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六十九怪：座敷童子

被這個龐大的家族禁錮起來的座敷童子，在這個地方，少說也活過了百年。縱然禁錮她的封印在這百年之中，一日日的減弱，最終弱小到連妖怪也能輕而易舉的破壞這個原本是為了禁錮妖怪而設下的封印的地步。

石原柊一隻手抱着座敷童子，貴志則直接坐在了石原柊的肩膀上，先一步離開，也好讓雪女能夠肆無忌憚的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不過當座敷童子離開這個家中后，哪怕用不着雪女，這個家族估計也存在不了太久了吧。

豪宅的外面，是聽不見宅子內的任何聲音的。

座敷童子盯着外面的陽光，有些不敢想像，她竟然就這樣，從那個困了她那麼久的宅子裏出來了啊。外面是個陽光大好的晴天，她抬起手臂，稍稍阻擋了一下有些刺目的日光。不知是眼睛一時間沒法適應外面的太陽，還是其他原因，座敷童子就這樣，有些獃滯的流出眼淚來。

夏目貴志趕忙去問：“你怎麼啦？”

座敷童子似乎有些反應遲鈍，稍稍的扭頭看向夏目貴志，盯着他看了好一會，才搖搖頭：“沒什麼……”

似乎是很久沒有說話的樣子，她說話的聲音非常清脆，也非常小，夏目貴志忍不住在內心驚呼了一下，又湊過去開始和她說話，希望能再聽聽那聲音。

“柊叔叔說，你在夢中和他們求救了，所以他和冰麗姐姐才帶着我一塊來這裏了。你是怎麼做到能控制夢境的啊，妖怪都能做到這樣的事情嗎？冰麗姐姐說你叫座敷童子，這是你的名字嗎？”

座敷童子想了很久，才慢吞吞的，卻又很認真的，一個個的回答了夏目貴志好奇的問題：“沒有求救。不知道怎麼樣控制夢境。有些妖怪能做到。座敷童子……”

似乎是不太清楚最後一個問題要怎麼回答，座敷童子陷入了長長的是靠時間，還是石原柊笑了一下，幫她回答了：“座敷童子是這個妖怪的名稱，就像你的冰麗姐姐一樣，冰麗是她的名字，雪女則是她妖怪的身份。”

這個回答也得到了座敷童子的認可，她很認真的點了點頭：“對。”

“那你的名字是什麼呀？”

貴志說著，指着自己說：“我叫夏目貴志！”然後又悄悄拿手指戳了戳石原柊，石原柊心領神會，開口道：“我是石原柊，你好。”

“你好。”座敷童子道，然後想了一下：“我沒有名字。”

座敷童子有些迷茫的看着夏目貴志，而夏目貴志也有些迷茫，他還是第一次遇到一個沒有名字人，到底該怎麼喊這個漂亮的妖怪才好？他只能同樣有些迷茫的看向了石原柊。

這種問題他也不清楚該怎麼辦啊。

於是石原柊默默的把皮球踢給了雪女：“等雪女回來再和她商量吧。”

等到雪女從宅子裏拍着手，抖落身上的雪花走出來時，迎接她的，就是有些過分熱情的三雙眼睛。

她停下腳步，警惕的左右觀察了一下，難道有什麼情況！？

“冰麗姐姐！”夏目從石原柊的肩膀上跳下去，然後一路小跑道雪女身邊，拽着她的手帶着雪女一塊跑到石原柊身邊：“座敷童子說她沒有名字，怎麼辦？”

座敷童子惴惴不安的看着她，名字似乎對現在的人十分重要，可是以前從未有人拿‘名字’這種東西來喊過她。

雪女先是鬆了一口氣：“什麼啊，你們剛剛那麼看着我，我還以為這附近有什麼埋伏呢！”她拉着貴志，又推着石原柊：“先離開這裏啦，要是被人看見可怎麼辦！”

稍微走了一段距離后，夏目貴志又拉拉她的手，雪女看向座敷童子：“沒有名字也不是什麼大事情呢，我們奴良組中也有很多沒有名字的妖怪啊。說起來名字這種東西，大多只是有父母的妖怪給自己起的啦，沒有父母的話，要是座敷童子自己願意的話，就自己給自己起一個名字吧，不想起的話也沒關係啦。”

夏目貴志聽后躍躍欲試的舉手：“我想給座敷童子起名字！”

“貴志，你這麼小，就想當座敷童子的爸爸了啊？”石原柊看着他，在對方窘迫到臉紅的表情下輕笑出聲，然後又扭頭看向座敷童子“座敷童子你呢？你是怎麼想的？”

“想要名字。”座敷童子歪着腦袋看了一眼石原柊，然後又看着夏目貴志，語氣間滿是無辜的疑問：“爸爸？”

“噗——”

兩個大人都沒能忍住自己的笑聲，各自扭過頭不去散看夏目貴志，只有肩膀在不停地聳動着。

“冰麗姐姐！柊叔叔！”

夏目臉瞬間紅的都能和夏天紅壤西瓜有的一拼。

座敷童子後知後覺的的反應過來：“不對，你不是我爸爸。”認真的盯着夏目貴志，座敷童子在本來就已經因為‘爸爸’這個稱呼而羞恥的恨不得鑽到地底下去時，又狠狠的給了他穿心一箭。

石原柊看着貴志都快要鑽到地底去了，才把話題給岔開：“說起來，座敷童子她說沒有向我們在夢裏求救，也沒有說可以控制夢境的能力。是座敷童子自己的問題，還是有人……”

黃瀨涼太因為朋友黑子哲也突然失蹤的事情，有想到過來找他幫忙。可是卻不知道為什麼，被種種麻煩阻擋在他家的門外，最後偶爾路過，抱着試一試的心態過來敲門，才讓他知道這件事。

要是座敷童子這次的事情，也是有什麼傢伙在暗中操控，那會和阻擋黃瀨涼太向他求救的是同一個人或者妖怪嗎？

雪女搖搖頭：“現在還不能肯定，我會把這件事告訴陸生大人。組內比我有年長的妖怪有很多，要是問問他們的話，應該會知道些什麼吧。”

她抬手摸了摸座敷童子有些乾枯的頭髮，微微嘆氣：“座敷童子你是怎麼想的呢？今後……你要怎麼生活？不管怎麼樣，我們都能幫你，我也認識其他的座敷童子，妖怪也好，人類也可以，或者說單獨一個人，離開了那裏后，你想要怎麼辦？”

她說起這個，夏目貴志就有些緊張了，他是希望這個曾經在夢中對他哭訴的妖怪和他住在一起的，可是……對方是妖怪啊！

要是住在了人類家中，會不會和之前的自己是一樣？雖然有冰麗姐姐在，但冰麗姐姐她也有很多事情要忙。座敷童子她會不會覺得不自在？

從小能看到妖怪，父母去世后，他就在各個雖然有血緣關係，卻並非熟悉的‘外人’家中不斷輾轉。

只有自己一個人，會很寂寞。

夏目貴志清楚的知道那種難受的感覺，所以他此時再希望座敷童子答應和他住在一起，也沒有開口。

石原柊和雪女安靜的等待着座敷童子的決定，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們已經從返程的列車上下來，座敷童子還在沒有想好這一件事。

“我想……和你們在一起。”

等石原柊終於到家，思考了一路的座敷童子終於想出了自己的答案。

被囚禁的百年時光，就好像是一場噩夢一樣，如今終於結束。可是今後該如何，她卻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要一個人嗎？

在她還是人類之前，縱然家中貧窮，可是父母卻依然竭盡所能的給予她最好的東西。死後，也遇到了很溫柔的人。

她不想要一個人孤獨下去。

哪怕被人類怨恨，被人類傷害，她還是想要和這些，能夠帶給她比現在日光還要溫暖的人類在一起。

所以她很認真的對着這些把她救了出來的人說道：“我想要和你們在一起。”

說完，她又有些惴惴不安，小聲問了一下：“可以嗎？”

最興奮的當然是一直這麼希望的夏目貴志，他立刻道：“當然可以了！”不過他也沒有忘記柊叔叔才是可以做決定的人，“可以吧？”他故作可憐的抓住石原柊的衣擺，輕輕的搖了搖：“座敷童子可以當我妹妹，我會好好照顧好她的！”

石原柊沉默的看着他，在夏目貴志已經露出失望的神色時，他冷淡的說道：“座敷童子的年級比你大。”

雪女也點了點頭。

雖然外表看起來只是個十歲幼童的樣子，可座敷童子一般都是這樣，活得再久也不會有太大改變。要真算起來的話，座敷童子的年齡可能要他們三個加起來，才能勉勉強強過人家一半。

甚至連一半都達不到，也是有可能的。

座敷童子眨了眨眼睛，對着夏目貴志道：“弟弟。”

最後的結果，是座敷童子成為了石原家中的一份子。

只是在商量對方的名字時，石原柊卻說，要座敷童子以‘夏目’為姓，而不是他的石原。

石原柊這個名字，本來就是柯南和小哀一塊想出來的名字。在沒有失去記憶之前，他到底是一個什麼名字，石原柊自己都不清楚。這是原因之一，而二，就是他不希望石原柊這個名字，和旁人扯上太多的關係。

畢竟是柯南給自己的名字啊。

連一個字都不想分享。

最後，以夏目為姓，千鶴為名，座敷童子擁有了自己新的名字。

當座敷童子離開那棟豪宅后，正如雪女冰麗所說，靠着座敷童子大起來的家業，以一種雪女都有些驚訝的速度敗落下去。著名的企業不過短短几天內的時間，就莫名其妙的出現各種苦難，旗下的產品也被爆出各種問題，股票大跌。最後被發現的，企業高層有人再沾染法律不允許的利益這件事，變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之後，該公司不得不掛牌銷售。

就在那個家族的人商量着要變賣家中一些古玩之類的東西時，接二連三的天災阻斷了他們最後可以後退的道路。

地震，火災，這些雪上加霜的災難，榨乾了那個家族最後一丁點錢財。

“嘛，要說的話，座敷童子可算是最接近神明的妖怪了。被困在那裏那麼久，有這樣的報應也是理所應當了。”雪女看着坐在金魚草下，拿着畫筆畫畫的兩個小孩，對石原柊悄聲道：“要是千鶴在那個家中死去的話，可就不止現在這點了。”

就像人類法律似的，故意傷害和故意殺人罪絕對不是一個等級的。

但比起人類，妖怪更容易報復。

殺死一個妖怪沒那麼容易，奴良組從初代開始，就和羽衣狐鬥了四百年，次次都只是把那狐狸封印而不是殺死，結果還頂着詛咒過了這麼久。到了三代目這一代的時候，那詛咒才徹底終結。

正當兩個人說著話的時候，夏目貴志啪啪的跑過來，擔憂的向石原柊問道：“柊叔叔，你說要是那家人把千鶴的事情說出去了該怎麼辦？會不會有人要求我們把千鶴……”

夏目貴志懂的不是很多，但是他已經知道妖怪對於人類來說，是不存在的事情。要是被人類發現真的有妖怪，會不會像外星人一樣，被送去……

他沒說下去，說著說著，眼淚都快出去了。

石原柊嘆了一口氣：“就算那些人說了，現在估計也不會有人相信他們了。”

“哎？”夏目貴志立刻不流淚也不害怕了，“為什麼呀？”

石原柊便把他們目前的遭遇告訴了他：“所以啊，遭受過重大的打擊后，他們要是說什麼，有座敷童子啊，有妖怪啊之類的話，估計會被人認為打擊太大而腦袋出現問題了把。”

但要是他在還沒有出現這種事情的時候說出這種事情，肯定是會有相信他們的人存在的。

夏目有些不懂，但想起之前不論自己怎麼樣去說，怎麼樣去告訴他們，妖怪是真的存在的時，那些大人們也是完全不相信的模樣，就放下了擔憂。

不過夏目貴志還是對着柯南和灰原這兩個人說了這件事，兩個人也是興趣大增，都表現出特別想要看一看的願望。

恰巧最近雪女已經教會了千鶴該怎麼樣變化成假身，好讓她可以出門到人類中間去玩耍。

柯南和小哀登門拜訪，可是來的正好。

灰原哀先柯南一腳，她走進去后，就發現了屋內那個從未見過的女孩。她的頭髮很短，穿着一身非常漂亮又豪華的和服，看起來就像是個被人為打造出來的玩偶一樣。

“你好，我是夏目千鶴。”座敷童子規規矩矩的介紹自己。

“灰原哀，你好。”灰原哀說著，目光不由得看向了石原柊，怎麼是姓夏目呢？之前沒有聽說過啊，只是聽夏目同學說家裏說來了個妖怪小姐姐，今後要和她一起生活。

可是……夏目？為什麼？

是座敷童子本來的姓氏嗎？

灰原哀沒來得及問座敷童子夏目千鶴的來歷，就被雪女往手裏塞了幾根畫筆和白紙，指着最近長勢相當不錯的金魚草。灰原哀納悶的看了過去，只見夏目千鶴還有夏目同學，都乖巧的坐在金魚草下發，一筆一筆的拿着畫筆在白紙上塗抹着。

“……”

哦。

當柯南也來了之後，看到的就是三個人一塊在畫金魚草的畫面。

尤其是裏面還有個灰原哀。

“哈哈哈哈——”他完全沒法控制住自己，忍了片刻后，就捂着肚子放聲大笑起來。

那可是灰原哀哎！那個傢伙竟然會拿着畫筆在別人家畫畫，這個畫面他能笑整整一年！

灰原哀安靜的起身，跑到廚房去不知道和雪女說了什麼，雪女很快就拿着畫筆和白紙，交到了柯南手中：“想畫畫就直說嘛，快去吧！”然後就被趕到了三人金魚草繪畫小組中去。

灰原哀面無表情，聲音平平：“哈哈哈哈。”

石原柊默默的遁走去廚房幫忙了。

在小哀面前，他對柯南是愛莫能助，但好歹能曲線救國一下：晚飯快點做好的話，柯南和小哀他們都不用去畫金魚草了。

說起金魚草，就不得不再說一下千鶴，那孩子也不知道是為什麼，看到了金魚草的第一眼，就非常喜歡的盯了足足一上午。金魚草也很開心的喊了好幾次——開心這個詞語是千鶴告訴石原柊的。

話說那孩子為什麼能分辨金魚草悲鳴中的聲音，每一次不都是一樣的嗎？！

不單單如此，千鶴她還非常執着的朝着石原柊問了一大堆關於金魚草如何飼養，包括繁殖的問題。石原柊哪裏知道，想了半天，便對千鶴道說：“那是一個人送給我的，我也不知道該怎麼樣？千鶴你要不要嘗試一下自己來研究？”

然後千鶴就非常認真的準備了小本和圓珠筆，雖然寫的字有些難看，但現在好像已經有了一些成果了。

以後他會不會面對一院子的金魚草？？

石原柊拒絕去幻想那般可怕的未來。

關於座敷童子在夢中求助了雪女和石原柊，甚至在那之前還把夏目貴志這個人類卷進去了這件事，雪女也告訴了奴良陸生。然而他和初代目，也就是和爺爺就這件事討論后，得出的結論卻是雪女和石原柊他們猜測的兩個可能性，都是可能發生的。

妖怪在虛弱的時候，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是爆出自己最後的力量求得一線生機，還是顯現出一些自之前從來沒有過的能力，都有可能發生。

當然了，誰也沒法確認，就不會有人在他們不知道的情況下搗鬼。

山吹乙女的身體成為了羽衣狐轉生的身體，不也是有安倍晴明……鵺在背後搞鬼嗎。

“在沒有確鑿的證據之前，誰也沒法確定這件事到底是怎麼回事。”

石原柊不覺得有多遺憾，這和他想的結果倒也沒差太多。只是大概因為個人主觀的因素，他還是比較傾向於有什麼人在背後插一腳的這個觀點。

“不過最近麻煩的事情真的多起來了啊……”石原柊這麼想了一下，想起了這幾天突然在某個國外新聞上看到的消息。正在他考慮這件事可行的時候，雪女突然有重要的事情，要回組內大約一周的時間。

而且貴志的學校剛剛好遇到一個連休，算上周六周日，大概有將近十天左右的長假，

石原柊就提議到：“我們去國外看人魚吧。”

夏目貴志瞪大了眼睛：“人魚？日本沒有嘛？為什麼要去國外看？”

石原柊稍稍沉默，說起日本的人魚……石原柊在手機上搗鼓了一下，弄出了一張傳說中屬於日本國籍的人魚圖片，交給了貴志：“我覺得……還是國外的人魚比較有觀賞的價值。”

是的，日本的人魚和西方的人魚完全不是一回事。

如果硬要拿個比喻來說明着兩者的區別的話……給人的印象，西方的人魚一個是美人上半身，魚的下半身。而日本這邊的人魚的話，大概就是……恩，美人的下半身，魚的上半身這樣微妙又詭異的東西吧。

按印象這種事情來說的話，的確是這樣沒錯。

但這種事情不能給貴志說啊。

“就當是出門去玩吧，最近一直遇到奇怪的事情，不如這次去國外剛好休息一下。就算人魚的傳說是假的，也可以當做普通的旅遊呀。”

石原柊指着新聞說：“權當是千鶴來到我們家后的慶祝活動吧，要辦理一些護照和簽證，我手頭裏也有國外的綠卡也很方便的。況且千鶴還是妖怪，旁人也看不到，飛機也沒什麼問題呢。”

“可是……”

夏目貴志很猶豫：“金魚草要怎麼辦？一周不澆水的話，金魚草會幹枯的吧？”

要出國旅遊考慮的只有一株會發出奇怪悲鳴的不知是動物還植物的動植物嗎？？

在一旁的千鶴也很認真的點點頭。

金魚草很重要。

“……我會把鑰匙交給小哀和柯南，拜託他們一下的，金魚草不會有事情的。”

在幾個人確定這次旅行后，他們便開始準備起了這次的旅行準備。除了石原柊還算比較認真的開始準備了起了旅行用品外，貴志和千鶴都在非常認真，非常認真的，也非常嚴肅的朝着柯南和小哀在囑咐關於金魚草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