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一日為師，終身為父8
沈深笑着拍拍薛春昭的頭，“阿寶兒很乖，為師很高興。”
薛春昭靦腆一笑，看着沈深，眼睛亮亮的。
沈深指着熱湯語氣柔和的說著，“先把粥喝了。”
“嗯。”
********
雲霧山莊裏，暖暖放下手裏的筆。側頭問着，“哥哥呢？”
“公子好似去了梅林。”一旁伺候的聽雨小聲的回答着。
暖暖嘟嘴，又去了梅林嗎？好討厭，暖暖一點都不喜歡那個先生！
“聽雨，我們去找哥哥。”暖暖放下筆。
一旁的聽雨愣了愣，忙開口說著，“可是，姑娘，外頭的雪還沒有掃乾淨，姑娘您要不再等等，公子很快會回來的。”
暖暖側頭，看着聽雨的方向，稚嫩的聲音糯糯的說著，“聽雨，相同的話，我不想說第二遍。”
聽雨一怔，隨即惶恐的跪下，“是婢子逾矩了，請姑娘責罰。”
“聽雨，這次就算了。起來吧。”暖暖說著，慢慢的朝外頭走去，她的聽辨術已經有很大的進步了，二舅舅說，她只要再好好練練，嗯，再過兩三年，她就可以和普通人一樣啦。
雖然看不見東西……好可惜啊。
暖暖慢慢的朝外走去，她摔了好多次后，終於可以走得順順暢暢了，只是，這個前提是，不要有人故意設置障礙。在山莊裏，當然不會有人這麼做。可是去到外面呢？
暖暖歪頭想，娘親說過的，在家裏有人護着，外頭就沒有人會像家裏人這樣護着。她得學會怎樣利用身邊的一切條件來保護自己。
暖暖曾經問過她最喜歡的哥哥，哥哥說，首先，她必須掌控身邊的一切。掌控的話……就是讓身邊的人都聽她的？暖暖模糊覺得應該是這樣。她也不喜歡聽雪聽雨不聽話。
暖暖朝前頭走着，穿過走廊，轉上了花園的時候，就聞到了屬於哥哥的獨特的淡淡的奶香味道。暖暖仰頭，彎着眉眼高興的笑了起來。
“哥哥！”暖暖朝薛春昭的方向奔去，薛春昭掙脫老師牽着他的手，快走幾步，一把抱住了暖暖，擰眉訓斥道，“怎麼可以這麼魯莽，若是摔了該如何？”
沈深負手，看着薛春昭半摟着五歲的小女娃，小臉蛋上很嚴肅，可動作小心翼翼的……莫名的，沈深覺得……那小女娃膩在阿寶兒身上的動作，好像有些礙眼了。
暖暖只是笑着，忽然，暖暖側頭看向沈深的方向，那裏有很淡很淡的冷香味道，她困惑的想，這是什麼味道？很冷很冷的香味，有點像梅花，又有點像龍誕香？
“暖暖，來，見過老師。”薛春昭拉下暖暖抱着他脖頸的手，牽着暖暖的手，走到了沈深跟前，對沈深靦腆一笑，“老師，暖暖剛剛失禮之處，請見諒。”
沈深微微點頭，看向暖暖，上回見面，只是覺得一個五歲的小女娃罷了，如今看來，這個小女娃……也似乎聰敏得讓人驚異了。
“暖暖給先生請安，先生安好。”暖暖站直，做了一個福禮。
沈深勾唇一笑，他似乎感覺到了這個小女娃對他的一點點的敵意？
“起來吧。你尚小。”沈深淡淡說著，上前，牽過薛春昭的手，語氣平淡溫和，“今日聽聞有梅花宴，便厚顏過來叨擾了。”
暖暖感覺到了自家哥哥又被那個討厭的先生給抓回去了，暖暖不敢在外人面前失禮，微微蹲身，“先生大駕光臨，有失遠迎，請先生前堂稍等，家母很快就會回來。”
暖暖的聲音糯糯的，可這一句一句卻是條理清晰，這讓沈深的嘴角笑容更深了。
“暖暖，你先回去，我陪老師坐。”薛春昭看着暖暖柔聲說著。
雪雖然停了，可是地面掃的還不夠乾淨，暖暖目不能視物，若是摔倒了可怎麼好？
暖暖不怎麼願意，可哥哥的話她得聽，暖暖就乖乖的點頭，轉身慢慢的走了回去。
沈深看着暖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盡頭，微微一笑，這小女娃倒是非常聽阿寶兒的話啊。
“老師，我們去暖閣。”薛春昭拉拉沈深的手。
沈深低頭，笑容柔和，“好。”
後山園子裏正和薛如玉聊天的薛大，一聽沈深來了，就不由一怔，隨即站起身，對薛二和薛如玉說道，“既然天極先生回來了，今日的梅花宴就更加熱鬧了。玉兒，你順道也邀請蔡大人一起來吧。”
薛如玉點頭應下。
於是，當蔡英踏入山莊的暖閣，見到沈深的時候，蔡英先是一怔，隨即恭敬躬身拱手，沈深擺手，示意眾人入座，見此情況，薛大再次肯定了自己的“猜想”，於是，飯桌旁，薛大越加放鬆自然，與沈深談論文章武事，卻半句不提政事，也不提舜國寧國，只說那寧陽的風俗地理。
薛春昭一旁安靜的用着晚膳，聽着自家外祖父和老師的話語，心底想着，老師身份的特殊性，在上一世的時候，他就有所察覺，這輩子，他雖然還是不太清楚，可是，老師的身份是什麼，對他來說並不是非常重要的事。老師便是老師。而如果是因為國與國之間的權勢交錯，如果是因為薛家的特殊身份……那也更加沒有必要提防什麼，老師若要對薛家不利，或者利用薛家，又何須對他這般好？
這一點，想必外祖父早就明白了吧。
用完晚膳，蔡英閑聊幾句，便恭敬的告辭，薛二送客，沈深便也站起，順勢牽起薛春昭的手，薛春昭抬頭看了眼沈深，便乖乖的站好。
“天色也晚了，我和阿寶兒也該告辭了。”沈深神色很是自然的說著。
薛如玉一愣，看了眼薛春昭，薛春昭對着自家娘親，很乖巧的眨了眼。
一旁的暖暖忍不住的出聲，“娘親，哥哥今晚不是要和我們一起的嗎？”
“暖暖不可胡說。”薛大低聲斥了一句，隨即看向沈深，和藹的說著，“先生想必也疲乏了，不若讓阿寶兒明天再去給先生請安如何？”
沈深笑容溫和，“明日一早，阿寶兒便要隨我讀書，雖然大雪已經停了，可是這路途並非很近，大雪漫路，路況也不好，阿寶兒身體單薄，可莫要受了寒了。”說罷，沈深低頭看向薛春昭，“阿寶兒，隨我回去？”
薛春昭點頭，神色嚴肅，老師回來了，他每日的讀書當然要繼續，可不能耽擱了。於是，薛春昭轉頭對着薛大，認真說著，“外公，我隨老師回去。”
薛大默默的看了眼小臉嚴肅的薛春昭，又抬頭看了眼笑得非常溫和得體的沈深，他有些心塞。但面上，還是熱情誠懇的感謝天極先生對孫兒的教導照顧云云。
沈深也笑得非常溫和，態度坦然的接受了這一番感謝了。隨後，就牽着薛春昭的手，飄然而去。
薛如玉無語的看着沈深走到走廊上，就彎腰抱起自家兒子，施展了武技，瞬間就消失了。
“爹……天極先生看來真的很重視阿寶兒。”薛如玉有些強笑的，總覺得那個時時刻刻揪着自家兒子不放的沈天極實在是可疑！
“娘親……我要哥哥……”暖暖抓着薛如玉的袖子，小聲的說著。
薛如玉心疼的抱起暖暖，柔聲安撫着，“放心，明天娘親就帶你去找你哥哥。”
暖暖點頭，嗯，明天，去找哥哥！
“沈天極是瑞王，瑞王在慶國並無家室，傳聞他年少時有一個非常喜歡的姑娘，可惜似乎是個出身有瑕疵的，沒多久就消失了，之後，就再也未曾聽說過有什麼姑娘了。”薛大緩緩的說著，這些都是從義馬樓的老魏那裏得知的。關於瑞王的消息本來就不多。
“爹，我聽沈瘋子好像提過，瑞王似乎有一個嫡子，但似乎夭折了，聽聞那個嫡子和阿寶兒的年歲相當？？”薛二猛拍腦袋，“哎呀！我看他好像把阿寶兒當成兒子了！”
薛大沉默，阿寶兒也把沈天極當成了父親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也挺好的。”薛如玉看了眼薛大，想起薛大婉轉提起阿寶兒沒有父親，因此對沈天極才這般親近的話，薛如玉想，如果，那個高深莫測的沈天極是把阿寶兒當成兒子在疼惜的話，那眼下的一切也就解釋得通了。
“從眼下的情況來看，他對阿寶兒是真心的。”薛大輕嘆口氣，“瑞王的生長環境有些特殊，夭折了一個嫡子的話，那他把阿寶兒當成兒子也是可以理解的。以後，我們不必再這麼過分緊張。免得人家心生間隙，對阿寶兒也不好。”
“是！”
薛如玉和薛二恭敬應下。
自此，對薛春昭常駐梅林的事，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因此，待日後，有些事情的發展不可逆轉的時候，薛大每每想起他這個時候說的話，就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