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走自己的路
李楓並沒有任何異樣表情，彷彿在聽一件完全不關乎自己的事，甚至李楓連自己是一個聽眾的覺悟都沒有。張志平深吸一口氣強壓心中的煩悶，突然有種想快點結束這種談話的衝動，因此並沒有再去看李楓，而是用一種近乎作報告的語氣陳述下列的事情。
心灰意冷的周亞楠被分配到了稷州的一個農場，恰好遇到了同樣原因被下放的莫子云，也就是李楓的親生父親。相同的遭遇，共同的心情，以及對未來的無助。兩個對未來沒有任何打算，想着過一天是一天得過且過的不負責任的**就結合在了一起，並很快就有了小李楓。但是在李楓三歲的時候一股春風吹到了農場，兩人幾乎同時收到了來自家人的消息，並要接他們回去。不過女方派來的人不是周家的人，周家當時還沒有平反，來得是張家的人，那個與周家有着婚約的張家，有着周亞楠青梅竹馬的張家。最後兩人商量，就此離婚，各回各家各找各媽，離婚的過程是平靜的甚至帶着喜悅的。但是最後卻有着孩子的問題，兩人都不想帶着孩子，一個不想帶個孩子去娶那個初戀女孩，一個更不想帶着孩子去嫁自己的青梅竹馬。最後兩人決定誰都不要了，就扔給了鄰家的一戶農民李棟山李燕紅夫婦。兩人各自回家找屬於自己的懷抱去了。
話說完了，並且向李楓表明周末兩家甚至張家的態度，那就是李楓儘管提要求，只要不是太過分，三家甚至四家都會竭力辦到，要知道能讓四家合理辦不到的事情，在華夏還真的不多。
劇情到這裏結束了，剩下的戲份就只有轉身離去，然後說一句：“情份已盡。”那麼大家的戲今生就算完了，大家可以收工回家，該做飯的做飯，該抱孩子的抱孩子。
如果當時李楓在坐進王松遠的車裏，或者在進門的時候心情發生震動，心跳加快，又或者在進門的時候打了個嗝，放了個屁，稍微弄出點動靜，沒有聽到那聲短促的喘氣聲。那麼李楓也許會給他們一個機會。然而他清清楚楚的聽到了那個聲音。他也知道自己20多年前自己好像錯過了什麼，她竟然來了，然而卻沒有見我，這是在擺高姿態嗎？還真的搞不清楚狀況哎，怪不得要老爺子拉下臉皮去求自己，原來那兩個人一直都沒弄明白他們錯在了哪裏。
突然李楓一手拉開裏間的小門，李楓見到一個雍容華貴的女人吃驚的看着自己。這就是自己的親生母親嗎？小時候的印象早就沒有了，李楓失望的發現自己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一樣。
突然他想起了自己另一對父母，自己的親人，想起了他們受到的無妄之災。李楓心中的憤怒再也止不住，一時間突然有種要毀掉整個世界的衝動。
“我知道你在裏面，可是你卻不敢出來面對我！你跟喚一隻寵物一樣將我喚到了這裏，卻又對我視而不見，你這算什麼？憐憫？施捨？還是只是彌補你們微乎其微的愧疚？那近20年，7000多個日子你們是幹什麼去了？我在吃不飽穿不暖的時候你們在哪？我爸我媽為了我能吃飽只能喝涼水，我姐姐寧願挨餓都要給我省一口窩頭的時候你們在幹什麼？你們在吃大魚大肉！還有我那個出生不到半個月就沒奶吃的妹妹，你知道為什麼吃不上奶嗎？那是因為我媽為了給我掙讀書的錢，累的的都沒奶了！！！你們幹什麼去了，你們死哪去了！”
靜，絕對的寂靜。除了李楓的咆哮，房間裏什麼聲音都沒有，華貴女人被李楓的咆哮，質問，諷刺弄得獃滯了，直到最後李楓的咒罵，周亞楠像是條件反射式的揮動了胳膊。
“啪。”一聲清脆的聲響后，整個世界徹底的靜了。
李楓沒想到她會打自己！
張志平也沒想到，雖然李楓的話有些不禮貌，但是20年的鬱憤把一切都磨平了。
周亞楠先是一愣。繼而睜大雙眼望着自己的右手，那支剛剛打了李然一嘴巴的手。然後又望着李然，眼神里充滿了愧疚恐懼，還有歉意。
但是這一切李然都沒有看到，他緊閉着雙眼，心中彷彿一塊石頭落地般，心情一下變得輕鬆起來，他知道禁錮在他心中前世今生四十五年的枷鎖打碎了，被面前的女人一巴掌拍碎了。
“從此之後你我再無半點情分可言，你剛才已經把生我的情分收回去了。”說完大步向門口走去，不帶一絲的留戀。決然的李楓沒有見到女人腮邊劃過的淚門口一個精壯的男子擋住了李然的去路，他是剛剛清醒過來的張志平，他知道如果李然這一走他們母子之間的情分就真的盡了。那麼幾家大動干戈所做的努力就付諸東流了。他攔在李然面前，眼睛卻是在看着周亞楠，他希望亞楠能說點什麼，最好是挽留的話。但是周亞楠依舊獃獃的望着自己的手，一動也沒動，好似並沒有覺察到房間裏發生的事情。
“讓開。”李然的聲音很平淡。
張志平依舊沒有動，只是張口叫道：“亞楠！”
“讓開！”下一刻李然的聲音望向張志平眸子的眼神以及站在張志平面前的身體，都充斥着無盡的暴戾冰冷和毀滅一切的力量，張志平霎時間就像頓入了阿鼻地獄一樣，四周充滿了恐懼。
突然一股危險從一側傳來，張志平本能的向旁邊一躲，再次轉過身時，李然已經超過他，走出了房間。他不知道如果他再遲疑哪怕一秒鐘，他就要永遠跟這個世界說再見了。
車子又駛進了一座獨立的別墅，王松遠只是安靜的開着車，沒有問為什麼。他非常清楚自己的工作是什麼，將人帶到他該去的地方，什麼都不要說，什麼都不要問。
大廳的沙發上，一個相貌威嚴，身形清瘦的老人正端正的坐着，銳利的雙眼目視着前面坐着的年輕人，已經過了十幾分鐘了，一動都沒有動過。李楓依舊隨意的坐在沙發上，面對對面撲面而來的威懾，就像毫無感應般，略略上揚的嘴角顯示出他的心情很不錯。
最終老人頹然的坐回了沙發，苦笑道：“你這小子，也不知道尊重老人，你擺這個臉色是一個晚輩該做的嗎？”
“誰說我不尊重老人了，剛才我還扶着一個老人過馬路呢。我不禁尊老而且也愛幼哦，不像某個不良老頭，一把年紀只知道摧殘后後輩。”李楓神色依舊沒有變化，不過說出來的話就有些無良了。
“你小子，明明是坐車來的，怎麼去扶老人過馬路，我怎麼不愛幼了，你也讓我有這個機會不是。”說到這老人的聲音有些堵塞，眼角微微眯起，像是在強忍着某種感情的流露。
“得得，不是我不給他們機會，”說著李楓指了指依舊有些泛紅的臉，“這就是他們的愛。”
“這兩個混蛋！”老人見到愛孫臉上的紅印，怒火止不住的向上冒，老子舍了老臉將孫子找回來，這兩個東西竟然...真是成事不足的玩意兒。
李楓並沒有表示什麼，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裏，彷彿這一切都與他無關似的。
“你什麼都好，就是這個飄逸的性子，實在讓人放心不下。”可不如果讓李楓穿上古代的服飾，跟一個隱士沒什麼兩樣，比電視裏那些演員強多了。
“留在京城吧，財政部有個位子正合適你。”雖然是以一種商量的口氣，但是不知不覺中長居高位的是氣勢又顯漏了出來，聽上去有一種不同拒絕的味道。
“我拒絕。別忘了我們之前的協議，你如果違約，我就馬上離開大陸。”李楓皺起眉頭斷然說道。說完平視着對面的老人，沒有一絲的退讓，他要走出自己的路，他不喜歡別人安排他的命運。都說大樹底下好乘涼，但無論如何也不如自己的小屋能遮風擋雨。其實他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就是起點太高根基不穩，容易栽跟頭。
“你...”老人的臉色霎時變得通紅，這也就是面對他吧，如果換個人早就被老人亂棍打出去了。
“我想到下面去，靠的我父母近一些。”李楓說出了他的決定，他知道這也是對老頭的拖妥協，如果把老頭逼急了不顧一切的宣佈他的身份，他的道路還會被限制。
“關係轉到東海省委組織部，具體職務你去了再安排，放心做得很隱秘。”老頭最終鬆了口，無奈的看着李楓。
“成交。不要讓人知道我們的關係，我說過，我這輩子只姓李。”李楓無視了老頭子可憐兮兮的眼神，老狐狸又耍心機，打悲情牌，少爺我不吃這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