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路鶴寧下班的時候見到了徐稷。
他們是早上七點下班,以往路鶴寧都走的早,這天有個服務員找他幫忙搬東西,等換完衣服出來就快八點了。
不遠處的思忠路上賭成了一鍋粥,金沙門口也同樣熱鬧,來來回回騎車的走路的,多是披掛上陣的上班族,行色匆匆,帶着奔赴戰場特有的冷漠和悲壯。路鶴寧把衛衣的拉鏈拉到最上面,雙手抄兜,下巴縮回衣服里低頭往前走。走出兩步覺得哪裏不對勁,下意識地往右邊看了眼,這才發現了有個熟人倚在會所門口的羅馬柱上,衣着隨意,蓬頭垢面,腳底下已經扔了一地的煙頭。
路鶴寧匆匆瞥了一眼,又見周圍的路人不時鄙夷的搖頭撇嘴,心想這人的素質真是夠低的,幾步之外就是垃圾桶,竟然好意思扔一地。他越看越嫌棄,頓時加快了腳步,卻不妨後面有人大喊了一聲:“嘿!站住!”
路鶴寧心裏一抖,直覺不好,腳步飛快得恨不得跑起來。沒想後面的人腿長較快,沒過兩秒,他后衣領就被人抓住了。
徐稷皺着眉把他往後扯了扯,不悅道:“喊你呢!跑屁啊跑!”
路鶴寧被提溜着轉了半圈,被迫跟他面對面,見有人打量他倆,忍不住也有些惱:“誰知道你喊誰啊?我有名有姓的,又不叫喂。”
徐稷問:“我哪知道你叫什麼……”
路鶴寧愣了下:“啊?”
徐稷頓了下:“我忘了你叫啥了……”那天晚上對他而言就是場約|炮,而這些少爺們的名字又都跟美髮店裏的小哥似的,不是什麼尼就是什麼迪,徐稷那天晚上搞到半道就已經忘了對方的稱呼了,只小妖精小騷|貨的開始亂喊。
他沒想過會跟一個少爺再有交集,當然路鶴寧也沒想過會跟一“包工頭”繼續有牽扯。
倆人有些尷尬地各自別開視線,路鶴寧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在心裏呸了一聲。
徐稷卻有心事,皺着眉頭道:“我問你個事……”
路鶴寧斜眼看他。
徐稷問:“你是不是有病?”
路鶴寧:“!!!”
徐稷說完這句之後也意識到自己表達的不太準確,忙急切地補充道:“我跟你說,我懷疑我中招了。”
……
徐稷最近都覺得某個地方不太舒服,但是他忙得東倒西歪,一直沒在意。直到昨天叫了個小姐,一脫褲子才發現自己的某個地方長了一層小紅點,場面之猙獰十分駭人。那位小姐當場花容失色,瞪大眼話都沒說,哆哆嗦嗦套上衣服就跑出去了。徐稷剛開始是一臉懵逼,一想到剛剛小姐的反應,心裏才有了不好的猜測。
他越想越心驚,酒店套房裏沒有電腦,好在他的手機是新換的智能機,不太熟練地上網一查,沒等對號入座,就被各種圖片瘮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這一晚上過得相當煎熬,徐稷剛開始只是覺得稍微不適,等對着網上的各種病症開始研究的時候,又彷彿覺得自己好像這也不舒服,那裏也有點問題。直到後半夜他實在困的沒法,這才小睡了一小會兒。
路鶴寧被他喊到了車上,情況坦白完,倆人四目相對皆是驚怒交加。
徐稷着急道:“你是不是有病?”
路鶴寧幾乎要氣笑了,“什麼叫我有病?那天我頭一次出台,要有病也是你吧?”又想到這人三天兩頭的找人,譏諷地笑道:“爛黃瓜可不是小問題,誰讓你天天胡搞不注意。”
徐稷瞪眼道:“我哪胡搞,我最近就搞了你一個。”
“那我之前呢?”路鶴寧冷哼了一聲,正想說點什麼,忽然一個激靈,猛地回頭看着徐稷道:“你說什麼?!”
“我最近就搞了你一個。”
路鶴寧臉色微變,追問道:“那天你戴套了沒?”
“沒啊。”徐稷說:“所以說問題肯定出在你這。”
“出你大爺!”路鶴寧這才反應過來,提起一口氣就朝徐稷砸了過去:“你他媽的不帶套!!”
路鶴寧突然變臉,揮拳就招呼了過來,徐稷沒等反應就挨了結結實實的一拳,腮幫子頓時被打麻了,偏過去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從小就是混生混長的,哪裏吃得了這個虧,下意識地反手就要把人拖過來反擊,只是剛一動作,下面竟然不合時宜地疼了一下。
徐稷忙鬆手,齜着牙半天才緩過勁來。倆人都是怒氣衝天,路鶴寧顯然更火,瞪着眼半天滿車找東西很不得給徐稷開瓢。
徐稷深呼吸了好幾口氣勉強把火壓下去,道:“你TM打我?我搞上一個的時候都是半年前了!半年前有事早發現了,還會等今天?”
他在路鶴寧之前一直很注意,上次是第一次提|槍真干,更何況上上次約人還是半年以前,如果真是之前得病不至於發作這麼晚。可是路鶴寧也是第一次出台,徐稷本意是想問他入行之前的男友情況,但是看路鶴寧又氣又怕臉色煞白的樣子,又問不出口了。
其實問了也沒用,早晚還得上醫院。
徐稷嗓子眼裏的火兒一跳跳的,調轉車頭拐到大道上,一邊往江城的一家男科醫院開一邊聯繫人。電話接通了卻又不好說是自己看病,只說認識了一個小朋友,身體有點不舒服如何如何。
朋友找朋友,好歹走門路加急先查愛滋加梅毒。倆人一樣的焦頭爛額,上上下下跑醫院驗血,半天後終於提前拿了結果,都是陰性。徐稷鬆了口氣,路鶴寧卻依舊憂心忡忡道:“愛滋潛伏期久,三個月還得來一次。”
徐稷不確定道:“應該就不是了吧,我沒有你沒有,這個病還能自己突然冒出來嗎?”
路鶴寧冷冷地看他一眼:“什麼叫突然冒出來,你不知道愛滋病怎麼來的嗎?”
徐稷問:“怎麼來的?”
“大猩猩爆菊爆出來的,”路鶴寧心裏也鬆了口氣,這會兒上下打量他,見他這兩天皮膚又黑了不少,胳膊上的肌肉又格外發達,擋住那張臉跟個猩猩也沒差了。他想要諷刺徐稷兩句,肚子裏卻沒多少能攻擊人的詞語,只得忿忿地憋回去了。
不是愛滋和梅毒,徐稷的蛋蛋卻依舊很憂傷,他只得再給朋友打電話,又讓人給插隊了一個皮膚科專家號,理由依舊是有個小朋友不舒服云云。
早上的時候倆人都心急火燎地往醫院趕,路鶴寧雖然很不待見徐稷,卻沒仔細看他穿了什麼。這會兒徐稷在一邊打電話,他才注意到這人竟然穿了一身的仿牌,褲子是什麼的看不出來,但是襯衣和腰帶都是gucci的,仿的跟真的似的。只是徐稷這人不講究,襯衣有一半扎在了腰帶里,另一半在外面扯着,頭髮亂糟糟的,鬍子也冒着一圈青茬,打電話的時候一叉腰,從後背看就一二流子在接頭。
路鶴寧越看越辣眼睛,恨不得離他十米遠,身上再貼張“和他不熟”的標牌。
徐稷卻很沒眼色,打完電話走過來道:“你在這等個把小時,我去看一下,看完了先把你送回家。”
這天是周末,醫院附近堵車厲害,打車不容易。路鶴寧昨晚忙了一晚上,今天又沒吃沒喝的等着結果,這會兒就有些發困了。他想了想先給會所打了個電話請假,又告訴了游辰一聲自己沒帶鑰匙,大約一個小時后回去,讓他等自己一下。忙完左右沒事幹,靠着醫院的長凳先眯着睡了一會兒。
感覺還沒睡着,就聽徐稷在一邊喊:“小朋友?”
路鶴寧皺着眉嗯了一聲,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看他。
徐稷道:“走吧,我看完了。”
他說完先邁腿走了兩步,回頭見路鶴寧沒跟上,又停下來等着他。
路鶴寧懵了會兒才站起來,看了看時間有些詫異:“你看完了?”這過去了也就五分鐘。
徐稷點了點頭。
路鶴寧詫異道:“是什麼病?這麼快?查出來了嗎?”
“……沒什麼病,”徐稷等他一直走到自己的跟前,才摸了摸耳朵不太自然道:“……濕疹。”
路鶴寧:“……”
徐稷臉上不太好意思,不過依舊坦白道:“就是捂了襠了……”
路鶴寧:“……”
倆人沉默着往外走,路鶴寧半天接受了這條信息,又花了半天時間才反應過來:“……你今天喊我出來查體,就是因為這個?”
……捂了襠了……捂了襠了……敢情他一早上被嚇個半死又氣又急心裏還準備着萬一不行就早點立遺囑,就是因為這個人捂了襠,捂的蛋上長毛了?有病吧!
徐稷咳嗽了一聲。
路鶴寧半天無語,道:“厲害了啊大哥,你是幾天沒換內褲啊,能給捂成這樣?”
“我換挺勤的,”徐稷道:“但是前陣子一直在工地上,那邊是坑道,可能太潮濕了。”
路鶴寧:“……”他之前就覺得這個人是個包工頭,沒想到還真給猜對了。
只是一想到今天折騰一天,就為這麼個破事還是不夠鬱悶的。不過也幸好是這麼個破事,總比真出事要好。
徐稷問他:“你住哪兒,我先送你回去。”
路鶴寧報了小區名,見徐稷詫異的看過來,冷笑道:“跟你同一個小區。”
徐稷說:“哦,那以後還能常見面了。”
路鶴寧看他一眼:“可別了,每次見你都沒好事,”他猶自氣不順,掐着嗓子學道:“哎吆,一個小朋友,那裏不太舒服,給他看看去。哎吆,小朋友好像是皮膚還不太好,你再幫忙給掛個主任號……”
徐稷:“……”
路鶴寧冷笑:“這位小朋友要被嚇死了,還是快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吧。”
徐稷被他諷刺一頓,噎的上不去下不來,只是這事是自己理虧,他原先那套理直氣壯也不好使。於是沉默着開了一路的車,等到了小區門口才哼哧哼哧道:“可不,快別見了,我也是見你一次倒霉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