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功過相抵
?一陣秋風吹過吹起地上的幾片落葉。
傅鶯鶯被李襄嚇得不輕站在那裏緩了好一會兒才恢復過來。她的視線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從這些人的目光中看出了嘲諷和輕視,心中湧出了一股恨意。以前她和李襄就只是性格不合而已,但李襄讓她在眾人面前丟了面子這就是血海深仇了。
她看着李襄漸漸走遠的背影,雙手緊緊的握成拳:“賞畫大會在後堂舉行,請各位移步。”傅鶯鶯甩下一句話便轉身去了後堂,在場的人對她的態度也是見怪不怪了,跟着她的步子便朝着後堂走去。
李襄對於去後堂賞畫沒有興趣。她只是想帶着踏雪在這扶欄苑裏轉轉。扶欄苑是白子軒在宮外的一個住所,之前早就說他附庸風雅,品味極佳,就連這裏的糕點做的都要比外面的好,趁着這個機會一定要嘗一嘗。
來品畫大會的人很多。李襄走的是和她們相反的方向,在從人群中穿過的時候難免會撞到肩膀,李襄倒是沒什麼。可不到腰高的踏雪在人群被踩的不行。擁擠的人群,窒息的環境,讓這隻隱藏野性的狼變得煩躁。
在走出人群的時候,踏雪已經完全失控,朝着站在最後面的那個人猛地撲了過去。沒錯,站在最後面的人就是白子軒,他此時的目光依然在李襄的身上,根本沒有留意到有一匹狼正在像他撲來。
“皇上小心。”在踏雪離白子軒還有兩步遠的時候,李林迅速反應過來,用盡全力的一腳便朝着踏雪踢了過去。踏雪躲閃不及中了李林一腳,在這時候大家才反應過來,這隻畜生是會咬人的。
李襄沒有想到一向乖巧的踏雪居然會忽然失控,更加沒有想到父親會出現在這裏。能夠讓父親這麼緊張保護的人?是皇上!她的腦袋在飛速的運轉,不過一眨眼的功夫便得出了答案。
她沒有時間猶豫,狼是她帶到這裏的,要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咬傷了皇上不但她沒有命在,搞不好還會連累家裏。
踏雪中了李林一腳迅速站起來,再次朝着白子軒撲了過去。李林已經做好將這隻畜生弄死的準備了。就在這時,一群訓練有素的黑衣人手持大刀便像李林和白子軒發難。李林現在沒有辦法去管踏雪,與黑衣人打在一起。
李襄站在一邊,看着踏雪馬上就要撲倒白子軒的身上。她沒有時間猶豫,只好忍着心痛狠狠的一腳朝着踏雪踢了過去。在她踢飛踏雪的下一瞬間,便有一個黑衣人手持大刀朝着白子軒砍去,她沒有時間沒有辦法去擋開他的刀,只好用身子幫白子軒擋住那致命的一下。
帶着寒意的刀刃劃開李襄那嬌嫩的皮膚,狠狠的砍在她的后肩上。她本能性的朝着前方撲去撲在了白子軒的懷裏。她柔軟的前胸緊緊的貼在他的胸前,他看着這位長相艷麗的姑娘此時正奄奄一息的靠在他的懷裏,李襄的傷處還在流着血染紅了他的白色衣衫。
白子軒看着李襄,心中隱隱的發疼。在那黑衣人還沒來得及抽刀砍下第二下,他便將李襄護在自己的身後,從地下踢起一把彎刀,以最快的速度插·進了黑衣人的腹部。
扶欄苑內亂做一團,李林一個人對付着十幾個黑衣人有些棘手,白子軒連看都不看他一眼,就只是半跪在地上抱着李襄,他的手貼在她受傷流血的地方,感覺到那裏有黏黏的液體流出,空氣中都帶着血腥味兒,可他卻不覺得噁心,反胃。
李襄躺在白子軒的懷裏粗喘了幾口氣,便強撐着起來。看着與黑衣人打作一團的父親,她連考慮的時間都沒有,便抓起一把刀沖了過去。她的右側后肩受了傷,此時拿刀去砍無疑會讓傷口扯得更大。可她就像一隻瘋掉的獅子,就連見過廝殺的李林都被女兒給嚇了一跳。
她的刀法倒是沒什麼套路,主要是出手的速度和反應的靈敏。這群訓練有素的黑衣人在李襄出現之後便一個接着一個的倒在地上。不到半盞茶的功夫便被李襄砍的乾淨。鮮血似雨點一樣順着她的傷口滴滴答答的留下來。
她拄着刀單膝跪在地上:“李襄參見皇上。”她的聲音格外虛弱,血珠滴滴答答的從她破裂的傷口中流出。白子軒居高臨下的看着她,眼神中露出幾分不忍,連忙上前將她扶起:“都傷成這樣了怎麼還多禮?”
李襄失血過多整個人都沒有力氣,正好白子軒扶着她,她便將半個身子靠在他的身上,動作顯得有些曖昧,但他們兩人卻並感覺到。李林站在他們前面,看着白子軒抱着自己女兒心裏越想越不痛快。趕忙上前一步,單膝跪在白子軒面前:“請皇上恕臣管教不嚴之罪。”說完,他便抬起頭惡狠狠的瞪了李襄一眼。
李襄雖然有些神志不清但腦袋還是轉的,她回過神才發現自己是靠在皇帝陛下身上的?天啊,她剛才到底在想什麼,怎麼可以靠在皇上的身上呢?她趕忙從他懷裏掙脫開,猛地跪在地上:“李襄冒犯了,還請皇上恕罪。”
這是李襄第一次對白子軒下跪,也是這輩子唯一的一次。此後多年,白子軒想起這個瞬間的時候就不再在感嘆,他這個兇悍的皇后也是有過溫柔害怕的一面。
李襄跪在地上,她脊背的傷暴·露在白子軒眼前。他皺了皺眉便朝着那群已經嚇傻了的貴公子吩咐道:“都愣着做什麼還不快叫太醫!”
“管教不嚴?”白子軒終於想起了被自己忽略已久的李林。他雖然將目光落在李林身上,可動作卻是針對李襄的,他再次彎下了腰扶起了跪在地上的女孩兒,這次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細長的手指總是摩挲着她溫熱的掌心。
李林就差點熱淚盈眶當然大哭了!皇上啊,原來您還是能夠想起臣的!
“回皇上,是臣教女無方,讓這孽障帶那畜生來這,差點誤傷了皇上。”他在心裏已經把女兒罵了一萬遍了。
如今他在朝堂上的形勢他明白,人人都說他是手握兵權的兵馬大元帥,只要抖抖腳趾整個大宣都跟着顫抖。這話雖然含着點水分但也是真的。他的權力的確很大,大到可以讓這個小皇帝寢食難安。
對於白子軒,大家最先說的肯定是他的畫,是他的長相,是他翩翩佳公子的氣質。可李林卻明白,這個小皇帝是頭狼,是個深藏不露的傢伙。
這幾年,白子軒對他雖然處處尊重,但他總有一種預感,這個小皇帝要想辦法除掉自己,而且時間不會太久了。現在,李襄惹出這樣的事情,無疑是給了他天大的機會,只要他抓着不放……
白子軒挑了挑眉,一雙丹鳳眼中露出算計的光芒。半晌后才緩緩開口:“原來這位姑娘是李元帥的女兒。
她帶了匹狼來這扶欄苑的確於是有些不妥,不過她也在危急關頭救了朕,那就功過相抵了吧。李元帥,你帶着她回府醫治吧!傳朕旨意,命御醫去元帥府為李姑娘診治。”他低頭看了一眼李襄,見她臉色蒼白連張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了,心中有些難受。
李林答了聲是,便趕忙上前,從白子軒的手裏把李襄接了過去。李襄實在是沒有力氣了,李林便將她打橫抱起,匆匆忙忙的離開了扶欄苑。
白子軒看着他們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的腦海中閃過李襄替他擋了一刀時的場景。他想起她那個張狂洒脫的背影,想起……她是李林的女兒!不知道為什麼,白子軒看着她總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他看着李襄就忽然想起了那個人,雖然他已經提醒了自己很多次不會是她,但……兩個人實在是太像了。
尤其是,他見到李襄時那種心跳過度的感覺。人的眼睛,耳朵,嘴巴都可以騙人,只有心是不會騙人的,更加不能騙自己。
李襄被父親帶回到望月樓,御醫已經在那等候了。那一刀砍得太深都能看到骨頭了,御醫猶豫再三最後還是決定得親眼看看傷口,不然的話,這麼大個傷口處理不好是會要命的。李林此時只擔心女兒的傷勢,也就沒時間考慮什麼男女大防,也就沒有阻止御醫去看女兒的傷。
上好的金瘡葯灑在傷口裏,李襄抑制不住的想要躲開,但在父親嚴厲的罵聲中她就只能趴在那裏哼哼,疼的狠了就用雙手抓着床單。在傷口上完藥包扎完之後,她已經疼昏過去了。
李林看她昏睡着還是有些不放心就在這裏看着她,誰知他剛剛坐穩,便看到踏雪從外面進來,它的精神很差很虛弱,看來是被那兩腳踢得不輕。它腳步緩慢的朝着李襄床邊走去,李林被它這個舉動嚇了一跳,連忙拔出牆上的寶劍。
房間中傳出劍刃劃破皮肉的聲音,隨後便是一陣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兒。踏雪躺在白皙的地毯上瞪着一雙大眼睛,死不瞑目。
李林長呼一口氣,朝着門外吼道:“把這隻畜生給我丟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