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卷 探望卓茵
卓茵的家在落劍山前山一處名為清溪的所在，距離後山不遠，在一片開闊地上前後建了二十幾間房屋，卓有成的弟子住前面十幾間，而後面的則是柳如雲的女弟子住了。
往常多是卓茵跑到後山去找他，所以這裏謝無憂並沒有來過幾次，不過見中間一間房屋前圍滿了人，他心知卓茵必定正在那裏治療，於是加快腳步走了過去。
房外男女弟子圍了一圈，三三兩兩的圍在一起小聲議論着，臉上都頗有些擔心神情。
卓茵性子溫婉，待人和善，再加上長相俏麗甜美，卓有成的弟子之中頗多人都暗戀於她，而她與柳如雲的眾多女弟子更是相處的如姐妹一般，在眾人中一向人緣頗好，這次她比試受傷，眾人都很為她擔心。
見到謝無憂到來，眾多男弟子大多面含敵意的看着他，卓茵與謝無憂向來親近，他們自然知曉，他們對卓茵不忍心傷害，卻不見得會給謝無憂好臉色，一個個對他頗有橫眉怒目的架勢。
謝無憂全然莫名其妙，心道我招誰惹誰了，幹嘛這麼看我。若不是他想先知道卓茵傷情如何，非要逮到一人問個清楚不可，轉頭在人群中一陣梭巡，心道好色這小子跑哪兒去了，怎麼找不着他。
相較於那些男弟子，卓茵的幾位師姐對謝無憂倒挺和善，那叫楊敏的女弟子上前，道：“謝無憂，你來看小師妹么？”
謝無憂打量她一眼，雖然不熟卻也見過幾次，知道她叫楊敏，點頭道：“楊師姐，小茵怎麼樣了？”
楊敏向那間屋子望了望，道：“師傅師伯還有天醫閣的幾位師叔都在裏面，已經半天了都不見出來，真是急死人了。
謝無憂心中一緊，心道難道小茵受的傷竟是不輕？
眾人悄聲議論着，正自等得有些焦急，“咯吱——”，一聲開門聲響，自屋中走出幾個人來，眾人呼啦一聲圍攏上去，紛紛詢問卓茵傷勢。
卓有成揮揮手，道：“茵兒傷勢並不嚴重，只是需要將養些日子，大家不必擔心，都散了吧。”
卓有成平日裏在弟子面前頗為嚴肅，從來不苟言笑，因此弟子們平時對他頗為敬畏，聽他發話，再加上知道卓茵傷勢不礙事，鬆了一口氣后，便三三兩兩的離開了。
謝無憂在人群後面，由於卓有成要送幾位天醫閣的同輩離開，是以一時並沒有發覺他在人群中，柳如雲走在後面卻見到了他，見丈夫送那些師兄弟離開，便向謝無憂招招手，道：“無憂，你過來。”
謝無憂轉頭看看卓有成，走上兩步到柳如雲面前，道：“柳師叔，你叫我？”
柳如雲點了點頭，道：“你來看茵兒？”
“嗯”，謝無憂向屋內望了望，關切道：“小茵的傷要不要緊？重不重？”
柳如雲見謝無憂一臉擔憂神色，心內頗感欣慰，卓茵對謝無憂的心思她這個做娘親的一清二楚，但她怕的便是落花有意流水無心，此刻見謝無憂對女兒很是掛懷，立時便放心不少。
她向謝無憂招了招手，道：“來，你進來吧。”
謝無憂隨着柳如雲進入屋內，見卓茵躺在屋內靠左邊的床上，透過細紗床幔，見她身上蓋着一層薄被，呼吸均勻，應該是睡著了，只是哪怕是在睡夢中，她那雙輕淡柳眉仍不時蹙起，顯然是感到身體上的疼痛，睡得並不安穩。
謝無憂見卓茵原本光潔精緻的鵝蛋臉上那一片病態的蒼白，一陣心疼，心中恨恨想到剛才揍李明燁那小子還是打得輕了，早知小茵傷的這麼重我非把他打個半死不可。他卻不知李明燁被他一陣痛毆之下已經真的離半死不遠了。
柳如雲輕聲道：“茵兒被震傷了內俯，雖然傷勢不重卻需精心調養一陣子，免得將來落下病根。”
謝無憂站在卓茵床前，問道：“小茵什麼時候能醒過來？”
柳如雲道：“她剛剛吃了天醫閣路師兄配製的靈藥，要待到藥力完全發散過後才能醒來，大概要三天時間吧。”
路老頭兒的靈藥？謝無憂知道天醫閣路長老乃是落劍宗中宗處有名的醫道聖手，他配的葯必定是極好的，前些日子謝無憂與郝瑟二人跑去暗算獨孤伽羅時拿的忘憂散便是從他那裏偷來的，卓茵有他治療，想來是不會有什麼大礙的。
謝無憂放下心來，在卓茵床前靜靜站了一會，向柳如雲道：“小茵沒事我就放心了，柳師叔，我先回去了，等過一陣子我再來看她。”說著就想告辭離開。
柳如雲伸手止住他，看着床上仍在沉睡中的卓茵，輕聲道：“無憂，你且先別忙着走，我有些事想問你。”
有事問我？謝無憂有些奇怪的看了柳如雲一眼，等她問話。
柳如雲輕嘆一口氣，道：“本來你們小一輩的事應該由你們自己做主，只是茵兒這孩子臉皮太薄，有些話她一個女孩子家也說不出口。”說到這柳如雲頓了一頓，滿目愛憐的看着卓茵，隨即又將目光轉向謝無憂，道：“無憂，我知道你與茵兒從小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彼此之間情誼深厚，現在我就當著茵兒的面替她問你一句，你喜不喜歡她，還是你只把她當作妹妹一般看待？”
謝無憂絕沒想到柳如雲會問出這麼句話，登時被她問的怔住，愣在那裏半晌都不知該如何回答。
捫心自問，謝無憂心底真正在乎的人並不多，謝無邪是他大哥，也是他在這世上的唯一親人，他自然親近他尊敬他，並且以他為榮，但他兄弟二人自小就都忙於修鍊，聚少離多，總要很長時間才能見上一面。
而卓茵與他自小相識，二人一起長大，相處的時間也最長，他親眼看着她由一個柔弱愛哭的小女孩逐漸成長為一個亭亭玉立嬌俏可人的美麗少女，他們彼此間互相關懷，相互照料，但他卻從未仔細想過他們之間到底是兄妹之情多一些還是摻雜着其它一些東西。
此時細細想來，謝無憂忽然抬頭看向柳如雲，搖了搖頭，道：“柳師叔，我想你誤會了，我一直以來都把小茵當作妹妹一般看待，從未有過其他非分之想。”
“什麼！”，柳如雲面色巨變，認真看着謝無憂眼睛，似是想看一看他說的是不是真心話，但見他目光清朗毫不避縮，頓時心便向下一沉，目光轉向躺在床上微蹙着眉頭似在忍受着疼痛的卓茵臉上，暗暗嘆息道：“這……這可如何是好？
謝無憂試探着向柳如雲道：“柳師叔，你是不是多慮了，我與小茵……”
柳如雲揮了揮手，打斷他的話，心道茵兒的心思我怎會猜不到？她一時間心亂如麻，所謂知女莫若母，卓茵雖然性格溫婉但骨子裏卻很倔強，認定了的人或事輕易便不會改變，她自小便喜歡謝無憂，若是知曉謝無憂心裏只把她當妹妹看待，到時她該是何等傷心？謝無憂這一句只把卓茵當作妹妹般看待頓時便給作為卓茵娘親的她擺出了一道天大的難題。
無奈嘆了口氣，柳如雲看看女兒又看看謝無憂，道：“我明白了，無憂，你先走吧。”
謝無憂此時也是心思混亂，他看向躺在床上仍在沉睡中的卓茵，心中想到柳師叔為什麼要這麼問我？難道說小茵竟然在心底喜歡我，不只是把我當成哥哥看待？又想到前些日子郝瑟的話，頓時心裏又是一亂，若是當真如此，我該如何對待她，以後要怎樣和她相處？
心潮起伏下，謝無憂有些魂不守舍的向門外走去。
看着床上面色蒼白的女兒，柳如雲斟酌片刻，嘆了口氣，向即將出門的謝無憂道：“無憂，若是你對茵兒當真沒有男女之情，今後就不要再和她來往過多了，免得誤會加深，這樣無論是對你還是對他都有好處。”
謝無憂身子立時一僵，柳如雲話雖說的客氣，但分明就是要他和卓茵斷絕來往，只是無論如何卓茵在他心裏都是很重要的人，若是要他們斷絕往來，他做得到么?若是當真如此卓茵豈不更是傷心？不過謝無憂往深一想，柳如雲說的也不無道理，長痛不如短痛，這樣對卓茵更好一些。
“我知道了，柳師叔。”，謝無憂長長呼出一口氣，勉力平復下自己混亂心境，快步走出門去。
出門之際，謝無憂見卓有成正站在門口，面色鐵青。
謝無憂對卓有成向來很有意見，尤其怪他對卓茵過於嚴厲苛責，小時候卓茵經常被他訓斥的偷偷跑到謝無憂跟前哭泣，有一次謝無憂見她哭得實在傷心一時氣憤下便跑到卓有成跟前大罵他老頑固老古板，當時實在是將卓有成氣的夠嗆，險些便要以大欺小，教訓謝無憂一頓，多虧柳如雲攔着才沒有當真動手。
謝無憂此時心情本就不好，也就懶得和他說話，繞過他，向前走去。
走了幾步，忽聽卓有成說道：“若是你敢傷害茵兒，不管你是誰，也不管你是誰的弟子，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謝無憂放緩腳步，沉聲道：“你可以放心，我絕不會傷害小茵，不過我也想告訴你，若是因為你再讓小茵受傷，哪怕你是她的父親，我將來也一樣不會放過你！”
卓有成眉頭一皺，卻沒發作出來，冷哼一聲，走進門去。
謝無憂怔怔站在那裏，喃喃自語道：“小茵啊小茵，我以後該如何面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