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0吃面
“蘇將軍!”來人的喊聲急切,在確定自己沒有叫錯人之後,急忙上前,朝着蘇滿樹行了一個大禮:“末將見過蘇將軍。”
蘇滿樹被迫駐了足,語氣淡淡的,朝着那人道:“莫要這麼叫我了,我已經不是將軍了。”
那個男人大約有四十多歲,滿臉絡腮鬍子,聽見蘇滿樹這麼一說,頓時激動不已,急忙道:“不,將軍,您在我們這些兄弟心中永遠都是將軍!您對我們兄弟有救命之恩,若是沒有您,我們早就白骨埋沙場了,這大恩大德,我們兄弟沒齒難忘,無以為報!”
他動了動,朝着蘇滿樹單膝跪了下去。蘇滿樹急忙伸手扶起他,長嘆了一聲,無奈道:“你這又是幹什麼?”
這時南巧才注意到,那個男人腿似乎有些問題,行動起來並不方便。
那人又要向蘇滿樹行禮,蘇滿樹只好說:“你的心意我領了,快回去吧,日後好好過日子,好好照顧媳婦兒孩子!”
“是,是,將軍您說的是,末將一定聽您的。”
男人熱情的邀請蘇滿樹去他家坐一坐,在蘇滿樹執意的婉拒下,那個男人才亦步亦趨的離開,離開時還依依不捨。
蘇滿樹把那個男人送走之後,才跟南巧道:“抱歉,讓你久等了。餓了吧?”
南巧現在滿肚子疑惑,她不明白,剛才那個男人,為什麼要管蘇滿樹叫做將軍,難道蘇滿樹以前還曾經做過將軍?
但是看見蘇滿樹情緒不高,明顯不想談這件事,南巧把自己的那些好奇心全都壓了下去,閉口不問。她覺得自己的到來,已經給蘇滿樹添了許多麻煩,既然他不想說,她就更不能給他添更多的煩惱了。
蘇滿樹拴好驢車后,帶着南巧在麵攤角落裏找了張空桌子,坐了下來。店小二的很快就過來問他們吃什麼。
蘇滿樹問南巧:“牛肉麵怎麼樣?”
南巧不挑食,什麼都能吃。畢竟,她可是一路從京城被運到了西北軍營的,若是挑食,早就餓死了。
蘇滿樹跟店小二道:“兩碗牛肉麵,多放些牛肉。”
“好嘞!”店小二愉快的收了銀子就走了。
很快,兩大碗牛肉麵被端了上來,上面鋪了滿滿一層的牛肉,香濃四溢,看着就讓人流口水。
這一路從京城過來,南巧已經許久都沒有吃過肉了。昨天晚上倒是吃到了一些肉,可是那肉很柴,並不好吃,她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麼肉。如今,看着滿碗的牛肉,不自覺的眉笑眼開。
蘇滿樹拿了筷子,遞給南巧,自己又拿了一雙。他把自己碗裏的牛肉,一塊塊的全都夾到了南巧碗裏。
南巧握着筷子阻止不及,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你這是幹什麼呀?不用夾給我吃,我已經夠吃了。”
蘇滿樹笑道:“多吃點吧,出來一次不容易,軍營里吃肉都是有配額的,牛羊肉大概要等許久才能吃上。”
南巧急了,“可是你把自己的都給了我,你吃什麼?”
“我人高馬大的不差這幾塊肉,你太瘦了,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吃點補補。”
南巧:“……”
她都十五了,都是已經嫁人的大姑娘了,哪裏還需要補?
蘇滿樹很堅持,把所有的牛肉都給了南巧。南巧沒轍,只能拿着筷子,一塊塊的往嘴裏塞牛肉。這牛肉做的極好,入口極化,味道香濃,倒是真的解了她許久的饞癮。
她吃面時,好奇的問蘇滿樹:“昨晚我們吃的是什麼肉呢?”
“是馬肉。”
“馬肉?”南巧疑惑,“你說過,馬匹是十分珍貴的資源,怎麼可以殺來吃肉?”
“並不是殺的,而是意外死亡的。這種馬的肉,都會被附近的什隊分了吃肉的。當然,我們什隊也不是每次都能分到的,有時得了馬肉,吳嫂子就會掛起來晒成肉乾,等什麼時候大家想吃時再煮成湯。”
南巧頓時明白過來了,昨天晚上的那頓馬肉,應該是吳嫂子他們特意做給她這個新嫁娘的。原來不僅是蘇滿樹,還有整個什隊的人都是很期待她能融入進來的。南巧越想,心裏越是愧疚,忍不住紅了眼眶,因為怕被對面的蘇滿樹看見,只能低着頭,大口的吃面。
她也很詫異自己,竟然將整整一碗的面和相當於兩份的牛肉,都吃得乾乾淨淨。她愧疚於自己竟然吃了這麼多,蘇滿樹卻對她能吃下這麼多表示很滿意,走路時連唇角都不自覺的上翹。
西北邊疆,生存環境惡劣,能吃,當然是一件好事。
因為還要在天黑之前趕回軍營,蘇滿樹和南巧都沒有再耽擱時間,直接上了驢車,往回趕路。
南巧這次是吃飽了,上午又睡了一路,精神很好,還興緻勃勃的坐到了蘇滿樹旁邊,跟他一起趕驢車。
其實那個位置很不幹凈,因為驢屁股後面兜了一塊布,是專門用來接驢的糞便的。南巧坐的位置,差不多就是驢屁股的正後方。原本她還玩的起勁,在目睹了驢拉糞便的過程后,她立即從蘇滿樹身邊逃走了,跳回馬車後面,鑽進了大氈子裏。
蘇滿樹被她逗的哈哈大笑,南巧滿臉通紅,她真的沒有想過,剛才那頭驢那副樣子,竟然是要拉糞便!
回去的路,比來時的路更有趣一些。南巧他們先是離開集市,然後就是一片荒無人跡的草原。這些草原上的草很稀少,大部分的地方都是乾巴巴的黃色的土,龜裂乾枯,極其缺水。
水源對於西北邊疆來說十分重要,有水源的地方,土地肥沃,可以種莊稼作物,甚至可以養牛羊。但是,西北邊疆的自然地理環境卻是天然缺水,像是這種乾枯的大片土地隨地可見。
也就是這樣,這裏的人們生存環境才會如此惡劣,導致因為爭奪資源,戰亂頻繁,民不聊生。
蘇滿樹他們軍營駐紮地,應該算是整個西北邊疆生存條件補覺好的地方。因為朝廷採取屯田戍邊政策,除了像蘇滿樹這種外地征來的士兵,還有些原是當地的農民也被劃歸到軍隊中,享受軍隊的統一待遇。這個政策,有效的鞏固了邊疆穩定,是一些居無定所的流民和收成無保障的農民有了穩定的生活。
軍營集中耕地,分配糧草資源,也提升了軍隊戰鬥力,有效的抵禦了西夷邊陲的外族來犯。
蘇滿樹趕着驢車,帶着南巧回了軍營時,天色已經黑了。大屋那裏,吳嫂子還在等他們,見他們回來急忙跑了出來。
她跟着蘇滿樹和南巧交代:“看你們兩個不回來,我就猜你們一定是路上耽擱了。鍋里給你們留了飯,用火煨着呢,應該不能涼,你們兩個趕快去洗洗手過來吃飯!”
蘇滿樹謝過吳嫂子后,就催促吳嫂子早些回去休息,剩下的他來收拾就行。
吳嫂子也每客氣,見兩個人吃上飯了,她也就放心了,脫了圍裙,跟他們打了聲招呼就離開了。
走了這一路,大概由於中午吃的太撐,南巧並沒有多餓,吃了兩口就飽了。蘇滿樹吃的也很快,他吃的並不少,但是速度極快,像是訓練過似的。
蘇滿樹去刷碗收拾灶房時,南巧托腮坐在桌子前等他。她忽然想起,好像什隊裏的其他人,吃飯的速度也很快,講究速戰速決,大概他們這些當兵的,可能是真的訓練過吃飯吧。
踏着月色,蘇滿樹牽着驢車,帶着南巧回家了。
夜裏的田埂很靜,偶爾能聽到蟲鳴聲,此起彼伏的響着,不算是刺耳,竟然還十分的悅耳。
蘇滿樹怕她摔倒,一路上一直小心翼翼的護着她。她若是腳下不穩,身子晃了晃,他就會下意識的伸手去虛扶她,直到確認她沒有真正的摔倒,他才會把手收回來。
南巧並沒有太注意蘇滿樹的小動作。這是她來到這裏,除了成親那天矇著蓋頭,第一次在夜裏走在這些田埂上。夜裏的棉花田,跟清晨和白日的棉花田都不一樣。白色的月光灑下來,照在綠油油的地里,恬適安靜。她想,這也許跟她的心境有關。
她已經許久都沒有過這麼平靜的心情了。想到這裏,南巧回過頭,偷偷的去看蘇滿樹。她很清楚,她現在的這份恬適,都是這個男人給予她的。
到了家門口,蘇滿樹把白日裏買的東西,一件件的從驢車上搬了下來。南巧也跑過來幫忙,她拿不動大的,就專挑小包裹拿。
等所有的東西都搬進屋子裏后,蘇滿樹把驢車栓了起來,幫南巧打了桶熱水,“今天太晚了,你別洗澡了,先洗漱,再泡個腳。”
南巧自然不會有意見,一切都聽蘇滿樹安排。
等她簡單洗漱了一番,從屏障後走出來,就看見蘇滿樹正在擺弄一件黃彤彤的東西,有半個臉盆那麼大,是一面銅鏡,一面嶄新的銅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