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第 64 章
何江宇不好意思的摸摸自己的頭髮,看看郁興寧又看看時軒止,“這麼說,你找他來,只是因為他是法脈傳人?”
郁興寧點頭,然後問,“不然還因為什麼?”
何江宇訕訕的笑,“沒什麼沒什麼。”
郁興寧忽然正了正神色,“自從知道你是法脈傳人,我一直想找你來,但是苦無機會,直到你靈魂出竅,我才設了引魂陣引你來。”
他的神情中又帶上了擔憂,“分出一部分力氣設立引魂陣,險些讓這葯杵佔了上風,所以你來之後一直幫忙,也沒道出時間和你說話,不過其實我之前覺得分出去的陰氣並不多,還以為可以壓制住這葯杵,不過現在看來,這葯杵的戾氣也曾多了,如果不是幸運的遇到了靈脈傳人,後果真的是不堪設想啊。”
何江宇又摸摸腦袋,也沒那麼嚴重啦,誇的他有點不好意思,其實他除了撞破頭之外什麼也沒做么。
想到這裏,他小心的看看那葯杵,“現在還有沒有事啊?”
郁興寧搖頭,“應該是沒事了,靈脈的血是最好的靈力來源,也是洗滌戾氣的最好的東西。”
何江宇愈發覺得自己血的珍貴,他暗自慶幸自己不是女人,不然損失無法估量啊。
想到這他也覺得自己的想法太囧太離譜了,於是他問,“你找時軒止來時因為什麼啊到底?”
難道真的需要他們去拯救世界么?
郁興寧的神色中又帶上了凝重,“其實我一直懷疑,我族的滅亡,並不是因為天譴。”
“什麼?”何江宇睜大了眼睛,如果這樣,那真的算是秘辛了。
時軒止一瞬間也有些動容的看着郁興寧。
郁興寧回憶了一下開口說話,“那時候我還小……”
天水族族長安排逃亡的時候,他才只有三歲。
那些天他明顯的覺得不對勁,平時一直無憂無慮的族人都變得沉默了,他敏感的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他的心裏並不明白到底有什麼事情要發生,只是隱約的聽到天譴什麼的,但是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
當時他的父親是天水族武脈之中最為出色的一個人,也是因為這樣,那天族長派人來叫他的父親。
天水族的階級觀念並不強,族長平時都是和族人生活在一起,而且族長特別喜歡孩子,他覺得族長就是一個和藹的老爺爺,不管自己有怎樣的要求,族長都會盡量的滿足,就比如上次他好奇族長的白鬍子到底有多長,想拔下來一根量一量,他爹罵他胡鬧,但是族長卻笑眯眯的給了他一根。
這些日子以來的沉悶讓他小小的心裏覺得十分的難受,所以他本能的想找什麼都滿足自己的族長爺爺問問這到底是怎麼了,他覺得族長爺爺什麼都知道,一定可以解答自己的疑惑。
所以他爹出門的時候,他就悄悄的跟在他爹的後面。
到了族長爺爺家裏,他偷偷的從窗戶翻進去,藏在了衣櫃裏面。
族長接見族人都是在自己的家裏的,這次也不例外,他當時聽不太懂,大概只明白,天水族要滅族了,族長爺爺讓自己的父親和其他幾脈的傳人離開。
雖然他還小,但是卻也不是什麼都不懂,所以他心裏莫名的多了悲哀。
族長打發走了四位傳人,叫他們回去準備一下明天就走,他忽然很後悔自己藏在了這裏,他覺得族長爺爺是萬能的,現在這個萬能的人,只能出此下策,那麼自己來問原本的問題,不是更讓族長爺爺難過么。
所以他一直躲在衣櫃裏,想找機會再偷偷溜掉。
也就是在這段時間,他聽到族長爺爺似乎在和誰說話,說什麼不可能讓他得到天水族的聖器,寧可天水族滅族也不可能讓聖器被為非作歹的人所得。
他聽的並不明白,再加上小孩子的體力並不好,所以過了一會兒,就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等他再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正在自己祖父的懷中,而族長爺爺和其他族人,都聚集在一起。
族長的白鬍子被風吹的好像一條條銀蛇在空中舞動,他默默的看着自己眼前的四位傳人。
他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是對是錯。
用全族的性命,來做這樣的一件事情,到底是值得還是不值得?
族長又看着自己的族人,他抬起自己的雙臂,“我們天水族一向與世無爭,但這並不是因為我們畏懼,只是因為我們懂得怎樣的生活才是適合我們的,但是當問題出現在我們面前的時候,我們從不畏懼,即使拼了最後一絲力氣,我們也會抵抗到底。”
所有人都看着族長,沒有人開口說話,所有人都相信自己面前的這位老人,相信他,即使要付出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可是我們天水族,不應該滅族,所以,我命令這四位,離開我們天水族的聚集地,大家,有沒有什麼意見?”
所有人都看向那四位將要離開的人,然後他們站成四排,分別走到這四位勇士面前,用自己的額頭抵住他們的額頭,天水族的族人相信這是一種祝福,會把自己的好運通過額頭傳送給對方。
過了很久很久,族長看看天空,太陽已經快要落山,他抬起一隻手臂,讓大家散開,給這四個人讓開道路。
他的視線落在了郁興寧的身上,猶豫了很久,他終於把郁興寧抱起來,遞給了郁興寧的父親,“把孩子帶上。”
“族長!”
族長搖搖頭,示意郁興寧的父親不要再說。
族長微笑着貼近郁興寧,在他耳邊輕輕的開口,“如果有機會,就回來,把天水族的希望帶回來!”
四位族人朝着東南西北四個方位離去,而郁興寧的父親,選擇的是北方。
郁興寧一直躲在父親的懷裏,他感覺風從自己耳邊呼呼的刮過,刮的他臉頰生疼,他知道父親在用最快的速度離開族人,雖然他還小,但是他從心裏生出了一種悲哀的情緒。
他偷偷抬起頭,看父親的臉,在他心裏,父親一直像一棵頂天立地的大樹,可以給他依靠,可是這一刻他忽然發現父親的眼睛裏,似乎有亮晶晶的東西流出來。
他有些懷疑那到底是不是眼淚。
父親帶着他走出很遠,然後忽然停住,回頭,看着他們來時的方向。
他也從父親的懷中探出頭去,看着天水族聚集的地方,那裏靜悄悄的,好像一片死地。
往常的這個時間,族裏的各家應該都點上了燈火,關係要好的人三五成群的聚集在一起,點起篝火,在一起盡情的喝酒玩樂。
可是現在那裏什麼都沒有,黑壓壓的一片,讓他覺得緊張。
僅僅幾分鐘的時間,那片天空忽然亮了起來,有紅色的火焰從天而降,落到了天水族族人聚集的地方,火焰越來越多,剛開始的時候好像流星一樣,到後來,似乎天漏了,天火從天而降。
他還沒看清楚,他的父親就轉身了,從那以後,他再沒有聽到過關於天水族的事情,好像天水族一夜之間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他的父親到了一個小國,也從來不提自己是天水國人,他們仰仗着自己的本事,在這個小國立足,到郁興寧成為了一個將軍。
雖然他和父親從來不提天水族的事情,但是在他們的心裏,都沒有忘記天水族。
尤其是郁興寧,他永遠記得族長的話,他希望他能把天水族的希望帶回去。
所以雖然這麼多年來,守着這靈塔十分辛苦,但是他從來沒有放棄過,他堅信只要自己堅持,總有一天,會找到天水族的希望。
當他看到時軒止拿出了天水族的長劍的時候,他覺得自己似乎找到了希望。
時軒止和何江宇聽郁興寧說完這件事情,兩個人都沉默了。
過了好一會兒,何江宇開口了,“這個故事吧,挺悲劇的,但是我有點不明白。”
郁興寧看着何江宇,“你不明白什麼?”
“就是你講這個故事,是想我們做什麼呢?”
郁興寧也默了,其實他也不知道能做什麼。
有些事情,如果有人告訴你,該怎麼做怎麼做,那是再好不過的,否則一切就好像猜謎一樣,實在是很鬧心的事情。
倒是時軒止站了起來,“其實每個離開天水族的人,都想知道到底是出了什麼問題,所有人都想回去,但是卻沒法違背族長的命令。”
不過現在看來,族長當時讓天水族的人離開再不要回去,也是處於迫不得已。
到底是什麼事情,讓天水族一夜之間滅亡?
他看了看何江宇,“我想我們現在要做的,是回到天水族去。”
何江宇臉色有點難看,他囁嚅了半天。
郁興寧看不下去,“你到底想說什麼?”
“那裏,會不會有鬼?”
“你怕鬼?”郁興寧問何江宇,他實在想不出來,天水族的族人居然會怕鬼。
何江宇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點頭。
他認為自己是正常人,但凡是正常人都是怕鬼的,不怕的才不正常。
郁興寧的表情莫測高深,他沉默了很久,何江宇一直很緊張,他其實也不是不肯去,只不過是表達一下自己的恐懼,這位將軍你不用這麼嚴肅吧。
郁興寧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何江宇認為他對自己絕望了的時候,郁興寧開口了,他說:“其實我也是鬼。”
所以他確實很怕啊,不然誰有耐心聽那麼狗血的一個故事。
時軒止還是比較了解何江宇的,這樣的事情,即使和他們的祖輩沒有關係,只要郁興寧拜託了,何江宇也是會幫這個忙的。他只不過是話嘮,你不讓他說話他難受而已。
“我們怎麼才能回去。”時軒止問的比較實際,畢竟已經流逝了千年的時光,天水族的聚集地早就成為了一個傳說,能不能找到那裏誰也說不準。
郁興寧開口,“我本來應該和你們一起回去的,但是這個葯杵必須由我鎮壓,而且我也不想丟下我的兄弟,不過我可以給你們一幅地圖。”
何江宇和時軒止都沒有意見,於是這事就這麼定下了。
何江宇真的把時軒止的魂魄給找了回來,這件事情讓衛妍對何江宇刮目相看。
時軒止任由衛妍和何江宇在一邊胡鬧,他拿着郁興寧給的地圖,對比現實中的地圖,想找出來天水族的聖地到底在哪裏。
衛妍在那裏聽何江宇吹牛,什麼腳踢七個鬼兵,手刃八個將軍的,聽了幾分鐘之後,她就撇撇嘴不再理何江宇了,這人太不靠譜了。
衛妍坐到了時軒止身邊,好奇的看着時軒止手裏的地圖。
何江宇也搬了一個椅子過來,“找到了沒有?”
“看樣子,應該是在富源市五星鎮的五棵樹山。”
“啊?”發出這個聲音的人是衛妍,因為聲音實在是和平時有些不一樣,所以何江宇和時軒止都一起看向衛妍。
“那是我家啊。”
“啊!”這句驚嘆是何江宇發出的,真是無巧不成書啊。
何江宇發散了自己思維,“我說句話你可別生氣。”
衛妍雖然知道何江宇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但是還是好奇,“你說吧。”要是實在不好聽,她就嚇死何江宇算了。
“我終於知道你為什麼死了,就是為了我們啊。”
衛妍黑線,“你的意思就是我也算是死得其所吧。”
時軒止估計自己再不阻止一人一鬼又會打起來,所以問衛妍,“這裏有什麼事情么?”
剛剛衛妍的那一聲啊實在是有點不同尋常,所以時軒止這樣問。
“我家那裏的五棵樹山的確有一個傳說。”
何江宇和時軒止兩個人看向衛妍,何江宇更是積極主動熱情,“快說說。”
衛妍想了一下,“其實那是我小時候的傳說了。”
五棵樹山在富源市是大大的有名的,五星鎮是一個非常小的小鎮,只有一百來戶人家,家家都不富裕,因為這裏四面環山,只有一條泥濘的小路和外面相連,這裏的人過的基本上是靠山吃山的生活。
可是不管過的多麼困苦,這裏的人都只是去其他的三座山上去討生活,從來沒有人去五棵樹山。
不要以為這山叫五棵樹山他就只有五棵樹,事實上,那是一片茫茫的原始森林,五星鎮裏再有經驗的老人,都沒有進去過這座山,並且都警告這座小鎮的年輕人,千萬不要進去。
何江宇忍不住插嘴了,“你直接說嚇人的可以么?”
衛妍瞪了何江宇一眼,也懶得和他計較,繼續說了下去。
傳說最開始的五星鎮是非常富裕的一個村鎮,人口也多,並不是和現在一樣只有一百來戶人家,周圍的村莊都十分的羨慕這個鎮子。
那時候的五棵樹山還不是禁地,不過也很少有人進去,因為在那茫茫的樹林裏隨時都有迷路的危險,不如安心的種地。
在五星鎮種地是相當划算的,因為每年的秋收過後的第一個初一,這個鎮子的人都會在鎮子中間的廣場上放上今年除了他們的口糧之外的糧食,這個晚上,整個鎮子都是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出門,因為這是神仙來拿糧食的時候。
那麼多的糧食,村裏的壯勞動力要扛好幾個時辰才能都堆放在那裏,可是到第二天早晨,那些糧食都會不翼而飛,只留下比在外面賣糧要多一倍的銀子在那裏,所有的糧食都會被神仙拿走了。
之所以說是神仙拿走的,是因為沒有人聽到一絲的聲音,沒有車馬的聲音,也沒有腳步的聲音通過村子,可是第二天,所有的糧食都會不見。
過了不知道多少年之後,有一個膽子大的後生,偷偷的躲在了廣場的一棵大樹上,想知道到底是什麼回事。
結果到了晚上的時候,就看到從五棵樹山裡走出來一個白鬍子的老頭。
這個老頭走到廣場的中央,從袖子裏面拿出來一個小口袋,展開來也只有枕頭那麼大,他用這個袋子對着廣場上的糧食,就只見那糧食好像被無形的力量牽引着,都跑到了那個小口袋裏面去了。
只是一會兒的功夫,所有的糧食都收進了那個口袋,在樹上的後生看的目瞪口呆。
那個袋子還是枕頭那麼大,不過裏面滿了,這個後生見到這老頭把銀子放在地上,然後扛起來了這枕頭,一邊走路一邊錘了下肩膀,之後還喃喃自語,“到底是老了,年輕的時候再比這多一倍也是輕輕鬆鬆的。”
後生覺得自己肯定是遇到了神仙,他被震驚的一動也不能動,一直到第二天早晨,才稍微平復了下自己的心情,走回了村子。
然而這件事情並沒有結束,人對神仙都是有敬仰和嚮往的感情的。
這個村子的人開始希望能得到神仙的眷顧,可是他們幾次進入五棵樹山,都只能無功而返。
漸漸的他們發現了一件事情,就是在這五棵樹山裡,隨時會迷路,但是你只要堅持走下去,一定能回到自己的家。
村民們覺得自己好像被戲弄了,開始覺得這神仙太自私,開始覺得這深山之中肯定有什麼寶貝。
人的**是罪可怕的,所有人都對山裏面的神仙產生了不滿。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陌生人來到了五星鎮。
這個人是出去做生意的五星鎮的鎮民帶回來的,他隻身進入了五棵樹山,可是他再也沒有出來,但是當他進入五棵樹山之後的第三天,村民遙遙的看到天上降落了火焰,整座山似乎都被點燃了,但是奇怪的是,到了第二天,一切都結束了。
可是從那以後,他們的糧食再也沒有人買了,而還試圖進入深山找尋仙人的村民,都再也沒有回來過。
村民開始恐懼了,他們終於知道自己惹怒了神仙,神仙再也不會眷顧他們了,人總是這樣,只有失去之後才會覺得擁有時候的可貴。
村民們又開始祈禱,開始祭祀,可是沒有用,神仙們再也沒有來過。
最後村民認為自己奉獻的夠多了,這山裡住的神仙未免太過鐵石心腸,所以大家集結了幾百人,打算進山去看看。
這些人走了幾天幾夜,最後出來的只有三個人,這三個人都瘋了,他們滿鎮子的瘋跑,嘴裏不停的叫着血啊,血啊,血啊……
鎮子裏剩下的基本都是老幼婦孺,根本不知道他們在山裏遇到了什麼,只能猜測那是特別可怕的事情,甚至有人說其實山裏面的根本不是什麼神仙,而是吸血的惡魔,村子裏所有的人都被惡魔給吸血了,只有這三個人逃了出來,但是也被嚇瘋了。
鎮子裏有本事的人,都搬走了,只有剩下的這些實在沒法投親靠友的人才留了下來,雖然當年的事情很可怕,但是一代一代下來,也沒有什麼大事,所以五星鎮,倒是一直流傳了下來。
不過所有人都知道,絕對不能進入五棵樹山,可以這麼說,在當地,只要小孩子哭的時候說你再哭就把你扔進五棵樹山,這小孩子一準就不哭了。
衛妍的故事講完了。
何江宇看時軒止若有所思,於是戳了戳時軒止的肩膀,“想什麼呢?”
“看來天水族的聖地,的確就是五棵樹山了。”
“你怎麼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