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月當窗（八）
杜尋凝一路踏上天鶴門，卻見四周竟然沒有任何弟子走動，她不禁生疑。
這可明明是在主峰……
剛要掏出飛行法器準備前往落雲峰，忽然兩個黑衣男子走了出來，那是從來沒有見過的裝束，看着讓人非常不舒服，他們一瞧杜尋凝這身裝扮，不由得對視一眼，又轉過頭來看她。
“站住！”
杜尋凝微微蹙眉，後退一步，手忍不住按在月秋浦上，在戮骨道所受的磨練現在讓她下意識地有了自衛的反應，可這是天鶴門，她貿然不會先出手，只是若是對方先動手，她也免不了一戰。
她的兜帽落了下來，露出美麗的面龐，那兩個黑衣男人居然看得發愣，這是一種**的、直白的目光，縱然天鶴門的師兄弟們覺得自己貌美，卻從來都不會這種令人作嘔的目光看着自己。
杜尋凝心中一冷，伸手拔劍，月秋浦出鞘，寒光一閃，那兩個黑衣男人面頰上便出現一道血痕。
“媽的！”其中一個反應過來，罵了聲粗，揚手就要去打杜尋凝。
杜尋凝一閃身，那男人撲了個空，杜尋凝抬手又是一劍，一劍刺穿了那男人的肩膀。
見她如此兇悍，另一個拔出腰間別著的腰刀也撲了上來，甚至還口出穢語：“你個臭娘們，看老子抓了你個小娘們玩死你。”
杜尋凝只覺得一陣噁心，抬手朝着他嘴巴就是一劍，那人一躲，竟生生被月秋浦削去鼻子。
何簫在劍中大喊：“臭男人，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他們如此出言侮辱自己，又穿着來歷不明的樣子，杜尋凝只當他們是天鶴門的入侵者，殺了他們也當是為門派除害。
思及此，便收下毫不留情，一劍刺透方才那被她劃破臉的男人的胸口，又拔劍要刺另一個口出狂言的。
那個被削去鼻子的正痛苦萬分，見同伴死了，連忙匍匐在地哀求道：“我的姑娘奶奶，小人知錯，求求你放過我……”
杜尋凝一腳踩在那人的後腦勺上，將那人的臉壓在地上，冷聲問道：“你們是什麼人來天鶴門有什麼目的？”
那人痛得口齒不清了，嗚嗚直叫喚，杜尋凝朝着他腦門又是一腳，那人從沒見過這樣的女修，哆哆嗦嗦道：“我們是‘屠魔衛’，是清眉道人派來保護天鶴門的。”
屠魔衛？
方才上山的時候好像聽那兩個弟子說過……
杜尋凝冷笑一聲:“屠魔？就憑你？”
那人被嚇得雙腿打顫，褲子一片泅濕，再也不肯說話了。
何簫嫌惡道：“竟然嚇尿了，廢物。”
杜尋凝只覺得再看一眼這人都覺得噁心，一劍將這人了結了，又聽何簫道：“他們好像是有什麼身份的人，你莫要留下屍體。”
杜尋凝覺得何簫說的不錯，便掏出在戮骨道從一種毒蟲身上提取的毒素製成的化屍粉將這兩句屍體一併融化了。
這化屍粉還是何簫教她做的，可見何簫行走修真界幾百年，做過多少這種事情。
那被削去鼻子的還未死透，竟生生被這化屍粉給化了。
杜尋凝仔細檢查一遍，確認地上再無痕迹，這才掏出飛行法器，心急火燎地趕去了落雲峰。
一路上依舊沒有見到任何弟子，就連到了落雲峰門口，也不見知春問秋玩耍的身影。
人到哪裏去了？
何簫忽然道：“不是說要燒什麼魔修嗎？八成都去看戲去了吧。”
杜尋凝不喜歡何簫這種說辭，但卻覺得何簫或許說的沒錯，於是在落雲峰中喚了幾聲，見沒人應她，只好換下這一身黑色裝束，換了尋常門派制服，這才匆匆趕往方才見過的冒出弄弄黑煙的地方。
果然，何簫說的不錯，幾乎所有弟子都聚集在了比試台，遠遠望去白花花一片，外頭卻又圍了一圈黑壓壓的人影，那黑色衣服的，正是方才自己碰上的那兩個……
杜尋凝心下一沉，快速朝着眾人飛了過去。
比試台早已不是從前自己的所認識的那樣，原本寬闊的比試台早已被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根三四人高的柱子，柱子上綁着一個披頭散髮的少女，她身一襲破破爛爛的長裙，臉上哭得亂七八糟，正是顏回邱。
杜尋凝又仔細看她，居然發現她的小腹微微隆起。
“她懷孕了？”杜尋凝一愣。
何簫道：“看那樣子，是的。”
杜尋凝微微蹙眉：“難道是懷了青敏閣少主的孩子？”
她懷孕了，難道大家不知道嗎？為什麼還要燒死她？
杜尋凝心中充滿疑惑，她雖然討厭顏回邱，卻也覺得她懷孕了還要被燒死也着實可憐。
她腳下已經燃起熊熊烈火，火苗就快要燒到了她的衣裙。
顏回邱瘋狂地掙扎着，咆哮着：“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是魔修！我不是魔修！我肚子還有個孩子啊！我不是魔修！”
她的母親於紅桃此刻正趴在看台上，那兒站着掌門駱成和和一個鬚髮皆白的白衣老道，杜尋凝猜測那鬚髮皆白的就是清眉道人，清眉道人的名聲杜尋凝也聽說過，何簫更是與他交過手，見昔日的仇敵此刻就在眼前，何簫也激動起來。
杜尋凝感覺到了何簫的震動，用手輕輕按了按月秋浦，示意何簫不要暴露，自己也不動聲色地往前走了一步，靜靜查看。
清眉道人身旁站着幾個穿着天鶴門制服的弟子，並沒有之前看見的那幾種穿着黑衣的怪人。
杜尋凝微微蹙眉。
然而，就這一瞬間，她的視線一下子就聚攏在了清眉道人身旁一個女修身上。
她身上穿着的，正是落雲峰的制服，那衣裳還是自己親手縫製的，上頭還綉着淺銀色的流雲紋樣，遠遠望去，竟好似光芒流動。
是明千綾！
杜尋凝幾乎要叫出聲來，但隨即，她反應過來此刻正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她咬住嘴唇，強忍住想要呼喚對方的衝動，站在下方靜靜觀望着。
師妹在那兒做什麼？
杜尋凝疑惑地望着，只覺得明千綾好相較之前自己在戮骨道見到的有些不一樣了。
此刻的明千綾單手執劍，但並不是之前師尊賜給她的那把紅鸞劍，而是一把非常普通的長劍。
與她往日裝束不同的是，現在她的長發整整齊齊地束在腦後，看起來精練許多，額間似乎還隱隱有一朵五瓣蓮花的印記。
這樣的明千綾杜尋凝從未見過，但又覺得不論是之前那種打扮還是現在這種打扮，都好看得不得了。
只是，她的紅鸞劍呢？
杜尋凝滿心疑惑，卻見台上於紅桃發瘋一樣跪倒在了駱成和的腳邊痛哭道：“掌門師兄，邱兒肚子裏還有個孩子啊，你放過她吧，放她一條生路吧，她已經瘋了啊！不論她做錯了什麼，孩子都是無辜的啊！”
她字字如同泣血，說到最後，竟是吐出一口鮮血來，昏厥在地，於白梅連忙衝上去扶住她，哭叫道：“姐姐啊！這都是冤孽啊！冤孽啊！”
誰能夠想到當初風光無限的代掌門姐妹如今竟然凄慘至極？
看台上那姐妹倆，倒似瘋魔了一般，當著全門派的面，又哭又喊。
杜尋凝微微皺眉，卻沒想到，更讓自己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只見於白梅匍匐到了明千綾腳邊，竟是抱住了明千綾的腳，哀求道：“明師侄，你救救邱兒吧，救救她吧！”
為什麼她要求師妹？
杜尋凝完全不知道現下是怎麼一回事了，只得隨便逮了身旁一個小弟子問詢。
“那不是落雲峰的明師妹嗎？於白梅不是她的師叔嗎？怎麼還要去求她放人了？”
那小弟子不識得杜尋凝，見是個貌美師姐，先是微微紅了臉，然後清了清嗓子小聲說道：“這位師姐，你連這個也不知道嗎？那是內門大比第一名的明千綾師姐，是清眉道人欽點的破魔仙姬，要帶我們大家驅逐魔修呢，唉，說來也是，從前那於師叔仗勢欺人，聽說得罪了落雲峰，現在也是罪有應得。”
他說到明千綾，語氣之中不乏嚮往之情，說到於白梅姐妹又是隱藏不住的嫌惡之情，倒是個好看臉色的，但是杜尋凝卻是黑了臉。
先不論那姓於的姐妹，自己師妹完全不是那種愛出頭的人，何況還是什麼破魔仙姬這個聽起來就胡扯的東西。
怕只怕是被人忽悠了。
杜尋凝心急如焚，可又不知道此時該如何上去拉她下來。
台上的明千綾也是十分為難，要燒死顏回邱這件事情本來就不是自己做主的，現在於白梅在這麼多人面前公然求自己放人，自己也十分窘迫。
明千綾微微後退一步，道：“師叔，這我無法做主的。”
於白梅怔怔看着她，忽然發狂一般大叫起來：“你心裏現下一定十分暢快是不是？邱兒死了你心裏舒服了是不是！你還是人嗎？她肚子裏還有個四個月大的孩子啊！”
明千綾皺眉，就連一旁的駱成和也有點受不了了。
“把她倆拖下去。”駱成和開口道。
立即有兩個黑衣人上來，將已經暈倒的於紅桃和還在發瘋的於白梅拖了下去。
於白梅被拖下去，嘴裏還在咒罵：“你們這群人面獸心的，不得好死！死了也不得入輪迴！”
明千綾心中也是百味陳雜，她雖然討厭姓於的這一家，但她們現在這麼慘也不是自己本意，眼見那顏回邱已經被火燒得尖叫咆哮，想到她腹中還有個孩子，明千綾也不知不覺握緊了拳頭。
顏回邱勾結魔修雖是事實，但是孩子畢竟是無辜的……
清眉道人見她神色有異，笑了笑勸慰道：“是在想着方才她說的那些話嗎？你不需要放在心上，人皆有私慾，若是求而不得，便會痴狂，她那般，實在是萬般無奈。”
明千綾抬頭，見清眉道人善意的笑容，他的笑容似乎讓人感覺有種悲天憫人的慈悲之感。
明千綾嘴唇動了動，道：“是。”
清眉道人接著說：“我看你也是個有悟性的，這樣，此番結束之後，你且來練武堂，我將一本適合你的修行功法傳授於你。”
明千綾剛想要推脫，卻聽系統“滴”了一聲，發佈了一個任務。
“主線任務：接受清眉道人傳授功法《天羅九轉》。”
明千綾不得已只得點頭，彎腰拱手謝道：“多謝清眉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