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家裏兩個男人在屋旁臨時搭建的小廚房裏燒水的燒水,做飯的做飯,顏息白趁機將整個屋子大概看了一遍。嗯,勉強能擋風遮雨,卻是典型的家徒四壁,小小的一間屋子用舊篾席和破布格出兩個單獨的房間,堂屋很窄,窗戶紙是漏風的,一張靠牆放的瘸腿矮木桌,幾隻缺口的粗瓷茶碗,兩張低矮的小方凳,那搖搖晃晃的樣怕是也用不了幾天就要散架的,牆壁上掛了一些蔑竹編的物件,手工倒是精細,但看來值不了幾個錢。進門左手的小格間小得可憐,一張吱吱嘎嘎的單人床幾乎佔據了全部空間,上面的被褥單薄,且質地很差,進門右手就是鄒衍他們夫妻住得地方了,顏息白掀簾邁入,第一眼就看見家裏唯一稍微貴重的傢具:一張半成新的雙人木床,上面大紅的床單被罩十分醒目,料子摸起來也比外門房裏的好了些。房間一角擱着只快要掉漆的木櫃,打開后看得她直翻白眼,這些少得可憐的破爛衣物實在是……唉……

左翻右倒,除了在枕頭下摸出幾枚用手帕包得層層疊疊整整齊齊的銅板外,幾乎一無所獲!

天!這日子——沒法過了!!!

坐在床頭自怨自艾的時光並沒有持續多久,自家夫郎吃力地拎着一桶熱水進來,那搖搖晃晃、東倒西歪的模樣把顏息白嚇了一跳,要知道那可是剛燒開的滾水,別說翻了灑了,就算濺出些水花也夠他受的。

匆匆起身,在刑某人訝異疑惑地注視下接過水桶,沒有多想就自己提了過來。

“出去吧。”她沒有看他,嘴裏鎮定地打發他出去,心裏卻暗自咂舌,知道自己又幹了件平時鄒衍絕不會幹得蠢事,可是,她能怎麼樣,看着身處困境的人,身體先於腦子行動了。

拖出床底地舊木盆,顏息白無奈地嘆口氣:所謂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可愛的浴缸、熱水器、蓮蓬頭、沐浴液……我對你們,思之成狂……

簡單洗了個澡,身體的僵冷和酸痛狀況改善了許多。顏息白趁機首次端詳了一下自己這具軀殼,膚色、身材都很一般,手臂小腿有幾道淡色疤痕分佈其上,唯一值得一說的是,這個世界的女人肌肉貌似都比較發達,軀體線條比較優美緊實。她擦乾身體,隨便拿了件舊衣披上,這才發現,這些衣服舊歸舊,但是漿洗的非常乾淨,所有破陋處也用針線碎布細細縫補了,針腳細密整齊,看得出做活之人實是手巧,令縫個扣子都是七扭八歪的顏息白慚愧萬分。

收拾妥當,顏息白走出房間。老鄒氏獨自在飯桌邊張羅着碗筷,見女兒出來,立刻招呼她快過去用早點。她理着衣襟,掃視窄小的屋子,除了便宜爹外,確實沒有見到那個沉默的便宜老公。剛才見到只有兩張凳子時,就隱隱覺得不對勁了,果然是這樣嗎?不知他現在在哪,有沒有吃東西?

顏息白一邊想着,一邊邁步坐到另一張凳上,認命地喝起那碗數得清米粒的稀粥,不太確定與牢房裏硬得像石頭的黑饃饃相比,她到底喜歡哪個更多一些。

“衍兒,趁熱吃。”鄒老爹殷勤地將唯一一塊地瓜餅放在顏息白面前,早生的皺紋里夾着滿滿的慈愛心疼。

顏息白咽下一口稀粥,抬眼看着面前熱騰騰香噴噴的麵餅,心裏頭微微有些酸澀,沉默了會兒,放下碗,伸手將餅一分為二,一半自己留下,另一半又丟回盤裏還了回去:“爹,我在裏面吃過了。”

兩人推來阻去,最終還是鄒老爹一臉老懷大慰地接受了孝順女兒的心意。

可能確實有些餓得狠了,三兩下扒拉完稀飯,顏息白的目光投向了黃色地瓜餅,雖然很想罔顧良心就這麼吃下去,可是那個似乎風吹就倒的瘦弱人影一直盤旋腦海揮之不去,她認命地放下碗筷,剛剛還大唱“空城計”的肚子就這麼失去了胃口。

“我吃飽了,您慢吃。”

老鄒氏夾鹹菜的手頓住,抬頭看向突然變得禮貌的女兒,臉上的表情既詫異又疑惑。

顏息白在心裏給了自己一嘴巴,多年的教養習慣不是這麼容易就改的。她起身,對上她爹驚疑不定的眼神:“爹,我在牢裏這幾天,已經想得很清楚了,這麼些年我也玩膩了,以後我會好好過日子的。”

說完,也不等男人反應,徑直拿了放餅的碗轉身出門。

——噢,老天!她是播音員,不是演員,越說越假,再待下去遲早露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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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素若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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