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 43 章
第二天,鹿佳很早就起來了。
她選了幾件平常穿的長袖和牛仔褲,外面依舊套了昨天的米色風衣。她走到鏡子前面看了一會,覺得跟昨天的樣子差不多。
她看着鏡子裏的女人,一張臉乾乾淨淨,但也過於平淡,沒什麼血色。
她忽然不太喜歡今天的自己。可是又不知道如何去改變這個平淡無奇的女人。
剛想放棄,關上鏡門的時候,看見衣櫥里的一件白色連衣裙。
長袖的,棉麻的上衣拼接雪紡的裙子。鹿佳拿出裙子看了一圈,想到是上個月和舒雅在商場裏買的。
鹿佳並不喜歡穿裙子,這條連衣裙是她看舒雅和導購海吹一通,連嘴皮子都幹了的樣子,她才買下來的。
不想買和價格款式沒有關係,純屬因為她覺得不論是工作還是休息,都沒有穿裙子的必要和習慣。
所以,雖然買了它回來,至今為止,鹿佳一次都沒有穿。
那麼今天就穿一次吧,鹿佳鬼使神差地想。她換下了身上的衣服,套上連衣裙,在鏡子前整理了一下,才去洗漱。
她起來的時候是五點,整理好自己已經七點。鹿佳算好鹿邵言起床的時間,決定先去給他買早餐。等她買好回來的時候,鹿邵言已經醒了。他穿着睡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早上七點半,體育頻道直播。
鹿佳放下手裏的早餐,對鹿邵言說:“刷過牙了么。”
“刷過了。”
“衣服呢。”
鹿邵言啪啪地按着遙控器,不理。
鹿佳說:“去換衣服,然後來吃早飯。”
鹿邵言說:“今天是雙休日,在家裏不想穿。”
“那就不能看電視。”
“……我這就去。”
鹿邵言回房間裏穿好衣服出來,襪子也穿得好好的。鹿佳檢查了一遍,把筷子給他。
“吃早飯。”
鹿邵言看了一遍鹿佳買的早飯,有皮蛋粥和豆漿油條,雞蛋餅和兩塊炸米糕。他沒動筷子,抬頭看見鹿佳今天換了一身白色的長袖連衣裙,張嘴問:“姐姐今天有什麼活動嗎?”
鹿佳說:“沒有,怎麼這麼問?”
“因為你今天穿的很好看啊。”
“是嗎……”鹿佳說:“是很好看嗎?”
鹿邵言點點頭,他的眼神很實在。小孩子不會說謊,何況鹿邵言生性與鹿家的男人一樣,木訥老實不懂得刻意奉承。
鹿佳說:“因為今天要和你去看比賽啊。”
她剛說好,鹿邵言忽然抬起頭問:“是真的么?我能去看比賽?你願意和我一起去?”
鹿佳沒有反應過來:“我昨天沒說同意帶你去么?”
“沒有啊。”
鹿佳低了一下頭,說:“我現在同意了,晚上五點提醒我一下。”
“好啊!”鹿邵言說,很快拿起了一塊炸米糕,又倒了一碗豆漿,慢慢地喝。
鹿佳喝了一碗皮蛋粥,等她喝完了,鹿邵言的豆漿還有半碗,炸米糕只咬了兩口。
“怎麼了?”鹿佳問,她看着鹿邵言說:“不好吃么?”
鹿邵言說:“沒什麼胃口。”
鹿邵言在長身體,鹿佳注意到這幾個月他的三餐吃的比較多,她買的早點也都是他喜歡吃的。鹿佳盯了一會鹿邵言,拉起他的手,摸了一摸他的額頭。
鹿邵言看着鹿佳把手拿下來,臉色不好。
“有問題么?”鹿邵言說。
“有。”鹿佳說:“小言,你昨天踢被子了?”
鹿邵言搖搖頭說:“不記得了。”
鹿佳盯着鹿邵言垂下來的小腦袋,胸口漸漸凝了一口氣,“小言,你發燒了。”
“而且,額頭很燙。”鹿佳攏起了眉毛,說:“應該超過三十八度了。”
鹿邵言抬起頭,鹿佳看見弟弟眼睛裏的驚慌。
鹿邵言經常生病,結果,是只能呆在家裏,哪裏都不準去。
今天晚上有比賽,他很期待,她也很清楚。
鹿佳從鼻子裏呼出一口氣,轉身去拿自己的包,說:“我們去醫院。”
鹿邵言皺皺眉,看着碗裏白色的豆漿汁,想到前兩天在同學那裏吃到北京的豆汁,嘴裏有一股反芻的酸味。
“我不想去醫院。”
“去看一下。”
“不用,我是小感冒,睡一覺就好了。”鹿邵言討厭去醫院,討厭醫院裏的消毒水味道,他看着鹿佳說:“我又不是小孩,我真的沒事。”
“小孩才討厭去醫院。”
鹿邵言:“……”
鹿佳在包里翻了一翻,檢查了身份證、錢包和病歷卡,拉上拉鏈,說:“小言,你過來穿鞋。”
她站起來,看見鹿邵言一臉不情願地站裏面,站在與她相對立的那個地方。
她又喊了一聲:“小言,過來穿鞋。”
鹿邵言仍舊不動,站在原地低頭看自己的襪子。他不想理鹿佳,也不想去醫院。
鹿佳說:“小言,我們的規矩——你得聽我的,我才能給你想要的自由。你先毀掉約定,那什麼都不會有了。”
鹿佳說完,穿好鞋下樓,給鹿邵言一會時間去思考。
剛進車庫,包里的手機就震了一下。
鹿佳摸出來一看,【臭流氓】三個字在屏幕上閃的厲害。
鹿佳看着這三個字,腦中不自覺想起昨天發生的事情,毫無表情的臉又紅了起來,耳根也有些熱。
鹿佳總覺得,有些東西在不知不覺中變了,翟豹帶給她的不僅僅是一個信號,連那三個字都變得意義非凡。
鹿佳盯着翟豹的來電,看了一會,才接起來。
“喂,鹿小姐~早上好啊~。”
“早上好。”鹿佳打完招呼,就不知道要說什麼了。兩人都靜默了一會,鹿佳才說:“翟豹,我是鹿佳。”
“呵,我知道。”翟豹笑了一下,說:“還是我偷你手機存的號碼。”
鹿佳想起來,昨天突然發現聯繫人里多了翟豹。她也點點頭,“我也知道。”
“……”
翟豹笑了一會就不笑了,正經地說:“你現在幹嘛?”
鹿佳從包里拿出車鑰匙,“我要出去。”她按了解鎖。
翟豹在電話里聽見“滴”的一聲,說:“去哪兒?”
鹿佳打開車門,把包丟了進去。
“去醫院。”鹿佳說:“小言發高燒,他得打針。”
翟豹:“行,我送你去。”
鹿佳張了張嘴:“你送我?”
“你現在可以出來接我了。”
翟豹說完,收了電話。
鹿佳盯着被掛斷的手機呆了一下,回頭看見鹿邵言已經穿好鞋,背着個藍色的帆布背包,站在樓梯口。
鹿佳關上車門,走到鹿邵言跟前。
“我們去打針,下午休息一會,晚上還是去看比賽。”
“晚上真能去?”
“能。”
鹿佳把兩張入場券從兜里拿出來給鹿邵言,他拿到了入場券顯得有些興奮,話里也沒有排斥去醫院的語氣,高興地說:“那我們快點去醫院打針吧。”
鹿邵言說完就去開車門,鹿佳在身後說:“我們不坐這輛車。”
鹿邵言:“為什麼?”
“因為要坐別人的車。”
鹿佳和鹿邵言剛剛出了小區的大門,一輛很拉風的瑪莎拉蒂跑車從馬路一頭衝過來。
一直衝到鹿佳的眼前。
跑車是敞篷型的,駕駛座上的是一個戴着墨鏡和一頂黑帽子的男人。他看見站在馬路這邊的鹿佳和鹿邵言,伸出一截胳膊朝他們揮了揮手,然後停在鹿陽公園前面的停車位。
鹿邵言也和那個男人揮了一下手,回頭對鹿佳說:“姐,那輛瑪莎拉蒂車真酷~”
鹿佳看了他一眼:“不要和陌生人打招呼。”
鹿邵言說:“不是昨天那個人么?”他說完就閉嘴了。他感覺姐姐的毛病又開始發作了。
“昨天的人?”鹿佳抬頭朝那輛瑪莎拉蒂看過去。
又是一輛進口車,型號是最新出來的,售價在五百萬美金左右,當然在國內購買需要加上稅收,就不止這個價了。
鹿佳的注意力都被最新型號的車吸引過去,沒注意駕駛座的男人已經下了車,朝她這邊走過來。
他一路走過來,還一面朝她打招呼。
“鹿小姐,看來我們心有靈犀嘛~感覺我這個時候過來,特地拖家帶口來接我啊!”
他穿着一件短的藍色棉衫,九分的黑色襯褲。
鹿佳看着他,眯起了眼睛。
陽光照過來,男人露在外面的皮膚就像塗了蜜一樣好看。
他過了馬路,走到鹿佳面前笑了一下:“幹嘛這個表情,一晚上不見就不認識我啊。”
鹿佳在他那張黑臉上看了一會,感覺在哪裏見過,又看看那頂蓋住眉毛的黑帽子,然後說:“對不起,我好像真的不認識你,我們以前見過么?”
男人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
他摘下眼鏡,露出黝黑黝黑的眼烏子,幾乎是瞪着鹿佳。
“鹿小姐你開什麼玩笑。”
鹿佳看他的笑容很勉強,又仔細看了他的臉,努力地去尋找她的記憶里有沒有這麼一個人。
男人看鹿佳抿嘴的樣子,不像是在開玩笑、捉弄他而一時興起。
她很認真看他,也很努力在想他這號人物。
他等了半分鐘,鹿佳鬆了一口氣,說:“我大概是不記得你了,你叫什麼名字?”
“卧槽——”
鹿佳:“你可以告訴我名字。”
“尼瑪——”
鹿佳:“這位先生……”她沒說完,對面的人伸出兩隻手,很快捉住了她的下巴,另一隻繞到後面夾住她的脖子,幾乎把她整個人拎到他胸前。
速度太快,鹿佳都來不及躲開。
唇被牢牢的吻住。
鹿佳瞪大了眼睛看這個戴黑帽子的男人,雙手使上勁推開。但是男人的手掌力量大得驚人,揉搓在她的軟腰上,下身緊緊貼着,有意無意地摩擦、撩撥,鹿佳能感覺到那一處的**。
他的吻並不溫柔,充滿了霸道的侵佔,說來就來,不留餘地。鹿佳再一次感到脊背都在顫慄,呼吸全部都被奪走了,她漸漸敗下陣來。也許是感受到鹿佳的氣息弱了下來,男人也漸漸沒有那麼強勢,扣在鹿佳腦後的手掌鬆開了一些,但是他的牙齒糾纏她的唇,長長的舌頭勾着她的小舌不放。
很深的吻,纏綿如絲,洶湧澎湃。
正在享受的時候,一不留神,忘記旁邊還有個小情敵,翟豹被踢了一腳,吃痛地叫了一聲。
“小鬼……”他低頭看了一眼鹿邵言,後者紅着眼睛瞪他。
小區的保安路過。
這個小區的保安被允許可以牽訓犬。
全身黃色的訓犬,體型不小,站起來能夠到人的肩膀。
鹿邵言平時跟保安有接觸,也跟保安的巡邏犬玩得很好。他餘光里看見了他們,大吼說:“保安大伯,這裏有個人欺負我姐!”
保安聽見鹿邵言的聲音,目光朝他這邊看了一眼,就鬆開手裏的狗繩。
巡邏犬認識鹿邵言,它跑到他身邊吐舌頭,鹿邵言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短胖的小手指點了點翟豹,語氣里聽得出一絲反感。
“皮卡丘,去使用十萬伏特!”
叫做皮卡丘的那隻訓犬叫了兩聲,盯着翟豹追了上去。它好像真的被皮卡丘俯身一樣,露出兩排白森森的牙齒,張開來朝翟豹一陣亂吼。
翟豹沒來得及做出反應,皮卡丘咬住他的褲腿。
翟豹:“鹿佳,讓這條呆狗住口——!”
鹿佳的氣息還有些不均勻。她看了看皮卡丘,又看了看戴帽子的男人。她想他為什麼會知道他的名字,想着想着就問出來,“你到底是誰。”
翟豹:“你怎麼跟這條狗一樣,特別呆——”
鹿佳停頓一下,看着狗說:“繼續咬。”
翟豹:“我話還沒有說完,我說的是呆萌,呆——萌——!”
鹿佳沒理他。
翟豹:“瑪麗隔壁……”
也就眨眼的功夫,他的西裝褲腳就被咬下一片布料,整個咬口都是它的口水。
翟豹:“老子的阿瑪尼啊——!”他使勁掰開了它的牙口,朝後面的鹿陽公園跑。
皮卡丘回頭看了鹿佳一眼,她朝它點了一下頭。它高興地叫了一下,吐了紅色的舌頭,表示它很高興能咬到人。
然後繼續咬翟豹。
“……”
翟豹當然不會再被它咬一次,何況再咬就要咬到肉了,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他在公園裏跑了一圈,出來的時候渾身濕透,然後衝進了他的車裏,關上車蓋和所有的車窗。
皮卡丘被他關在外面,翟豹抹了一把臉上的水,衝著它呵呵笑,“小畜生你再追啊~”
皮卡丘:“汪汪汪……”
翟豹:“你媽的回去喊那邊那個女人過來,跟老子在車裏談談人生。”
皮卡丘對翟豹的做法無可奈何,蹲坐在他車門外,走了兩步,過一會就開始撓車門。
爪子抓在車門上面,一陣“刺啦”的聲音。
翟豹一下子反應過來這個小畜生在做什麼,他立即打開車門,回頭一看。
“我-操……”
他新買的瑪莎拉蒂上瞬間多出三條爪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