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白蕖

4.白蕖

白蕖跟着楊崢到了城中的一處小洋房,站在外面似乎就能聽到小孩子嬉笑的聲音。

“寶寶,快看,是爸爸來了!”一個嬌俏的女聲響起。

“爸爸!”是小男孩兒的聲音,奶聲奶氣的,煞是好聽。

白蕖側身站在矮牆後面,即使她知道這些人並不能看見她。

楊崢進去了,隨即傳來父子間其樂融融的談話聲。

白蕖站在外面,說實話,她不敢進。在見到這個女人之前她還能安慰自己是精神出了問題,才會每每做出這麼荒誕的夢。但她一旦踏出這一步,看到那個女人的樣子......

“我們進去吧,寶寶的衣服都被泥巴蹭髒了。”女人的聲音響起,像是黃鸝一樣的清脆婉轉,不難猜出她到底是怎麼樣的人。

白蕖背靠着灰色的矮牆,眨了眨眼,眼淚不聽話的流了下來。

婚禮上的誓言還歷歷在耳,結婚時穿的那條她夢寐以求的Valentino婚紗還展示在衣櫥里,手上的婚戒也牢牢的箍在無名指上,然而他們的愛情卻已經在十年後走到這種地步了。

不進也罷......白蕖仰頭,眼淚盈滿眼眶,她吸了吸鼻邁開腿,離開了這棟滿是歡聲笑語的房子。

......

白蕖穿着一身灰色的大衣,裏面套着白色襯衫和黑色針織衫,下面是一條牛仔半裙,光着腿戴着黑色的墨鏡,坐在機場的候機室。

“太太,先生不來了。”保鏢推門而入,有些難以解釋。

白蕖站起來,提起自己的包,“登機。”

今天的香港溫度不低,室外溫度大概只有五攝氏度而已,室內溫度也不算太高。白蕖走過的地方,人群紛紛側目。

她長相漂亮氣質更佳,戴着墨鏡身後跟着保鏢,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個大明星出行呢。

“行李給我。”白蕖伸手。

保鏢有些為難,“太太,就讓我們送您去X市吧?”

“我說的話不聽了是不是?”白蕖側頭,即使戴着墨鏡,但了解她的人依然知道那雙眼睛有着何

等的風采和威力。

“是,您多保重。”保鏢把小箱子遞給她,她伸手接過,頭也不回的往安檢口去了。

三個小時后,飛機落地X市。

白蕖一手提着小包一手拖着行李,從機場走出。X市的溫度更低,她光着的一雙腿更是吸引了無數的目光,扶着行李站在出口,竟沒有人敢上前搭訕。

“出租車。”她一伸手,攔下了一輛空車。

將行李放到後備箱,司機問道:“您去哪兒?”

“畔山華府。”

“好的。”司機發動車子,按下“空車”的標誌。

X市並沒有多大的變化,街上高樓聳立,人群喧鬧,市中心的LED大屏幕仍舊在播送着當紅明星的廣告,行人匆匆道路堵塞,就像是另一個香港一樣。

“小姐,您是X市的人嗎?”

“嗯。”白蕖輕聲應了一聲。

司機本來有意攀談的,但見她態度冷淡也就作罷,一路無話,安全的將她送達目的地。

白蕖從皮夾里拿出一張一百遞給他,“不用找了。”

司機愣了一下,“還是找一下吧.......”

“小費。”白蕖推開車門,取下了自己的行李。

司機捏着一百塊還沒有回神,她的身影已經沒入景色宜人的小區里了。

白父白母也沒有想到她今天會回來,出去和老友聚會了,家裏就剩下一個傭人在做清潔。

“大小姐?”傭人吃驚的看着眼前的人,不敢置信。

白蕖摘下眼鏡,一雙眼睛有些微腫,她笑了笑,說:“桂姨,好久不見。”

桂姨喜上眉梢,“您竟然這麼早就回來了?這離過年還有幾天呢!”

白蕖脫下鞋隨意穿了一雙,桂姨立馬阻止她,“這兒有新的,你來穿新的!”

白蕖一笑,“好。”

桂姨搓了搓圍裙,問:“餓了嗎?渴嗎?我去給你倒杯水來?”

白蕖脫下大衣掛在門口,她說:“我有點兒累了先去睡一覺,您忙着。”

“好好好,坐飛機是挺累人的。”桂姨連忙答應。

白蕖上樓,推開自己的那間卧室,整整齊齊乾乾淨淨的,半點兒灰塵都見不着。書架上擺着的東

西還是她出嫁前的樣子,就連書桌上那一隻半舊的鋼筆也放在原處。

倒在熟悉的床上,被子一蒙臉,她忍不住大哭了起來。

桂姨用家裏的座機給白母打電話,趕緊彙報這一喜訊。

“大小姐是回來了,可姑爺沒跟在一塊兒......”桂姨說。

白母興奮得很,管姑爺回不回來她女兒回來就行了,掛了電話,她立刻招呼着白父回家。

白雋也收到了母親的消息,坐在辦公室里,他無奈扶額,“媽,我這兒還有一大堆事兒,現在一時半會回不來。”

“那你今天早點兒回來,我來下廚。”白母坐在車上,興緻勃勃的說。

“好,一定早回。”

秘書推開門,彙報工作,白雋掛了電話。

白雋是時俊傳媒公司的老總,旗下的藝人無數,被捧紅的大腕兒不少,平時應酬極多,答應回家吃飯已屬不易。

白母白父興高采烈的回家,卻被告知白蕖已經上樓補覺了,暫且睡着呢。

“哎,當初我就說嫁這麼遠做什麼,簡直是自討苦吃!”白母抱怨。

白父背着手看了一眼樓上,問:“就她一個人回來了?”

“是,沒見姑爺的影子啊。”

白父點點頭,似乎咂摸出了點兒什麼。

白母換了一身輕便的家居服,站在女兒的門外,幾次想敲門都作罷了。

“算了,讓她好好睡會兒吧。”白母自言自語道。

而事實上這也是白蕖近來睡得最好的一次,沒有亂七八糟的夢,沒有突然被驚醒的害怕,也沒有任何恐懼擔心。她哭睡著了,就像是小時候父母晚上出門讓她一個人待在家那樣,哭着哭着就睡了。

這一覺就睡到了晚上八點,下面的一家三口等得菜都快涼了,她才伸着懶腰從樓梯上下來。

“讓父母兄長等你一個人用餐,什麼規矩!”白雋出聲訓斥她。

白蕖揉了揉眼睛,雙眼紅腫,沒理他。

“媽媽,好久不見啊。”她走過去,給了母親一個大大的擁抱。

“哎,還搞這一套。”白母嘴上嗔怪,抱着白蕖的手卻捨不得放開。

“來,爸爸,抱一個。”她彎腰,一把抱上沙發上看書的父親。

白父哈哈大笑,“回來多住幾天,你媽怪想你的。”

“看你這話,你不想啊?”白母笑眯眯的看着女兒,怎麼看怎麼滿意。

桂姨鑽進了廚房,把剛才白母做好的菜又熱了一遍。

白蕖的目光放到了白雋身上,他手一伸,“別跟我來這一套。”

白蕖笑,“你倒是想,我才不抱你呢。”

“嘿!”白雋出聲。

“吃飯吃飯,嘗嘗我的手藝退步了沒有。”白母見兄妹二人又要杠上,趕緊打岔。

一家四口用晚餐,白母注意到白蕖紅腫的雙眼。

“眼睛怎麼了?”

“睡了一下午,臉都睡腫了。”白蕖摸了摸臉。

白雋挑眉,“不是哭的?”

“哭的?為什麼哭啊?”白母着急的問道。

白蕖瞪了一眼哥哥,安慰母親,“別聽他亂說,什麼哭的!我就是昨天熬夜打通宵麻將了,熬紅的。”

白父放下筷子,教育道:“你也不小了,怎麼還像以前那麼貪玩兒?都是成年人了,注意一下身體,別老了才來保養。”

“知道了知道了。”白蕖連連答應,桌子下,狠狠地踢了對面的白雋一腳。

晚飯過後,白雋拉着白蕖到花園裏去談話。

“冷颼颼的,有什麼事兒屋裏說不行?”白蕖穿着一件寬大的白色毛衣,縮着肩膀,搓了搓胳膊。

白雋站在她對面,他身姿頎長,盡得父母長相上的優點,俊朗帥氣。

“我問你,楊崢怎麼沒跟你一起回來?”

“他去澳洲盡孝了。”白蕖蹲在石凳上,抱着膝蓋。

“兩口子過年一人去一處?好創意啊。”白雋擊掌感嘆。

白蕖對着他翻了個白眼,“別這麼酸行嗎?”

“那你別這麼任性行嗎?”

白蕖噌地一下就跳起來了,差點兒崴了腳。

白雋接住她,“看,做事魯莽不計後果,這就是你。”

白蕖伸手拂開他,“是是是,白少爺計謀無雙沉穩聰明,小女子自嘆弗如。”

“別跟我扯沒用的,你是不是和楊崢鬧彆扭了?”

“夫妻之間,就算是鬧彆扭也很正常。”白蕖的眼神淡淡的,盯着對面房子的屋頂。

“你當初可是力排眾議要嫁給他的,誰勸都不行。既然做了這樣的決定,那你就好好過日子啊,證明你決策的正確性啊。”白雋帶着諷刺的語氣說。

白蕖轉身,“你到底想說什麼!”

“爸媽不問不代表他們不擔心,你明白?”

白蕖氣焰一下子就被打下來了,她舔了舔嘴唇,沒有反駁。

“既然選擇了他就好好過日子,不要再瞎折騰。”白雋語重心長的說。他和白蕖的性格相反,他穩沉她跳脫,他喜歡謀定而後動她喜歡隨性而為,像是天生作對一樣。白蕖的婚姻是她自己選擇的,父母沒有插手,他這個兄長想插手也無能為力,全憑了她自己的喜好。

白蕖蹲在地上,過了很久,她才沉悶的吐出一句,“我不想跟他過了。”

白雋閉眼,就知道她有么蛾子要出。

“理由呢?”

“沒有理由,沒感覺了。”白蕖起身,雙眼直視兄長,她說,“當初的決定由我做的,我想改也有機會吧?”

白雋有些生氣的說:“婚姻不是兒戲,我不止一次跟你強調過!你不想跟給霍毅,好,我們不逼你。你想遠嫁到香港,跟一個我們毫不了解的人結婚,我們也攔不了你。現在你想說這一切都是個錯誤,你想改正?白蕖,你到底有沒有在為你的人生負責!”

“正是因為我想對我的人生負責,所以我才想結束這場婚姻。”白蕖面色沉靜的盯着他,絲毫沒有被震懾的樣子。

白雋深吸了一口氣,問:“楊崢是不是在外面有其他人了?”

“暫時沒有。”

“他做對不起你的事情了?”

“以後可能。”

“那是你移情別戀了?”

“怎麼可能!”白蕖冷笑。

“白蕖!”白雋提升了音量,有些發怒。

站在落地窗後面的白父白母擔憂的看着對峙的兄妹倆,白父拍了拍妻子的肩膀,說:“白雋有數的,別擔心。”

“蕖兒她什麼都不說,我能不擔心嗎?她過得好不好,我一眼就能看出來,瞞不了我的。”白母背過身悄悄抹淚。

“看你說的,她已經成家了,就算髮生了什麼她連這個擔當都沒有嗎?”

“可我就是擔心她......”

兄妹倆的談話不歡而散,白雋開着車出去了,白蕖回了樓上的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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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風不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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