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
激情過後,浮華散去。
一切回到最開始的那一晚,一個衣衫不整的女人,在半夜醉酒醒來,發現自己的第一次給了不怎麼熟悉的男人。
還是她最不應該去觸碰的男人。
聶程程後悔,落荒而逃。
在回來的路上,她腦中千絲萬縷,思緒翻飛,到了很遠的地方。其實,她在國外學習生活的時間並不短,五年零八個月,足夠一個人融入異國他鄉。
但是在同事好友戀愛,分手,一個接一個,直到談婚論嫁的地步,她依然在原地迷茫。
說起來聶程程的人際關係橫跨半個地球,可迄今為止,鮮少有人能走進這個理智知性的女博士心裏。聶程程幾乎是安慰自己的想,偶爾放縱一次又如何?
就當是實驗之中,因為失誤而出現的一個小差錯,糾正過來就行了,這並不影響整個實驗。
而閆坤,也不會影響聶程程的整個人生。
可在這個寒冷的莫斯科夜晚,這個女人,卻在計程車的後座上,默默留了一行眼淚。
當夜一點十分。
聶程程並沒有回工會的宿舍,她選擇回到她在俄羅斯租的一套公寓。
公寓在莫斯科湖旁邊,這是她和前男友一起合租的房子。後來,男友跑了,這套公寓便成了聶程程想獨處時的好地點。
但今晚她回來的時候,卻看見了一個久未蒙面的不速之客。
對,正是合租房曾經的另一半主人。
那個拋下她,杳無音信五年多的前男友——周淮安。
周淮安穿着一件黑色大衣,戴着手套,腳蹬了一雙皮靴,風塵僕僕的站在公寓的鐵門前。
儘管他頭髮長了很多,在腦後扎了個球,鬍渣也滿臉跑,可聶程程一眼就把他認出來了。
怎麼可能認不出來,聶程程時常想,“就算周淮安這個混蛋化成灰,死的只剩下一副白骨,老娘也能把他認出來。”
他們認識二十幾年,初中就早戀了,高中之後還一起來了俄羅斯。
他們像普通情侶一樣,打算大學之後先結婚,再讀研,工作.愛情兩不誤,算盤珠子打的賊響。
就在聶程程以為她即將步入婚姻殿堂,相夫教子,又能和丈夫一起完成博士的學習和工作,成為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時——
天下劈下來一道驚雷,周淮安給了她最響亮的一巴掌。
留下點錢,一封信,消失了。
去哪兒,他沒說,去幹什麼也沒說,一走就走了五年,一點消息也沒有留給她,只是在信上寫了“對不起”,和“等我”。
【等你個鬼!】
偶像劇里的叫“我等你回來”,現實就是“我等你回來吃老娘的喜酒”
聶程程當年看完信,就撕了扔進了垃圾桶,一滴眼淚都沒有流,繼續讀研、工作,根本沒有因此而耽誤她的人生,只不過在找伴侶時,少了一些悸動,便不強求自己去相處。
直到遇見閆坤的那一刻。
而今晚,聶程程看見周淮安的一瞬間,腦中蹦出來一句話——
【人生何處不狗血,老娘今天一次性狗血了兩次。在和一個男人玩了一夜情之後,消失五年的前男友居然跑來了】
聶程程忽然覺得不冷了,站在公寓門前,手裏挎着包,看着眼前的男人,眼睛裏冒出了一團火。
“你還沒死啊?”
周淮安也認出聶程程了,儘管她穿得很少,也很艷。
他看見了她的眼神,也聽見了她諷刺的話,他分明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麼,可他好像並不在意。
打量了她一會,周淮安說:“怎麼穿那麼少,晚上去哪兒了?”
聶程程懶得兜搭他,從包里逃開鑰匙,走到他身前開門時,明知道她的小身板擠不過他的一八八的大個子,依然倔強地去撞他,說:
“滾開點。”
聶程程一邊開門,一邊斜視他,“沒看見我要開門。”
周淮安:“……”
周淮安想笑,因為那麼多年過去了,她的脾氣還是沒有變。
在不熟的人面前,她道貌岸然,溫柔知性;在熟人面前,她就原形畢露了,怎麼流氓怎麼來——
北京大妞罵起人來,順口溜千變萬化萬宗不離其變,能把對方罵到懵逼。
周淮安一想到從前的事情,忍不住,就笑了出來。
聲音很輕,可還是被開門的聶程程聽見了,轉身看了看他。
“居然還笑。”
聶程程看着周淮安一臉笑意,就想衝上去揍他。
可聶程程忍住了,打開門,剛進去就把腳上的鞋踢飛。
回到家的感覺好極了,聶程程從心裏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全身的毛孔都打開了,特別輕鬆。
聶程程剛進門,周淮安也跟着進來,她及時把身體卡在門前。
少了十厘米高跟,她只能高仰脖子抬頭看他,但是氣勢一點也不減,聶程程說:“我可沒讓你進來。”
周淮安:“我也是住客,我有權利進。”
聶程程:“你都滾了五年了,早就沒資格了。”
周淮安:“我記得我給了十年的房租。”
聶程程擠了擠眉,想了很久才想起來。
“哦——那筆錢啊——”她看了看周淮安,淡然的說:“我不知道你留桌上什麼意思,我幫你捐給俄羅斯的紅十字會了。”
“你不需要謝謝我,反正是你的錢,讓我白擔了一個善名。”
這話被聶程程說的很輕巧,彷彿在講今天天氣好不好,早上買了幾塊錢大蔥——幾萬塊歐元,輕飄飄捐給了福利院,她一絲心疼也沒有,反正不是她的錢。
周淮安聽得出聶程程在刁難他,因為他在信里寫了,這筆錢是留給她付房租的,她卻沒留下那筆錢,大概是報復他、埋怨他的一走了之。
周淮安輕笑一聲,說:“沒關係,捐就捐了吧,錢給你了,你愛怎麼花就怎麼花。”
聶程程:“……”
倒是換成她變成啞巴了。
聶程程最不擅長對付這種“善解人意”的好脾氣先生,一轉身罵了句:“神經病,懶得理你。”
然後跑了。
門還開着。
周淮安又輕笑了一聲,進門脫鞋。
開了燈,周淮安在屋子裏轉了一圈,發現和他離開時的佈置還是一樣,沒有改變過。
東面的那一扇窗,依然是五彩玻璃紙,白色的窗紗,窗前有一張白色桌子,桌子上有一盞綠色、很復古的英倫枱燈。
書桌靠椅。
飯桌、茶几、兩把木頭折凳、旁邊是一個衣櫥。
最後是西面的那張床。
格局一樣,顏色一樣,進門時撲面而來的歸屬感,也一樣。
一切都跟五年前如出一轍,沒有改變。
聶程程先去洗了一把澡,出來就直接躺進床,被子都沒拉上,昏昏沉沉就睡了。
迷迷糊糊的時候,聽見周淮安在耳邊說話。
“睡覺還是不蓋被子,這個習慣你怎麼都養不好。”
聶程程眯着眼看他,她有些精神萎靡,咕噥着聲音說:“不要你管,你現在已經不是我男朋友了,你沒這個資格。”
周淮安看了看她,一言不發。
就在聶程程快睡着時,周淮安又問:“晚上到底去哪兒了,怎麼回來那麼晚,還穿成這樣?”
聶程程腦袋漲,他一口氣問好多,她沒答。
周淮安說:“是去參加什麼聚會了?陸文華教授讓你參加的?那也不會讓你這麼晚回來,是不是你偷偷跑去哪兒玩了?”
“程程……你是不是又跟白茹在外面鬼混了?你多大歲數了?”
“你以前大學時候年輕點,玩玩也沒什麼,現在都快三十了,那種地方不適合你去了。”
“程程?……”
……
周淮安嘰里呱啦講了一堆,就像從前一樣,愛跟她說教。
聶程程的睡意都被他給說跑了,氣得一個翻身坐起來,從包里掏出喜帖,幾乎摔他臉上。
氣呼呼一吼:“自己看!老娘要睡覺!”
周淮安頓了頓,才撿起喜帖,在燈光下來翻開來,看了一眼。
他沒說什麼,只把喜帖放在桌上,又去看了一眼床上的女人。她抱着枕頭,滾成一條木杆,睡得亂七八糟,一點樣子也沒有。
周淮安看了一會,無奈地搖了搖頭。
他將枕頭從聶程程懷裏抽出來,替她蓋上被子。
微光之下,她的衣領敞開來,領口一直袒露到胸脯,露出了白花花里的一叢暗紅。
一串吻痕。
其他男人留下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