒被安頓在逍遙洞的偏僻客房中暫住。說是暫住，卻被李瑤心請動派中數位長老看守，紫苑也在其中。

鐵縱橫也說了：“若李掌門能平安度過此劫，你便是逍遙洞全派上下的大恩人，也是我歸去閣的朋友。若是李掌門有任何閃失，定要你們師徒陪葬！”

豬七戒在房門裏呼呼大睡，敖九天一臉不忿地說道：“師傅，憑弟子的本事，雖然打不過他們，要逃走也未必沒有機會，何必做這階下囚呢？”

玄奘卻搖搖頭，說道：“自從離開寄月山，我就一直在想。東方道門居多，然而道玄之門講究閉門清修，不聯盟、不互助，極易被各個擊破。為師不知道刑天因何沒有下重手對付東方道門，但只要他願意，便是沒有盤古斧也能輕鬆解決逍遙洞、歸去閣這樣的門派。”

玄奘自然不知道，刑天自從失去盤古斧，屢次大戰地藏王菩薩而不勝。現在又為了煉化十殿幽冥陣，在地府耗費了七年光陰，更還需要三年才能徹底完工。

在他身旁，風靈也點點頭，說道：“確實如此，道門修的是自己。佛門修的是普度眾生。”

玄奘卻笑道：“那也未必。廣施慈悲，積攢功德，方可得天道垂青賺取氣運，何嘗不是為了自己？”

聽得玄奘如此評價自家佛門，眾人微微一愣，又都釋然。修行之人，最在乎本心。自欺欺人，不過是掩耳盜鈴罷了，反而容易積攢心魔，成為修為增長的障礙。

“我有意結交天下玄門，共同對抗刑天。似逍遙洞、歸去閣這樣的隱世門派，不施以重恩，是很難折服他們的。”玄奘站起身說道。

風靈一直跟在他身旁，好似擔心玄奘隨時會跑了似得。也只有在這房中，他稍微站起來走動走動，風靈不會緊跟着過去。

“師傅，你到底指點了那李長生什麼？”敖九天問道。

“指點？談不上，不過告訴他一個簡單道理，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玄奘笑道：“逍遙洞的朝真降聖玄功，說明了不過是白吃白拿而已。當年菩提老祖曾向那我悟空徒兒介紹這門本事，悟空哪裏看得上眼？一口回絕了。”

敖九天點頭應道：“不錯！今日弟子見那李瑤心仙靈附體，使得根本就是別人的本事。依賴那些仙靈，便註定了一輩子也超越不了他們。我自己苦修會元，也能成就金仙，何必求人？”

“我也曾聽聞逍遙洞玄功最是神奇，修行起來進度極快，原來是借來的力量。”風靈略感遺憾地說道。

玄奘笑道：“也不盡然，像那李瑤心，元嬰期三重天確實是她自己的，可惜除了除此之外一無是處。臨敵應變、手段神通，都要依賴仙靈之力。”

“如此這般，豈不是成了仙靈的載體了？”豬七戒好奇道。

“可以這麼說吧。”玄奘點點頭道：“陰陽失調，日常修為只顧提升境界，其他一概不顧。如此這般，便是早早的到了虛渡期大圓滿。一道天雷劈下，立刻煙消雲散化作塵土。”

“受教了！”

房門推開，走進一人，居然是紫苑長老。

她神色凝重地對玄奘說道：“紫苑未經允許，在屋外偷聽許久，還請贖罪。只是此事事關我逍遙洞全派上下，不得已而為之，請先生見諒。”

“不敢，長老請坐。”玄奘站起身迎接。對方稱自己為先生，玄奘自然不能失了禮數。

紫苑看了一眼風靈，點點頭算打過招呼，便坐了下來。玄奘假裝沒看見，把房門微微虛掩，才轉身回座。

“掌門已經閉關大半日了，一點動靜也沒有。”紫苑有些焦急地問道：“先生可有法子助我掌門脫困？”

玄奘卻答非所問道：“長老如今修為如何？”他修為不如紫苑，對方頭頂也沒有劫雲聚集，玄奘自然看不透她的修為。

紫苑神色尷尬地說道：“兩年前已是虛渡期三重天，近兩年我虛度光陰，毫無寸進。”

玄奘卻搖搖頭，說道：“紫苑長老果然不俗，恐怕是在兩年前發現修行有問題，故意停止修行的吧？”

見對方一眼看穿，紫苑也點點頭默認了。

雙方沉默片刻，還是紫苑主動開口說道：“玄奘先生，可有辦法救我逍遙洞？若能施以援手，紫苑今後願意任憑調遣，以報先生大恩！”

說罷，紫苑就要跪下。

“不必如此。”玄奘一把將對方扶住，為難地說道：“說實話，我對朝真降聖有所耳聞，但畢竟沒有看過你們逍遙洞的玄功秘籍，一時也找不出解決辦法，但要保住李掌門性命倒也不難。”

紫苑趕忙應道：“能保命就好！請先生教我！”

雙方都迴避了秘籍了事情。翻閱一派功法秘籍，放在任何時候任何地方都是大忌，這種事情除非掌門鬆口，否則紫苑雖然是長老也不能越權答應。

玄奘正要答話，屋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玄奘！你還我爹爹命來！”房門突然被推開，李瑤心哭着沖了進來，身後跟着逍遙洞全派長老，人人雙眼充血，彷彿要找玄奘拚命。

“慢！掌門怎麼了？”紫苑大驚失色，但還是攔在雙方之間問道。

李瑤心哭道：“都是你招惹的這個禍害！我爹閉關許久都不曾出來，我放心不下去爹爹房中查看，卻發現他已經昏過去了！定是這妖人害了爹爹！”

雙方正僵持不下，外面一逍遙洞弟子喊道：“掌門醒了，掌門醒了！”

紫苑見狀，趕忙勸道：“先去看掌門情況，莫要誤會好人。”

“若爹爹有事，定不放過你們！”李瑤心也心急如焚，沒有心情繼續在這裏糾纏，丟下一句狠話便離去了。

玄奘苦笑一陣，嘆口氣道：“走，一起看看去。”

眾人回到正堂，那鐵縱橫父子也在。李長生面色蒼白，正被李瑤心扶着，緩緩吞服本門療傷丹藥。

見到玄奘等人進來，李長生止住想要呵斥他們的李瑤心，問道：“你，到底是何人？為什麼能夠看穿本門功法的漏洞？”

“我是誰並不重要，李掌門現在感覺如何？”玄奘問道。

李長生搖搖頭，虛弱地說道：“我欲使朝真降聖之法，挑戰天劫。但任憑我如何召喚，仙靈也不回應我，這是為什麼？”

玄奘想了想，說道：“若是我沒有猜錯，李掌門這些年來除了勤修本門玄功，再未練過別的道術，對嗎？”

“自然沒有。”李長生說道：“修鍊本門玄功，境界提升速度遠勝其餘各派，我何必棄長取短？”

玄奘點點頭，說道：“這就對了。你這般修鍊，把自己煉成了個爐鼎，已經是入了邪道。”

“胡說！”李瑤心怒道：“本門玄功傳自聖人，怎麼可能是邪道？”

不僅是李瑤心，逍遙洞、歸去閣兩派的掌門、長老及弟子都是一臉的詫異和不信。

玄奘解釋道：“我知道你們是菩提門下，聖人傳承，但這功法似乎有些問題。李掌門，會不會是貴派秘籍曾經失落，又或者殘缺不全？”

紫苑在一旁建議道：“掌門，是否可以取出本門秘籍給玄奘先生一閱？”

“胡說什麼？”逍遙洞一眾長老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盯着紫苑。若非看在她長老身份上，只怕早就拉出去重刑處置了。

李長生死死地盯着玄奘，似乎想要把他看透。

玄奘苦笑道：“諸位不必如此，實不相瞞，我乃西方教弟子。我教與方寸山淵源極深，諸位想必多少知道一二。這朝真降聖之法我早年也見過，並不曾出現過貴派這種情況，故而猜測你們的秘籍可能存在問題。”

“你是羅漢轉世？”李長生突然問道。

這些年地藏王與刑天數次惡戰，也曾有羅漢隕落，轉世輪迴。玄奘的種種表現與他年齡修為不符，李長生這才有此一問。

“不便相告。”玄奘略表歉意地說道。

“取本派秘籍來！”李長生突然說道。玄奘寧可隱瞞，也不肯撒謊，正符合佛門戒律。想通這一點，李長生反而看開了。

“爹！”李瑤心有些不解，但被她父親用目光止住。

紫苑長老親自取了秘籍全本，雙手捧着遞給玄奘。

玄奘小心接過，現場當著眾人之面翻閱。字字留意、句句小心，似乎要將那秘籍背下來似得，可看到最後，他卻搖搖頭，嘆息道：“這不過是半部《朝真降聖》，難怪缺陷如此明顯。”

“半部？！”

怎麼會是半部？！

眾人都是一驚。特別是那些勤修大半輩子這部功法的長老們，紛紛表示不信。李長生也略有懷疑，說道：“修行此秘籍，即可完成仙靈附體，何來半部之說？”

“我之前已經說過，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你們憑空請神，難道真以為只要體質特殊即可嗎？”玄奘說道。

“那要如何？”眾人問道。

玄奘掰着手指頭，一個個算給他們聽：“請神、養真、還靈。三者缺一不可，你們這半部《朝真降聖》，只有第一部分，即請神部分的內容而已。”

“不養真、不還靈，如何持久？如何陰陽調和？自然是天劫一道，灰飛煙滅！”玄奘一攤手，說道。

在場都是修行多年之人，立刻聽懂了玄奘話中含義。雖然與他們多年來對本派心法的認知不同，卻極為有理，可謂上和天道、下合陰陽。

玄奘又出一語，更加驚人：“我可傳下‘養真’一篇，可助李掌門暫避劫難，不知李掌門願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