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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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兩個慵懶的傢伙睡到一起,那就是喪失知覺,天昏地暗。

溫淺予本來就沒有早起的好習慣,加之前夜跨年太疲憊,待到睜開眼睛已經是次日下午了。

他懵懵地動了下身體,而後才意識到自己竟然縮在左煜懷裏,原本床頭裝飾用的大米老鼠橫七豎八地歪在旁邊,把兩人擠到了角落。

看清形勢后,從來不跟別人同床的溫淺予立刻坐了起來,伸手便揍:“醒醒!”

正在做美夢的左煜花式懵逼,擰巴着臉抱怨:“有你這樣叫人起床的嗎……”

“誰讓你睡在這兒的,不是讓你睡沙發嗎?”溫淺予質問。

左煜被氣得回復神智,支起身子反問:“你怎麼不睡沙發啊?”

溫淺予回答:“我又沒說不願意,但我先睡著了。”

“哎……吵吵什麼呀,又沒把你怎麼樣……”左煜難得放鬆,又鑽回被子裏打算來個回爐覺。

“趕緊起來,不看看都幾點了,要是耽誤看時裝發佈會,我……”溫淺予搖晃他。

左煜掙扎着瞄了眼手機:“還有四個小時呢,不急。”

“急呀!難道不得準備準備再去嗎?”溫淺予沒工夫跟他再啰嗦,瞬間就爬下床,拿着他的瓶瓶罐罐衝到浴室裏面。

得以自由的左煜抱住米老鼠,絲毫不受影響,再度悠閑地會了周公。

——

歐洲無疑是世界時尚中心,但不甘寂寞的東京也緊隨其後,努力發展其在亞洲服裝市場的影響力,這次靳風蕭的櫻花主題發佈會正是為這個城市量身打造的系列,在新一年的第一天裏,吸引到了眾多媒體的眼球。

講實話,並不喜歡這種場合的左煜興緻寥寥,唯有能欣賞本地女明星之類才算不得無聊。

而溫淺予在等待着偶像作品出場的過程之中,卻完全是朝聖心態,穿着看似低調卻精心搭配的男裝,頭髮梳的整齊而優雅,僅有輕薄底妝的美臉,自然而然得到了很多攝影師的青睞。

左煜跟他坐在第一排,已經聽到很多人在議論這個年輕人的身份,不禁莫名其妙有點小得意,忽然間低聲問道:“誒,你想不想見這個設計師?”

溫淺予瞬間看向他:“可、可以嗎?”

左煜樂了:“你結巴什麼?”

溫淺予不好意思地咬了下嘴唇,追問:“可以見嗎,我想合影。”

“我問問,在美國認識的朋友是這個活動的贊助商之一,應該可以吧。”左煜拿出手機開始瞎打聽。

——

走秀時間到,會場內準時地熄了燈。

高挑美麗的模特穿着櫻花主題的衣衫款款而出,踩在透明伸展台的每一步都像是會綻出春天的蓓蕾。

溫淺予全身灌注地凝望着她們,就像個孩子仰望着遙遠的星空,透着純潔的心思、和無限的遐想。

心不在焉的左煜側頭髮現小美人的眼神,終於從心底開始相信,他的確是對成為設計師抱有着毋庸置疑的渴望,同時也毫不懷疑:有夢想的人,總會發出光。

——

當展示完成,設計師和首席模特一起出場謝幕時,左煜才真正見到靳風蕭的模樣。

大約四十歲出頭的年紀,不再青春飛揚,反而帶着成熟大叔特有的帥氣,得體的打扮和身後美不勝收的女裝作品,的確值得大家的欣賞和掌聲。

溫淺予默默地盯着台上的熱鬧,大眼睛倒映出瑩瑩爍爍的流螢。

“開心了?”左煜問:“要不要拜託我朋友買兩件?”

“不用,能來我已經很滿足。”溫淺予微笑:“只是想起小時候跟我爸去米蘭,躲在角落裏張望那些頂級名模的表演,不禁有點感慨,她們真是美呆了。”

你才美呆了。

——左煜在心裏嘀咕了聲,卻只是問道:“為什麼躲在角落裏看?”

“……未婚的演員不能有孩子,這不是世人的共識嗎?”溫淺予淡淡地回答:“沒人知道我的存在,我也落得輕鬆。”

左煜說:“以後大家會知道你的存在的,不是因為你父母,而是因為你自己。”

溫淺予微怔,沒想到這個通常狗嘴裏吐不出象牙的傢伙會講出這樣的話。

“別發獃了,你不是想去跟設計師合照嗎,去找那邊穿白裙子的姑娘。”左煜指了指落幕之後在攝像機後面指揮的工作人員:“就說是我朋友。”

“……”溫淺予猶豫。

“不會還要我帶你去吧?我討厭他們太做作的社交。”左煜挑眉。

受不住誘惑的溫淺予立刻起身走了過去。

左煜笑着搖了搖頭,充分理解什麼叫人各有志。

——

每個職業領域都有站在頂端華光閃耀的存在,像靳風蕭就是其中一個。

作為華裔,他能夠在歐美時尚圈得到認可並創立人盡皆知的服裝品牌,幾乎代表着溫淺予內心夢想的範本,而且那些靈光閃耀的設計,往往能夠表達出讓小美人感覺震撼、卻又力不從心的美感,使創作者便更像神一般的存在。

在網絡上追尋了太多偶像的消息,忽然間近在咫尺面對面,激動在所難免。

溫淺予被工作人員引到後台,站在靳風蕭面前,特別想講些發自肺腑的崇拜,卻半個字也講不出來。

反倒是靳風蕭落落大方:“你好,真是漂亮的小孩兒,中國人嗎?”

“嗯,我叫溫淺予,在北京讀服裝設計,我特別喜歡你!”溫淺予終於回神,緊張地說:“打擾了,能不能一起留個影?”

“沒問題,我的榮幸。”靳風蕭痛苦答應,把手裏的花束交給助理,馬上就搭上他的肩膀對着相機露出微笑。

結果平時很自鳴得意的小美人卻滿臉羞澀,待到人家按下快門,立刻退到旁邊感謝。

靳風蕭是單眼皮,笑起來很清爽:“你幾歲了?”

“二十。”溫淺予回答。

靳風蕭隨即便親切地寒暄起來。

原本他們兩個還能再多說些話的,但早就等在不遠處的左煜一臉不爽,忽然抬高聲音喊道:“你好了沒?”

溫淺予無奈地解釋:“我朋友催我了。”

靳風蕭特紳士:“快去吧,認識你很高興,有機會去北京的話,我請你喝咖啡。”

“嗯。”溫淺予露出個笑容,然後才轉身朝左煜邁開步子。

左煜當場嗤笑:“喝個屁咖啡,有病啊!”

溫淺予頓時崩潰:“你小聲點,靳老師會聽見的。”

“就是讓他聽見。”左煜邊離開邊抱怨:“這種老色狼我見得多了。”

“總比小色狼強吧?”溫淺予哼道。

左煜氣憤:“你說什麼?”

溫淺予不再理他。

左煜忽然就伸手摟住小美人的脖頸威脅道:“老子辛辛苦苦地帶你來看這鬼東西,浪費那麼多人情,竟然翻臉不認人,等着我把你扔在東京?”

“謝謝。”溫淺予脫口而出。

左煜沒想到今天他如此容易屈服,一時間反倒不知該如何繼續找茬。

溫淺予掙脫開道:“我請你吃飯吧,你想吃什麼?”

“你!”左煜這般回答完,便沒好氣地去開車了。

真不知道這傻瓜為何不高興,溫淺予沒辦法地跟在後面,暗自琢磨到底他和自己誰更情緒化一點。

——

每到一座新的城市,最幸福的就是享受當地的食物,比如在東京不好好地品嘗壽司和刺身的話,難免有種白來的感覺。

從來不虧待肚子的左煜挑了家相當地道的溫泉料理屋,點的滿桌食物猶如藝術品。

那些新鮮食材和鮮花冰塊被擺放在雅緻的盤子裏,簡直讓愛漂亮的溫淺予捨不得破壞分毫。

“我不是跟你說過,我大學時開了家餐廳嗎,就是做日料的。”左煜邊吃邊說:“真懷念以前無拘無束的日子。”

溫淺予支着下巴閑聊:“什麼叫無拘無束?”

“每天隨便上上課、泡泡酒吧,帶朋友去店裏胡吃海喝,任何事都不用操心。”左煜回答。

“那不就是混吃等死嗎?”溫淺予無語。

“等你真正要負擔起人生的一切的時候,就會覺得能混吃等死兩年也是件快樂的事,我不想把自己搞得太疲憊,在什麼年紀就做什麼年紀的事,夠了。”左煜有自己的生存哲學。

“那你現在這個年紀呢?該做什麼?”溫淺予看他的眼睛。

左煜回答:“立業。”

溫淺予沒再繼續閑聊,又拿着手機玩起來。

他發在朋友圈的和靳風蕭的合照,被同學們瘋狂點贊。

左煜用餘光瞥道,忍不住警告:“我朋友說那老男人很花的,不是什麼好東西。”

“跟我有什麼關係?我只是喜歡他設計的衣服而已。”溫淺予不為所動。

“難道你把他當偶像,不因為他是同志嗎?”左煜又犯起口無遮攔的老毛病。

溫淺予果然毫不客氣的炸毛,把手機拍到桌上:“你腦子有問題吧!他比我爸還老!”

23

原本氣氛愉悅的房間頓時結冰。

已經在惹怒淺淺方面相當有經驗的左煜屈服道:“我還不是為你好,怕你受騙?事業有成的確了不起,但難免會變成針對小朋友的誘餌。”

“少把我想得那麼噁心!我不是小朋友!”溫淺予屬於完全承受不得侮辱的性格,面色蒼白,伸手在日式浴衣外面披上毛衫,打算回房休息。

“我錯了、我錯了。”左煜趕快攔住他:“我了解你是什麼樣的人。”

“了解?”溫淺予瞥他。

“你對什麼事都完美主義,但講真的,你還是太單純、又喜歡固執已見。”左煜實話實說。

“我才不單純,只是有自己的價值觀罷了。”溫淺予的回答,很符合他充滿自信、不諳世事的年齡。

左煜哭笑不得地閉了嘴,將杯中的清酒一飲而盡。

溫淺予坐在旁邊打量着這個年輕男人,忽然再也忍不住地問道:“你不是不喜歡同性嗎,為何要為我做這些事,為什麼親我?”

“只要是喜歡男人的人親你的話,你都能接受?”左煜忽然露出壞笑。

溫淺予語結,他發現自己想讓這傢伙主動的難度有點大。

好在左煜並不是個悶葫蘆,但凡已經勸自己放下糾結了,就願意直視內心的感覺,更何況眼前也沒有任何障礙叫他不能坦誠,所以忽然捏了下小美人的臉說:“昨天都講過了,是因為你喜歡你啊。”

此生頭一次正正經經地聽到自己內心所期待的告白,試圖故作淡定的溫淺予依然無可抑制地心跳加速,腦袋也不如平時聰明了,忍不住追問:“是想談戀愛的那種喜歡嗎?”

左煜失語,故意道:“是革命友誼的那種喜歡。”

明亮的光在溫淺予的眼睛裏黯淡下去,逼得他瞬間低頭沉默。

“你可真夠彆扭的。”左煜察覺到自己又要把他弄生氣了,立刻湊過去親了下他漲紅的臉:“當然是這種喜歡。”

“我是男的。”溫淺予躲開親昵,被長發擋住面龐,聲音有點發抖。

“我知道。”左煜暗自驚訝於自己內心的平靜。

可是溫淺予的情緒卻有點崩潰:“不,你不知道,我們認識時你就把我當姑娘,你到現在還是覺得我長得像個姑娘,所以才以為自己能接受,我要是五大三粗的,你早就跑了……”

“喂,你哭啦?”左煜終於開始不安。

溫淺予酒量不好,兩杯清酒就讓他失去對情緒的管理能力,抬袖摸了下眼睛躲避道:“沒有。”

這個倔強有特別的小男生,的確是不喜歡哭的。

左煜扶正他的臉,看到他泛紅的眼圈還有忍到發著抖的嘴唇,就能明白他在拚命忍耐。

溫淺予的確是很美啊,任何人都無法否認。

但是如果這種美便足矣讓左煜輕而易舉沉迷的話,他就不會在認識對方之後的幾個月裏都不聯繫。

其實全因為袁海和珂月惹得麻煩,才重新認識他、了解他,觸摸到他的內心、過去和像帶刺的玫瑰般的性格,才開始全然不覺地靠近他的生命。

不願意錯過任何能讓自己幸福的事,是左煜自私的原則,所以他認真道:“你就是你,你不可能是別的樣子,這個舉例沒有意義,我不會跑的,我們在一起吧。”

溫淺予驚呆了。

或許是始終認為愛情離年少的自己很遙遠,才被它此刻輕浮而突然的到來弄得手足無措。

左煜繼續保證道:“我會對你好的。”

溫淺予撥開這傢伙的手,忽然間解開了身上的浴衣,露出白皙又纖瘦,卻全然不女態的肢體。

他支起身子跪在左煜面前,在他驚訝的目光中連內褲也拽下去,發著抖說:“你看清楚,我是個男人,你真的能接受一個男人嗎?還是在自欺欺人?”

這問題如果在一年之前問左煜,他絕對會拚命搖頭。

畢竟曾經喜歡過的那個好心腸的同性,就是在看清對方身體之後,嚇得左煜生了退卻之心的。

許多生理的問題,並不比心理好克服。

溫淺予在尷尬的寂靜中合上衣服,跌坐在地上說:“我不怪你。”

然後他就哭了。

被驚呆的左煜立即回神,忽感一陣心疼,並且意識到炸毛貓一樣的溫淺予是真的喜歡上自己了。

這使得他忽然變得比平時溫柔許多,傾身上去吻住他沾着淚水的唇,品嘗起兩人之間誕生的咸澀又甜美的混亂。

不被需要。

這是父親在溫淺予身上打下的關於恐懼的烙印。

剛剛的行為使得小美人對自己那份絕不主動的保證蕩然無存,彷彿連寶貴自尊都魯莽地摔壞了,只盼着立刻回到北京的出租房裏,這輩子都再也不見左煜。

可是現在深情的吻,又算什麼呢?

溫淺予眼神發愣,直到被捏痛下巴才瞬間回神。

左煜質問:“你是想憋死自己嗎?”

溫淺予的情緒和心跳都亂七八糟,全無章法。

“我再說一次,我知道你是男人,也知道你是溫淺予,不要再跟我糾結這種無聊的問題了。”左煜忽然把手伸進他還沒來的及繫上的浴袍里:“還有,脫衣服要脫得稍微浪漫點,別跟英勇就義似的好嗎?”

溫淺予瞬間感覺自己最敏感的地方被握住,整個人都崩潰了:“你幹什麼?!”

“脫都脫了,不要浪費。”左煜壞心眼地把他推倒在榻榻米上威脅道:“日本房子隔音超差的,我好心提醒你。”

都是男人也有好處,至少太清楚彼此的弱點在哪裏。

拚命掙扎的溫淺予在他的□□中很快就體驗到了足矣奪走神智的快感,大腿和腰都開始酥了,哽咽着推搡道:“你放開我……”

“我發現你這裏長得還挺可愛的。”左煜從自己並不習慣的行為中找到趣味,不禁沒有想像中的不適,反而從淺淺越來越急促的呼吸中漸漸地泛起種得意,俯身親着他發燙的臉龐說:“舒服嗎?”

厚、顏、無、恥!

低、俗、下、流!

溫淺予羞恥地閉上眼睛,長睫毛被淚水沾的很可憐。

他定然是害怕發出任何失控的聲音,才拚命地咬着嘴唇,可是推着對方肩膀的手卻越變越無力,最後反而像是抓着大海上的浮舟,充滿了種青澀而慵懶的美感。

左煜就是喜歡瞧淺淺難得乖巧的可愛模樣,自己也忍不住來了感覺,在溫淺予釋放在手中的剎那,輕輕地咬着他的耳垂說:“淺淺,我發現你是處男吧……”

還沉浸在春情浮熱里的溫淺予終於張開水色朦朧的眼睛,愣了兩秒后伸手就揍了他一拳:“不要臉!”

“要臉幹什麼?”左煜半躺在那摟着他說:“該換你替我服務了。”

溫淺予毫無性經驗,此刻已然瀕臨崩潰,察覺到頂着自己大腿的堅硬,更是緊張地躲避:“你噁心,我沒有講要做這種事……放開我!”

“我不放。”左煜抱得更用力,低頭道:“你知道嗎,世界上任何事都可以複雜,但感情永遠是很簡單的東西。”

溫淺予很不適應如此全無保留的□□相待,整個人都兵荒馬亂。

幸而身邊床事用品一無所有,左煜並沒打算草率地做到最後,只是捏着他的尖下巴追問道:“逼我講了那麼多,你還沒說,你喜歡我嗎?”

溫淺予漸漸平靜,因為側身背對着這個傢伙而有了些勇氣,終於小聲回答:“我曾經以為自己會喜歡上的男人,沒有一點像你。”

左煜笑了下,沒再逼問懷裏瀕臨崩潰邊緣的人。

溫淺予沒有撒謊。

左煜真的很容易就把人氣瘋掉,但按部就班而來的從不應該是愛情。

他曾以為會愛上的那種優雅、理智、一絲不苟的男人,一定不會在生死攸關的時候,捨棄自己的萬貫家財而撲過來擋在匕首前面,只為他不受傷害。

24

我、有男朋友了?

而且是弔兒郎當,常常不靠譜的左煜?

溫淺予再度站到北京土地上,滿腦子都是這個疑問。

那傢伙陪自己回來,一路上故作體貼地搬行李、打車、優先送自己回家,時不時還來兩句挑釁的賤話。

好像跟之前也沒有多大差別。

“好好休息吧,我先去我姥爺那一趟,他這兩天身體不舒服。”

左煜的情緒倒是很正常,幫溫淺予把箱子提到樓上,便急着告別。

溫淺予點頭:“嗯。”

而後左煜順其自然地就吻了他。

——哦,成為男朋友就不能拒絕這種事、不能一拳砸到他肚子上了。

溫淺予胡思亂想道,默默地微笑出來。

“別傻樂了,等我有空再來找你。”左煜伸手摸了摸他的頭,轉而急匆匆離開。

溫淺予早就明白左煜是個挺看重家庭的人,他關心着親人的熱誠,應該會比關心自己的多很多。

這當然沒有不好,這是美德。

只不過有朝一日被左煜家發現自己的存在……肯定會引起矛盾和紛爭,到時候會怎麼樣呢?

溫淺予不知道。

他默默地收拾着從日本帶回來的行李,恍惚發現戀愛在帶來快樂之餘,也會帶來很多不快樂。

——

新年過後,設計比賽和期末考試都近在咫尺。

次日剛剛恢復上課的溫淺予一下子被積壓的瑣事包圍,反倒沒了胡思亂想的力氣。

從早八點忙到下午四點,他才終於從教學樓里走出來。

溫淺予習慣性地叫個出租去商場溜達圈,卻在打開手機的剎那看到左煜三個小時前的微信:“我姥爺住院了,昨天陪着姥姥忙到半夜,沒來得及給電話,你幹嘛呢?”

“……在學校。”溫淺予的生活里沒有家長里短,懵懵地回復。

左煜反應倒是很快,氣憤道:“你回的夠快的!”

“上課不能玩手機呀_(:зゝ∠)_”溫淺予很無奈。

“沒事來公司找我,待我忙完請你吃好吃的。”左煜立刻下命令。

溫淺予正想答應,卻看到女裝設計課的老師從辦公室窗口探頭呼喚自己,不由茫然過去:“怎麼啦?”

“有客人找你。”老師笑道。

客人?

學校能有什麼客人?

溫淺予一頭霧水地繞進辦公室,竟然抬眸看到靳風蕭和系主任坐在沙發上,瞬間有種不太真實的錯亂感。

“靳老師在亞洲有一系列服裝展示會的活動,北京站就決定在我們學校的秀場舉行,以期多鼓勵年輕學生,他說認得你,我剛好看你路過就喊住了。”老師忙裏忙外的端來果汁。

“您好。”溫淺予小心翼翼地打招呼。

“別緊張嘛,聽說你最近入圍了新人獎,我能先睹為快嗎?”靳風蕭問。

“可、可以!”溫淺予趕快答應,從書包里找出稿子和成衣照片,恭恭敬敬地遞上去。

被偶像看自己的作品,真是又幸福又忐忑。

靳風蕭在專業上似乎是個很嚴謹的人,每一頁都認真翻過,意見也很中肯,最後才淡笑:“以你的經驗來說這些都很不錯,大有前途。”

“是啊,溫同學是他們這屆最努力的,就連普通的作業都很驚艷。”系主任滿臉欣慰。

“我們別在這傻坐着了。”靳風蕭看看錶:“晚七點還要見個朋友,在這之前先請你們喝杯咖啡怎麼樣?”

溫淺予收起本子,不曉得自己是不是該知趣地消失。

靳風蕭彎起眼眸邀請:“小同學一起吧,之前不是答應過你,來北京會請你喝咖啡嗎?”

雖然很想跟他請教問題,但溫淺予還惦記着左煜剛才的話,可惜老師和主任都在這裏,拒絕特別不禮貌,最後便只得默默答應,跟他們後面裝出副聽話懂事的模樣。

——

沒想到幾個中年人那麼能聊,待到溫淺予從咖啡廳出來,天都黑透了。

他看到手機屏幕上左煜的未接來電,馬上急匆匆地打到車往他公司趕,並不想回復過去聽抱怨。

誰知北京堵得要命,不算遠的路程足足花掉一個小時。

大樓里的燈已經黑的差不多了,只有左煜的辦公室還隱約有着亮光。

發現他還在,溫淺予不由安下心,推門而入道:“對不起我來晚了,老師把我叫住談話。”

不曉得為什麼,理由一出口就故意隱藏掉靳風蕭的存在。

左煜正在電腦前對着英文郵件認真閱讀,皺眉抬頭:“有事不會跟我說一聲嗎?”

“我以為很快,結果沒完沒了……想着你會罵我,就沒講。”溫淺予實話實說。

“……我什麼時候罵你了,說的我跟黃世仁一樣!”左煜無語,起身到柜子裏翻出兩個大個盒子塞到他懷裏:“給,我那朋友幫你買下的。”

溫淺予看LOGO就知道是靳風蕭設計的成衣了,不由地拉下擋住臉的大圍巾,到桌前打開來出神地仔細欣賞。

左煜覺得淺淺被凍的鼻尖微紅的樣子很好玩,忽然捧住他的小臉說:“今天你怎麼傻傻的,平時不是厲害的不行嗎?”

“你才傻呢!”溫淺予終於回神瞪起大眼睛,卻又轉而踮起腳親了下左煜的面龐,小聲說:“謝謝。”

“謝的稍微有誠意點吧?”左煜立刻吻上他,當然不客氣。

旖旎的溫暖在有限的空間裏蔓延。

穿在身上禦寒的外套,忽然變得太熱,叫溫淺予的皮膚都發燙了起來。

正在此時,辦公室的門被人魯莽地推開,伴隨着冒失的叫嚷:“老闆,你怎麼不接電話呀!昨天稅務局來人,我忘記給你說了!”

溫淺予被嚇得立刻掙脫開,面色猶如聖誕節蘋果,對視上小秘書的眼睛講不出話來。

“對不起、對不起!十分鐘前還沒人的!”小秘書立刻出去。

還沒等左煜來的及安慰,她又探進頭來宣佈:“老闆,你真的彎了!”

——

現實中的戀愛並不是打開一本童話書,充滿無欲無求的柏拉圖。

的確有不少姑娘和左煜在一起,會抱着改變人生的願望。

左煜確定:溫淺予不是這種人,家庭的不幸讓這個男孩子格外看重自尊,但本着心疼淺淺的初衷,還是希望能幫他過得輕鬆快樂點。

當晚送了昂貴的成衣,又去逼格甚高的西餐廳用晚餐,附帶音樂、香檳和紅玫瑰,的確是很完美的約會。

溫淺予似乎全程都挺開心的,還不停地說著新人獎的事,彷彿胸有成竹。

左煜順水推舟地提議:“模特是承辦商負責嗎,我可以幫你找些出名的,會不會有幫助?”

前一秒還在微笑的溫淺予瞬間怔住了,然後道:“不用。”

左煜不以為然。

“有些話我想跟你說清楚,就說這麼一次。”溫淺予認真起來。

“什麼話?”左煜叫服務員又倒了杯香檳。

溫淺予一字一句:“我跟你在一起,完全是因為你這個人,和你有多少物質條件,你家多了不起都沒任何關係,如果我想藉此變輕鬆,倒不如讓我爸養我算了……”

左煜解釋道:“我明白,我沒有誤解你,但我想讓你開心。”

“我見過極富有的幸運兒,也認識一無所有的窮鬼,誰和誰的生活方式都不一樣,應當彼此尊重,你喜歡買禮物、喜歡帶我來這種地方消費,我是挺開心的,我幹嗎要拒絕好東西呢,原本它們對你也不會成為負擔,一味地劃清界限只會讓我們兩個都累。”溫淺予說:“但是我的夢想,我就要自己完成,我討厭任何捷徑,所以你只要心裏支持我就好。”

“知道了。”左煜覺得他認真的模樣很可愛,忽然笑道:“小腦袋還琢磨的一套一套的。”

溫淺予不服:“有什麼不對嗎?”

左煜挑了下眉毛:“特別對,我也希望你足夠幸運,可以永遠這樣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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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應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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