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燒酒
(女生文學)“現在,我被你征服了。”
扁臉貓神色凝重,如是鄭重其事地宣佈道。
慕錦歌:“……”
一隻貓竟然開口說人話了?說好的建國后動物不能成精呢?
如果排除是遇到貓妖的可能的話,難不成是……
不會吧,雖然世界上確實存在一些會吃貓肉的人,但她從來都沒有把貓和狗視作過食材,之前在外面遇見其他貓貓狗狗,也不會聽到它們的心聲。
更何況,就算是知曉食材們的意願,也都是一種類似於只能意會不能言傳的直覺,食材們向她傳達信息的過程從沒有像這樣具象化過。
那麼,還有剩下一種可能。
她出現幻覺了。
慕錦歌空出的一隻手揉了揉自己的額角,一邊喃喃自語道:“等下還是去睡個午覺好了……”
加菲貓不滿地揮了揮手爪子:“嘿!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
慕錦歌沒有理它,轉身把被貓碰過的炒飯倒進了垃圾桶里,開始洗盤子和筷子。
“喂喂,”加菲貓又跳到了洗手台上,“你這是在浪費!浪費可恥知道不?”
慕錦歌置若罔聞。
“竟然寧願倒掉都不願意留給我吃,你這個狠心的女人!”
“……”
為了彰顯自己的存在感,加菲貓用圓滾滾的小腦袋頂了頂對方的胳膊:“你倒是理一理我啊reads();!”
然後下一秒,它就突然被慕錦歌提着後頸拎了起來。
“喵喵喵!”
慕錦歌看了它一眼:“不要到處亂蹭,你知道自己有多臟嗎?”
加菲貓愣了愣,繼而委屈道:“你嫌棄我?”
“你自己往後看。”
說著,慕錦歌提着它往後轉,只見地板上和桌台上都是一個個黑灰色的貓腳印。
某喵現在才想起自己流浪多日的事實,有些心虛地耷拉着腦袋:“……對不起。”
慕錦歌把它放回地上,沒再說話,洗完盤子后就把家裏最後剩着的幾條小魚乾給做了,端到了扁臉貓面前。
見她要出廚房,加菲貓趕忙用兩隻前爪抱住了她的小腿:“喵!”
慕錦歌低頭看了眼這團毛茸茸的腿部掛件,正好對上那雙可憐兮兮的貓眼。
“……”
為什麼臆想症在初次發作的時候就持續那麼長的時間?難道她真的已經病入膏肓了?
加菲貓愁眉苦臉道:“別走,喂一下我可以嗎?嘴太扁,我還沒習慣。”
“……”
看到對方一言不發地蹲了下來,加菲貓顯然很高興:“果然,你能聽到我說話!說起來我還沒自我介紹完呢,如果覺得稱呼不方便的話,你可以叫我燒酒,這是我從這具身體的記憶中獲知到的這隻貓生前的名字,哎呀說起來這隻貓也真是不走運呢,好不容易離家出走一次還遇上了虐貓變態,有驚無險地逃出來結果活生生餓死了,真的是……”
慕錦歌給它喂着小魚乾,靜靜地聽着,過了會兒才開口道:“吃飽了就走吧,我沒有養貓的打算。”
“喵?!”燒酒萬萬沒想到她會這麼說,噎了一下,“可我不是貓啊!”
慕錦歌淡淡說:“我知道,你是我的幻覺。”
燒酒終於知道為什麼自己先前搭訕老半天都得不到一句回應了。
敢情自己不僅沒被相信,連存在本身都受到質疑!
問題十分嚴峻!
“慕小姐,”燒酒嚴肅認真地說,“請正視現實吧,我並不是你的幻覺,也不是什麼成精的貓妖,我就是我,是顏色不一樣煙花。”
慕錦歌冷冷道:“所以你需要我幫你點火送上天?”
燒酒下意識地將尾巴纏在了後腿上,乾笑道:“不用不用,開個玩笑而已。”
“所以你也是我的大腦跟我開的玩笑?”
“……”燒酒鬱悶了,“我不是說過了嗎,其實我的真實身份是一個美食系統,本來是寄宿在人的大腦里的,但我的前宿主聽信一個妖艷賤貨的讒言,把單純不做作的我給強行剝離了,還高空拋物,把我從35樓扔下去,沒想到正好砸進了一隻死貓的身體裏。”
“然後呢?”
燒酒嘆了口氣:“雖然悲痛萬分,但我還是微笑着堅強地活了下來,憑一貓之力,顛沛流離,最終輾轉到這個小區,就在我餓得奄奄一息,眼看就要成為史上第一個被餓死的美食系統時,有一個小天使從天而降reads();!”
“……”
“沒錯,就是你!”燒酒將爪子搭在慕錦歌的手上,“我很欣賞你做出來的小魚乾,然後在吃過你的炒飯後,我終於真正作出了決定了,要和你締結契約,承認你是我新的宿主,所以你現在才能聽得見我說話。”
慕錦歌面無表情地盯了它一會兒,才道:“我睡完午覺起來還能聽到你說話嗎?”
燒酒毫不猶豫地答:“當然能!”
“那我可能需要去找醫生開點葯了。”
“……”燒酒無語了,崩潰似的用兩隻貓爪掩住扁臉,“姐,我真的是客觀存在的!要怎麼樣你才相信我啊?”
慕錦歌想了想,問:“只有我能聽到你說話?”
“當然,系統具有機密性,只有主人才能聽到系統的指示。”
“指示?”
“對了!我知道了!”燒酒恍然,“如果我的指示給了你幫助,你應該就能相信我了吧!”
慕錦歌看着它,不置可否。
燒酒說:“你不是找不到工作嗎?我知道一家餐廳在招聘,你可以去試一試。”
“哪裏?”
“你幫我把手機導航地圖打開,我幫你找。”說完,燒酒又嘟囔了一句,“本來我可以直接在你腦內生成地圖和路線的,但奈何我現在困在這隻貓的身體上出不來。”
慕錦歌從褲兜里掏出手機:“你說店名我來找吧,別划花我的屏幕。”
“……”
“如果真的有你所說的地方的話,”慕錦歌頓了頓,“我就暫時收留你一晚,但你要自己洗澡,自己去廁所,晚上11點后就要安靜,不許打擾我睡覺。”
沉默片刻,燒酒才問了句:“你是不是不喜歡貓?”
“是的,我喜歡狗。”
“……”
一萬點暴擊!
燒酒彷彿聽到了自己那顆想要當喵大王被供奉起來的心破碎的聲音。
*
翌日,慕錦歌一大早出門,來到燒酒昨天告訴她的餐廳門口。
io,用詞典查了下,是隨想曲的意思。
這並不是一家西餐廳,而是一家創意料理餐廳。
位於一條曾經繁華一時的小巷,離她所住的地方有一段距離,現在時過境遷,熱鬧不在,周遭都有些寂寥凋敝,只有巷口兩棵粗壯挺拔的梧桐樹,風雨不動,寵辱不驚。
餐廳在小巷盡頭,三層小台階,木製的大門,門兩側的磚牆覆滿了爬山虎,看上去有些年頭了,三三兩兩的藤蔓延伸至店門招牌,與首字母“c”纏繞在一起。
明明都已經上午九點了,但仍然店門緊閉。
慕錦歌等了一會兒,乾脆在台階前坐了下來。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簡約的條紋衫,純黑色的寬腿褲下顯現一截蒼白緊緻的小腿,深褐色綁帶皮鞋的低淺邊緣露出如同雕刻品一般精緻的踝骨reads();。
雖然不是在工作中,但她還是戴着口罩,遮住了半張臉,只留下一對眉眼,清冽漠然。原本及腰的烏髮被束成了高馬尾,直直垂下,幹練利落。
十點多的時候,餐廳的門終於從裏面打開了。
“哎呀,”只聽身後響起一個中年女子的聲音,像是嚇了一跳,“請問你是哪位,怎麼坐在我們家餐廳門口?”
慕錦歌站了起來,轉身面對着她點了點頭:“你好,我是來應聘的。”
女人看起來有四十多歲,比慕錦歌矮了半個頭,穿着藏藍色的連衣長裙,披着一件白色針織衫,氣質文雅。她愣了愣:“應聘?”
“是的。”慕錦歌看她的反應,也覺得有點奇怪,“你們廚房不缺人嗎?”
“缺倒是缺,只是……”女人猶豫了一下,“我本來以為招不到人,都打算把店給關了來着……”
“那請問可以考慮下我嗎?”
女人看了看她,嘆了一口氣,才完全把門給推開:“進來說吧。”
慕錦歌跟她進了餐廳,互相聊了幾句,才知道女人叫宋瑛,是這家店的所有者,而她的丈夫是這家店的主廚,在去年病逝了,兩人膝下沒有兒女。
宋瑛說:“去年我老公病住院,餐廳生意又不好,所以我乾脆關了店,一心一意在醫院照顧我老公,之後又因為他走了,我心裏難受走不出來,開了兩周不到的店就又關了,聽從朋友的建議出國旅遊散心,二月底才回來。”
慕錦歌道:“這麼說,這家店歇業有一段時間了。”
宋瑛:“前前後後加起來有半年了,等我狀態恢復過來想重新開業的時候,才發現這家店已經被人們遺忘,連熟客都不來了,生意慘淡,也沒有廚師願意過來,正考慮要不要把店面轉讓給別人,你就來了……請問你是從哪裏看到的招人信息呢?我記得我明明已經把那些信息撤回來了。”
“一位朋友介紹的。”慕錦歌心想自己並不算說謊。
宋瑛也並沒有起疑,只是欣慰一笑:“沒想到還是有人看到的,代我謝謝你朋友。”
進了餐廳后,慕錦歌環繞四周,看得出房子的年代感,但室內的裝潢設計就算放在現在也依然精緻,絲毫不過時。
廚房很大,面朝用餐區的地方雖說是被隔離封閉開來,但都是用的耐高溫的隔音玻璃牆,清洗得不見一點油污,坐在外面的客人可以透過玻璃將廚師的動作看得一清二楚。
這家店曾經一定是一家非常棒的餐廳。
宋瑛道:“雖然很感謝你來應聘,但我並不能馬上錄用你,還是需要進行一次考核,畢竟這是我丈夫工作並熱愛了一輩子的地方,如果接手廚房的人不夠可靠,那我寧願讓這家餐廳倒閉。”
慕錦歌點頭:“我明白。”
“不過事情有些突然,廚房裏現在只有前些天買菜剩下的食材,比較簡單,要不你明天下午再來吧,我會準備好食材的。”
“不需要。”
宋瑛一愣:“什麼?”
慕錦歌看了看現在廚房裏所有能用的東西,回頭望向宋瑛:“我也可以用這些簡單的食材,做一道簡單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