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白蕖
白母往樓上的房間望去,房門緊閉,沒有絲毫的動靜。
“這都一天沒下來了......”她單手扶着樓梯上的欄杆,想上去又怕打擾到女兒。
“她是成年人了,凡是都讓她自己拿主意吧。”白父坐在靠窗的藤椅上看書,沉思靜氣。
白母坐到丈夫的對面,猜測道:“是不是和楊崢鬧矛盾了呀?”
白父看了她一眼,“明擺着的。”
“那我們要不要勸勸?”
“勸什麼?是委屈女兒還是去說服楊崢?”白父翻了一頁書,扶了一下鼻樑上的眼鏡。
“哎,你這老頭子怎麼老是拿話堵我!我這兒正着急女兒呢,你能不能有點兒正式的主意!”白母不高興了。
白父是退休的老教授,平時除了下棋就是寫字看書,其他的一概不論。他心思敏捷又善於觀察,女兒和女婿之間的矛盾他不用問也能猜測幾分。
面對妻子的擔憂,他說:“你要是真擔心就上去看看,雖不一定能幫上她忙,寬慰幾分也是好的。”
白母就等着這句話呢,她點了點頭,站起來往樓上白蕖的房間去了。
白父笑着搖搖頭,繼續看自己的書。
白母以為她躲在屋子裏傷心呢,結果敲門三聲都沒人應,只好推門而入一探究竟了。
床上拱起了一個小山包,白蕖縮在裏面睡得酣暢愜意。
白母有些驚訝,這都一天了,難不成是睡了一整天?
“蕖兒?”白母坐在床邊,輕聲叫道。
白蕖側着身壓着被子,睡得沒有一絲要醒的意思。
看了一下鐘錶,已經是下午四點了,再不醒的話估計連晚飯都會錯過。白母只好去浴室擰了一塊
溫溫的帕子,從臉擦到脖頸,白蕖還是沒有絲毫的動靜。
“我的天,這不會是暈過去了吧......”白母有些慌了,伸手推她,“蕖兒,你怎麼了?”
白蕖前幾個月就沒睡過一個好覺,不是做噩夢就是由進了那個奇怪的鏡像里,從來沒有像在家這樣睡踏實過。
感覺到有人在叫自己,她朦朦朧朧的醒過來,“媽?”
“你這是怎麼了?”
“哦,我有點兒困......”白蕖揉了揉眼,腦袋重重的。
“你是一晚沒睡覺嗎?”
白蕖的眼睛半睜半閉,帶着鼻音問:“現在幾點了?”
“下午四點半啦。”
白蕖的唰地一下睜開眼,“什麼?”
“你......從昨晚睡到現在?”白母難以置信的看着她,伸手去摸她的額頭,“是不是生病了啊?”
白蕖口乾舌燥,伸手薅床邊的杯子。
“你這是有點兒低燒啊。”白母試了一下溫度,皺緊一雙眉頭。
“就是睡久了,沒事的啊媽媽。”白蕖掙扎着坐了起來,感覺腦袋有千斤重。
白母趕緊下去給她找葯吃,白蕖也起身洗漱換衣裳。
吃晚飯的時候,白母勸她還是去看一下醫生,最近隆冬時節,最容易感冒了。
“就是睡得腦袋昏沉沉的,等會兒出去走一走就好了。”白蕖端着碗拿着筷子,嘴裏沒有一點兒食慾。
白母說:“喝碗湯吧,你這時候肯定吃不下飯。”
“還是媽媽最了解我。”白蕖笑着接過湯碗。
一家人吃完飯喝茶,白蕖上去換一身出門的衣服,準備去診所開一點兒治鼻塞的葯。
才換好衣服下來,看見傭人要出門。
“這麼晚了芝姐還要出門?”
“給大少爺送東西去,他才打電話來吩咐的。”芝姐笑着回道。
“可真會指使人!”白蕖哼了一聲,接過芝姐手裏的東西,說,“地址給我吧,反正我要出去。”
“這怎麼好呢,您是出去看病的呀。”
“我就是鼻子有點兒塞住了,沒事兒。”白蕖把紙袋放在地上,彎腰穿鞋。
白母端着果盤從廚房裏出來,看着白蕖的打扮不禁皺眉,“這寒冬臘月的,你穿成這樣怪不得要生病的!”
白蕖低頭看自己的着裝,沒覺得有問題啊。
“你這穿得是什麼?七分褲?”白母放下果盤走過來,盯着白蕖腿上的褲子皺眉。
“媽,暖和着呢,你就放心吧。”白蕖勸道。
她穿着一件深藍色高腰七分褲,上面一件短款的白色的羊毛衣,外面罩着一件灰色帶羊毛邊的大衣。從時尚的角度來看,時髦有趣,將身材優勢盡顯無餘。但從媽媽的角度來看......太薄太冷!
況且她穿着一雙白色的板鞋,將腳踝露在了外面。
“不行不行,換一身再出去!”
白蕖拿起紙袋飛快地躥出門,矯健靈敏,輕巧靈活。白母無奈在後面跺腳,只等着她回來再教訓她。
白蕖坐上了出租車,終於鬆了一口氣。按照母親的打扮,她應該裹成一個粽子出門。但凡時尚就沒有怕冷的時候,她縮了縮脖子,從手袋裏抽出一條圍巾捂住口鼻,嗯,時尚是時尚了,但還是有點兒冷。
“您去哪兒?”司機問。
白蕖這才想起自己還沒有找芝姐問地址呢,如此,她只好自己拿出電話來給白雋打了。
“大少爺,在哪兒呢?”
“你找我做什麼?”兄妹倆上次不歡而散,現在說話也是**的。
“給您送東西呀,您不是落了東西在家?”白蕖陰陽怪氣的說道。
白雋掃了一眼餐桌上的人,略有停頓,“你現在送來?”
“趕緊的,我都坐上車了!”白蕖催促道。
魏遜點燃一根煙吞雲吐霧,見白雋掛了電話,隨便問了一句:“這個點兒,誰要來啊?”
白雋看了一眼坐在主位的霍毅,含糊的說:“家裏的人,送點兒東西過來。”
魏遜問完就沒有下文了,繼續和唐程東討論剛拿下的那塊地皮的事兒。
坐在出租車裏開着暖氣不覺得冷,一下車,寒風一吹,白蕖立馬就打了一個噴嚏。
站在酒店的門口跺了幾下腳,在心底里抱怨白雋大冷天的差遣人。
白蕖長得漂亮,一進酒店的大堂就有無數或欣賞或別有他意的目光看過來,她冷下了臉,用圍巾繞着纏了幾圈,擋住了自己半張臉。
大紅色的圍巾襯着半張白得幾乎發光的臉蛋兒,這通身的氣質和高挑的身材,仍舊擋不住過往男女的目光。
她找到了白雋說的那間包房,站在門口給他打電話,讓他自己出來拿。
白雋接了電話出門,拉開門走出去。門一開,白蕖正對着雙開的大門,魏遜剛好掃到了一眼。門一關上,他立馬看向抽着煙一言不發的霍毅。
他沒看到,魏遜敢肯定。
但他又想,剛才那個女的他就掃了一眼,而且她還用圍巾擋了半張臉,他確定自己沒有認錯?白蕖的脾性,不像是給兄長送東西的那種好妹妹啊。
“給你。”白蕖把紙袋子遞給他,裏面裝了什麼她也沒看。
“你這就走了?”白雋伸手拉住她的手腕。
白蕖奇怪的看着他,“你難不成還要留我進去吃飯?”
“都是認識的朋友,進去打個招呼吧?”
白蕖翻了一個白眼,“你們那些商業應酬我聽着就想打瞌睡,我才不進去。”
白蕖沉默了一下,放開手,“也好。”
白蕖看着他,眼睛裏全是疑惑,“你看着很不對勁兒啊?”
白雋斂下心神,他說:“天氣冷,回去吧。”
“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真是大少爺作風!”白蕖哼了一聲,大衣衣角一旋,抬腿離開。
白雋站在二樓的走廊,看着她的身影出了酒店的大門,再回頭看閉着的房門,心情有些說不出的奇妙。
房門打開,一干人出來,準備去霍毅的地盤兒玩玩兒。
霍毅看着白雋,隨意往下面瞥了一眼,說:“你在看什麼?”
白雋輕笑,搖搖頭,“沒看什麼,走吧。”
魏遜心裏震蕩,白雋的神色更加讓他料定剛才送東西來的那個女孩子就是白蕖。
“霍毅......”他出聲喊了一句。
霍毅轉頭,叼着煙點燃火,“怎麼?”
他姿態閑適優雅,一舉一動卻都像是透着性感神秘的味道。怪不得大家都說霍家二少姿態風流,是人中龍鳳。
“白雋,借我點兒錢!”一個女聲插/入進來,突兀又讓人搓手不及。
白蕖快步走來,她有些近視又沒戴眼鏡,走進了才發現這一群人究竟是誰。
白雋看了一樣僵硬的霍毅,上前一步問白蕖:“你出門就不帶錢?”
“我走得太急了......”白蕖神色有些異樣,一向直爽的她居然也有些吞吞吐吐的。
白雋拿出皮夾數了五百塊給她,“夠了嗎?”
白蕖接過揣到大衣的包里,“夠了。”
霍毅站在那裏,所有人都在小心觀察他的臉色,他不言不語的眯着眼,似乎並沒有受到多大的震動。
白蕖側頭從白雋身前探出一個腦袋,笑着說:“不打擾各位了,先走啦。”
“等等。”還沒轉身邁開步子,魏遜就上前來,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老天要亡她!
白蕖笑眯眯的看向魏遜,“怎麼?遜哥還有事兒?”
“既然來了,就一起玩兒吧。”魏遜擠出了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白蕖心裏想,你這是在留我還是在威脅我?這樣恐怖的表情,就差把她嚼碎吃了。
“怎麼?兩年沒見,這點面子都不給了?”魏遜勾起一抹輕笑,連眼皮都是諷刺的意味。
白蕖也不是善茬,既然魏遜對她懷有敵意,那她也不會示弱。
她揚手甩開魏遜的胳膊,揉了揉手腕,“不好意思了,今天我還有事,您要是閑您就玩兒着,恕我不能奉陪!”
“你......”魏遜沒想到這丫頭脾氣還是這麼倔,絲毫不讓。
白蕖梗着脖子瞪他,她又沒虧欠他的,憑什麼受氣。
“魏遜請不動你,那我呢。”霍毅低沉的聲音在後面響起,帶着些許輕笑,像是玩笑一般。
氣氛一時冷掉,在場的人誰也不敢來和這個稀泥。
白雋走過來,他看着白蕖,低聲說道:“不是任性的時候,見好就收。”
白蕖瞪了他一眼,想伸手把他掐回母胎。
“許久未見,不認老朋友了嗎?”他伸手彈飛煙頭,正入一邊的黑色垃圾桶里。走了幾步站在白蕖的對面,彎腰將臉湊到她的面前,手一伸,將擋在她臉上的圍巾撥了下來。
唇紅齒白的白蕖,面色緊張的白蕖,活生生的白蕖......此時此刻就站在他的面前。
白蕖受不了他那樣的姿態,風流又魅惑,彷彿一切都隨心所為,彷彿又一切盡在掌握。
“咳咳,你稍微遠點兒,我還認識你。”白蕖伸手推他。
霍毅挑眉,直起腰站好,臉上帶着一絲笑意,“請吧,老朋友。”
騎虎難下,白蕖只得被牽着鼻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