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白雪落紅梅,疼了誰的心?

第6章 白雪落紅梅,疼了誰的心?

撕棉扯絮的大片雪花里,她單薄的身子有些左搖右擺,簡單用一根細長的白布條往後攏住的長發,獵獵舞動。

龍椅上,那雙鳳眸眯的更是狹長了,薄涼的雙唇也抿的更緊。

“主子!”嵐月用力一掙扎,翻身下凳,可還不等她掙扎向前,就被行刑的侍衛拉住了。

“都不要過來。”雲貴妃咬牙直腰,瞟了一眼正掙扎着爬動過來的嵐月與大寶,語氣里透着不容違背,“別多費力氣。”

嚴子穆被兩名侍衛像扔只面口袋似得重重扔到了地上。

瞬間,四周的白雪上便綻開了幾朵妖艷的紅梅,他似是連直起上身都困難,氣若遊絲。

雲貴妃目光灼灼的盯着他,在風雪中艱難舉步,烏黑的髮絲跟雪花糾糾纏纏。

這哪裏還是她那個最引以為傲、最英武挺拔的大師兄!

驀地,呵呵的冷笑,從她的喉嚨里發了出來,如痴如狂。

目光也從疼惜、自責、愧疚,一點點轉變成了──決絕!

皇上那幽潭古井般的狹長鳳眸里,似是起了一絲波瀾,可旋即,便又歸於了冷寂。

雲貴妃用顫抖的左手掩了掩嘴,喉間微動,又將指縫裏的一粒丸藥偷偷吞了下去。

雙膝一軟,她跪坐在了嚴子穆的面前,冷白的面容正對向夏太后、皇上。

她那顫顫、尖尖的十指,向那張滿是血污的臉上捧去。

霎時,眾嬪妃的冷曬聲、鄙夷聲、斥責聲連起。

龍椅上,皇上的雙眼緊眯,肅殺、狠戾已難掩的傾瀉而出。

蕭占凌與塵煙面面相覷,皆是滿目的焦灼。

趙飛右手緊握着刀柄,面色陰鬱無比,目光如毒箭般落在了嚴子穆的後背上。

“大師兄,似乎,此時再對你說什麼對不起,是沒臉的了。”雲貴妃的聲音低柔,目光亦和煦,嚴子穆口裏的血,不斷的流到她的手心裏,“我從沒受過這樣的大辱,你也一樣,所以,咱們不爭辯了,好不好?”

她心中僅存的那絲生氣,在看到受刑的四人時,便開始迅速流逝,再等到看到嚴子穆的那瞬間,就徹底滅絕了。

她現在只覺得冷,以至於冷的連腹部的墜痛,都變麻木了。

這麼多年了,她從未像此時這般想急於逃離過這裏,就連一直最難割捨的那份情感,都變得微不足道起來。

“我先走一會兒,但一定會停下等你。若是蒼天還有眼,就讓你隨我一起回到我來的地方去,我一定要好好補償你。”

嚴子穆的眼皮很沉重,透過那層薄薄的血霧,他苦苦抽動了一下唇角,想說什麼卻又無力開口,最後只是若有似無的點了點頭。

雲貴妃沖他淺淺一笑,身子一轉,坐在了他身旁的雪地上,伸臂出去,讓他的腦袋靠在了自己的肩頭上。

四周頓時又是一片嘩然!

身後,那冷漠又似漫不經心的聲音響起:“給朕殺。”

“七哥!”靖嘉王爺蕭占凌撩衣跪地。

“求主子三思!”塵煙亦跪。

“誰要再多言,就陪他們一起去。”皇上懶懶抬眸,看着那個白色的身影,幽深的寒潭中滿是陰霾。

“占凌、塵煙,我認了,你們不必再多言。在這裏,能認識你們,讓我無悔。”聲音如雪花般縹緲,嚴子穆身上的血,迅速染紅了她的半側衣衫,“你們背過身去,不要看,要記着最好的我。”

蕭占凌、塵煙跪在雪地上同時轉身,痛心疾首的看向了那依偎在一起的兩人。

“皇上……”

一個嬌弱的聲音飄飄入耳,雲貴妃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但是,並沒有看向那片翩翩而來的翠綠衣衫。

“愛妃,你怎麼來了?”

皇上毫不遲疑的離座,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偏偏在雲貴妃的面前,將那位病西施擁入了懷中,語氣和眼神里都透着滿滿的嗔怪、寵溺。

雲貴妃長長的睫毛微顫,抖落了上面落着的雪花,看向了在飛雪中相擁的兩人。

她神色恬靜的就像是在欣賞一副畫作,唯有般配的美感入目,再提不起一絲嫉妒與羨慕。

“皇上,雲妹妹她不是那樣的人,還請皇上三思。”雨嬪何雨珊的手搭在皇上的手臂上,身若扶柳的靠在他的懷裏,一雙妙目悲憐的看向那抹白色的衣衫。

“朕正是因為知道雨妃最是心善,身子又弱,才不許你來觀刑的,快些回聽雨軒歇着,等這邊事一了,朕馬上就過去陪你。”皇上的臉上,只有明媚的笑,如春日裏的陽光,足以暖化這漫天的飛雪。

妃?呃,都晉陞為妃位了,是在他回來的這三日裏新晉的嗎?

花慕寒,你究竟想怎樣呢?你的底限又是什麼呢?是想試探,還是──這才是你的真心實意!

是了,他最愛的還是她,她是他的青梅,他是她的寒哥哥、是她的竹馬,這才是絕配。

雲貴妃的唇角噙着清清淺淺的笑,語氣客套疏離,“我記得之前在落花圃時,就曾跟雨妃明確說過,父母只生了我姐妹二人,我妹名雲幽,除她外,我再無任何的姐姐、妹妹。雨妃心善,但我這人向來牛心古怪,承情也分人,抱歉,你不在其中。若想觀刑,就請入座稍候;不想觀刑,就請移步離開,切勿多言。”

何雨珊的臉色微變,掩嘴輕咳間,弱弱抬頭,看向了擁着她的那個高大男人。

“愛妃好心不討好,可見是多此一舉。來都來了,那就等行刑完畢后,朕送你回去吧。”鳳眸里有笑,有寵溺。

眼看着那副美妙的畫面移出了自己的視野,雲貴妃將目光重新落向了那雙血目上,聲音輕輕柔柔,“大師兄,你向來最是嚴苛,記得當年在無憂谷初見你時,比見了師父還怕。二師兄他不敢與你親近,不是不想與你親近,他曾私下裏對我說,他每次見了你,就像是做賊的人被抓住了,心虛的很。”

“我卻是知道,你是面冷心熱,在背後,最是護着我倆。你還記不記得,那年你背後被貼了張癩蛤蟆的畫像?那是我親筆畫的,然後二師兄給偷偷貼上的,我倆為此偷樂了好多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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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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