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2春風又綠江南岸,明月何時照我還

107.2春風又綠江南岸,明月何時照我還

?(貓撲中文)飛機起飛,我和艾倫醫生許久未見,寒暄了一會兒。聊着聊着他忽然問我:“你和那位怎麼樣了?”

我的心才剛剛通了不到半小時,又開始塞了。

一失足成千古恨,揠苗助長之後我總擔心前腳一出門,後腳禾苗自己在家就悄悄枯萎,我黯然搖了搖頭:“好像不怎麼樣。”

艾倫對我的悲傷絲毫不能感同身受,反而促狹地笑道:“李,你的‘一句話魔法’呢?”

“什麼是‘一句話魔法’?”謝里爾的漢語依舊不太好,正耐着性子拿着詞典跟一份中文報紙較勁,聽到艾倫的話抬頭問道。

艾倫清清嗓子,挑眉看了我一眼,示意詢問我是否可以說。

我心神疲憊地點了點頭。

“在研究基地的第一年,我建議一位患者進行……”艾倫停頓了一下,只可意會地笑道,“嗯,某些男性患者經常會產生抵觸的檢測,而且那位患者看起來並不太信任我們。李說,給他一點時間,他能說服患者配合我,結果他真的做到了,第二天那位患者就主動來找我。要知道,這其中留給他進行溝通的時間非常少,我認為簡直可以稱之為魔法,不過可惡的是,他拒絕向我透露他的溝通方式,只送給我了一張舊郵票。”

謝里爾聽完后看了看我,對艾倫說:“我知道你說的是哪位。”

艾倫驚訝:“哦?你知道?你確定我們說的是同一個人?”

“我確定。”謝里爾抖了抖報紙,低頭尋找剛才看到的位置,毫不意外地說,“能讓李這麼用心的,除了那一位,我想不到別人。”

艾倫聳了聳肩,道:“原來全世界都知道,我還以為只有我發現了呢。”

我越聽越心塞。

這時來了一位同事,低聲詢問艾倫可否暫時換下位置。艾倫看了看他手中的文件夾,又轉頭看了看我。

我說:“換吧。”

來人不知找了我多少年才終於得見我真容,一在我旁邊坐下,迫不及待地將文件夾打開,遞上一支筆道:“這是劉總監讓我給您整理推薦的幾個新項目,您比較看好哪一個,公司明年會考慮重點開發。”

“好,我看看啊。”我接過文件夾一目十行地翻閱了一遍。

裏面的防掃描墨水紙上記錄的項目領先當前行業水平至少五年以上,前瞻性十足,看了很是讓人振奮,我看着看着逐漸進入了狀態,一時思緒奔涌,感覺其中有些關鍵性問題的解決辦法呼之欲出,只需稍加整理就能找到攻破的方向。

這種久違的感覺帶動着血液轟然衝破心頭的阻滯,我五脈俱暢,輕鬆道:“這個放我這,等會兒好好看看。對了,標記器後半程的研發怎麼樣了?”

“那個……”來人不敢直視我的眼睛,猶猶豫豫半天小聲道,“劉總監說……那個項目暫時壓后。”

“……壓后?錢都撥下來了壓什麼后?”我“啪”地合上了夾子,“老劉什麼時候說的?我怎麼不知道?”

那人道:“上個月就說了。您很久沒去公司了吧……劉總監說您再不管的話,那一攤他就找買家轉出去了。”

“他以為批發市場啊?說轉就轉?能轉得出去嗎?”我把文件夾扔還給他,“轉轉轉轉轉,愛轉給誰轉給誰。轉了以後就別拿這些東西來找我,我挂名吃閑飯吃到底了。”

那人不知是接了誰甩來的爛攤子,莫名被我遷怒一通之後灰溜溜地揣着夾子地和艾倫換回了位置。

兩個座位之間相隔其實沒多遠,艾倫將對話盡收耳中,回來問道:“嘿,你這半年來都在忙什麼?這不像你,走之前你可是比誰都積極推進,我還以為你回來之後會主張儘快解決問題。”

我煩躁地撓了撓臉,許苡仁迷茫的模樣又浮上我心頭:“今時不同往日啊,當時一致對‘外’,現在是內憂外患,明白嗎?內憂還沒解決呢,哪有心情處理外患?”

“常嚴重?”艾倫笑道,“你的外患不會包括連我們這一趟是為什麼去的都不知道吧?”

我如實相告:“不知道,不好奇,不重要。完全是看在公司破格納用我申請的志願者的份上才來走過場的。”

謝里爾一聽,合上報紙真假參半地到處轉頭找空乘,自言自語道:“我能現在下飛機嗎?”

“別怕,李在抵達會場之後坐電梯的時間就能準備好演講內容,”艾倫習以為常地安慰他,又轉而問我,“不過,你需要找人傾訴嗎?雖然我不能保證我會不會笑。”

我:“不了謝謝。”

我憂傷的原因連我自己都難以啟齒,放在哪一國的文化環境中都不能曬到太陽底下,我感覺我需要向神父懺悔,或者找個心理醫生聊聊,如果還是上小學的時候就好了,我肯定會向老師主動承認錯誤,然後讓老師拉着我的手去跟許苡仁小朋友說對不起,我不該給你吃奇奇怪怪的東西。

艾倫那張看起來善解人意的臉在我三尺之內閃來閃去,我堅持了幾小時之後終於沒能忍住心事,壓低了聲音,挨着他耳邊說:“艾倫,問你一下,假如你的伴侶在你不知情的情況下,對你使用某些……”

旅途乏味,艾倫一聽就來了精神,眼神鼓勵我,點頭示意我說下去:“什麼?”

我掩面答道:“嗯,就是,比如……有趣的藥物。”

“哦!”艾倫笑得意味深長,搖着頭道,“我會覺得很有情趣。”

我彷彿抓住了救命的稻草:“真的嗎?情趣?”

“唔,”艾倫看我反應激動,警惕地思索片刻,“或許會吧,不過也要看使用的是什麼?”

我忙起身從行李箱中翻出隨身的筆記本,將成分和分子式原稿拿給他看:“類似這種。”

艾倫看了半天,失望地“哦”了一聲:“這看起來就像是常規藥物,我看不出來有趣。”

看熱鬧不怕事大,你還想多有趣啊?我耐心地說:“對,沒有易致耐受性的成分,0.1毫克/千克,研粉,隨餐口服,你覺得怎樣?”

艾倫噗嗤笑出聲:“隨餐?按照你使用的劑量,隨餐口服應該很難達到‘有趣’的效果。吃了多少飯?”

許苡仁大概是那天中午沒吃多少飯,晚上回來把我居心叵測炒的菜大都吃了七七八八,我回憶道:“一碗米飯,西紅柿炒雞蛋、香菇油菜、紅燒肉……”

“好了好了好了。”艾倫果然笑得樂不可支,“你還研了粉?最後還能有效果嗎?”

“事實上很快就發生作用了。”我心道交友不慎,不悅地冷着臉說,“效果相當顯著。”

前後座有人在休息,艾倫敲着我的本子無聲大笑了一會兒,低聲道:“從成分上看,其實這算不上特殊情趣。很多人為了滿足伴侶都會在性生活前使用比你這個劑量大四倍以上的藥物,而且西地那非隨餐服用會降低生物利用率,延長生效時間。至於其他中藥成分……這個是什麼?抱歉我不認識幾個漢字,我也無意冒犯中藥,但是據我所知,這些缺乏足夠的葯代動力學數據支撐,很難判斷準確的起效時間和藥效,也許西地那非代謝完成了它們還沒開始作用?”

我:“道理我都懂,可它確實生效了。”

艾倫輕咳一聲:“李,我覺得一定有什麼事情影響了你的判斷。你看看,這裏面不含促神經藥物,僅憑這些,我想一個成年人還是能分得清衝動來自何方的,就像你感到熱的時候能分辨得出是因為穿得太多,還是環境太熱,你也能憑主觀意識決定是脫衣服降溫還是到涼快的環境中去。也就是說,它能改變人的平滑肌和血管狀態,但是改變不了人的思維,服藥者的行為還是受自己控制的。”

我根本不想和艾倫討論藥效問題,有沒有效果還用他來說?我比他清楚一百倍。我問:“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的伴侶在某種你一定會吃的食物中加了這個,你感覺對方這個人如何呢?”

“非常可愛。”艾倫認真答道,“就像在吵架后的烹飪時給我多加了一小塊黃油和一勺糖,想讓我立刻患高血脂而死一樣可愛,但是並沒有什麼用,而且知道我喜歡吃什麼,很了解我,和我母親一樣。”

我愁眉苦臉地抽出本子藏回包里:“算了我睡覺了。”

心煩意亂地半夢半醒了一陣兒,飛機一言不發地把我帶到了一萬公里之外,登機的時候是大白天,下了飛機還是個大白天,我看了下時間,猶豫着給許苡仁發了一條信息過去,不料還沒入關就接到了回電。

許苡仁的聲音一聽就是剛睡醒不久,和平時上班快出門了一回頭見我還沒起床一樣,兇巴巴地問我:“你去哪了!”

我的心虛和委屈並駕齊驅不分高下,杵在機場角落哽咽地說:“哥,是不是我丟了你都不知道。”

“不是,”許苡仁立時和顏悅色了幾分,溫聲道,“對不起,我前幾天太忙了,你在哪裏?”

“洛杉磯。”我像是未經家長允許而擅自離家的小孩,面對家長的擔憂責問愧疚不已,“和你隔了一整個地球。”

“哦。”許苡仁悶悶地說,“超越,我今天休息……想你了。”

“啊?”我一愣,“哥,我也想你啊。”

他的話加速發酵了我的思念和胡思亂想——許苡仁平時很少說這些感性的話,今天是怎麼了?而且為何早不休息晚不休息,偏挑我一走就休息了?

可他難得有假期,我總不能明言讓他別回父母家,這於情於理都不合孝道。為免他被許教授策反,我只好說:“哥,那你在家好好休息,什麼活都別干,也別亂跑,睡上個一天一夜,養好精神!”

“嗯。”許苡仁仍心事重重,全無放假該有的輕快愉悅,問道,“你要出去多久?”

“一個月啊。”我意有所指地提醒他,“你的工資卡還在我這兒呢,我在外面可是要花你的錢啦,你不盼我早點回去?”

許苡仁卻毫不在意地說:“取吧,隨便花。”

他今天居然破天荒地沒提醒我把稅交到國內?我感覺許苡仁哪裏變了。

人一旦有了心事,高床軟枕也寢食難安。我將手機鈴聲設置成除許苡仁來電和消息之外全部靜音,躺在酒店的大床上到半夜才勉強睡着。天還未亮時,手機一響我立刻驚醒,許苡仁果然發來了消息,屏幕上生疏地寫着:“忙完回電。”

我大半夜能有什麼可忙的?所有人剛到,不得先倒時差以適應這裏的活動時間么?

我忐忑地回過去電話,不料竟然意外收穫了一隻無比絮叨的許苡仁。一夜之間,不知為了什麼,他對我變得像對待他的病人一樣絮叨,事無巨細一一過問,一口一個咱家,一句一個咱倆。好,就算這是距離產生美而,讓許苡仁開始思念我的話,那他突然做了些令人瞠目結舌的事又怎麼解釋?

我受寵若驚,精神恍惚之餘不禁懷疑他是被綁架了,還是在他爹家喝了假酒?思緒無窮,這直接導致一天下來我完全不知道開了些什麼會,大家鼓了些什麼掌,總之沒人煩我我也樂得在角落裏悄悄坐着,像搓阿拉丁神燈一樣搓着手機看視頻通話的截屏。

這些動作放在許苡仁身上實在是太雅而不正了,他看起來是一副十分糾結生澀的模樣,卻把令人臉紅心跳的動作做出了點到即止的詩意,也正因如此,精神和視覺的刺激更加隨之成倍增長。

我更傾向於他喝了假酒,所以開始隔着屏幕傳播酒精了。

晚上主辦方以慶祝勝利舉辦之類的名目開了個酒會,老劉帶着我全然不提標記器研發滯后的事,笑容滿面地挨個問候敬酒,排場跟國內開年會差不多,我端着一杯不知什麼東西調成的雞尾酒,喝着和84消毒液的味道相差無幾,興緻蕭索,也懶得向他多爭取一二。

艾倫遠遠地看到我,走了過來:“怎麼了?”

我搖了搖頭。

艾倫問:“內憂?還是外患?”

“內憂。”我深呼一口氣,側身和他形成一個夾角,將聲波擴散範圍圈住,低聲問道,“如果一個人平時對你發乎情止乎禮,偶然有一天開始連你睡覺開不開空調、刷牙用什麼牙刷都要操心,是為什麼?”

“當然是對你表示關心了。”艾倫不明所以,“你的內憂關心你,內憂就快解決了,不好嗎?”

我不敢苟同,撇嘴道:“你可能不了解中國國情,在我們那兒,這個叫事出反常必有妖。”

“也許是你想的太多,雄性生物對自己的東西本來就有強烈的領地意識。比如這杯酒,”艾倫胸有成竹地一笑,晃了晃手裏的酒杯,“你覺得如何?”

我等他的高見指點迷津,連忙喝了一口,依然說甜不甜、說辣不辣。我直懷疑是酒精加色素勾兌而成,但考慮這是艾倫的主場,我禮貌地裝傻:“抱歉,洋酒我喝得少,不太懂。”

“這杯酒拿在手裏,你只關心它好不好喝,”艾倫優雅而沉醉地品了一口,又指了指會場外的一個玻璃櫃,“但是如果說,把那個柜子裏的朗姆酒都送給你,你就會開始關心怎麼把它們運回去,之後放在哪裏,所處的位置適不適合它們的貯藏,這就是你使用的物品和屬於你的物品的區別——你的內憂把你當做外面酒櫃裏的酒了。”

我安靜地回味了片刻,羞赧地跟他碰了一下杯:“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艾倫無辜地聳肩,喝了一口:“我說的不對嗎?”

我:“哎你看外面那酒怎麼樣?”

艾倫:“能放在這裏展示,想必不錯?但應該不是最貴的。”

”那就好。“我豪情萬丈地攔下一個端着盤子的侍者,“外面酒櫃裏的酒都記在我賬上,送到艾倫醫生的房間。”

艾倫:“你可能會破產,這裏是五星級。”

我瀟洒地將色素飲料一飲而盡:“破了正好,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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