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9

19.19

大概是身邊沒有親人照顧、又自己東奔西跑賺錢生活的關係,溫淺予一直感覺自己特別堅強、臨危不懼,不會為任何俗事動容,完全沉浸在成為設計師的夢想小世界裏。

可是那天被人打得滿身是傷,又見到血之後,他真的驚魂未定。

獨自呆在房間裏,總是會回憶起當時的恐懼與慌張。

這晚剛剛進入夢鄉,小美人又陷入混亂的思緒當中。

總好像有可怕的人在眼前晃動,揮舞着寒光四溢的刀具。

他心跳加速,忽然睜開眼睛,滿臉冷汗地急促呼吸,不禁揪着枕頭,想起左煜毫不猶豫朝自己撲過來擋住那把刀的瞬間,心情莫名其妙到難以形容。

看來這個冬天,註定要與失眠為伴了。

溫淺予深呼吸了下,拿起閃爍提示燈的手機,看見那個傻瓜發來的微信,心情才稍微平靜。

“你不用再煲湯了,那天我隨便說說的。”

左煜如是講。

溫淺予翻身趴在枕頭上,回復道:“那麼難喝嗎?”

過了片刻,左煜就發來視頻通話的請求。

溫淺予猶豫了一下,接通后馬上看到他深更半夜裏精神抖擻地坐在病床上的模樣,不禁無語地嘟囔:“受這麼重的傷還不好好休息,你瘋啦?”

左煜吃着葡萄笑:“你這樣特別像貞子。”

溫淺予隨手把長發撩開,起身說:“快睡吧。”

“你怎麼不睡?”左煜問:“難道是驚魂未定,難以入眠?”

溫淺予無言以對,他臉色有些蒼白,看起來比平時更脆弱。

左煜順嘴就說:“要我陪你嗎?”

溫淺予實在是不懂他口無遮攔個什麼勁兒,皺眉哼了聲:“不怕我強/暴你了?”

左煜笑了兩聲:“怕什麼,來呀。”

小美人頓時沉默,覺得這個曾經義正言辭的直男叫自己無言以對。

左煜把水果放到一邊:“不瞎扯了,我跟你說正經的,你會開車嗎?”

“有駕照,沒開過。”溫淺予實話實說。

“那你明天把我車取來,帶我去個地方。”左煜認真道:“周末你總不會有課吧?”

“都快成殘疾了還到處胡鬧,我不取。”溫淺予拒絕。

左煜着急:“哎喲喂,那刀當時被肋骨擋住了,其實沒有多嚴重,我是有很重要的正經事才必須出去的,我得要見個客戶。”

“那你怎麼不找你家裏人幫忙?”溫淺予問。

“他們覺得身體更重要,讓我派手下的人去。”左煜煩悶:“這客戶我談了很久,人家終於有空來北京,明天上半年的收入就指望他了,算我求你成不?搞定的話你想要什麼裙子都給你買。”

“裙你妹……”溫淺予不愛他這傢伙賤賤的語氣,卻還是答應:“好吧。”

“那晚安。”左煜高興地掛掉電話。

溫淺予喝了口水后重新躺回被窩裏,因為短暫的交談,原本緊繃而混亂的心情莫名其妙地恢復許多,輕輕閉上眼睛,倒也很快便進入了夢鄉。

——

無論缺心眼的左煜怎麼強調自己身強力壯,但受了嚴重外傷的他還是很憔悴,臉色沒有平時那麼神采奕奕。

如約前來的溫淺予很擔心,站在病房裏說:“算了吧,你公司的人肯定能處理好的。”

“沒事兒。”左煜隨手脫下病號服,套上白體恤。

他背後的紗布在溫淺予眼裏一閃而過,幸好沒有沾血,否則非得當場腿軟不可。

“媽蛋我錢包呢……”左煜滿地亂轉。

“不疼嗎?”溫淺予眉眼糾結。

“這有什麼的呀,難道你沒跟別人打過架,受過傷嗎?”左煜依然不在乎。

“沒有。”溫淺予說。

“也對。”左煜想想自己成長過程中要是出現這麼個男同學,他自己也不可能去招惹。

“為什麼要打架呢?”溫淺予不明白。

左煜想了下:“各種原因,有的時候只是不爽而已。”

溫淺予直言不諱:“你真幼稚。”

“我樂意!”左煜拍他肩膀:“走吧,你還得順便裝一下我秘書。”

“……”溫淺予無語,只盼着他趕緊搞定他所謂的正經事,乖乖回到這裏養傷。

——

人在社會生中的每個角色都是不同的。

等到了酒店,看到迎面而來的幾位西服革履的老外,小美人才開始相信左煜的確沒有胡鬧,幸好他小時候生活在國外,從來沒有斷了使用英語,勉強可以應付的來。

真不知道左煜是怎麼在病床上準備資料的,當他坐在咖啡廳里用平板電腦演示着幾個PPT侃侃而談的時候,完全不像平時混不吝的樣子。

假裝聽的懂生意的溫淺予坐在旁邊保持微笑,偶爾叫服務員添些茶點和咖啡,再定好客戶晚上晚上的飯店和車子,便算完美完成任務。

——

當北京染上夜色,整個見面過程才結束。

左煜一直沒有閑着跟人家套近乎,各種貼心招待。

幸而還沒忘自己縫合多針的新鮮傷口,忍住了沒有喝酒。

溫淺予終於得以自由地坐回車裏面,忍不住說道:“你這個傢伙,偶爾還有個人樣嘛。”

“廢話。”左煜靠坐在副駕駛座上面,長舒了口氣:“萬幸,縫針沒開裂,不然我媽又要折騰個不停。”

“別烏鴉嘴了。”溫淺予教訓道。

“今天多虧你幫忙,說吧,想要什麼禮物。”左煜大方道。

溫淺予故意惹他不自在,回答:“口紅。”

左煜果然糾結:“啊……那種東西,你不是有很多嗎……”

“覺得噁心?”溫淺予反問。

“沒有。”左煜否認

“分明就是,看你的表情。”溫淺予不依不饒。

“真的沒有啊,其實也挺正常的,你喜歡就喜歡唄。”左煜半昧着良心半安慰地說道。

“所以你覺得男人凃口紅沒問題了?”溫淺予覺得有趣。

左煜只好硬着頭皮點頭。

結果溫淺予竟然從包里拿出個淡粉色的管狀物,露出壞笑。

“喂……”左煜頓時冷汗。

溫淺予一把將唇膏拔開:“要麼承認你說謊,要麼就別躲。”

話畢就按住左煜的下巴,毫不留情地塗了上去。

左煜嚇壞了,掙扎着伸手一抹,才發現只是沒有顏色的保濕品。

溫淺予笑個不停:“看你那表情,太逗了。”

驚魂未定的左煜愣愣的。

溫淺予望着他的眼睛,在某個剎那頭腦一熱,覺得這個男人有點可愛,忽然間就親了下他的唇。

這些天在兩人之間莫名發酵的化學元素隨之炸裂。

左煜想都沒想,便伸手按住小美人的脖頸,延長了這個毫無預兆的吻。

溫淺予的唇很漂亮,是古典而優美的形狀,又不過份單薄,親起來真的舒服至極,更不要說那天真到根本不懂男人的柔軟舌尖。

車內有限的空間裏,頓時只剩下急促的呼吸。

經驗為零的溫淺予在陌生的激情中緊張了起來,本能地想掙脫開他的束縛。

可是越來越纏綿的吻就像漩渦,將被引誘着的神智拽入深淵。

忙於工作的左煜已經禁慾了不短的時間,當他吻着那甜美的唇,撫摸着淺淺光滑的皮膚,自然而然便產生難以控制的慾望。

可惜忽然傾身壓住對方的動作卻扯動了后腰的傷口,左煜立即悶哼了聲,而後便鬆掉力氣。

溫淺予面若桃花,在夜色中都如此明顯,他結巴道:“怎、怎麼了……”

左煜打開車內的燈,看到手指上摸到的血。

溫淺予的臉色瞬間慘白。

“趕緊回醫院。”左煜超喜歡自己的每輛車,不想把裏面弄髒,無力地扯過面巾紙壓住傷口,如此吩咐道。

可是溫淺予發動了車子,卻又無力地趴在方向盤上。

“幹嗎?”左煜不解。

溫淺予虛弱地說:“我暈血……”

——

被迫自立自強滾回病房的左煜需要重新縫合,惹得醫生護士好一陣忙碌,當然挨了頓臭罵。

跟在旁邊的溫淺予一直特別緊張,看到這傢伙終於躺好,才鬆了口氣,把車鑰匙放在床頭柜上:“那我走了。”

“你拿去開吧。”左煜隨口道。

“不用了,麻煩。”溫淺予幫他倒了杯涼白開,立刻飛速告別。

左煜望着那個纖瘦的背影消失,又瞧向天花板,也不知道在琢磨什麼,忽然深深地嘆了口氣。

——

因為年輕而相對更簡單的溫淺予沒什麼可煩惱的,他獨自走在醫院的走廊上,只不過因為剛剛的吻而心情亂七八糟。

這是兩人第四次接吻了,而且還是自己所主動,實在是……

溫淺予又開始面紅耳赤,感覺好像每個路過的人都在打量自己,慌慌張張地離開這裏,到路邊打車逃回家。

他搞不清內心究竟是怎麼看待左煜的,彷彿一下子就沒有那麼單純了。

但左煜……畢竟不算同志。

性向這種東西又不是調味料,說習慣就能習慣。

如果真的有了感情,到頭來不是自己難過嗎?

習慣於自我保護的淺淺考慮到這兒,原本的害羞,又變成了冰涼的警惕。

他不清楚以後該如何,所以做了個看似聰明的決定:絕不比左煜多走半步,倘若那個缺心眼的傢伙不主動,自己的心情也就必須到此為止。

放下尊嚴去喜歡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這種事情,驕傲的溫淺予是打死也做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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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應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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