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47.46.45
馮曼出生在那時一個算是不錯的家庭,父母都是工廠職工,家裏一兄一妹,雖然富貴不足,但是溫飽有餘,從小沒有受過什麼挫折,在和風細雨般的日子長大,也本該在和風細雨中老去。可是她大學的第一天認識了夏行遠,青澀羞赧的初戀到了她那裏便如火如荼,她的主動熱情最終征服了夏行遠,讓全院的白馬王子成了早晚都在宿舍樓下等她的男朋友。而後兩人也沒有在磕磕絆絆的相處中感情淡卻下來,反倒剛畢業就結了婚,即使遭到了家裏的一致反對,馮曼還是義無反顧,寧願與家裏決裂也要與夏行遠在一起,甚至婚禮還成為了風靡一時的大笑話依然堅定不移。
馮曼大概是她小時候沒受的挫折都留到了長大后,在與夏行遠結婚後,兩人雖然日子清苦但也算幸福,第二年就有了孩子,之後工作也穩定下來,夏行遠的學校還分了房子,本該就此美滿下去。
然而,所有的變故都是從夏敬賢的出現開始。
夏行遠的身世對馮曼是說過的,在幾歲的時候夏行遠被綁架過,然後差點被賣去當乞丐,好在有好心人的幫助逃了出來,流落到一個小鎮上被一對沒孩子的夫婦收養,等夏行遠回過神來想自己是誰的時候卻早在逃亡的漫長時間裏忘了自己家在何處。本來夏行遠也不在意親生父母是誰,更從沒想過要去找,可是夏敬賢就那麼直突突地出現在他面前,然後直言不諱地告訴他說是他的父親。
實際上,夏行遠被綁架的時候六七歲,總是記得一些事的,當夏敬賢拿出另一個兒子的的照片,看到那幾乎與他一樣的臉時,夏行遠已經不再懷疑,他還隱約記得自己確實是有一個雙胞胎的弟弟。
而後馮曼和夏行遠的生活受到了不小的影響,夏敬賢想盡了辦法讓夏行遠接受他,大張旗鼓得連夏行遠的學校也全都知道夏行遠有個知名企業的父親,還調笑他是下基層歷練的大少爺,夏行遠不勝其煩最終與馮曼商量后決定認夏敬賢這個父親,承諾逢年過節帶着一家人去陪夏敬賢吃飯串門,可是夏敬賢並不滿足,非得要夏行遠回夏家,繼承他的家業。從沒考慮過這方面的夏行遠自然地選擇了拒絕,但他拒絕後夏敬賢卻偷偷帶走了夏庭,還光明正大地說要培養夏庭作繼承人。夏行遠為此和夏敬賢大吵了一架,帶回了兒子。
就在夏敬賢還在想怎麼把夏庭帶回身邊培養的時候,他的仇家苦尋無門地終於瞄到了夏行遠一家,一天趁着馮曼帶孩子一起去給夏行遠送飯的機會綁走了母子倆,然後威脅夏敬賢拿出一億來贖人。雖然一億不是小數目,但夏敬賢是絕對付得出來的,可是他卻拒絕了,惹得綁匪惱羞成怒一把火點燃了關馮曼母子倆的倉庫。
而和夏行遠一起去救人的梁卓昀,最後卻只帶出了夏庭和受傷的夏行遠,沒有馮曼。
“我本該一生幸福到老的妹妹就這麼葬身在火海里!”馮雷說到最後神情有些失控,雙眼充斥着血絲瞪着夏庭。
“他們,去救人的時候發生了什麼嗎?我爸怎麼受的傷?”夏庭有條不紊地提出他的疑問,可實際他的心裏並不如看起來這麼平靜,夏行遠從來都沒有和他講過這些,他也從來不知道他爸還經歷了這麼多。
“你不相信我說的嗎?”
馮雷質問地堅起眉間,像是急切地需要得到贊同。夏庭沒有回答,關於他媽的事夏楚思曾經和他提過,他也問過梁卓昀,不過都沒有告訴他當時具體發生過什麼,他沒有不相信馮雷,但也不想僅信他的一面之詞。於是他直言地回答。
“我沒有不相信。”
“可你也不信!”
馮雷突然狠狠地搖頭,滿懷痛心地看着夏庭,“你是被姓梁的養大,流的也姓夏的血,又怎麼會站在小曼這邊呢,只怪那傻丫頭可憐,連親兒子心裏也沒她。”說完他並不給夏庭任何辯解的機會,起身就往外走,臨到門口又頓住回頭滿眼古怪地對夏庭說了一句,“我真替小曼難過啊!”
看着馮雷離開夏庭沒有過多的情緒,或者說他所有的情緒都在看完那本相冊后發泄了出來,事到如今他能夠再追究些什麼?怪夏敬賢不該狼子野心到處樹敵?怪梁卓昀那時沒有救他媽?還是怪夏行遠去得太早讓他孤苦無依?
他平靜波瀾不驚地湖面,回書房把相冊拿出來,打算回去的時候帶走,於是放在了床頭免得忘記。接着躺上床對夏遙遙說了一聲,“晚安,寶貝兒!”
夏遙遙像是應答似的的努了努小嘴,夏庭不由地笑起來,伸了一根手指塞進夏遙遙的手裏閉起了眼睛,他想即使他一無所有了,也還有旁邊的小女孩,永遠屬於他的,可以給他無窮無盡的力量和永遠不會冷卻的溫暖,這一刻他並不想否認他的心裏也是感激梁卓昀的。
-
梁家老宅老爺子壽宴當晚沒有梁卓昀倒也沒有雞飛狗跳,只是多數衝著梁家當家來的人失望而歸,等梁卓昀回去的時候已經散得差不多了,可他進門就被老管家攔着。
“出什麼事了?”梁卓昀收起了平日裏一凜煞四方的寒氣,眉間帶着疲態,倒是讓人覺得溫和了許多。不過老管家絲毫也沒覺着輕鬆丁點,他抬眼瞟了瞟梁卓昀低聲地回,“今兒跟給您說親的有四個,其中一個是二夫人娘家那邊的侄女,被老爺子留下來了。”
老管家口中的二夫人是梁卓昀的二叔母,一直以來都熱衷給梁卓昀挑對象,堅持着男人再怎麼也要成家的理論樂此不疲。梁卓昀這回意外地沒發脾氣,只是大逆不道地回了一句,“他要留着就讓他留着,別扯到我這兒來!”
說完這句梁卓昀就轉身打算回屋,老管家回味了片刻才理出了他這句話的意思來,頓時腹誹這是什麼混賬話!但那頭等着他的回話,他可不敢這麼直接給老爺子回過去,於是硬着頭皮追着梁卓昀上去。
“還有什麼事?”梁卓昀回了頭盯着老管家。
“對方是您上學那會兒常一起的玩伴,是個知事的人,理解您,您和庭少爺——”
“你去告訴她!”梁卓昀直接打斷了老管家,“那不是輪得到她理不理解的。”
說完了這句梁卓昀再也不步停留,這些事他一年也總能遇上個一兩次,無論他的名聲如何總有人那麼不厭其煩,就算頂着個空頭梁夫人的名頭也願意,他活了這幾十年作天作地還真就沒想過要讓個女人摻和進來。他一身心被剮過的疲憊,回了屋就一頭倒在床上,管他外面的是誰此刻他都不想理會。
床單上彷彿還殘留着夏庭的味道,他抱着夏庭睡的那個枕頭把臉埋進去,滿腦子都是夏庭跟他說著此生不見的樣子,他卻自虐般地回憶了一遍又一遍。
“小混蛋,你倒是說得容易!說不見就不見,不問問我受不受得了,就你能折騰我!”
梁卓昀一個人夢囈般地自言自語,像是他抱的枕頭就是他說的那人一般,撒嬌似的來回地蹭着。實際上夏庭那些決絕的話戳着他的心他卻一句也沒放在心裏,他也從來都不是一個說話算話的人,也不是一個聽得進別人話的人,尤其是對待夏庭的事上。當初他答應了夏庭走,可他給自己留了一個夏遙遙,像是留着一個讓夏庭回來的借口。可回個頭他就反悔了,那個小混蛋說要去看外面的世界,可沒跟他說要去那種連水都沒口乾凈的喝的地方,還一去就是一年,一不注意人就不知丟在了哪個角落。於是他把夏遙遙送到了夏庭的身邊,反正他也容不得那人身邊有別人,男的女的都容不下,正好給他個孩子,好讓他有所牽挂,讓他回來,也讓他不至於枕邊空落。
“我錯了嗎?”
梁卓昀為所欲為的一生頭一回認真地思考起這個問題,沒想出結果,他先一下從床上跳起來。
什麼錯不錯,錯了又怎麼樣?他現在還能回頭嗎?恐怕耗盡他的有生之年即使錯得再離譜也收不了手,那問對錯又有什麼意義?他管天管地都管不住自己的心,就算碎成了灰也還是不怕灰飛煙滅地要往那個人身邊去,他是真的沒辦法,他只能認了。
於是,他起身去收拾了幾件夏遙遙的衣服和小女孩的陪床娃娃,拎起來頭也不回地就往外走,在內廳遇到了老管家說的那個他讀書時的玩伴,腦子沒有半點的印象,對方上前來找他搭話,他乾脆地視而不見地徑直走過去,也算是他的仁慈。斷了一個執迷不悟,明知他對女人沒有興趣還企圖嫁進來的女人的念頭,不就是仁慈么?總比他三叔娶了個女人在家繼續在外浪蕩的強。
梁卓昀一路誰也不理,如同披荊斬棘的騎士衝出了梁家老宅,飆車到了夏庭樓下,他卻忽地停下了腳步。他把車靠在路邊遲遲沒有上樓,抬眼盯着樓上亮着的燈的窗子,像是給自己畜了半天的勇氣才終於下定決心。
他下車三步並兩步地衝上了樓,在門口深吸了口氣輕輕地敲了兩下門,裏面沒有回應,他耐着性子又敲了兩下,裏面不只沒有回應,甚至一點聲音也沒有。他不禁地抬手看了眼手錶,還不到十二點,想着是不是陪着夏遙遙睡了,於是掏出鑰匙輕輕開了門。
但在他打開門的瞬間就察覺了不對。
門廳的鞋是亂的,客廳茶几的位置不對,地上還倒着一個雕塑擺件。
梁卓昀手裏的袋子刷地掉到地上,慌忙地衝進了卧室,被子是亂的,明顯有人睡過,可是此時並沒有人。他立即又轉向了衣帽間刷地把門扒開,依然也沒有人。
“小庭!”
梁卓昀驀地心被抓緊,慌慌張張地把卧室,書房,浴室都找了個遍,到處都沒有夏庭的影子,心立即被懸了起來,腦子卻如機械般瞬間冷靜下來,比起夏遙遙不見時的火冒三丈,此刻他顯得像是另一個人,一沒動怒二沒發火,還波瀾不驚地立即給安排暗中保護夏庭的人打電話。
“梁總,庭少爺上樓之後一直沒出來過,也沒有什麼可疑人物出入!”
“馬上去查附近路段的監控,排查所有他回來前後出入的人,小李帶人上來,聯繫保安部待命。”
梁卓昀吩咐完后又打了幾個電話,簡明扼要地表達了他的意思,等他要的人上樓時他已經大致地檢查了一圈,沒有任何翻動的痕迹,明顯不是入室搶劫。只有玄關的鞋亂了,門沒有任何問題,極可能是夏庭放人進屋的。那地上的雕塑呢?是夏庭攻擊用的嗎?受傷了嗎?想着他的心突突地抖了兩下,牙齒被他咬得吱吱作響,腦子還在繼續分析。
如果是熟人,對方的目標又是衝著人來的,梁卓昀立即立即想到了夏家,隨即就撥通了夏楚思的電話。
“夏庭呢?”
“梁卓昀?小庭他,被馮雷綁架了!”
“你說什麼!”梁卓昀一聲怒吼,腳下踹翻了旁邊的椅子。
“梁卓昀,你冷靜點!”
梁卓昀深吸了一口氣確實冷靜了一點,思路還算清晰,沉着聲音問:“什麼時候的事?馮雷是誰?馮曼那個神精病哥哥?”
“對,十分鐘前,接到了他的電話,說夏庭和遙遙在他那裏。”
“他要多少!”梁卓昀的冷靜霎時被燒沒了影,“我都給!”
“你以為就你錢多嘛!”夏楚思終於也吼起來,“他不要錢,要你和我爸自盡謝罪!”
“有病!”梁卓昀罵了一句,差點把手機也扔了出去。
“他確實有病,兩年前還在精神病院。”
“你說什麼?”
“就是字面意思,我剛打電話問了那邊,說他兩年前出的院。現在你在哪裏?我們當面說。”
梁卓昀和夏楚思說完地址掛了電話,這回真的冷靜下來,對於馮曼那個哥哥他並沒有多少印象,只是隱約記得對馮曼護過了頭,每當只要遇到他就會對他滿懷的敵意。後來在夏行遠走後他就再也沒有見過,更沒有打聽過後來的馮家人怎麼樣了。此刻他揪着一顆心,如同一隻無頭的蒼蠅找不到出路,把本來屋裏就沉重緊張的氣氛壓得更低,但仍然平靜不下他慌亂的心,如同烈火焚城般的哀鴻遍野,齊聲嚎叫着同一句。
小庭,你在哪兒?
-
夏庭微微地睜開眼,感覺頭重得厲害,渾身都是不舒服的感覺,然後意識到自己的不適來在哪裏倏地瞪開了雙眼,果不其然,他渾身被五花大綁捆在一把椅子上,嘴上貼着膠布。但是他卻想不起發生過什麼,他記得他睡覺了,之前有個叫馮雷的人自稱是他舅舅。
想到那個陌生的男人他立即警覺起來,不由打量起四周,像是棟待拆的廢棄樓房裏,四處都透着搖搖欲墜的陳舊。
“你醒了?餓不餓?”
夏庭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一顫,可看到出現在面前的人他連顫都沒有了。果不其然是馮雷,看起來和第一眼時一臉滄桑的感覺並沒有什麼差別,夏庭完全想不通為什麼這人會綁架他,也不知道馮雷到底是用了什麼辦法把他弄到這裏來的。他狠狠地怒沉着雙眼盯着面前的男人,悔不該識人不清,輕信他人。
遙遙!
夏庭腦子裏閃過他和女兒入睡時的畫面,渾身的神經都立即繃緊起來,餘光下意識地游移在四周,想確認自己在什麼地方,夏遙遙是不是也被綁來了。
“你在找什麼?那個小丫頭嗎?是誰?你女兒嗎?”
夏庭立即雙眼圓瞪,心裏的髒話罵了無數遍,馮雷卻乾澀地笑了笑,“別吵,她在隔壁睡覺,你要是吵醒她看到你這樣會嚇壞她的!”
馮雷那無關緊要的語氣頓時令夏庭把他這一生所有地髒話都一起在意識起罵出來,不由得劇烈地掙紮起來,抬起下巴意思馮雷把膠布給他撕了。
“你要說話嗎?”
夏庭立即點頭。
馮雷倒是沒有猶豫地就把膠布撕了,夏庭深吸了口氣對着馮雷過一會兒才開口。
“你到底是誰?想做什麼?”
“我是你舅舅,你以為我騙你?”
“那你為什麼要綁着我?”
“你別擔心,這只是為了你不搗亂,我這是為了你好,讓你看清楚姓夏家的那一家是什麼人!”
“遙遙呢!我女兒在哪兒?”
馮雷卻是突然一笑,自說自話,“原來叫遙遙啊?小曼的孫女,怪不得那麼可愛。”一臉欣慰滿意閉着眼睛,像是在回味什麼美好一樣。
夏庭覺得一陣怪異,認真地打量起馮雷,回憶着他之前的舉動,發現他的情緒變化極其突然,不由潛意識地想這人是不是精神有問題?如果是正常人或許還能有迂迴的餘地,若真是他舅舅的話。可如果精神不正常那他無論說什麼都沒有用。
“舅舅?”
夏庭試探地叫了一聲,馮雷立即對他換了一副笑臉。
“什麼事?”
“能不能讓我看一眼我女兒?”
馮雷理解地對他點了點頭,然後掄起他被綁的椅子轉了一個圈,夏庭發現在他背後是個小房間,老舊的門還堪堪地掛上門框上,透過去裏面是個髒兮兮的的小床,亮着盞小燈,夏遙遙果真躺在床上睡得正香。
“怎麼樣?放心了吧?”馮雷又把夏庭轉回來,夏庭繼續套近乎,“舅舅,你能不能放開我?”
“放開你,你要幹什麼?”
“我手疼了。”
馮雷認真地看着夏庭,像是在分辨他話的真假,手伸到了夏庭身後又突然停住,“還是先委屈你一下,等我們替小曼報了分再放開你!”
“你要做什麼?”夏庭不禁地緊張起來。
“害死小曼的人現在還好好地活着,你不恨他們嗎?不想報仇嗎?還是你心裏只有那個梁卓昀?他害死了你媽,還想搞你爸!你居然還想着他?是不是這些年他把你操得忘了自己誰?”
“你閉嘴!”夏庭低着頭,輕聲地開口。
“被我說中了?你這種人根本不配做小曼的兒子!不知羞恥地和害死小曼的仇人搞屁|眼!你惡不噁心!”
“你閉嘴!”夏庭終於大喊出口,擰起雙眼瞪着着馮雷,“配不配輪不到你說!”
啪!
馮雷一巴掌甩在夏庭臉上,頓時打出了兩行鼻血,他燒着腥紅的眼擰起夏庭的頭,“小曼被活活被燒死,你知道那有痛嗎?我聽到小曼在哭,每天晚上她都在哭,告訴我說她好痛!要我給她報仇!都是梁卓昀的錯!是梁卓昀害死了小曼!”
他說得激動,有些喘不上氣,於是鬆了夏庭歇了一會兒才說:“知道我為什麼那麼恨梁卓昀嗎?”
“他為什麼這麼恨我?”梁卓昀的視線轉向夏楚思,心裏想你問我我問誰?他從雜亂的記憶里找出那一年的事,像是也想給自己找一個答案。
那是夏行遠結婚的第六年,夏庭5歲。那天,夏行遠學校有事,馮曼就帶着夏庭去學校給夏行遠送晚飯,本來路程並不遠,十多分鐘就走到了,可是夏行遠等了半個多小時也沒有等到人,再往家裏打電話也沒有人接。他不放心地便匆忙跑回去,可發現馮曼早已經出門,他在那條路上來來回回地找了數遍都沒有人。
梁卓昀帶着答應要送給夏庭的變形金剛進門就看到夏行遠一身狼狽呆地坐在地上,他忙扔了手裏的包裹衝過去,抬起手想去抱一抱瑟瑟發抖的男人,但最後還是把人手回來蹲在夏行遠的面前。
“行遠,發生什麼事了?”
“小曼和小庭不見了,我到處找遍了都沒有。”
“報警了嗎?”
“警察說時間不夠,不能立案。”
“你別急,我叫人去找,你先起來。”
梁卓昀終於敢伸出手把夏行遠拉起來,他扶着人坐下之後,再才出去給家裏打電話,讓人去找夏庭和馮曼,但是還沒有消息夏行遠家的電話先響起來,夏行遠慌忙地接起來就聽到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
“夏行遠,如果你還想要你老婆孩子的話,就叫夏敬賢準備1個億來贖,明天要是沒見到錢,我就切了你兒子的耳朵!他這麼可愛,少只耳朵多可惜,對吧!記住,不要報警!”
不等夏行遠開口說一個字那頭已經把電話掛了,梁卓昀在旁邊聽到了電話里的聲音,見夏行遠咬牙切齒地掛上電話,兩人對望了一眼。
夏行遠猶豫地說:“我應該報警嗎?他會不會傷害他們!”
“你先別急!聯絡了夏總再說,錢的問題你不要擔心,還有我。”
夏行遠無措的樣子令梁卓昀滿眼的怒火中燒,看着他給夏敬賢打電話說了綁匪的要求,夏敬賢只留着一句等他來了再說。
可隔不久夏敬賢來卻是帶着警察來的,根本沒有通知過夏行遠一聲。之後在警察的指導下夏行遠開始與綁匪周旋,最後將條件講到了兩千萬,但夏敬賢卻一直沒有鬆口願意出這兩千萬。梁卓昀二話不說,一口應了一千萬,夏敬賢才終於鬆了口,然後按照綁匪的要求,讓夏行遠去送錢。
後面的事就和別的綁架勒索一樣,警察追蹤着夏行遠的行動,然後等綁匪露面后抓捕,但是綁匪狡猾,逃脫了警察的視線,只是給夏行遠留了一個倉庫的地址,讓夏行遠去接他老婆孩子。但是等夏行遠到了那個倉庫發現倉庫早已起火,等不到消防隊過來,他就奮不顧身地衝進了倉庫里。
而一路跟着警察的梁卓昀隨即也跟着沖了進去,和他一起的警察沒辦法也只好去裏面找人,不過面積過大幾人很快在裏面走散了。
梁卓昀如果現在回憶大概已經完全想不通他到底是如何最快地在到處是火苗的倉庫里找到夏庭的,彷彿他一早就知道那孩子在哪兒似的,連拐彎都沒有地就發現了在火中被烤得小臉發紅的夏庭。孩子被塞着嘴,連哭都哭不出聲,看到他的那一刻眼淚立即漱漱地掉下來,他覺得自己的心瞬間被疼塞滿,衝上去解了繩子把孩子抱起來,不斷地貼着夏庭耳邊安慰。
“寶貝兒,別哭,我在這裏!沒事了!沒事了!”
而緊緊摟着他的夏庭一直哭着在他耳邊呢喃:“梁叔叔,我怕!”
梁卓昀在那一刻第一次體會到那種細小又尖利的疼,不如夏行遠要結婚時那麼強烈得彷彿要充爆了心臟,也不如看到夏行遠面對馮曼時快要溢出的感情被嫉妒侵透了四肢百骸,那種疼彷彿一根針扎在心尖永遠都不能散去一般,他覺得自己似乎再也無法放下這個此刻將他當成了唯一依靠的孩子,讓他不由自主地在他耳邊承諾。
“小庭,別怕!梁叔叔會保護你的,永遠!”
小孩貼着他的脖子微不可聞地嗯了一聲,卻像是訂下了什麼契約一般,自那之後梁卓昀心裏確實一直掛着那個貼在耳邊一直叫梁叔叔的孩子。
另一邊的馮曼發現了梁卓昀,求救地踢了踢地板,梁卓昀轉過頭去還沒有看清人的位置就突然一聲巨響,一堆廢品中間突然發生了爆炸了。梁卓昀立即抱着夏庭撲倒,滾到了一旁,然後他爬起來想要去救馮曼,可是被炸出的殘骸妨礙了他,還沒等他爬過去,恰時又是一聲爆炸,他又摔了回來。
那時梁卓昀顧着懷裏的孩子,沒有注意到朝他飛過來的金屬碎片,他只感覺被重重地推了一下,回過頭時就看到夏行遠胸口扎着一截銹跡斑斑的金屬片。
“行遠!”
“小曼!”
梁卓昀和夏行遠的聲音同時響起,而他們的鼻腔中立即充斥着一股刺鼻的汽油味,火勢瞬間漫延得鋪天蓋地,那頭的馮曼被完全隔絕在火中。
“小曼!小曼!”夏行遠直接把插在他胸口的碎片拔|出來,頓時血流成注,他卻不管不顧地朝火中的馮曼衝過去,梁卓昀猝不及防,一手根本拉不住他,乾脆帶着孩子一起把人撲倒。
“夏行遠!你瘋了嗎!”
“小昀,你先帶小庭出去!我去救小曼!”
夏行遠的眼中根本看不到梁卓昀,但是梁卓昀壓着他不起來,他立即怒地吼道:“你讓開!我要去救小曼!”
“行遠,已經來不及了!你受傷了。”
夏行遠心中燒着一股火根本感覺不到自己受了傷,一口一個沒事,要掙開梁卓昀,力氣大得出奇,梁卓昀沒兩下就被他掀了下去。
“不會!你放手!我要去救小曼!”
夏行遠不管不顧地要往火里卷,漫延到他們腳邊的氣油已經把火帶到了他們跟前。梁卓昀沒法,回頭看了一眼完全被火淹沒的馮曼,一拳敲在夏行遠的後腦勺把人敲暈了撈起來往肩上一扛不顧一切地往外沖,而他身後頓時響起了女人已經不成調的痛苦哀嚎,還有夏行遠被淹沒的低聲哭泣。
“梁卓昀,我要去救小曼!”
消防隊來得很快,但是也來不及救出馮曼,梁卓昀看着夏行遠被抬上擔架,旁邊施救的醫生護士彷彿都不存在一般,兩人直直地望着對方,雖然夏行遠的臉上沒有一絲的表情,但是他知道夏行遠那是在恨他,就算他鬧了他的婚禮,夏行遠都沒有恨他,可是這一次他想夏行遠可能再也不會原諒他了,他永遠地失去了那個帶他挖知了捉小魚,那個告訴他活下去就一定會遇到好事的行遠哥哥。
梁卓昀回過神來,瞥過夏楚思冷不防地冷笑了一聲,用誰也不能說他是錯的語氣說:“我只不過和其他人一樣,救了我最在乎的人而已!”
然而說完之後他又把頭低了下來,苦笑地補了一句:“只不過我救的人都愛着那個女人而已。”
這一刻,梁卓昀發現原來他永遠都是不被愛的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