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 49 章

49.第 49 章

?兩個大男人平躺在一張一米五寬的床上,幾乎要挨着肩,屋內沒開空調倒也不覺得冷了。

李超越:“許哥,咱倆好久沒躺一起說話了。”

許苡仁:“……嗯。”

剛才他被凍得只想扛上李超越回到暖和的房間,於是不由分說地夾着枕頭把人推搡進了屋,差不多是把李超越推到了床上,許苡仁才覺得自己反應過激。隨着身體漸漸回暖,他心裏也不自在起來,閉上眼希望趕緊睡着,避免尷尬。

李超越抱怨似的說:“以前你老背着我們偷偷學習,我們幾個打球的時候你在圖書館,晚上回來聊天的時候你又在聽英語,跟你都說不上話。後來寢室就剩咱倆了,你才跟我說話的。”

許苡仁:“……是嗎?”

要不是李超越總結,他自己對此全無意識。當時僅僅是覺得屋裏就剩下兩個人,他要是再戴上耳機不說話,相當於把另一個人隔離在外,未免太生疏了。

“怎麼不是呢?我們一開始都覺得你高冷,嫌我們糙,不愛跟我們玩,我也不敢惹你,後來才發現,”李超越說得許苡仁耳朵都豎起來了,卻忽然一頓,“哎,這段能播嗎?”

許苡仁直覺他要說的不是什麼好話,但好奇心戰勝了一切:“……能。”

“哦,”李超越放心地開始抹黑了,“後來我發現你自帶吐槽功能,一開始就停不下來,太好玩了……”

許苡仁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什麼?”

“我是說,你當時給人配台詞,在別人背後說人家壞話,”李超越好像想起來了什麼,自己“嘿嘿嘿”笑個不停,“我第一次聽的時候都嚇一跳,看了你好幾眼,你還在那鎮定地繼續說,我攔都攔不住你。”

許苡仁睜開眼倏然轉過頭,低喝道:“李超越,你知道你現在在跟誰說話嗎?”

“就你呀,”李超越不知死活地“哈哈哈哈哈”大笑不止,笑夠了才說,“你不記得了嗎?那時候有個女的,叫什麼香的來着,在咱們組旁邊,有一回解剖兔子,咱這都打暈剪毛處理完了,她還在那磨蹭。”

李超越一提名字,許苡仁就想起來那個女生了——

他們的實驗課根據實驗對象不同,分為2到5人一組不定,說白了就是越便宜的實驗對象,大家動手機會就越多,大的、貴的動物自然數量就少一些。因為分組人數不同,他和李超越有時在一個組裏,有時李超越就被歸到他們左邊那桌的組裏。

隔壁組的那個奇葩女生,每次實驗課都喜歡大呼小叫,嘩眾取寵,好像第一次知道學醫要解剖動物一樣,吵得周圍人心煩意亂。尤其是剛開始的幾節課,大家本來就緊張,被她一呼一叫弄得更加手抖,很讓人反感。

這也就算了,許苡仁大不了眼觀鼻鼻觀心,可某次實驗課後她居然企圖把一隻實驗小鼠帶回宿舍。

實驗室的老師閱鼠無數,是何等的火眼金睛?小鼠在任何口袋、帽子裏的形態都能一眼辨認出來,她還沒帶出門就被抓住了。因為違反《實驗安全規定》,而且周圍的人沒有勸阻,那一整個小組都被扣了分——當然也包括李超越。

結果這被扣分的傢伙還反過來安慰那女生:“別傷心啦,我麻醉后再注射空氣還不行嗎?它一點痛苦都沒有……好啦,結束啦。”

從那之後的每次小鼠實驗,許苡仁就格外留意隔壁組的動向——李超越他們不好意思開口,他這可有幾句難聽的話候着呢。

李超越回憶道:“然後你看了她一眼,就學她口氣說話‘兔兔那麼可愛,怎麼可以殺兔兔?’”

許苡仁:“……”

他當時是這個語氣說的嗎?

“後來那女的真跟他們小組說,這隻兔子好可愛,我可不可以抱回寢室養?你就在這頭一邊下刀一邊說,‘她怎麼不拿燒杯回去泡茶,拿酒精燈回去煮麵條,再往鍋里下點兒氯化鈉?’”李超越說著說著一拍床,“當時給我嚇的啊,拿胳膊撞你好幾下,你說話聲音一點兒也沒減,前面人都回頭看你了,你還在那接著說,‘葡萄糖也挺甜的,用蒸餾水一衝,再拿攪拌棒攪兩下,吃完喝完洗洗手,再搓點甘油。’”

許苡仁:“……我說出來了嗎?你怎麼不攔着我?”

“我怎麼敢攔你,你那時候手裏拿着刀吶。”李超越無辜道,“而且我也不知道你是怎麼回事呀,我以為你喜歡人家,故意那麼說的呢。要不當時那批兔子特可愛,毛茸茸的,好幾個女生都不捨得下手,你怎麼就撿着她說?是不是你……”

許苡仁裹了裹被子:“不喜歡。”

“哦,不喜歡啊——兔子是有數的,一組就這麼一個實驗對象,他們組的其他人不同意她把兔子抱走啊,好吧,就開始棒擊打暈了,你在這邊數着‘一棍子,兩棍子,好傢夥,還沒暈。’最後兔子都被打傻了,好不容易下刀,你剛說了一個字‘噌’,說完,他們那兔子血就噴出來了。”李超越追憶完似水年華,長嘆一聲,“哎,那時候你好帥啊。”

四下寂靜無聲,許苡仁耳朵癢得在枕頭上蹭了蹭:“……說什麼呢。”

“說你唄,”李超越不緊不慢地說,“有一次做完實驗,那女的正想着等會兒把小鼠帶出去,我們就商量怎麼串供寫個一樣的報告結尾,結果你走過來一手掐頭一手揪尾巴,一拉就把小鼠弄死了,放下就走。”

被分配到學生手中的小鼠,經過實驗后即使未死亡也不能再回到養殖站,一般是用頸椎脫臼或者靜脈空氣注射處理。因為實驗過程達不到無菌標準,就算當時不處死,其後的生活也會非常痛苦,且活不了多久。

一看到那些毛茸茸活生生的小動物,許苡仁的心就軟了起來,可再想到某一天他可能會在人的身上做相同或類似的操作,又不得不硬下心。他所能做的,只有在上課前盡量準備充分,實驗時動作輕柔熟練,把動物的痛苦降到最低。

可惜並非人人都和他一樣。

許苡仁:“……實驗室的東西能帶出去嗎?報告都靠你們想着就能寫了,還叫實驗報告?讓你這麼一說,怎麼感覺跟是我有病似的。”

“可不是嘛,你走了之後他們都問我你是不是有病。”李超越哈哈一笑,“但是我感覺你特帥。”

……怎麼今天沒曬過的被子也這麼熱了?

李超越在被子裏拱了拱,側過身來,對着他耳朵輕聲說:“後來我每次做動物實驗的時候,都想起來你。”

許苡仁一懵:“每次?”

他轉系之後……三天兩頭就要進實驗室拿動物做藥性實驗吧?

“嗯,每次。”李超越小聲說,“你以前還跟我說了老多人的壞話了。”

許苡仁:“……不可能。”

“真的,你喝多了說的。”李超越拿被子蒙住半截臉,好像真挺害怕似的,“我的媽呀,我當時都怕我知道太多了第二天被你滅口。”

許苡仁拒絕相信自己酒品會這麼差:“……你知道什麼了?”

“你說這個吃不了苦,那個意志不堅定什麼的,還說林琅靠關係走不長。不過除了他之外,你以前經常說的幾個現在好像都不跟咱們玩了,我也記不起來名字,應該是真轉行了吧。”李超越又一把拉下蒙在臉上的被子,“對了,你當時還說我了。”

許苡仁堅決不相信自己會說李超越的不好,這小子要是敢胡說八道他肯定能馬上聽出來,於是底氣十足地問:“是么?我說你什麼了?”

“你對着我說啊,”李超越一改方才八卦作妖的語氣,“怎麼會有我這樣的人呢,上天眷顧又自己肯努力,讓不讓別人混了,還說我將來的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裏什麼的,反正灌我老多心靈雞湯了,說得我差點就要立志報效祖國。後來喝着喝着,你啊,硬要攬着我的背,這樣。”

李超越掀開被子,一胳膊搭在了許苡仁身上,從一邊肩頭攬到了另一邊肩頭,等了幾秒鐘見他沒動,才接著說,“你說你最喜歡的人就是我。”

許苡仁霎時心如鼓擂——他診過許多一過性心悸的患者,這次終於自己也體會到了心律失常的感覺,想抬手捏起標記器讓它別亂叫,卻被那結實的胳膊壓得整個人都不敢動彈。

他真的說過這話?什麼時候的事?哪怕是醉酒,為什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真喝斷片兒了哪還能說這麼多成句的話,這小子是不是沒事幹在這誆他玩?

屋裏一盞燈都沒開,只有窗外透進來一點微弱的光線——這種條件下許苡仁就算睜開眼也什麼都看不見。他只能直愣愣地躺着,聽着耳邊那人輕聲說:“然後我就問你,‘我好嗎?’,你迷迷糊糊地靠在我身上,說‘好。’”

……問喝多的人問什麼“好不好”?應該問知不知道自己叫什麼名字、在哪、伸出手指問這是幾吧?該問難不難受,想不想吐吧?

許苡仁真的判斷不出李超越到底是在複述他說過的話,還是憑空捏造的恰恰撞上了他的心思。

真有這麼失態的事為什麼當時不說?不抖出來當個玩笑取笑他?現在又為什麼要說出來?

“我又問你,‘我哪兒好?’”他的那把煙嗓透着讓人瘋魔的磁力,“你跟我說,‘哪兒都好。’”

說完,他兀自笑了一聲:“許哥,我當時差點讓你說彎了。”

那語調格外親昵,聲音近在咫尺,這小子是什麼時候離自己這麼近的?

許苡仁覺得應該說點什麼,把這個話題一笑帶過。比如:“是嗎,我喝多了經常這樣”、“哦,我知道,開玩笑的”或者“哈哈,是你喝多了吧”,該說哪句好?

李超越腦袋動了動,問:“許哥,你睡著了嗎?”

許苡仁立馬忍着耳朵的輕癢,裝作呼吸勻長。

“許苡仁。”李超越湊到他耳朵旁邊又喊了一聲,見他仍沒反應,只好躺了回來,輕聲說,“你真睡著了?好吧,那你睡着,我跟你說件事啊。其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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