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1耳墜
南巧愣愣的盯着那面銅鏡,有些吃驚。這面銅鏡質地很粗糙,做工並不精細,但是顯然是新的,應該是今天蘇滿樹在集市上買來的。
可是,她一直都跟蘇滿樹在一起,他究竟是什麼時候偷偷的買了這麼一面銅鏡呢?
蘇滿樹發覺南巧出來后,朝她招手,指了指手裏的銅鏡,道:“過來試試,看看這個怎麼樣?”
銅鏡旁邊點了油燈,燈芯纖長,正在搖搖晃晃的燒着,光不算亮,正好反射在銅鏡之上,倒讓銅鏡顯得金碧輝煌了。
南巧從蘇滿樹手裏接過銅鏡,藉著燈光,看清了銅鏡裏面的自己。眼睛大大的,臉龐小小的,眉梢彎彎的,很清晰的把她自己照了進去。
蘇滿樹看她照着鏡子,很滿意的開口:“看起來還行,你能用,那個老闆沒騙我。”
南巧問他:“你什麼時候買的?”
“在集市上遇到了,順便就買了。”
南巧埋怨他:“你怎麼不告訴我?”
蘇滿樹笑了笑,反問她:“我若是告訴你了,你還會讓我買嗎?”
當然,不會。
蘇滿樹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的答案。他嘆了一口氣,輕聲道:“南巧,你還是跟我太見外了,做哥哥的送妹妹一面鏡子,你收着就好,不要有負擔。”
南巧抿了抿唇,把想說的話都咽了回去,最後只說了一句:“謝謝你。”
蘇滿樹搖頭,笑道:“以後不用跟我說謝謝,記住,我是你哥。你在這裏的一切,都由我來照顧你。”
“嗯。”南巧乖巧的應了。
“對了,還有樣東西要給你。”蘇滿樹從桌子上放着的那些東西里翻了一會兒,然後翻出了一個黑色的絨布小盒。
他把盒子遞到南巧面前,笑道:“給你。”
南巧盯着那個絨布盒子沒敢接。她雖然不知道盒子裏面裝的是什麼,但是這個盒子明顯是一隻首飾盒。
蘇滿樹見她不接,直接塞到她的手裏,讓她拿着。
南巧握着手裏的小盒子,打開了蓋子,裏面是一副銀制耳墜,小小的兩隻,做工精緻,款式獨特,尾端還雕刻了一條魚尾。
看見這兩隻耳墜時,南巧滿臉震驚,她從來沒有想過,蘇滿樹會送她這種東西,忍不住抬眼去看蘇滿樹。
蘇滿樹被南巧看的有些不自在,撓了撓頭髮,解釋道:“我見你有耳洞,卻沒有耳飾,空蕩蕩的,不好看。正好今日在集市買銅鏡時,看到了這個,就順便買了回來。我沒挑選過姑娘家的首飾,這個款式是那個老闆推薦的,你覺得怎麼樣?好看嗎?”
南巧吸了吸鼻子,把要湧出來的眼淚憋了回去,點了點頭,堅定的說:“好看,真好看。”
蘇滿樹聽見她說喜歡,十分高興,讓她帶上試試。
南巧對着銅鏡,捏了一隻耳墜,順着耳洞掛了上。等到掛另一隻時,大概由於耳洞太小,幾次都沒有順利的掛進去。
南巧無奈,正要換個角度再試一次,蘇滿樹忽然長臂一伸,碰了她耳垂一下,很快又收了回去,道:“好了。”
南巧這才發現,蘇滿樹剛才已經幫她把另一個耳環掛好了。她後知後覺的,小臉燒的通紅。剛才蘇滿樹伸手過來時,觸碰到了她的耳垂,手指微涼,只輕輕一碰,就離開了。
南巧紅着臉,轉頭看向銅鏡中的自己。
耳著明月璫,搖搖墜墜,垂在耳垂,格外的顯示女兒家的嬌羞。蘇滿樹就站在她身後,銅鏡里也倒映了他的身影。他正在望着她,滿臉笑容,十分高興。
南巧垂眸,不再去看鏡中的人。
把今日買來的東西分門別類收拾好后,蘇滿樹還特意為南巧空出一張小桌子,帶抽屜的那種,把銅鏡擺在上面,讓她當做梳妝枱用。那些胭脂水粉也都一一擺在了抽屜里。
南巧看着他忙活,靜靜的站在他身後,心中湧出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不是之前有過的讓她感動,讓她覺得暖暖的感覺,就是一種她從未有過的陌生感覺。這種感覺,有那麼一瞬間,給了她一種衝動,想要抱住他的衝動。
很快理智就戰勝了一切,她並沒有去抱住他,甚至站在他身後,一動都沒有動。直到蘇滿樹催她去睡覺,她才木訥的點頭,走向床邊,脫了鞋,拉了帘子,躺在被子裏。許久之後,她的臉就火辣辣的燒了起來,她直到這個時候才意識到,剛才她究竟想了些什麼,竟然想着要去抱……一個男人,一個只認識三天的陌生男人。
一夜的胡思亂想,南巧睡得並不踏實,帘子外面有了一點動靜,她就被驚醒了。她躺在床上,靜靜的聽着帘子外面的動靜。動靜很輕,是有人起床穿衣,還是刻意放輕動作。
南巧許久才反應過來,動作這麼刻意這麼輕的,只能是蘇滿樹。
她把帘子掀開了一條縫,看向外面。外面還點着油燈,好像是她住進來之後,每天晚上都點着油燈。油燈燒了一晚上,燈油有些不足,光亮也不足。藉著昏暗的光亮,她看清了,果然是蘇滿樹。
他已經穿好了衣服,正彎着腰疊被子。南巧有點睡懵了,不知道現在究竟是什麼時間,見蘇滿樹已經起床了。南巧有些慌了,也忙着要穿衣服起床。
她這麼一動,蘇滿樹立即就聽到了聲音。急忙問她:“南巧,我把你吵醒了?”
南巧說:“沒事,我很快就能起床。”
蘇滿樹向著床的方向走了兩步,忽然覺得不合適,又退了回去。隔着桌子跟南巧說:“現在時間還早,你再睡一會兒,睡醒了直接去大屋吃早飯就行。我是要去演武場早訓,早訓結束,我們會回來吃早飯的。”
原來是這樣啊!
南巧應了一聲,又倒回床上。蘇滿樹很快就離開了,離開他還不放心她,叮囑着:“好好睡覺,別害怕,我早訓結束就回來找你。”
聽到了南巧的應答聲,蘇滿樹才算是放心的離開。
南巧睡了一會兒,也確實睡不着了,索性起身。她到了屏障後面才發現,蘇滿樹在離開前,已經幫她打好了洗漱用的熱水。熱水是用軍用暖水釜裝的,生怕南巧沒能發現,擺在了很明顯的位置。
南巧倒了些熱水,又兌了涼水,溫度適宜后,她洗了臉。昨日買的那些胭脂水粉她不捨得用,如果用光了,蘇滿樹肯定還要破費銀子賣給她。她簡單的收拾了一下自己,最後目光落在了那對耳墜上,猶豫了片刻,最後把耳墜戴上了。
收好之後,她鎖了門,朝着大屋方向走過去。遠遠的就看見年陶正蹲在門口玩着什麼,看見南巧過來,他熱情的跟南巧打招呼。
南巧問他:“你在玩什麼呀?”
“是木偶小兵,滿樹叔買給我的!”他說話時,胖乎乎的小臉上,贅肉一顫顫的。
南巧這才看見,年陶白胖的手裏握着兩個木頭雕刻的士兵人偶,惟妙惟肖,甚至招人喜愛。
吳嫂子從灶房間走出來,看見南巧,熱情的問她:“你怎麼起來這麼早?不多睡一會兒?”
南巧急忙搖頭,同樣都是什隊裏的媳婦兒,她哪裏好意思只讓吳嫂子一個人做飯,立即表示要幫忙。吳嫂子說:“這幾個人的飯好做,活不多,他們也不挑。”
她說話間就看見了年陶手裏的木偶,指着那兩個木偶跟南巧說:“哎呀,你看看,你們家滿樹多慣着我們家年陶,這好不容易去一趟集市,就給他這麼個小孩子帶玩具,真是要慣得他沒邊了!”
南巧笑道:“這說明他喜歡年陶。”
“是啊是啊,滿樹人特好,對誰都好,以後也一定是個疼媳婦兒,寵孩子的。你努努力,滿樹今年都二十三了,爭取讓他早些當上爹……”
南巧紅了臉,默默的聽着吳嫂子嘮叨,不敢接話。
西北軍營實行的是十人為什長,百人為百夫長,五百人為小都統,一千人為大都統。因為屯田戍邊政策,為了更方便農耕和軍訓,以一千人的大都統為一個訓練單位,訓練地點設在演武場,就是南巧和蘇滿樹成親的地方,離他們這裏不遠,平日裏走幾步就到了。
所以,在農忙時節,訓練方式採用的是早訓,這樣白日裏這些士兵就有時間下田裏去幹活了。
南巧聽吳嫂子說了這些之後,不由的開始心疼蘇滿樹。這種強度的訓練和勞動,其實非常的辛苦,也不知道蘇滿樹這些年,究竟是怎麼挺過來的?
做好早飯後,蘇滿樹他們的早訓也結束了。早訓的人也陸續回來了,南巧正在擺飯碗,聽見門外有動靜,急忙轉頭,下意識的去找蘇滿樹。
進來的人都跟南巧打招呼,規矩點的叫她“嫂子”,愛熱鬧的就淘氣叫她“新嫂子”,南巧跟他們一一打招呼,卻沒有看見蘇滿樹進來。
唐啟寶跑了進來,匆匆忙忙地喊了一聲“師娘”,就捧着碗開始吃飯。
南巧這下有點急了,所有人都坐下了,蘇滿樹竟然還沒有回來。她忍不住朝門口走去,想要出門去迎迎他。
她剛走到門口,迎頭就與進門的蘇滿樹撞了個正着,腳下一個不穩,直接朝着蘇滿樹撲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