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如此官僚

第十四章 如此官僚

儘管找到了柴部長這個門路,但葉青林卻高興不起來。因為他又為錢的事發了愁。沒有錢,再怎麼說都是白搭,空手套白狼那一套現在早不時興了。轉念一想,送錢也未必非要在今天,第一次就送錢人家未必會收。還是先和柴部長接上頭吧,先探探人家的口氣,如果有門兒再送也不遲。

這樣想着,來到了縣委這邊,走到柴部長門口見門關着,就輕輕敲了兩下。見裏邊沒動靜,便又敲了幾下。門開了,柴部長探出頭問清來者姓名,訓斥道:“不能大點聲嗎,敲門跟雞啄米似的,誰聽得見!”

葉青林嚇得一縮脖子,點頭哈腰地陪笑說:“下次我一定注意,下次我一定注意。”

進了屋柴部長問他有什麼事。葉青林忙說:“我是董濤的同學,他不是跟您打電話了嗎,是關於我提拔的事。”柴部長仰起脖子喝着茶,像沒好氣似的生硬地說:“他說了,我記着你的事吧。”

“是這樣,柴部長。”葉青林面對蠻橫的領導總感到緊張,他咽口唾沫,有些結巴地說,“我已經在政府辦工作了六七年,給三任副縣長當過秘書了,沒有功勞,也算有苦勞。你看能不能儘快給我安排安排。”柴部長頭也不抬地說:“別給我講這些,誰沒有苦勞。六七年提拔不了,只能說明你沒能力。怎麼有的人就提的那麼快,像國土局的蔣合光,四年不到就從一個股級幹部升到了大局局長。這說明什麼,說明人家工作能力強,有本事,有能耐。”

葉青林想說我的工作早已得到幾任領導的認可,說明我的能力不比別人差。不過,這話他沒敢說出口。他知道領導們大都反感下屬跟自己唱反調說不同意見,於是,便沒有吱聲。

不料,柴部長見他不說話,就不耐煩地說:“好了,就這樣吧。”葉青林見柴部長下了逐客令,只好站起身來說:“我今後一定加倍工作,請柴部長多教導,多栽培。”柴部長仍用不耐煩的口氣說:“不是我批評你,你別老想着走歪門邪道,在提拔幹部的問題上托關係走後門是搞不正之風。你是應該踏踏實實把工作干好,等到領導和同志們都說你不容易,都認為該提拔你了,你自然就會得到提拔重用。你這樣拖關係走後門,傳出去不但會影響你提拔,還會降低你的威信。就這吧,我還有事,你自己掂量着辦吧。”

回到辦公室,葉青林一肚子灰心喪氣。心想自己也太倒霉了,滿以為柴部長看在董濤的面子上會客客氣氣跟自己聊一會,自己趁機展露一下滿腹經綸,引起柴部長的重視,說不定提拔的問題就此解決了。沒成想事沒辦成,反倒平白無故挨了一頓奚落。這叫什麼事呀,傳出去別人不笑掉下巴才怪。

他本想打電話把這事告訴董濤,損他一頓,看你介紹的人,這也能叫關係不錯呀,啊呸,根本不買你的帳。可是,又覺得那樣太不近情理了。人家畢竟在為自己的事費心,告訴人家不等於羞辱人家嗎。董濤知道了這事,肯定會覺得太沒面子的。

正在唉聲嘆氣,門外忽然進來兩個人,一男一女,都是一副很有派頭的樣子。一進來便訓斥道:“你們還有一點組織紀律性沒有?上班時間居然玩遊戲,沒看到市紀委的通知嗎?!”

葉青林不知怎麼回事,忙來到外屋察看情況。

“看什麼看,就說你呢!”那個男的衝著他威嚴地說道,“工作時間上網玩遊戲,你們的作風也太散漫了!”

葉青林知道這二位是上邊的人,不敢怠慢,忙讓座倒水,一邊解釋道:“對不起,請問二位是哪個單位的?”男領導說:“我們是市紀委紀律檢查組的。你為什麼上班時間玩遊戲?!”葉青林點頭哈腰地道歉說:“對不起,二位領導,這電腦不是我開的,剛才有好幾個人在這裏修理電腦,也不知是誰打開了遊戲網。”女領導說:“別狡辯了,這裏就你一個人,你還想賴誰?馬上叫你們縣長過來。”葉青林忙解釋說:“對不起,領導,我們縣長昨天出差了。這遊戲可能是維修工開的,他們大概是試用后忘了關機。我……”男領導說:“少說廢話,叫你們主任來!”

葉青林答應着跑出來找荊副主任,不巧的是機關里一位主任也沒有。他回來說明情況后,兩位“領導”二話沒說抬腿就向外走。葉青林見已到中午,忙上前攔住他們請他們吃過午飯再走。

男領導嚴厲地說道:“閃開!”葉青林戰戰兢兢地挽留道:“不管怎麼樣,請二位領導無論如何也吃過午飯再走,我們工作上有什麼問題您可以批評。我這就打電話通知我們主任,張主任肯定會回來接待你們的。”男領導以不容抗拒的低沉聲音說道:“你讓開。”

葉青林不敢再攔路了,退到一旁,嘴裏繼續說著挽留的話。二位領導不看他,像軍統特務一樣冰冷着臉走了。

葉青林一時慌了手腳,他知道如果不把此事處理好,政府辦肯定會在全市受到通報批評。可是憑他的級別,根本與市紀委的領導說不上話,於是他忙打通了荊副主任的手機。聽那邊嘈雜的聲音,估計荊副主任他們正在飯店裏喝酒。聽了葉青林的報告荊副主任吃了一驚,說你等等,隨即張主任接過了電話,葉青林就把情況向張主任重新複述了一遍。葉青林話音剛落,張主任就大聲吼道:“現在什麼也別說了,下午你到我辦公室來,真要出了問題,我跟你有算不完的賬!”

葉青林嚇出了一身冷汗,不過很快又冷靜下來,心想反正電腦不是我開的,我也沒玩遊戲,下午解釋清楚就是了,我擔哪門子責任?

這樣想着出了辦公室騎上摩托車回了家。宋海燕已經把午飯做好了,見男人進了門,笑道:“今天稀罕了,居然回家吃午飯。”

“孟縣長到香港考察去了,一周才能回來,這幾天可以清閑一點了。”葉青林說著在老婆肩上拍了一掌。不料宋海燕噯呦了一聲,把他嚇了一跳,忙問怎麼回事。宋海燕坐在沙發上,用手掐着腰說:“今天腰又開始疼了,估計是腰椎病又犯了。剛才被你用力一拍,疼得鑽心。”葉青林悔恨地跺了跺腳,把老婆拉在沙發上替她輕輕揉着,連說對不起。宋海燕痛苦地笑笑,沒說什麼。葉青林說下午我帶你去醫院做牽引吧。宋海燕說不行不行,新換的最校長很嚴厲,規定請一天假扣一百塊錢。

“什麼?”葉青林瞪大眼睛說:“還有這種事!”

“這是新規定。”宋海燕說,“我們校長說了,以後不管事假病假,每請一天假扣一百塊錢,連續請假七天以上的扣除當月工資。請假不到一天的按一天計算。”

“誰給他這個權力了?”葉青林憤怒地說道,“扣發公務員工資得經政府研究批准,由縣財政扣發,你們教師也一樣。他一個小小的校長有什麼權力隨意剝奪他人的工資?”

“這還不算呢,我們校長還規定,以後教學成績排在同年級后兩名的老師,每人罰款八百元。為這個原因,那些有門路的老師都通過關係調到其它崗位了,有到校圖書館的,有到政教處的,還有幾位本事大的轉了行。誰願意在學校遭這罪呀。”

“他媽的!”葉青林罵道,“這不是把老師們往死胡同里逼嗎?國家明令禁止給老師排隊,他倒好,居然大張旗鼓地排起來了。不行,我非往媒體上捅他一下子不可。”

最槐蔭是前一段和他老婆張月輝一批提拔的,這在全縣也是一個不小的新聞。他只是一個學區校長,按行政級別說是個股級。而蒞山第二高中是正科級架子,正常情況下不會讓一個學區校長越過副科一級直接來這裏當正校長。第二高中的副校長裏邊不乏教育精英,鬼知道怎麼會派來最槐蔭這麼個二把刀。

“千萬別那樣做。你在政府機關工作,要是讓你們縣長知道了,肯定不會放過你。”宋海燕盯着丈夫說,“再說,學校這樣規定自有其道理。為了把升學率提上去,校長下了狠心。今天上午開全體教師會,校長說,無論如何都要把升學率搞上去。要不顧一切地給學生加壓,直到讓每個學生都變成書獃子。只有書獃子才能考上好大學,活蹦亂跳的沒一個好學生。老師的任務就是把精明的孩子變成獃子,把滿面紅光的變成面黃肌瘦的,把活蹦亂跳的變成無精打採的。到了這種程度,不用問,學生肯定是好學生,老師也肯定是好老師。”

葉青林儘管嘴裏罵著“胡說八道”,卻不再說向媒體揭露了。老婆說的是實話,如果宮副縣長和未縣長知道他對外發了負面報道,決不會輕饒他。別說將來提拔了,說不定還會把他轟出政府辦呢。可是,作為丈夫,自己總不能看着老婆遭受這種摧殘吧。於是便說道:“咱先別管錢不錢的了,顧命要緊,先把病治好再說。不然我也想法把你調出來,別再干這破教師了,真不是人乾的。”

“你估計能辦成嗎?”宋海燕眼睛一亮,問道。

葉青林不禁鼻子一酸。他知道,老婆從前是最熱愛自己的職業的,連年被評為優秀教師。就是這麼一個熱愛教育工作的人,居然也想逃避教學了,這不能不說是中國教育的悲哀。

“我,試試吧,我找找宮縣長,估計他會照顧照顧的。咱這是出於無奈,又不是溜奸耍滑。憑你的身體狀況,肯定是越來越難以適應教學工作了,怕會誤人子弟的。”

話雖這麼說,其實要給老婆辦調動,葉青林心裏並沒有底,宮副縣長未必把他一個小秘書的事情當回事。

一邊說著,二人吃完了飯。宋海燕仍要去上班,葉青林勸不住,只好心疼地看着她出了門,心裏發誓要給老婆調動工作。隨後他也下了樓,直接來到機關找宮副縣長。不巧宮副縣長又出外了,只好等他回來再說。

這時值班室打電話說張主任讓他去一下,這才想起上午的事,忙來到張主任屋裏。一進門,就見所有主任都在座,一個個全陰沉着臉。葉青林左顧右盼找不到坐的地方,只好站在那裏聽張主任訓話。

“你是怎麼搞的?我強調多少次了,上班時間不許玩遊戲,你怎麼拿我的話當耳旁風?!”張主任聲色俱厲地說。

“我沒有,我當時正在裏屋看報紙……”

沒等葉青林說完,荊副主任就生硬地說道:“別抵賴了,玩了就是玩了,推卸什麼責任。難道市裡那兩位領導會冤枉你?!人家都是大機關口的人,素質高得很,不會平白無故冤枉你一個小幹事,你還不夠資格勞人家冤枉哩!”

“我……”

“是不是你的態度不好,惹兩位領導生了氣?態度也是素質問題。”說話的是於良多。這小子,自從當了政府辦副主任,一下子端起了架子,見了人總是一副很風光的樣子,滿嘴官腔,開口閉口講政治素質,就好像他從沒嫖過娼似的。

“我……”

“辦公室的接待程序是一起立二讓座,你肯定沒有起立讓座。”小苗皺着那張亂七八糟的臉插話道。小苗雖然在主任行列里排位最後,架子比於良多一點不小,動不動就人五人六地發號施令。

“也沒倒茶吧?”路強問道。

“青林啊,你是老同志了,別怪我說你,像這種小事你應該能應付得了的,怎麼連這點事也……唉。”一直不說話的方副主任大概覺得自己不開口,顯得不與張主任保持一致,就嘆着氣埋怨了一句,說完又緘默不語了。

“這就是素質問題。在政府辦幹了這麼多年,解決問題的能力沒有提高,還老埋怨領導不重視自己,不提拔自己。就這種素質,提了你也是不稱職。”荊副主任對下級說話總是肆無忌憚,專揀難聽的說。

“你該好好反省一下自己了,青林。你認真向其他同志學習學習,看人家都是怎麼做的。”小苗仍皺着臉說。

“對,你應該看看張主任是怎麼做的。”於良多說道。

“對對對。”其他人都附和道。

葉青林是站在屋中央的,幾位主任圍成一圈,那陣勢就像是在開一個鬥爭地主大會。幾位主任你一言我一語,七嘴八舌地數落,葉青林連分辨的機會都沒有。而且,每位主任說話,他都不能不理會,必須轉過頭去看對方,這麼一來他就得不停地來迴轉頭。剛看見這位,那位又發話了;剛把頭轉過去,另一位又開口了,弄個他腦袋甩得像在跳探戈舞。

“我完全是按程序……”好不容易等到一個說話的機會,但剛一開口又被打斷了。

“什麼也別說了,”張主任耷拉着眼皮說,“事情是由你引起的,你必須負責平息這件事。辦法你自己想,該托關係就托關係,該送禮就送禮,費用你自己承擔。無論如何不能被市裡給通報了,真要那樣的話,你就休想在政府辦再呆下去了!”

葉青林用哀求的口氣說:“張主任,您聽我說一句,事情的原委的確不是這樣,您誤會了。您能不能讓我把過程複述一遍?”張主任沉默了片刻,鼻子裏哼了一聲,葉青林便趁機把當時的情形詳細說了一遍。最後說:“您可以對這件事進行調查,只要問一問修電腦的人就清楚了。”

恰在這時,外邊電腦門市的老闆小楊推門進來了。小楊是張主任的表弟,整個政府機關的網絡系統都是他安裝的,出了故障都由他來維修。

張主任看見表弟,便說道:“你來得正好,我問你,上午你的人是不是在青林他們屋修電腦了?”

小楊疑惑地望著錶哥說:“是啊,是我和秀峰一塊修的。

“你們玩遊戲了沒有?”

“沒有,修好后我只是隨便試了試。”

“打開遊戲網了沒有?”

“我就是用遊戲網試的,我對遊戲網最熟悉。”

“試后關機了沒有?”

小楊想了想一拍腦門說:“沒有,我正在試機,你們值班室通知我說未縣長的電腦出了點小毛病,讓我去看看,我就和秀峰一塊去了。由於走得匆忙,忘了關機。怎麼,出什麼事了嗎?”張主任說:“沒有沒有,沒什麼事。你有事嗎?”小楊笑笑說:“上次裝那幾台電腦的發票我開好了,來找你簽個字。”

張主任接過發票看了看,簽了字,小楊拿着找財務科支錢去了。這小子,自從表哥當了政府辦的主任,就把整個機關的網絡系統全包了,僅僅前年機關更新電腦,據說一次就賺了三十多萬。以前他不過是電腦門市學徒的一個維修工,現在成了派頭十足的小老闆,開着私家轎車,穿着名牌西裝,一身的風光。

政府機關里凡是有油水的地方,全被張主任的親戚或親信佔領了。除了這個小楊,另外張主任的一位同學的女兒擔任着機關會計兼出納,一位小舅子承包了機關文印室,一位鐵哥們攬下了機關所有修修補補方面的活。政府機關雖然不富裕,一年下來也有一二百萬的開支,其中的利潤不在建築工程之下。

事情已經弄清,大家顯然冤枉了葉青林。不過張主任並不道歉,卻說道:“不管怎麼樣,你以後一定要對紀律問題引起高度重視,自由散漫是不行的,那不但會影響機關的形象,也會影響到你個人的政治前途。這次就這樣了,儘管你沒有玩遊戲,但市裡兩位領導不清楚,會以為是咱們紀律不嚴,得設法消除領導的誤解。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了,你抓緊到市裡找他們澄清一下,晚了通報就發出來了。”葉青林心裏這才舒坦了一些,鬆了一口氣,說道:“可是,到市裡找人是要花錢的,還有車的問題。我自己可以坐公共汽車去,但要請市裡領導吃頓飯什麼的,是要有車接送的,總不能讓人家打的吧?”張主任說:“這些問題你自己先想辦法解決,費用回來后再說。就這麼著吧,你去吧。”

葉青林手頭正緊,本來想再爭取一下,先從財務科支些錢,但見張主任仍陰沉着臉,就沒敢說出口,站起身悻悻地出來了。

回到辦公室,他想了想,就打通了董濤的電話。他想通過董濤的關係與那兩位領導掛上鉤,擺平這件事。董濤很爽快地答應了,笑道:“這沒問題,那兩位男的叫鍾思維,女的叫韓青青,平時關係都不錯,我給他們打個招呼就行了,又不是什麼大事。如果只是為這點事,你就不必專門跑來了,如果想喝酒的話你就來。”葉青林笑道:“酒是要喝的,事也必須登門去辦,否則怎麼能顯出誠意。如果只是打個電話,我們主任知道了得把我罵死。我們這些處於底層的人,哪能跟你們上流社會相比。你們有事坐在辦公室打個電話就可以了,我們則是事事跑腿,跑得慢了還不行哩。”董濤說:“要是這樣你就來吧,你定個時間,我好約他們。”葉青林說:“事不宜遲,如果人家有空,就今天晚上最好。遲了怕他們把通報給發出來,事情就沒法擺弄了。有空是嗎,好好,一切聽你安排,我買單就是了。“

掛了電話,葉青林開始聯繫車輛。不巧的是,幾個部門的車都沒有空,就城建局一輛舊麵包閑着,但那是輛三無車,在本縣跑跑還可以,去市裡絕對不敢。實在不行就只能租車了。他跑到街上問了幾位出租司機,最後和一位開桑塔納的李師傅談好了價,包車二百元。李師傅的車沒有出租標識,看上去就像機關的車一樣,去辦事坐這種車好看些。然後,由李師傅拉着先回家拿上工資折,去銀行支了新發下來的當月工資,共是一千一百多元。他覺得不寬綽,便又找王振明借了幾百元,湊足了活動經費。隨後又到土特產門市裝了幾箱土特產品。

到了市裡,已經是下班時間了。葉青林趕忙來到市紀委,與幾位領導見了面。由於有董濤的面子,鍾思維和韓青青一改上午的冷漠表情,全都彬彬有禮了。大家客氣着握過手,彼此相視哈哈一笑,雖然都沒說什麼,但葉青林明白上午的事就這麼煙消雲散了。按照董濤的安排,飯局定在了豪族大酒店106房間。葉青林一聽這個名字不禁心裏一緊,擔心帶的錢不夠。不過事已至此,只好硬着頭皮上了,心想不夠的話就請董濤先墊付。

幾位市領導雖然都是科級幹部,論級別與縣裏的局長鄉長平級,要是在縣裏就都有專車了,但在市裡還不行。科級幹部在市裏的待遇與股級幹部在縣裏差不多,由此可以推斷處級幹部在省里的處境也不怎麼樣。儘管如此,如果讓省里一位處長到縣裏當縣長誰都不樂意,就像讓市裡一位科長到鄉里當鄉長,或者讓縣裏一位股長去村裡當村主任誰都不樂意一樣。

到了東方大酒店,還沒落座又進來兩個人。董濤介紹說這兩位是市法院的哥們,一個叫聶統戰,一個叫黃光庄。葉青林硬着頭皮說歡迎歡迎。

不一會酒菜就上來了,大家舉杯互敬,一派和諧景象。董濤以為這酒飯都能報銷,要的檔次稍微高了些。葉青林心裏一直敲着小鼓,怕結賬時出現尷尬場面。

酒喝到一半,大家的話多起來。葉青林發現市裡幹部說話的內容更多側重於時事新聞之類宏觀的問題,大多都是無關緊要的。這一點和縣裏不同,縣裏的幹部們關係不錯的聚在一起議論更多的是本縣的頭頭腦腦,諸如某位領導找某某女人啦、某人憑藉某某領導當局長啦、某某剛當上鄉黨委書記就換了新房啦等等。這些話儘管帶有謠言性質,卻往往很接近事實。

話題不一會扯到了男女問題上,這一點與縣裏差不多,不過市領導說的要文明一些,討論的層次也更高一些。

聶統戰笑道:“****合法化問題是該提上議事日程了。隨着改革開放的日益深入,越來越多的人走出家門,離鄉背井,到外地去創業。一個男人在外邊闖蕩,不可能總把老婆帶在身邊,而性需求又是人的基本生理需求。在性需求特彆強烈的情況下,找個小姐是最現實的解決辦法。你總不能讓人家不遠千里跑到老婆身邊去吧,也更不能讓人家犯強姦罪吧。找小姐是互惠互利的事,小姐得到了報酬,男人得到了滿足,各取所需,公買公賣,皆大歡喜,不存在誰侵犯誰的問題,有利於減少強姦犯罪,有利於促進社會和諧,何樂而不為呢。”

“我贊成聶庭長的觀點。”鍾思維說道,“我們天天講以人為本,既然以人為本,就要為人創造儘可能寬闊的生存空間,盡量減輕人們的生存壓抑感。男人不能放心大膽地找小姐會感到壓抑,小姐不能放心大膽地掙錢會感到壓抑。大家忍受着這種壓抑偷偷摸摸地做那種交易,目的都是為了生存得更好些,想想也夠可憐的。既然如此,不妨就讓這種事合法化,讓男人和女人都能在人性的光輝照耀下自由自在地生存。”

韓青青忍不住撇着嘴插話道:“你們說這話羞不羞,虧你們都還是領導幹部,居然宣揚這種封建糟粕。如果真的照你們說的那樣,男人是快活了,可那些小姐呢,她們恐怕都是為生活所迫才幹那種勾當的。男人們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小姐的痛苦之上,這也太不道德了吧。”

“錯,”聶統戰笑道,“虧你是名牌大學畢業,思想還這麼保守。什麼叫封建糟粕?那都是上世紀五六十年代的觀點了。依我看,有些小姐是為生活所迫,但有很大一部分純粹是把這當成一種輕鬆省力的職業。想想看,這種工作不用水,不用電,沒有資金也能幹;無風險,無污染,不給領導添麻煩;見效快,利潤高,不必宣傳搞促銷。的確是一個不錯的行當,對有些女人有很大的吸引力。她們簡直是趨之若鶩,哪是什麼生活所迫呢?我老家就有幾個女子,家裏條件都不算錯,可都干那事。上次回老家聽說她們都靠這個發了財,還蓋起了二層小樓,把左鄰右舍羨慕得不得了。她們在當地發揮了龍頭作用,鄰村的幾位姑娘了解情況后毅然決然地跟她們入了行,連父母都不管,這難道叫生活所迫嗎?”

眾人被聶統戰的口才逗笑了。

“對,我老家村裡也有兩位女子靠這個發財的,穿着打扮像貴婦人似的。”葉青林插了一句。不過見別人不太注意他,就住了口,聽領導們講。

“不管怎麼說,幹這種事就是不道德。男人不道德,小姐和他們的家長也不道德。這個社會,道德是徹底淪喪了,有些人為了賺錢連廉恥都不顧了。”韓青青嘟噥道。

“道德不道德,要看標準怎麼定。”聶統戰說,“封建社會裏講究男女授受不親,現在誰還在乎這個?過去人們認為做生意是犯法,把做買賣叫做投機倒把,還要開批鬥會。現在呢,完全反過來了,做得越大越好,掙錢越多越受稱頌。上個世紀人們把在校生談戀愛看作大逆不道的事,直到世紀末期還禁止在校大學生談戀愛,現在連在校生結婚也不管了。這怎麼解釋?難道能說是社會退步了?一百多年前,男女在一個池塘里混合裸泳會被警察以損害道德風尚的名義逮捕,而現在在一些公共場所這已很正常了,這在中國是根本無法想像的。這又怎麼解釋?難道你能說這些以文明著稱的國家也退步了?我認為,這不是退步,而恰恰是社會進步的體現。這說明人們的寬容意識增強了,道德觀念變得越來越多元化,道德的標準變了。****合法化與此相同,既然時代發展到了這一步,社會普遍有這個要求,說明人們已經開始不再把這種事看作不道德的事,因此,它就是道德的了。只要不侵犯別人的合法權益,允許它光明正大地存在又有何妨呢。再者說了,退一步講,既然對****爭論的焦點是道德與不道德,那就讓所謂的道德法庭審判好了,法律又何必介入期間瞎摻合呢?法律該管的事多着呢,譬如第三者插足導致家庭破裂孺子無哺,譬如採取卑鄙手段氣人致死,譬如不敬老不愛幼,譬如潑婦罵街撒潑打滾攪得四鄰不安,又譬如官員恃權凌弱歧視下屬,還譬如虐待動物殘害生靈等等等等,這些都是法律本來應該管的事卻不管,卻要干涉道德法庭的內政,這難道沒有越俎代庖之嫌嗎?”

“論瞎謅我說不過你,你儘管宣揚你的歪理邪說吧。”韓青青笑道,“不過我可告訴你,一旦****合法化,男人們是快活了,可女人呢,我說的是你們男人的老婆,她們該有多慘,自己下了班還要辛辛苦苦操持家務,老公卻在外邊大搖大擺地尋花問柳,想想都氣死了。”聶統戰說:“這不要緊,男女平等,允許小姐存在,就要允許小哥存在,女人可以找小哥呀。”韓青青逼問道:“那假如讓你的老婆找小哥,你樂意嗎?”聶統戰一下子被問得張口結舌了:“這……這個嘛,倒還沒有列為我的研究課題。”

眾人哄地笑起來,聶統戰也撓着頭笑了。看來,人們都願意讓別人的老婆風流,卻都不願意讓自己的老婆風流。倒霉事只有落在別人頭上的時候,才會使人感到快樂。

過了一會,聶統戰忽然醒悟似的又說道:“允許****合法化不等於每個人都一定要去找小姐找小哥,我不去找,我老婆也不去找。”

不過大家都正忙着喝酒,對這個話題已沒了興趣,沒有理會他,他也就不再說什麼了。

吃過飯,葉青林先去結了賬,還好,總共是九百八十元,帶的錢還夠。然後讓李師傅先把聶統戰和黃庄光送了回去。等李師傅返回來,他和鍾思維、韓青青、董濤一塊上了車。葉青林說要先送鍾思維,鍾思維說女士優先,還是先送韓青青吧,於是車轉向了橋東方向。

一邊走着葉青林說道:“這次的事情全靠各位領導照顧了,你們給我個面子,也好讓我回去在我們主任面前露露臉。”董濤不屑地說:“多餘,這還用說嘛。”鍾思維笑道:“剛才吃飯時我和青青交換了一下意見,對你們蒞山的紀律情況,不但不能批評,還通報要表揚哩。”韓青青說:“對,是該表揚。你今天能大老遠跑來解釋,足以說明你們對這件事十分重視,單憑這種態度就值得表揚。不像有的縣市那樣,明明犯了紀律還滿不在乎,他們就等着挨批吧。”

說話間到了韓青青的住處,葉青林忙跳下車拉開車門,又從後備箱裏搬出兩箱土特產,韓青青客氣了一下就收下了。接着又掉轉車頭去橋西送了鍾思維,給他也留下兩箱土特產,最後一個才送董濤。到了董濤住的小區,葉青林說還剩兩箱土特產,給你留下吧。董濤打着哈哈說:“還有就留下唄,你們蒞山縣的香油蜂蜜也確實好,我還嫌你帶的少哩。這又不花你個人的錢,幹嗎這麼小氣。”

葉青林去他脊樑上拍了一掌,轉身正要上車,董濤叫住他問道:“你去找柴部長的事怎麼樣,有門嗎?”葉青林本來不想提這事,見董濤問,不得不說了。董濤聽了笑道:“怪不得你提拔不了呢,政治嗅覺太差。你不想想,哪位領導會一見面就答應給你官做呢。人家老柴跟你有什麼關係,沾過你什麼便宜,憑什麼一見面就答應你的要求?人家打官腔是對的,因為人家是你的領導。領導跟下屬沒有私交,說不出什麼私話,就只有打官腔。”不等董濤說完,葉青林就一拍腦門說:“你說的太對了,我怎麼把這事忘了。人跟人有了私交,才會說推心置腹的私話。像咱們這樣,無話不談,連最齷齪的話也說,還打什麼打官腔呢。你看我一時大意把這給忘了,這道理我不是不懂。可是,我怎麼才能跟柴部長建立私交呢,人家那麼大的領導,我一個小秘書,怎麼可能跟人家交往呢。這事還得你幫忙。”

“不用了,我已經給你們介紹過了,下邊的事就看你自己的。你多往他那裏跑幾趟,隔三岔五送點禮物,一來二去就熟識了。”

“不是這意思,我是想儘早提拔,怎麼才能儘快和他加深感情呢”

“那就只有下本錢了。有些人官升得快,就在於肯花大錢,一出手就讓領導眼暈。可是你我不過是小公務員,掙死工資,哪來那麼多錢?”

“這我想辦法吧,我是等不及了,恨不能馬上提拔,。”

“要是這樣,那當然可以,你的忙我還能不幫嗎。只是恐怕你經濟上承受不起。”

“管不了那麼多了,我只愁和領導套不上關係,有這種好機會,就算是借錢貸款辦成了也值。我已經在政府辦苦熬了六七年,實在不想再熬下去了,隨便給個小職務就下去,誰知連這點願望都滿足不了。提拔個副科對柴部長來說不算什麼大事。再說,這傢伙學歷高,有能力,說不定將來還能當上縣長書記哩。如果能攀上這棵大樹,也許我在官場就一帆風順了,還在乎那點錢?”

“這倒是,在官場混,沒有靠山可不行。而想找到靠山,就要捨得花錢。”董濤說道。

葉青林說:“我想近期去柴部長家裏一趟,你看什麼時候帶我一塊去。”董濤說:“不必去家裏,去他辦公室就行了。”葉青林說:“我想還是去家裏好,在家裏隨便一些,容易拉近感情。辦公室一會這個去了,一會那個去了,不方便。只是,我就怕進不了他的家門。”董濤考慮了一下說:“這也行,抽空我跟你一起去一趟吧。”葉青林說:“這樣最好,臨去之前你先跟他聯繫一下,別讓我白跑一趟。”

第二天回到機關,葉青林覺得氣氛有些不大對頭。他先去見了張主任,彙報了一下昨天的情況。張主任並不看他,只是簡單地“唔”了一聲。葉青林見他不提費用的事,就主動提了出來。昨天總共花去他一千五百三十元整,除了原來自帶的一千多塊錢,其餘都是借的。按說,這筆費用單位完全應該給報銷,儘管辦的不是什麼名正言順的事,一來這是張主任派給他的公差,二來他把那件事辦得很漂亮。憑這兩點,張主任沒有理由不給報銷,他還指望張主任對他大加讚賞哩。

不料,當他拿出單據請張主任過目時,張主任不緊不慢地說出了以下的話:“第一,我是說讓你到市裡活動了,但我沒說讓你租車去;第二,我是說讓你去市裡活動了,但沒說讓你買土特產;第三,我是說讓你去市裡活動了,但沒說讓你請人家喝酒;第四,我是說讓你去市裡活動了,但沒說讓你爭先進受表揚。我不喜歡當先進,不落後就可以了。當先進有個啥用,還不如給二百塊錢哩。鑒於以上四點,這費用不能給你報銷。”

葉青林心想這不是耍賴嗎,現在活動事哪有不請客送禮的。可是他不敢反駁,愣了一會,只好憋着一肚子氣強裝心悅誠服出來了。他心裏清楚,張主任這是在故意整他,但他必須忍着,否則張主任會下手更狠。以他的身份,張主任整他簡直就像老虎吃一隻困住的綿羊一樣容易。張主任曾經對大家講過,我把你豎起來你就是一面旗幟(春風得意之人),我把旗給你摘了你就是一個光棍(勞而無獲之人),我把棍給你砍了你就是一個茬兒(頹廢放刁之人),我把茬給你拔了你就是一個眼子(任人踐踏之人)。

唉,看來不陞官真的不行了,要是別的什麼有頭有臉的人,這點費用張主任二話不說就會給報銷的。因為自己不是副科級,就只能賠着錢干工作。

到了自己辦公室見有好幾個人在場,其中還有司機梁師傅。葉青林一進門,梁師傅就說:“讓青林說說,這地板磚該不該要。”葉青林不明白他在說什麼。趙林東憤憤不平地解釋道:“前幾天後勤那邊進了一批花崗岩地磚,說是要給領導們屋裏改造地面。後來聽說花崗岩有放射性,領導們不敢要。既然這樣,把東西退還給門市就罷了,可張主任現在決定把這些地磚鋪到咱們下邊這些人屋裏,說是為了節約。剛才荊才勝來各屋通知過了。你說,這叫什麼道理?!”梁師傅罵道:“他才不肯退還呢,這批地磚一定是從趙迷燈那個門市進的。趙迷燈是張月奇的同學,他們合夥開着選礦廠。肯定是張月奇想照顧人家,才買了他的這些破東西,說不定張月奇還從中得了好處呢。媽的什麼玩意兒,想害死老子還是咋地。不管怎樣反正我是不同意,誰敢往屋裏鋪這地磚我就揍他娘的!”

“不同意,不同意,堅決不同意!如果他非要鋪,咱們就集體辭職!”眾人紛紛說。

“辭職有個屁用!”梁師傅說,“他正等着你們辭職不幹哩,那樣他就可以調過來更多的人收更多的禮了。還不如集體去告他,或者乾脆一齊動手把他打死!這種人活着只會坑害人,他死了大家都可以安生一些。”聽了梁師傅的話,眾人笑起來。趙林東說:“不用咱們打,他不定哪天出車禍撞死的。多行不義必自斃,他遲早會遭報應。”梁師傅眉開眼笑地說:“如果把他撞死了,我就給他送個花圈,上邊寫上‘撞死活該,遺臭萬年’。”

葉青林不說話,只是附和着眾人笑。他回想着在張主任手下工作的這幾年,想不起這位上司給下屬辦過什麼好事。張主任他們幾乎把便宜全撈到了自己手裏,把壞事全推給了下屬。比如,陪同領導外出考察是好事,因此每次去考察主任們都要設法參加,秘書反倒蹭不上邊。接待上訪群眾是麻煩事,因此主任們往往是把這類事推給秘書,自己能躲多遠就躲多遠。空調比電扇涼快,因此主任們屋裏全是空調,其他人屋裏都是電扇。單位里曾買過一批漏油的劣質圓珠筆,張主任覺得不好用,就把這些筆分給了下邊人,給主任們另買了一批好用的。在機關值班熬夜容易餓,主任們屋裏常年備有單位給買的碗裝方便麵,其他人則什麼都沒有。純凈水質量好,主任們屋裏喝的都是純凈水,其他人都是喝自來水。去年冬天鍋爐出故障,為確保領導們屋裏正常供暖,張主任下令把副科級以下的人屋裏的暖氣都關了,讓大家足足凍了一個冬季。有那麼幾年當優秀當先進意義不大,張主任把這些榮譽都給了下屬;後來有了新政策,連續三年評為優秀的可以長一級工資,於是優秀先進名額全被主任們佔去了,下邊的人累死累活忙碌一年什麼也得不到。2003年鬧**那會兒駐村有危險,主任們誰也不下村,下村的全是普通幹部;可**過後召開全縣總結表彰大會政府辦上台領獎的全是副科級以上幹部,下邊的人一個沒有。這還不算,過元旦單位里組織聯歡會是集體娛樂活動吧?就這主任們也要佔個上風。去年元旦在蒞山賓館搞聯歡,本來說好人人可以盡情歡樂的,可到頭來由於主任們喝多了酒,就只有他們摟着賓館的漂亮女服務員唱歌跳舞盡情了,其他人乾巴巴當了一夜必須鼓掌的觀眾。有幾個不諳世事的年輕幹部抓住話筒想一展歌喉,還沒唱完就被張主任攆了下去。

這時進來兩位民工,說是來鋪地板轉的。梁師傅吼道:“走走走,去告訴你們頭兒,這裏不需要鋪地板磚!”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往外哄他們。兩位民工嚇得趕緊逃走了。不一會,荊副主任氣勢洶洶地來了,呲着牙說:“誰不讓鋪了?!這是張主任的命令,我看誰敢不執行!”其他人都不出聲,只有梁師傅瞪着眼說:“你別在這裏冒充大尾巴狼,這地板磚就是不能鋪!要鋪也可以,全機關都得鋪,大不了大家同歸於盡!”荊副主任說:“誰說這地板磚有放射性了?!純粹是胡說八道。這地板磚好得很,根本沒有污染。”梁師傅斜着眼冷笑道:“你別在這裏瞎胡謅,誰不知道這種花崗岩有放射性,報紙上都說過了。真是好東西,怎麼領導們不用?”

“老梁你是這個屋的人嗎?你管你自己就行了,幹嘛還要鼓動別人?你這不是狗拿耗子嗎?!”荊副主任想藉此瓦解眼前臨時形成的這股“邪惡勢力”。梁師傅不吃這一套,說:“哪個屋都一樣,都在一個機關上班,誰敢保證不到別的屋裏去?再說,萬一哪天你們起壞心,專門把我調到鋪了這種地板磚的屋裏呢?”眾人紛紛嚷嚷道:“我們也不同意。荊主任,你去跟張主任說說,把地板磚退回去不就得了,何必非要這麼惹大家不高興呢。”荊副主任腦袋一擰蠻橫地說:“我就不去說!就要按張主任說的辦!”

梁師傅被荊副主任的態度激怒了,惡狠狠地說:“你少他媽的在這裏耍橫,小心老子揍你**的!你是個什麼王八蛋,動不動就對我們吹鬍子瞪眼!以為老子怕你不成?!”荊副主任想起梁師傅真敢跟自己動武,有些怯陣,說:“我不跟你們廢話,既然你們不聽,我就去報告張主任。一會兒張主任親自來了,看你們讓不讓鋪!”梁師傅罵罵咧咧地說道:“你隨便去報告,就算張月奇他爹來了,也休想鋪成!”

人們在擔憂中挨過了兩天,卻一直不見什麼動靜。張主任以後也再沒提起地板磚的事。後來才知道,因為這事遭到了全機關的一致反對,連未縣長也責備張主任太不負責任。張月奇這下沒轍了,只好放棄了自己的打算。為了方便訪問,請牢記bxwx小說網,bxwx.net,您的支持是我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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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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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如此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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