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第 63 章
郁興寧一直以為經過這麼多年的變遷,天水族的靈脈應該已經無法存活了,沒想到還有一脈,所以難免激動了一點。
何江宇很淡定的聽郁興寧說完這些,然後臉上露出了痴獃的表情,“你重新說一次,我沒太聽明白。”
或者說他覺得有點太難以置信了,自己的身世居然如此的,曲折么?
這就好像一個草根,有天忽然有人告訴他,你其實是一個救世主,這太像美國大片了,不適合這樣一個還穿着古代盔甲的人這樣說出來。
所以與其說沒聽明白,還不如說有點不可置信。
郁興寧無語的看着何江宇,他認為自己說的已經挺明白的了。
郁興寧真的想重新開口再解釋一次,但是何江宇卻馬上岔開話題了——就算再聽一次他覺得自己也未必接受的了。
他轉頭問時軒止,“你怎麼跑到這裏來的?”
時軒止看看郁興寧,“他找我來的。”
何江宇TAT,多說幾個字你能累死啊,你不知道你這樣說很容易產生誤會的么?
還是?
何江宇的眼睛開始在郁興寧的身上打轉,這人雖然不是很帥,但是身上卻有那種肅殺之氣,很有男人味,沒準時軒止就想追求這樣的……
倒是古人的心眼實在一點,郁興寧開始解釋事情的始末……
天水族逃亡的人武脈的人拿走的聖器是一具葯杵,是醫脈的聖器,武脈的輕魂劍是被法脈拿走的,醫脈的人拿走的是法脈的聖器,而靈脈的人,他們血液本身就是聖器,所以沒有辦法交換。
他是當年天水族武脈的傳人,天水族逃亡出來的那武脈之人,是他的父親,所以對天水族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很詳細的,當年雖然他不是醫脈傳人,不能發揮這聖器的全部威力,但是也還是能用個差不多。
所以從他成年之後,那件聖器他就一直隨身攜帶。
當時天下大亂,群雄割據,稍微有點兵力的人就佔據一方,稱雄為帝。
在這亂世,他的國家因為曲溪這一方沃土,不得不和鄰國和盟,而他就作為護婚史,去迎接公主。
他本來以為是容易的事情,會馬到成功……
郁興寧騎在馬上,跟隨在鑾駕之後,他的身後是他的兄弟手足,他的士兵,三千人的小隊保護着鑾駕。
頭頂的太陽明晃晃的照着,路被曬的龜裂起來,一路上踏的黃土地上塵土飛揚。
隊伍行進了半天時間,忽然有斥候來報,說後方有大隊人馬正在趕來。
他的第一個想法是鄰國後悔和盟了,正派人趕來搶回公主。
但是他很清楚,這個鑾駕上坐着的公主,是鄰國國王最疼愛的女兒,鄰國國王不顧她性命的這種做法幾乎不可能發生。
他們這兩個國家都是小國,國王都不是那種可以殺妻棄子的梟雄人物,這點他還是能肯定的。
很快,斥候的消息一條一條的傳來,後面追趕的,是玖國的兵馬。
玖國和他們兩個國家也不遠,但是兵力卻強過兩國很多,他們兩國結盟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要共同抵禦玖國的侵犯。
但是沒想到玖國這次居然這樣不管不顧的大兵壓境。
斥候報告玖國的兵馬至少有三萬,縱然他是武脈傳人,縱然他手下的兵士驍勇善戰,但是一比十的對比太過懸殊,以一當十不可能出現在現實里。
而如果自己保護公主不利,和他們結盟的國家估計也會因此產生怨懟。
這大概就是玖國的如意算盤。
何江宇聽的眼睛亮晶晶的,原本以為是狗血愛情故事,結果忽然變成了笑傲沙場,他覺得他的熱血沸騰了,郁興寧卻在這裏停了下來,他連忙問:“後來呢後來呢?”
“後來我把所有的兵士都打發走,讓他們保護公主回朝……”
一夫當關萬夫莫開這種事情只存在於傳說里,反正郁興寧是做不到的,雖然他是天水族的武脈,武藝超群,但是一對三萬,是不可能取勝的,他能做到的就是用手裏的法器阻擋玖國的兵將一下,給自己的兄弟爭取更多的時間。
這不僅僅是因為他要為國盡忠,還因為他不忍心葬送自己手下兵士的性命。
他之所以能百戰不殆,並且贏得那些士兵心,也是因為每次打仗他都身先士卒,不像別的將領根本不把小卒的性命放在心上。
郁興寧選擇了一個開闊的地方盤膝而坐,把自己所帶的醫脈聖器擺在自己的面前。
玖國的兵將一路向前,只看到郁興寧獨自坐在那裏,反而有些猶疑。
何江宇的表情十分的疑惑,他忍啊忍啊忍的表情,讓郁興寧有點講不下去,“你想說什麼就說吧。”
何江宇有點不好意思的摸摸腦袋,“也沒有,就是越聽越像神話。”
“神話是什麼?”
時軒止拉回何江宇對郁興寧開口,“你不用管他,繼續講。”
郁興寧目光變得有些遙遠,他開始回憶那遙遠戰場上的一幕。
自古醫毒不分家,一個醫生,想殺人也是容易的,也是因為這樣,這件醫脈聖器,即可以生死人肉白骨,也可以殺人於無形。
只是,郁興寧嘆一口氣,天水族人生來都有靈力,只不過各脈擅長的不同而已,他也有靈力,也會術法,但是遠遠不能和靈脈、法脈相比而已。
但是到了這個時候,這也是唯一的辦法了。
玖國的人居然和郁興寧一個人遙遙對峙。
因為玖國帶兵的將領已經看出來那個坐在那裏的人就是郁興寧,他對郁興寧還是有一定的忌憚的,雖然知道自己必勝,但是也做好了一場惡戰的打算,可是這個時候只看到一個人。
不過若是久久不動,必定打擊己方士氣……
尤其現在看來,對方只有郁興寧一個人,自己的陣營里已經出現了嘀嘀咕咕的聲音。
他終於抬起手,想命令擊鼓進攻。
於此同時,郁興寧割破了自己右手的手腕,他的鮮血滴入了聖器之中,同時左手結印。
這件聖器不大,但是郁興寧的鮮血滴進去,卻一直沒有漫出來,郁興寧幾乎能聽到這聖器貪婪的吞噬他鮮血的聲音,從底部冒出的一個個氣泡,證明他的想法是對的,這器物,的確在吸血。
玖國的人並不知道郁興寧在做什麼,只是覺得這樣的場景出奇的詭異,敵將的手高高舉起,卻一時無法放下……
而他終於反應過來命令擊鼓的時候,郁興寧的唇角已經泛出了冷笑,醫脈聖器,已經開始散發出紅色的霧氣。
那是用他的血,加之這件聖器幾千年來吸收的各種毒物而形成的毒霧。
這毒霧擴散的並不快,似乎只是一寸一寸的推移,但是這霧氣每移動一寸,敵軍的膽子就會寒一下。
因為這紅霧所過之處的草木,居然盡數乾枯衰敗。
沒有人知道這是什麼情況,天水族的秘術,不是一般人能見到的,甚至,他們連聽都沒有聽過。
敵軍將領雖然也畏懼這紅霧,但是皇命如山,他不能違抗,所以不能後退。
紅霧漸漸逼近了玖國的士兵,人一觸到這紅色的霧氣,馬上就覺得肌膚刺骨的疼痛,所有接觸到紅霧的人都發現,自己的皮膚正在潰爛,速度之快讓人措手不及,他們似乎都能感覺到那紅色的霧氣在吞噬自己的生命,能感覺到自己的肌肉被這紅色的霧氣腐蝕,從自己的骨頭上脫落,所有的人都驚恐的發現自己身邊的人,轉瞬之間就變成了白骨,當他們反映過來自己也是那樣的時候,已經再沒有了知覺。(我知道你們想說好像硫酸。)
所有的人,只要接觸到這紅色的霧氣,哪怕只接觸一點,就再也無法逃開。
後面的人目睹這樣的場景,都覺得不可置信,一瞬間,他們覺得自己所在的地點變成了人間地獄,眼裏是血肉模糊的場景,耳邊是撕心裂肺的哀嚎。
他們顧不得軍令,開始逃跑,可是剛剛還緩緩擴散的紅霧似乎能察覺到他們的心思,一瞬間瀰漫了整個原野。
這裏,就是煉獄……
何江宇聽着郁興寧的形容,他哆嗦了一下,那樣的場景清楚的出現在他的腦海中,“所有人,都死了?”
郁興寧搖頭,這讓何江宇的心裏好受了一點。
“我的血是有限的,靈力也是有限的,在我的血沒有了的時候,紅霧也就消散了,不過那樣的場景,真的是地獄一般,如果不是萬不得已,我也不會用這樣的辦法。”
何江宇安慰自己,那是過去的事情過去的事情,就當聽故事了。
何江宇接着問郁興寧,“這麼說,其實你是割腕死的?”
郁興寧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頭了。
何江宇嘆口氣感嘆,“真是不夠豪邁啊!”
他一直以為割腕有點小家子氣,是女人才做的,當初他以為這將軍是把一把寶劍橫在自己脖子上,對自己手下說,“我對公主一往情深,你們都不要過來,誰過來我和誰沒完。”然後手一揮,鮮血噴了一公主墳。
那樣才壯觀么。
郁興寧到不被知道何江宇心裏的小九九,他猶豫只是覺得何江宇的眼神有點不對勁。
何江宇看郁興寧看自己,也覺得自己的心思有點不能見人,所以問問題轉移話題,“這麼說你就死在這了,拖延的時間夠了?”
“我的術法,殺了玖國大概兩千人左右……”
其實郁興寧死了之後,那紅霧失去了血液,漸漸也就消散了,但是玖國的人經歷了之前那樣詭異的場景,活下來的人心膽俱裂,再不敢涉足那裏,所以拖延的時間夠了。
何江宇指指一直站在他們身邊的兵鬼,“那他們是怎麼回事?這是你當年殺的人?”
郁興寧搖頭,目光裏帶了溫暖,“這些,都是我的兄弟。”
何江宇不解了。
“當年我用聖器殺人,雖說阻擋了玖國的進攻,但是醫脈的聖器畢竟是救人所用的,之前的靈氣都是溫潤的,可是這樣殺人,聚集了太多的陰氣,所以迷失了本性,開始以取人性命為樂。
而這樣的後果,居然是郁興寧造成的,所以他已永世不得超生為代價,留下來,壓制這聖器。
但是他的陰氣卻有些無法和這聖器抗衡,所以每天都異常的辛苦煎熬。
國主也為他的忠義所感動,兩國在這裏給他修建了將軍冢。
他的父親雖然沒有目睹,但是大致的始末還是可以猜測出來,所以把這醫脈的聖器陪葬在了他的墓中。
而他救了的那三千兄弟,在把公主送回帝都之後,並沒有忘了他,而是回到這裏拜祭他。
當時他的靈魂備受聖器壓制,不知道哪位高人,告訴了他的兄弟,而他這些兄弟,用他們的生命證明了他們對他的忠誠。
他們自盡在他的墓前,並且都不投胎轉世,盡自己的力量,幫他壓制這聖器。
國主並不知道其中的情由,只是感動於這些士兵的高義,所以在將軍冢附近修建了靈塔,放置這些士兵的靈位。
歷史變遷,將軍冢沉入了地下,靈塔的本體也已經倒塌,這裏變成了徐家街。
而這裏之前的那些靈異事件,的確是這些兵鬼所做的。
不讓在這裏動土,是因為他們不希望自己將軍的墓冢被破壞。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是因為這裏是他們的墳墓,他們在這裏太多年,身上的陰氣十分重,一般的生人是承受不了的,而他們雖然一直壓制聖器,但是其實並沒有佔據上風,也怕哪天壓制不住,出現什麼事情。
何江宇總算明白了徐家街成為鬼街的原因。
不過他心裏還一直糾結着呢,他指指時軒止,“那我們在這住,能一直平安無事,是因為他?”
難不成這個將軍也好這一口?他到底算不算是自己的勁敵呢?
郁興寧點點頭,“有他的原因。”
何江宇站起來拉着時軒止趕緊往外走,這鬼將軍沒看上公主的原因居然是這個。
時軒止雖然不知道何江宇為什麼忽然這樣,但是他知道何江宇的腦袋絕對想不到正經事,所以他只能無奈的問,“怎麼了?”
何江宇看看那鬼將軍,再看看四周的兵鬼,自己還真是不一定乾的過啊!
郁興寧也被何江宇的行動弄的有點摸不到頭腦,但是他很敏感的覺得,這靈脈的傳人,腦袋有點二。
何江宇小聲和時軒止說話,“再不走,一會兒就走不了了。”
時軒止挑眉,難道何江宇認為郁興寧會殺人滅口么?“只要我想走,不可能走不了。”
這點自信時軒止還是有的。
不過他還是低估了何江宇的想像能力啊。
何江宇聽時軒止這麼說,也就放心了,聽起來時軒止不像對那個鬼將軍有意思的樣子。
郁興寧於是更加摸不到頭腦了。
何江宇站在時軒止前面,以便阻擋郁興寧對時軒止的覬覦。
其實時軒止也不是很明白,郁興寧為什麼會讓自己來這裏,他那天救了何江宇之後,回到徐家街……
本來靈魂出竅對他來說並不是十分困難的事情,以前他也從來沒有遇到過危險。
但是這次,他卻發現,自己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的確是找不到路,不是他不記得,而是路不見了。
他站在徐家街的街口,走進來之後,就發現這裏不是他記憶中的徐家街,不知道是什麼人,在這裏設置了陣法,阻止自己的靈體去找尋肉身。
他剛剛搬到徐家街的時候,就知道這裏是一條鬼街,但是這裏的鬼並不像傳言中的一樣是惡鬼,反而和外界是井水不犯河水,自由他們的一套規則。
因此他也沒有打算把這裏的這些兵鬼怎樣。
但是為了以防萬一——這個萬一是怕何江宇出什麼事情,他還是在房子附近設置了結界,保證陰氣不會太重,傷害到何江宇。
他本來覺得會相安無事,但是現在看來,並不是這樣,他的眼睛眯了一下,難道這些鬼認為他們可以對付自己了?
他仔細辨識了一下方位,發現這個陣法並不是殺陣。
所謂的殺陣就是讓入陣的人時時小心步步提防,一不小心就會陷入設陣人的殺招,從而死在陣中。
這個陣……時軒止仔細辨識了下,發現這更像是一個引魂陣。
有些生靈,因為一些原因離體之後,找不到回到肉身的路,這時候就會有法師建立一個引魂陣,把他的魂魄引回去。
但是這個陣通往的方向,絕對不是他的肉身。
不管要去哪裏,時軒止都決定去看看,如果這些兵鬼已經不甘心在這裏安靜度日,那麼自己也不能允許他們出去為禍。
也正是因為這樣,所以他進入了這座靈塔。
進來之後,他隱約的覺得這裏有熟悉的氣息,甚至不需要指引,他就來到了醫脈聖器所在的地方。
以時軒止的功力,自然看得出來,郁興寧是在和這聖器彼此爭鬥,也看的出來,雖然郁興寧是個鬼,身上也有戾氣,但是他是在用着戾氣和葯杵上面的戾氣抗衡。
而雖然郁興寧身上有戾氣,但是卻目光清明,不像是害過人的那些鬼,已經無法分辨正邪好惡。
而那葯杵看上去,卻是陰邪更多一點。
也是因為這個,他馬上決定幫助郁興寧壓制這葯杵。
郁興寧對他似乎十分的讚賞,但也只是遞過來一個讚賞的眼神,報了自己的名字,之後他們就全力壓製藥杵,一直到何江宇到來。
想到這裏他開口問,“你引我來,是因為我是法脈傳人?”
郁興寧點頭,“正是如此,你們剛剛搬到這裏的時候,我看出來你能隔開我和這些兄弟的陰氣,我們也無意傷你,所以做個伴也是好的。”
何江宇有問題,“你是怎麼知道他是法脈傳人的?”
“有天他拿出了我們武脈的聖器輕魂劍,所以我自然知道他是法脈的傳人。”
郁興寧說的是時軒止殺那色鬼的事情。
其實他不知道的是,時軒止當時的做法是十分冒險的。
輕魂劍和葯杵還不同,它自出世就開始吸收陰邪之氣,非一般人可以控制,法脈的傳人之所以能控制,是因為他們有一套特別的心法克制輕魂劍。
但這心法可以剋制輕魂劍卻沒法克制其他的陰器,所以葯杵本身的靈氣雖然已經抵消了當年殺那麼多人的一部分戾氣,郁興寧壓制起來還是有些費力的。
而時軒止是沒有那心法的,如果不是仗着何江宇的血液真的是靈力充沛,他甚至都召喚不出來輕魂劍。
即使如此,他壓制輕魂劍也不容易。
不過不管怎樣,他都算成功了。
郁興寧是相當欣賞時軒止的,他知道這人是法脈傳人之後,一直想想辦法找他來商量一件大事,可是卻發現,他設立的結界如果要破,還是要費一番力氣的。
他不是沒有那個能力,但是他的大部分力氣都要用來和這葯杵抗衡,所以無法兼顧而已。
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有一種欣慰的感覺,法脈的傳人,是相當的有本事的,老實說,他死了這麼多年了也,那時候他頗覺得老壞欣慰,有種後繼有人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