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陳英俊深刻感受到二大爺那砂鍋般大的“人格魅力”后,如上輩子那些明智的小偷一般供認不諱了,說是他之前看二大爺每次進城賣了野味都會買不少東西再回去。於是他想等二大爺再買些東西花掉些錢,他就下手偷二大爺剩下的錢。在他看來能剩下的錢,就意味着那些對二大爺不是要命的錢,丟了的話不會太傷心。
至於為什麼出來偷錢,也是實在不想眼睜睜看着姥姥死掉。在他五歲那年姥爺陪着親娘去蟠龍鎮治病,結果遇到兩軍交戰,兩人在過敏黨軍隊追捕城內的地下黨時被槍殺。此後一直是姥姥靠縫補漿洗把他艱難養大,如今姥姥病重,卻因他家中無錢不能醫治,而且由於他生父不詳,旁人擔心沾邊惹是非,使得沒人願意掏錢幫這對老小渡過難關。
二大爺聽完,也沒多說什麼,只把陳英俊后脖子一抓道:“走,見見你姥姥去。”陳英俊一聽,往地上一蹲,剛才挨揍都沒哭,可此刻卻忍不住了,嚎嚎着“大哥,你放了我吧,我以後打死也不敢了,求你別,別告訴我姥姥,她要是知道了就更活不下去了啊,嗚……”
二大爺磨着牙花子,踢了陳英俊屁股一腳,說:“放你娘的屁,老子是那麼二的人嗎?再不起來就真找你姥姥告狀去了啊!靠!你還敢把貓尿擦老子褲腿上,我踹死你!”
兩人踢踢踹踹的去了陳英俊家,還沒進門,就聽見裏面有人在咳嗽,咳得撕心裂肺的。二大爺推門進去,就看到乾淨整齊的小院裏,一位枯瘦的老婦人邊咳邊低頭在縫補一條褲子。陳英俊兩步搶上去,喊着:“姥,不是不讓你做活了嗎,你都咳成這樣了,就不能多歇下啊?”
他姥姥抬頭,捂上嘴,有氣無力的搖頭說:“這孩子,咳咳,沒規矩,家來客了,也不說先招呼,一進門就瞎喳喳。”
二大爺也沒搞那些虛的,直接對陳姥姥說是自己之前被小偷盯上了,幸虧陳英俊幫忙才打走了小偷,後來兩人談的投機就認了乾哥們。這不,聽說姥姥生病了,就特地上門來看看能做點什麼。
陳英俊一臉見鬼的呆看着二大爺,被二大爺嫌礙眼扒拉到身後去。也不管陳姥姥扎手紮腳的說些不成不用什麼的,二大爺直接把姥姥扛在背後,大步流星的就往縣城醫院趕。
一路上,三個人雞飛狗跳的,不清楚的還以為這是遇上猖狂土匪了,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強搶老奶奶!好在二大爺一邊走,一邊喊“都讓讓啊,老人病了,上醫院,上醫院。”
就這麼三人到了醫院,一通檢查,說是肺炎,還挺嚴重不好再拖的。陳姥姥是不享受醫療福利的那類人(自己沒有工作單位,連個工人家屬都不是),要看病基本都要自己掏錢,這且不說,要想開到好葯那更是困難。
最後是二大爺找到個老醫生,問清了姥姥最好用什麼葯,以及詳細的用法,然後讓陳英俊背着他姥姥先回家,說他要去找個朋友幫忙,至於這朋友是個活人還是個破碗那就不為人知了。
於是陳英俊和他姥姥並不清楚,在那家醫院的一個高級病房裏,一位肺炎患者本來該吃藥打針了,結果她急着上大號,於是護士陪着她去了廁所。這期間放在桌上托盤裏的藥物短暫的失蹤了幾分鐘,隨後又無聲無息的回來了。而二大爺空間裏則多出了上百份的青霉素等針劑和其他口服藥物,連皮試用的針管,各種型號的針頭都一應俱全。
當不抱什麼希望的陳英俊看到二大爺背了個軍用書包回來,又從書包里拿出一個鋁飯盒,從鋁飯盒裏又拿出了針和葯的時候(二大爺表示他就是喜歡俄羅斯套娃),就決定這輩子他一定要做個響噹噹的三大爺!
隨後一個禮拜時間,二大爺每天都來給陳姥姥扎針,沒辦法陳英俊同學是沒希望學會打針了,他姥姥第一次扎針的時候出了點血,他就滿頭大汗面無血色的暈倒在了二大爺的後背上,針一打完,他又原地滿血復活了。
這個暈血的專長讓陳英俊在二大爺版戰力排行榜上的名次僅高於村裏的二狗子,那位一歲高齡的吃奶好漢。
考慮到陳英俊家住在縣城裏,不比農村的自給自足,所以二大爺每次進城都不空手,帶來的糧食留在陳英俊家,再送來三隻活雞,養着下蛋或者燉湯,其他的都賣掉換了錢,因為那個館子吃不下這麼多野味,二大爺不得不跑了幾個供銷社,低價處理了一批。
又忙乎了一個月,二大爺手裏的錢已經攢了一千八百多元,二大爺知道這絕對算的上是筆巨款了。因為他清晰的記得母親曾說過多次,在1978年的時候曾經有人想把一棟城裏的私房賣給他們,可是他們夫妻二人結婚四年都算的上是中等收入了,竟然連300元存款都拿不出來,幾十年後房價大漲,再說起來都當個笑話。
手握巨款的二大爺給陳英俊留了50元,收了他寫的借條,然後又去買了三本字典,這是建國以後53年發行的第一版新華字典,給了陳英俊一本。問他以後有什麼想法,陳英俊說想當醫生,二大爺心想這個時間段就算上了高中,也來不及考大學,要走正規路,估計只能等到77年去了,這可是近20年的時間啊。
這些話不好和陳英俊講明,二大爺只好對他說:“就你這,見到點血能把自己暈死過去的本事,我看還是不要霍霍別人了吧。再說現在當醫生都是要讀醫科大學的,讀大學都要過政治審查的,你這情況,有點玄。”
陳英俊知道自家事,有點蔫的點點頭。二大爺一巴掌拍過去說:“瞧你那點出息,你別忘了,咱們國家可是有中醫啊,找個中醫去拜師,學出來不也是醫生嘛。”陳英俊小聲嘟囔說:“那個不管用,我姥吃了中藥都沒用。”二大爺嘆了口氣說:“反正我村裡好多病都能吃中藥治好,又不用見血開刀的,正好適合你。”
陳英俊也不鬧騰,點頭說:“行吧,我先把字認全,姥爺教的那些太少了,好多字我都不會寫。”二大爺看看沒什麼事了,就把自家的地址留下后,回村了。
此時已經到了四月份,旱情變的明顯起來。二大爺找到村長家,說自己這一個月打獵幫工攢了點錢,想在村北那裏打口深井,免得真旱起來溪水幹了就沒水喝了。村長覺得這是個好事,就幫着張羅起來。
因是打井,打好以後全村都能沾光,所以來幫工的不少。二大爺給了村長200元,讓往深了打,大家也都挺上心的,凡是能幫上忙的,都沒閑着。
村裏有人打過井,二大爺跟着學了幾天也明白了,於是也下了井,幫着挖啊壘啊,一點沒少出力。對於他這種出錢又出力的行為,村裡人都很念他這份心,只有高大峰時不時露出一種“太好了,我就知道是這樣”的唯我獨醒的高深表情。
在村北打了口80米深的水井后,二大爺還不滿足,他在自家老宅這裏又挖了一口井,這次他就一個人再帶着高大峰偶爾打個下手,前後也沒花多久就打成了,當然沒人的時候他可沒少作弊,神碗那是用的嘩嘩的。
不過,他挖井的神速帶來了一個副作用,那就是夜深人靜的時候,高大峰半夜上廁所路過他爹床前都會忍不住拜一拜,嘴裏還念叨着“老鼠大仙,既然你這麼喜歡挖洞,以後就留在我爹身上吧,隨便你到處挖,我一定不會告訴別人的,放心!”
於是二大爺發現高大峰更加聽話了,就是偶爾會用很詭異的眼神盯着自家親爹的頭頂。
這兩口井一成,村民對二大爺那就是徹底改觀了,誰都不是傻子,真心誠意的對你好,你能沒感覺嗎?
自此,走在路上和二大爺打招呼的人多了,大姑娘小媳婦見到二大爺也不會再撒丫子就跑了。平時飯點,鄰居張嫂子還會給他們父子倆送點炒雞蛋之類的農家好菜。
平靜日子沒過兩天,五月的一個大中午,村長家的二小子跑到窯洞來叫二大爺,說是二大爺家來親戚了,在村長家等他去。
二大爺皺了皺眉,看了眼吃飽了正在打瞌睡的高大峰,也沒叫醒他,就跟着二小子去了村長家。
剛進院子,裏面的哭嚎聲猛然變大,聽的二大爺腦子都嗡了一下。進了屋一看,好傢夥,這是哪兒來的么蛾子。三個陌生人,兩男一女,都穿的體面,但是男的都做痛心疾首狀,女的更敬業,這位中年老白花不知道是不是戲文看多了,張口帶着哭音就對剛進門的二大爺唱到:“全興啊,你對的起我那死去的爹娘嗎?”
二大爺一個哆嗦,差點沒把中午的餅子吐出來。老白花還要哭唱兩句,二大爺連忙揮手打斷,問到:“你們都是誰啊?”年紀大點的那個男的開口“全興啊,我是你大舅哥啊,這是我弟還有弟妹,你不認識我們了?”
二大爺是個直爽人,很誠懇的回答:“是不認識啊,我媳婦三歲就到了我家,二十年來,她娘家可從沒人來過啊,要說認識你們,那可就吹老鼻子牛了,我做不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