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9

19.19

宿寧止微怔:“為何帶他回來?”

南雁時沒有說話,只是盯着她看。

但即便他不說,宿寧止也很清楚空儀的用意。殭屍案雖然最先發生在荒村,但是集中爆發的地方卻是在凜州。他們本就懷疑謝雲隱,現在更是雪上加霜。

宿寧止心感厭倦,抬眼看南雁時:“他們現在在哪裏?”

“你要做什麼?”

“自然是去看看他。”宿寧止毫無掩飾。

南雁時靜默一瞬,最後還是帶着宿寧止去了空儀的住處。

這一帶臨近天啟山腹地,既是一個被保護得極好的地方,也是一個關押犯人極佳的去處。

犯人。

儘管宿寧止很不想承認,但全修真界的人恐怕都是這麼看待謝雲隱的。凜州雷劫,拜古城異動,荒村殭屍,樁樁件件,他均在場。

“他是自願跟來的。”路上,南雁時這樣對她說道。

宿寧止微蹙眉頭,想了想,還是沒問出來。

南雁時不着痕迹地看了她一眼。

二人到時,謝雲隱正在院子裏坐着,陽光照在他的身上,乾淨又敞亮。

他在與空儀對弈。

宿寧止看到這一幕,腳步不自覺停住了。南雁時緊跟其後,也停了下來。

也許是謝雲隱的容貌好看不似真人,又或許是他周身氣質安然的緣故,這樣看去,歲月靜好得一塌糊塗,饒是宿寧止心存憂慮,也下意識地不去出聲打擾。

“你可安心了?”南雁時在她身後說道,語氣淺淡,不辨情緒。

“……抱歉,師兄。”

“不必與我說。”他的語氣與往常別無二致,宿寧止卻再了解不過他,知道他雖如此說,實則已動了氣。

要讓素來內斂穩重的南雁時動氣,當屬不易。

“師兄,你不用多想。”宿寧止看他,“我與雲隱……”

“阿寧。”南雁時忽的喊停了她辯解的話。

宿寧止噤聲。

“我們成親吧。”南雁時盯着她的雙眸,不給她絲毫逃避的機會。

宿寧止一驚,瞠目結舌,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下個月就是你十八的生日,等過了那天,你就嫁與我。”南雁時向來是個翩翩君子,很少有這般強勢而不容置疑的時候。

他是真的等不及了。

宿寧止卻亂了方寸,找不到任何能夠應答的話。

正這時,不遠處的謝雲隱與空儀對弈完一局。他們早就發現了站在院中的二人。空儀喊了這兩位愛徒的名字,叫他們一同過來。

場面話還是要說得:“謝少主與我共同商議殭屍一事,因此暫在天啟住下。阿寧,我聽聞你師兄說你與謝少主素有淵源,定然好生照顧。”

宿寧止唯唯應下。

謝雲隱一身白衣,臉上的笑容清淺,目光自宿寧止出現后便寸步不離。如今正是夕陽西下,一層柔和的金光鍍邊,將他襯得像是天人,倒是比百多年修為的空儀更有古道仙風的氣質。

空儀叮囑完之後,末了,問了一句:“我方才聽見你二人在那邊有了爭執,這倒是少有的稀奇事,可是為了什麼?”

宿寧止微怔,剛要敷衍過去,就聽到南雁時毫不避諱地說道:“我在與阿寧商量婚期。”

他話一說出口,在場的其餘三人紛紛面色一變。

先是空儀反應過來:“決定好了?”

南雁時應聲。

謝雲隱臉上的笑意隱去,眼底帶了些許的寒意,似是而非,誰也看不透他在想些什麼。

宿寧止已顧不上旁的,她怔怔道:“師兄……”

“阿寧。”南雁時打斷她,“我已派人給藥王谷送了信。”

他一句話就把宿寧止堵得說不出其他來。

謝雲隱淡淡地掃了宿寧止一眼,目光重新回到眼前已成定局的棋盤上,長睫在眼下投了陰影,神色難辨。

宿寧止心神不寧,告別了空儀,便一聲不響地往自己院子走去。

南雁時攔住她:“阿寧,你在生我的氣。”他是如此了解她,以至於都不需要疑問。

宿寧止不看他,只想繞開他離開這裏。

“阿寧。”南雁時喊她,握着她的手將她困在自己身邊,“你早知有今日,不是嗎?”

宿寧止深吸一口氣:“師兄,這太突然了。”

“不。”南雁時盯着她,“我知道如果我不這樣做,你與我永遠邁不出這一步。”

宿寧止怔愣一瞬,竟忘了收回被他握着的手。

南雁時說得是對的,他平時不聲不響,只是在包容着她的不安全感,並非不清楚她的想法。

宿寧止莫名有些悵然。她簡直恨透了自己這副懦弱溫火的個性。

別了南雁時,宿寧止回到自己院子中,有人卻先她一步已經到了,背對着她負手而立。

宿寧止停下來,沒有立即走過去。

“慢了。”謝雲隱沒有回頭,只是說道,“可是與情郎說話耽擱了?”他的聲音清明,說的話雖像是在吃醋,語氣卻不顯分毫,仿若只是一個許久不見的朋友在寒暄罷了。

宿寧止卻說起別的事:“你為何要來天啟山?若是你不願意,出於道義,沒有人敢逼着你。”

虛偽的大道,也偏偏這個時候能排的上用場。

謝雲隱沉默片刻,才轉過身來,笑意清淺,望着宿寧止的眸中盡顯溫和:“我只是想見你。”

宿寧止一怔,說不出話來。

現在是怎麼了,人人都和她玩情深不悔這一套,人人都想要逼瘋她似的。

“阿寧。”他喊她,聲音很溫柔,“你知道你最大的問題是什麼嗎?”

“……什麼?”

“你的心太堅硬,存不下任何人,也不懂得拒絕,以前是這樣,現在還是沒變。”他說道。

宿寧止心裏咯噔一下。

“罷了。”謝雲隱嘆了一聲,收回了目光,“談點別的。這次來我並非為你一人。”

宿寧止暗自鬆了口氣:“何事?”

“殭屍案我有了些眉目。”

宿寧止看他,微微蹙起眉頭:“那為何不與我師尊說清楚?”

謝雲隱笑起來:“他們會相信嗎?”

宿寧止無言以對。

也許越是位高權重就越是戒心重重,責任大,壓力自然也大,再不肯輕易相信他人。

“我該怎麼幫你?”

“你願意幫我?”謝雲隱盯着她,不肯放過她絲毫的表情變化。

“當然。”宿寧止說道,“我說過,你若需要,我就會幫你。”

“為何待我這麼好?”謝雲隱再次笑起來,看得出他心情很好,“你並不差可以傾心對待的人,往日的虧欠也早已還給了我。”

宿寧止被他這番話說得啞口無言。

她覺得自己可能真的只是閑得慌。人生太過於漫長,也太過於無聊。對着謝雲隱,她知道自己不必負擔任何的責任,所以格外肆無忌憚。

“今夜午時。”謝雲隱也不難為她了,重新說回正事,“我在落海閣前等你。”

宿寧止答應下來。

午時一到,宿寧止便瞞着其他人悄悄來到了落海閣。這是一處廢棄的閣樓,原先住在這裏的師叔早已圓寂,獨剩一處宅子憑空荒蕪。

也是可嘆。

宿寧止到時,謝雲隱還沒有來。她在原地等了半晌,忽然聽到一陣悉索聲響。這動靜明顯不像是有修為的人,宿寧止藏匿起來,果然不久之後,一道曼麗的身影便映入眼帘。

竟然是花伶時。

如此深夜,她獨自一人來這裏做什麼?

宿寧止隱藏好自己的氣息,安靜等待。那花伶時站在原地翹首以盼,似乎是在期待着什麼人。

宿寧止直覺不好。

果然,不出片刻,又一個熟悉的人出現了。

宿寧止不欲再看下去,剛要離開,卻被人從身後攬着,閃身躲在了旁邊的樹叢中。

宿寧止不想也知道是誰,她道:“我們快走吧。”

“為何?”謝雲隱壓低了聲音,卻難掩其中戲謔的笑意,“那人是你的未婚夫,你當真一點也不介意?”

宿寧止問他:“你有意安排我來此?”

“不。”謝雲隱看起來很坦誠,“意外之喜罷了。”

可是對宿寧止來說,只有意外,沒有之喜。

“我不想看。”宿寧止說,“帶我離開這裏。”

謝雲隱盯着宿寧止的臉看了一瞬,見她緊抿着唇,知道她還在以為是他有意引她來此,於是說道:“你生氣了?”

“雲隱。”宿寧止極力剋制着自己的情緒,“我希望你不要再試探我。”

無論底線還是感情。

謝雲隱斂起了玩笑一般的笑容,起身正要帶着宿寧止悄聲離開這裏,遠處忽然傳來一陣異響,緊接着他們身處的地面開始劇烈地搖晃起來。

宿寧止一時不察險些摔倒,謝雲隱扶住了她的腰。

而另一邊,花伶時已經嚇得躲進了南雁時的懷中。

遠處的異響漸漸大了起來,天空毫無防備地變成了一片血色,竟與那夜在荒村破廟所見別無二致。

“阿寧。”謝雲隱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宿寧止看向他。

“抓緊我的手。”他說,“一定要抓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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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犬每天都在崩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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