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2.1.1
皇帝被太子殺了,血洗了整個乾清宮,太子被挽夏設計藏身火海,一切似乎都結束了,可一切才正式開始。
皇帝有六子,在應天府的有太子、恆王、祁王,北邊的是寧王遼王,離應天府最近的是位於青州的齊王。應天府與北邊沈滄鈺是不必擔心,可齊王卻不得不防。
他在用了早膳后便傳了左右相進宮,與兩人商量着應天府的佈防及擒獲齊王的方法。
由於太子大婚,歇朝三日,宮中大變暫時未有風聲傳出。可昨夜那場大火連東宮都吞沒了,火勢衝天,察覺的人肯定不少,沈滄鈺絲毫不敢放鬆。
馮相看着新主,一直沉默着,邵相倒時時提出建議。
沈滄鈺也察覺到了馮相的緘默,抬頭看他,“左相是昨夜未曾休息好?”
馮相撩了撩眼皮子,一副我不爽的樣子。“是未曾歇好。”
“哦?”
新皇似笑非笑望着他,馮相也不虛,反倒理直氣狀將想說的話說了出來:“臣心繫臣的孫媳婦,還請王爺讓她出宮,與家人團結。”
邵相睜大了眼,緊接着聽到什麼被折斷的聲音,他心突突地跳,餘光掃到新皇手中斷成兩載的御筆。馮相所謂的孫媳婦一事,他也是剛聽說不久,而新皇有心怡之人,他也是剛聽說不久。這種場面,他是不是借故退下的好,他好怕被火掃着尾巴……這馮相也是的,好歹顧念下他這同僚啊。
“本王不知你什麼孫媳婦,宮裏如今除了罪婦,就只有本王的王妃,未來的國母。馮相要找孫媳婦,是找錯地方了。”
馮相沒想到對方也那麼直白,直噎了紅臉,不忿道:“王爺,您這樣有違倫常禮法。”
沈滄鈺聞言嗤笑:“馮相也忘記你那孫兒曾經是誰家兒子了……究竟是違了倫常?”
兩人針鋒相對,邵相立在中間那個尷尬哦,照他說,兩人半斤八兩……
馮相被他堵得又青臉,索性不壓脾氣了。
他好不容易有了孫兒,好不容易孫媳婦也要到手,哪裏有說放棄就放棄的!
只見馮老爺子一拍桌子就站了起來,氣哼哼道:“如今麒兒早脫離凌家,以前再如何也只是以前!”
看着發彪的老人,沈滄鈺耐性極好,不慌不忙地說:“本王要去掉那封號,也是只上下嘴唇一碰事的,何況那只是虛名。”連玉碟都沒有上的義女,根本就可以不算皇家人。
馮相又被噎住了,還噎得不輕,氣得手直發抖。看得邵相擔憂不已,這老狐狸可彆氣抽過去了……
“我要去見我孫媳婦!”馮相拂袖,居然耍起了賴皮,直接就往外走。
沈滄鈺冷笑一聲,任他去。
這老頑固,不讓他碰碰壁,就不知道疼。
“五城兵馬司已控制住,可兵馬依然不夠……”沈滄鈺不理會離開的馮相,緩緩開口。
應天府如今兵力,抵不過齊王。
邵相被小孩子似的馮相鬧懵了,發怔好久才反應過來新皇還在與自己商議,忙斂神告罪,與他繼續分析利弊。
馮相那頭已抓了個宮人領路,直奔挽夏所在的宮殿。
聽到人來稟馮相爺來了,挽夏忙整了整衣裙迎上前,“見過馮相。”
看到嬌嬌嫩嫩的少女,馮相心頭那些鬱郁霎時散去,忙要她不必多禮。
挽夏招呼他坐下,又叫人上茶點,吩咐完后就發現老人慈愛的看着她。她想了想,說:“相爺這會是前邊過來的嗎?我兄長可還好?”
問及孫子,馮相心間暗嘆口氣。
哪裏好,跪得膝蓋都腫了,站都站不起來。可挽夏的關心又叫他歡喜,溫嫻郡主明明還是對孫兒很好的。
“卧床靜養幾日應該就無大礙了,只是無人在身邊照顧……唉。”他說著嘆口氣,拿眼看她。
“大哥身邊無人照顧?”挽夏詫異也着急,轉頭就吩咐身邊的人。“派人到凌府,叫我身邊的奶娘別進宮來了,讓她帶着妥當利索的人到馮府去。”
馮相霎時傻眼了,啊了一聲想阻止,可那宮人已轉身下去。
馮相心中那個憋哦,這個時候不應該是溫嫻郡主說要去看孫兒之類的話嗎?
挽夏交待完宮人,朝馮相笑笑:“是我疏忽了,等七皇叔處理完今兒的事情,我就與他請示,去探望兄長。如今應天府還亂着,我也不敢隨意走動,怕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好不容易聽到想聽的話,馮相卻更憋了。
你跟你那七皇叔請示,那還能去得了嗎?!
馮相不說話了,彆扭的坐在那。
其實挽夏知道他的來意的,她自小尊敬的兄長是什麼意思,她也明白了。正是因為明白,她才這樣做。
她感激他捨命相救,可她沒有辦法回應他的感情,她從來都將他當最尊敬的兄長……她只能繼續敬着他。
見老人家沉默,挽夏笑着讓宮人再上了些點心,轉而與他說起別的家常。話說到這份上,馮相也不是蠢的,明白溫嫻郡主這是迴避了,她對自家孫兒沒有想法。馮相失落着,勉強吃了些糕點,然後告辭離開。
沈滄鈺早派了人在外邊侯着他,可馮相爺心情不爽了,直接甩袖出了宮。沈滄鈺得知后也只是笑笑。
就在沈滄鈺愁應天府兵力不夠時,蜀王進京的消息傳來。
沈滄鈺初聞時有些驚訝,直到見到許久未見的侄子,聽了他抱着他腿嚎啕大哭說清事情前後,也有些哭笑不得。
原來凌昊在得知沈滄鈺遇難后第一時間叫人送信到蜀中,想叫沈滄鈺母妃娘家鄭家擁戴一人,反了這天。
老蜀王是先帝第四子,在皇帝登基後設法除去,那時是鄭家人做出囂張的氣勢壓着皇權,叫皇帝對在蜀中的鄭家又極忌諱,故而才留下了老蜀王的獨子。可皇帝並不知道這些,只以為蜀王還能壓制着鄭家,便由着兩方在蜀中‘較量’。
鄭家在收到沈滄鈺出事的消息,悲憤不已,欲暗中回應天府探聽情況,蜀王知道后硬是不顧阻攔跟了先頭部隊化裝商隊快速趕到應天府。
“都是男子漢了,哭哭啼啼不讓人笑話。”沈滄鈺將還抱着他腿的蜀王拉了起來。
蜀王用袖子抹臉,抖着肩膀:“誰愛笑話誰笑話,我就是這個樣子了,我本來想和那老畜生拼了的,還好皇叔您死裏逃生。我還在想,萬一我見着老畜生嚇得腳抖敗了事怎麼辦,那我有什麼顏面下去見您。”
聽着他如釋重負的話,沈滄鈺扶額,邵相也有些無語。面前這個軟得理直氣壯的少年,真的是曾威震四方的四王爺之子嗎?
蜀王抹了半天眼淚,突然抬了頭,神色變得極狠:“可是我也想了,就是干不掉那老畜生,我也要炸掉他半個皇宮!皇叔,您先前留在蜀中的火藥,我全讓人送來了!”
方才還文文弱弱的少年,轉眼間戾氣橫生,俊雋面容上有着如寒冬臘月那般透骨的冷意。他那股突然竄起來狠意,讓人心顫,邵相默默低了頭,推翻方才對這少年的評價,又對皇家人的印象加了一條。
——沒有一個正常的。
沈滄鈺抬手摸了摸他的頭,他這侄子早些年因兄長的離世受了極重的大打,性子也變得陰晴不定,有時會有走極端的舉動。
乾燥暖暖的手心讓蜀王心境又寧和下去,好像回到小時候,他父王也喜歡這般摸他的頭,誇他好。
“你這是趕路幾天,先去歇歇吧,一切等你休息好再說。”沈滄鈺見他眼下烏青,身上衣裳也全是灰塵,知他定然是趕許久的路。
少年便朝他笑,“我要睡你睡的屋。”
“那不成,你皇嬸嬸在,你到側殿去吧。”
皇嬸嬸?!
蜀王雙眼頓時閃着亮光。
蜀王年方十六,還是青澀的年紀,又遺傳了他父親的一雙圓眼。如今睜大着眼,那眸子清澈得似一汪泉水,有着少年的純粹。
沈滄鈺頷首:“是的,我讓人帶你過去,但是別纏着你皇嬸嬸,她這兩日也受了驚嚇,要休息。”
“好!”少年歡喜應下,拉着宮人跑得飛快。
沈滄鈺看得搖頭好笑。
邵相這會也安心下來,有了鄭家人和蜀王,應天府肯定是守得住。只要守住十天半月,待璟王完全掌控了兵部及錦衣衛,也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有了蜀王帶着大軍來的好消息,邵相安安心心出了宮,按着計劃行事,先整頓兵部。沈滄鈺則先到了一趟關押着皇太后的宮殿,順便見了張皇后。
張皇后早沒了往日的尊貴,華衣美服都掩蓋不了她頹敗的神色,同為階下囚的皇太后比她鎮定從容得多。見着沈滄鈺亦平靜無比。
她看着眼前不怒而威的青年,淡淡地道:“你還是如願了。”
如願了。
若有選擇,他對這個位置,一屑不顧。
“可他們都活不過來了。”沈滄鈺理了理袖袍,指尖劃過那代表着天家尊榮的金色綉紋,面無表情。
皇太后閉了閉眼,“我早和老三說了,要殺盡的。”
“嗯,可是他殺不盡。你以為當年先皇為什麼留我在京城,你以為當年先皇為什麼讓鄭家繼續盤恆在蜀中,在京城的我死了,鄭家就會擁着蜀王反了。所以,他殺不盡的……”
一直從容鎮定的皇太後手抖了抖,旋即突然放聲大笑起來。
先皇早看透了他們母子,先皇知道他們殺了他的那些兒子,殺了他最愛的貴妃……其實要了她兒子命的是先皇!!
她曾經還得意那高高在上的帝王也被她玩弄與掌心,如今看來,最蠢的不過是她!
慘烈的真相使皇太后陷入了魔障般,不斷發笑,笑得聲音嘶啞,笑得眼淚直流。沈滄鈺依舊面無表情,抬手示意,叫來了親衛,冷靜吩咐道:“除了皇太后,其餘的都處理了。”
張皇后聽到處理二字,臉色發白就癱軟在地上,皇太后突然站了起來,撲像沈滄鈺。可她還未近身,就被一邊的侍衛擋住。
她發瘋似的朝他大喊:“你為什麼不把我也殺了!!”
看着她瘋顛的樣子,沈滄鈺一言不發轉身離開。
恨一個人,怎麼會讓她死,他會和前世一樣,叫她生不如死。便是如此,也解不了他心頭之恨。她再痛苦,他的母親,他的兄長……都永遠活不過來了。
隨着沈滄鈺離開,他身後就響起了各種凄哀的哭喊聲。
他能那麼果決清肅,是因為親眼見過皇家的陰暗面,在這皇宮裏的人,哪就真有清白問心無愧的。他們死得也不算冤。
西宮內腥風血雨,挽夏所在的南邊寧靜祥和,沈滄鈺踏入寢殿,便見着她趴在枕間睡得香甜。
室內柔和的光線照在她臉頰上,將她如玉的側顏顯得更加美好。
他俯首在她額間落下一吻,又出寢殿喊來親衛問她是否用了餐,蜀王有無擾她。得知她陪着蜀王用了午膳,兩人相淡甚歡,他唇角彎了個弧度。就是不知是她哄蜀王開心,還是反過來了……
***
皇城花了一日半時間便穩定下來,沈滄鈺將緊要各處都換上了自己的人,本來就是籌劃了許久,事情做起來也並不吃力。他要面對的,是明日的早朝,那幫還被蒙在鼓裏的大臣。
到了早朝那日,挽夏比沈滄鈺更緊張,幾乎是才閉上眼,便到了起身的時辰。
沈滄鈺低頭看為自己披甲的少女,不是系錯帶,便是手抖得厲害。他笑着去握住她的雙手:“感覺是你要上戰場似的。”
他笑容讓人感到安心,這份安心感染了挽夏,她深吸口氣,變得鎮定多了。
“也是,反正都亂了,擔心那麼多做什麼。”
那老畜生的兒子都要廢完了,再有的藩王威脅也並不太大,她相信他的。
沈滄鈺嗯了一聲,想摟她入懷的,可身上穿着盔甲,怕寒意扎着她只能壓下那衝動。轉而輕聲與她道:“已經追上凌夫人了,再過些時間你們便能見面,閔僉事的妻女,待今日早朝後,我會讓人也接近宮來安置。”
挽夏點頭,猶豫了一會道:“等局勢穩定后,我可以去一趟馮府嗎?”
沈滄鈺眸光就鎖在她臉上,良久,在她緊張想開口解釋前說:“我陪你去。”
見他同意,挽夏眼底蓄滿了笑意,沈滄鈺心中卻還是彆扭的,不過不想顯露罷了。再是清楚她的心意,她關心除了他以外的男人,他還是吃味。
不能抱她,並不代表不能親,心中酸意翻湧的沈滄鈺猛地扣了她後腦,朝她嬌艷的紅唇吻了下去。帶着懲罰性的激烈一吻,在宮人再三催促下才結束。
挽夏摸着他最後意猶未盡又咬了好幾口的唇,紅着臉目送他離開。
蜀王早已穿戴整齊,麟袍玉冠,立在院中等侯,他身邊的人還捧了一個匣子。看到沈滄鈺被親衛簇擁着走來,他露了個燦爛的笑,然後將那個匣子接過,抱在胸前。
沈滄鈺視線在那匣子上轉了一圈,邁開步子前往太和殿。
緊閉三日的宮門大開,朝臣紛紛湧向太和殿。
今日的太和殿把守比以往都森嚴,敏沉的人嗅到了不平常,謹慎着四處打量。可除了增多的侍衛,他們又再尋不到別的,只能是正冠垂目立好,等侯君王出現。
安靜的殿內響起了大臣們熟悉的唱到聲,一聲皇上駕臨,眾臣齊齊行叩拜大禮,高呼吾皇萬歲。
身穿銀甲的沈滄鈺看着匍匐在眼下的朝臣,目光平靜無波,抬手示意內侍喊起。
也不知道是哪個大臣先發現不對,才直起的身子軟倒坐在地上時,才帶起了殿內一陣抽氣聲。
眾大臣神色不一,但都是震驚的。
眼前的人是他們熟悉的,卻不是熟悉的皇帝,而是那本該在大寧的璟親王。不少人都身似在夢境中一般,目瞪口呆。
蜀王立在沈滄鈺身後,見大臣們的神色實在好玩,沒忍住笑出聲。他一聲輕笑,終於讓那些吃驚的大臣回過神來,太子太傅兼禮部尚書面色鐵青伸手指向沈滄鈺。
“你……你,璟親王,你大膽!!”
“你這老狗大膽,敢對皇上不敬!”蜀王見他無禮,頓時瞪了眼。
禮部尚書年過五十,在朝中資歷甚老,平素便是左右兩相都對他禮讓三分,折在他手中的大臣更是數不清。如今蜀王一句老狗險些氣得他沒栽過去。
沈滄鈺並未說話,朝身邊的親衛伸了手。
親衛將長弓遞上,他以雷霆不及掩耳之勢引箭拉弓。
利箭閃過,精準無比盯入了禮部尚書的眉心。
禮部尚書睜大着眼,連躲開的意識都還未升起,便已斃命。
失去生命的軀體,筆直砸在地面上,轟然一聲,讓殿內所有大臣的心都跟着顫抖。
一句話沒有,璟親王便射殺了禮部尚書。
眾臣惶惶着,心頭充滿了恐懼,也猜測到了璟親王立在這殿中的原因。
——宮變了。
左右兩相是所有人中站得最直的,雖已有心裏準備今日免不了見血,卻也都不曾想到沈滄鈺會如此殺伐果斷。
一朝元老,說殺便殺了,實在有魄力的很。
“還有誰人要覺得朕大膽的。”沈滄鈺眸光清冷的掃過殿中大臣,慢條斯理又接過親衛遞上來的新羽箭。
膽小的大臣已軟倒坐在地上,目光獃滯看着血染一地的屍體。
身為太子近臣的當然不止禮部尚書一個,如今卻沒有一個人敢看沈滄鈺一眼。
沈滄鈺將羽箭又搭在長弓上,用低沉的聲音道:“禮部尚書,以權謀私,強佔民女,貪墨近二十萬兩白銀,結黨構陷忠良。建元七年,陷害前太傅參知政事王知毅,在獄中將其毒殺,誣其畏罪。建元十年,黃河決堤,勾結甘肅官員,私吞治洪修壩款,導致數萬百姓流離失所,死於洪災。與其共罪者,有今通政使司馬正初……”
他邊說著,邊拉開了弓,羽箭直指一已軟軟跪倒在地大臣,神色平靜鬆了弦。
隨着弓弦輕吟,又一沉重的聲音在大殿內響起。
“還有今戶部尚書程彬…”他在這片刻的停頓后,聲音再度響起,又一支冰冷無情的羽箭對準了殿中一人。
戶部尚書驚恐的睜大了眼,愴惶跪下大喊:“皇上饒……”
銀色利光閃過,戶部尚書求饒的話還未說完,已氣絕倒地。
那立在高階之上的青年,掌控了眾人生死,只稍一句話,一個動作便主宰了他們的命運。先前只是震驚惶恐的大臣,如今心中對居高臨下睥睨他們的青年是懼畏,他們誰也不知道,自己下一個會不會成他箭上的亡魂。
而且他們清楚,那青年方才之言,句句屬實。
建元十年的洪災一事,還有前左都史御史以死相諫,命斷這金鑾殿的一柱上。可便是如此,當年之事也未波及禮部尚書,建元帝也只是草草處理了幾個官員,事情就不了了之。
璟王如今手段是過於激進且殘暴,可也只有讓他們添敬畏,他們這些為官多年的,或多或少總有着同僚的性命在手中。璟王能查禮部尚書的事,自然也能查他們的,何況本朝還有錦衣衛這種角色存在。
璟王必定是有所準備,師出有名!
在驚嚇中,眾大臣心中亦有了計量,有細心的人還發覺了一件事。禮部尚書戶部尚書已死,兵部尚書卻是從頭至尾不見了蹤影,還有大都督幾位當權的武官亦不在殿上。
這足夠說明如今的局勢。
一連殺了三名大員,沈滄鈺神情仍無一絲波動,彷彿方才做的是最平常不過的事。他的這種神色,有着雲垂海立之威,叫人再也生不起一絲與之抗衡的力氣。
也不知是誰先磕下了頭,喊起了吾皇聖明,臣服的聲音霎時如潮水似的湧起,在大殿內回蕩。
那執弓的青年頷首,輕輕一句眾卿平身宣告着從這刻起,他將君臨天下,掌控這山河大地……
眾臣的臣服比左右兩相想像中來得更加容易,沈滄鈺坐在代表至高權威的龍椅中,依舊是用雷霆手段,短短一個時辰,那些作姦犯科的官員被清肅大半。先前惶恐的大臣如今只余祈禱,希望新皇這把火不要燒到自己身上,同時對沈滄鈺升起了更多的懼怕。沈滄鈺手中掌握的東西,比他們想像中的還要更多,他們的小命,全在他一念之間。
是以,大臣們連反抗的心思都還未興起,便被徹底震懾,個個如驚弓之鳥,都恨不得把頭縮起來讓沈滄鈺注意不到自己。
早朝在一片血腥和強勢鎮壓下結束,緊接着,建元帝殘害兄弟之事被一樁一件列出,與滄鈺繼位為皇的消息一同召告天下。
應天府內所有勛貴世家嘩然,當日沈滄鈺行事也被廣為傳開,應天府的人對這位新皇第一認識是凌厲狠辣。
各州府收到新皇繼位的消息要落後些時日,齊王還未來得急反應便已被沈滄鈺的人伏誅。離應天府最近的威脅被除,剩餘藩王得知鄭家人已領軍鎮守應天府,又得知北邊戰事已近大捷,建元帝最厲害的兩位兒子兵權被收攏,斷不敢再生其他心思。紛紛往應天府送上賀禮,攜以書信,表臣服與忠心。
又是一日,沈滄鈺召告天下已有半月,可邵相卻因一事心急如焚。
沈滄鈺遲遲不定登基大典的日子。
這日,邵相在朝常上進言,希望沈滄鈺順民意,舉行大典。
還穿着親王服制的沈滄鈺只是閑閑支着下巴,滿不經心的道:“朕欲將封后大典與登基大典一同辦了。”
邵相聞言錯愕的看他,馮相臭着臉冷哼一聲。
新晉禮部尚書一聽,這可是他新官上任第一份重任,當即摩拳擦掌,激動道:“臣附議。”
眾臣自然附議,可心中同時又納悶起來。
新皇說得輕巧,立后與登基大典共同舉辦,是雙喜極好的不錯,可這皇后的人選……如今才開始選后,那得到什麼時候才能開始準備好,帝后大婚,可不是等閑之事。
禮部尚書此時又問起了眾臣心中最想知道的事,“臣請旨,擬寫甄選公告,召告天下。”
眾臣心都怦怦跳了起來。
如果新皇選后,那他們極有可能父憑女貴,成為新皇心腹!
沈滄鈺坐在高處,將眾臣那極好猜透的神色看在眼裏,眼裏有着淡淡地譏諷:“准。正巧再有幾日便是乞巧節,宮中也設宴熱鬧熱鬧,凡四品以上官員可帶家眷進宮赴宴。”
此話一出,落在眾臣耳中便是暗示,能帶家眷,那不就是代表有人能飛上枝頭變鳳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