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不一樣的過去
第28章不一樣的過去
“呵……”兩道無法忍受的呵笑聲一前一後響起。
黎珞質問出聲:“商總,你在胡說什麼!”
商禹眸光夾着笑,反問她:“黎珞,你和商言差不多一個年齡,有些往事你不知道。”
黎珞憋紅了臉。很好,她居然被商禹將了一軍。
“聽起來,姐夫似乎還很懷念往事。”謝蘊寧抬了下頭說。
“不是懷念,只是做個解釋。”商禹告訴謝蘊寧說,“岳母好奇當年事情到底怎麼樣,黎珞都一五一十作答了,我怎麼能不如實回答。”
“所以,黎小姐跟你是什麼關係?”謝母也問出最後一個問題。
終於,謝繁華聽明白了,一個個事情震得他鬍子都要翹起來了,同時也明白前陣子商言那樣樂呵是為什麼,原來是撿到一個姐啊!“黎珞是我……”商言想回答,收到小舅舅和黎珞一塊投來的眼神,閉嘴了。
商禹:“……黎珞既然是清嘉的女兒,那麼有可能就是我商禹的女兒。”
什麼,黎珞咬牙,切齒。
“姐夫好自信,不怕鬧笑話么?”謝蘊寧氣極反笑,無法容忍,自己女人成為老男人的嘴裏的未婚妻。
商禹扯動唇角,認定一件事:“蘊寧,我認識清嘉的時候,你還小。”
“商總是缺女兒么?”黎珞諷刺道,不顧商言投來的眼巴巴眼神。
“DNA檢測吧,我來鑒定。”謝蘊寧說,“我可以親自幫姐夫做親權鑒定,幫姐夫確定有沒有福氣多個女兒。”
商禹客氣道謝:“……多謝。”
噹——書房掛着的掛鐘敲起了整點響聲,夜裏9點了。黎珞被謝蘊寧從謝家帶了出來,夜裏氣溫低,人站在外頭幾乎呵氣成霜。“不嫌棄的話,就坐我的車回去。”謝蘊寧對她說。
嫌棄什麼,人都被帶他帶出來么?黎珞望了望前方,吸了一口冷冽的寒氣。
“那麼,上車吧。”謝蘊寧打開了車門。
黎珞瞅了眼前男友,麻溜地上車了。副駕駛放着一頂紅帽子,是她的;將帽子拿在手裏,一時沒有話題,她轉過頭說:“這個是我的……”
這個話,謝蘊寧不樂意聽了。這個女帽除了是她的,還有可能是誰的。
有人還在生氣么?黎珞靠在副駕駛,開口說:“教授,我不是故意對你家人隱瞞身份。”
“沒事。”謝蘊寧說,有些漫不經心,“你解釋得很好。暫時他們都不會相信你是林清嘉,說是女兒確實更合適。”
“是啊,按年齡算我就是一個老阿姨了。”黎珞點頭,語氣有些惆悵。
老阿姨……謝蘊寧冷嗤,原來有人真這樣想自己。那他是什麼?連老阿姨都不放過的毛頭小子?謝蘊寧目視着前方,實在是意難平,又沒辦法糾結這一點;事實今晚更令他動氣還不是這個。“另外,還可以多個免費爹,不是么?”謝蘊寧涼涼地加了一句。
黎珞瞬間心塞,今晚她吃商禹這個悶虧已經很不爽了,教授也要來堵她一把么?深深吸了一口氣,她冷聲冷氣地質問:“謝教授,商禹是不是我爹,你不是很清楚嗎?”
黎珞這樣生氣,謝蘊寧心情倒是舒暢了兩分,肯定說:“對,我的確很清楚……就算你真是林清嘉的女兒,也只能是我的女兒。”
黎珞:“……”
“難道……不是嗎?”謝蘊寧又問,聲音一頓,留有時間讓她確認。
“……是。”不用說第一次親密深入交流的時候,她明顯是新手。就算看不出新手,她身體也留有證明。她醒來的時候,SSR一位女工作人員對她開玩笑說:“Aurora,我們將你保存得非常完整,你身體上下的任何器官皮膚都沒有損害,簡直是完美。”
嗯,的確很完美也很完整,完整到那層膜都還在。
所以,謝蘊寧表達的也是這個么?她第一次給了他,如果她是自己的女兒,她爸爸真只會是他……OMG,黎珞老臉一紅,原來今晚最會佔便宜的人不是商禹,是她旁邊這位啊。
車子行駛在瀾市大道兩邊的燈火里,外面繁華,裏面靜寂。途中,謝蘊寧接了一個來電。電話是朋友打來,說要幫他介紹女孩,燕環肥瘦,任君選擇。
黎珞側着腦袋,偷聽謝蘊寧接聽完整個電話。
同樣,像是知道她在偷聽,謝蘊寧對電話的那位說:“我現在不方便說這個……我前女友坐在旁邊。”
這話,實在是意味不明。是她打擾他好事了么?
是啊。謝蘊寧掛了手機,清楚身邊人聽完了他剛剛的通話,還是解說了一遍:“有人要幫我介紹女朋友。”
黎珞應了聲:“……哦,是么。”
“大概都知道我分手了,最近要幫我介紹的人特別多。”謝蘊寧又來一句。
黎珞點着頭:很好啊,很受歡迎啊。
謝蘊寧抿了一個笑,關心起她來:“你呢,是不是也有人要幫你介紹新的男朋友?”
有啊,今天在微信群里一直@她的周北周八卦,就是要@她出來要給她介紹新男朋友,然後她就退群了。保持住了一份底氣和矜傲,黎珞搖搖頭說:“沒有……我最近事情多,沒考慮個人問題。”
謝蘊寧應了她:“嗯。”
黎珞忍不住,問了問:“所以,教授你最近又在考慮個人問題么?”
“沒有。”謝蘊寧回答她,頓了下說:“剛從失敗的感情吸取了教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所以暫時不急,慢慢來。”
這話說的,到底是損她,還是怨她呢?黎珞摸了下鼻子,藉著話說:“失敗乃成功之母,說不準教授下一次,就成功了。”
“是啊。”謝蘊寧點頭同意,語氣很是釋然,“但願吧。”
黎珞默了好一會,開口:“……那我祝教授你早日成功。”
“謝謝。”謝蘊寧回她,“我也祝你早日復仇成功,忙完正事早日考慮個人問題。”
黎珞:“……謝謝教授。”
真沒想到,謝蘊寧知道真相之後還可以和她這樣交心談話,真是一個頗有品格又雲淡風輕的前男友。謝蘊寧送她回到了公寓,她解開安全帶告別。
謝蘊寧突然回過頭,黑幽深邃的眸子暗了暗,給了她兩句警告:“黎珞,你是一個聰明人。有些事可以做,有些事不能做,你心裏有數嗎?”
嚴肅低沉的聲線,謝蘊寧簡明扼要地提醒她事情有輕重之別。
放心,她不會犯法。黎珞點了下頭,回以笑容。她還不會傻到收拾了林希音,連累到自己蹲上局子。她那麼愛自由的一個人,不會把自由給丟了。
謝蘊寧:“行,下車吧。”
話快得,似乎不想讓她多呆一分鐘。黎珞拿起自己帽子,留下貼在她手機里的出入卡,放在了操控台上面,利索地下車了。
公寓樓,她站在露台透氣,往下看了眼,發現謝蘊寧的車還停在路邊,沒有離開。不知道他呆在車裏做什麼?是接電話呢,還是聽音樂?不知道過了多久,車燈亮起,謝蘊寧驅車離開。黎珞轉了個身,背靠着露台欄杆,手機里進來一條消息,謝蘊寧發來的。
第二天,黎珞穿着白色豎領的運動服,環繞着瀾滄江公園跑了兩圈,回來的時候見公寓外邊多了一輛紅色保時捷,顯眼地停在了大門旁邊。她視而不見,直接往裏走。
保時捷車門打開,林佳綺從裏邊走出來,站在車頭叫她:“黎珞,你站住。”
黎珞失笑,回過頭:“有事嗎?”
林佳綺:“我想跟你聊聊。”
最近“腦補”的人太多,黎珞基本能猜到林佳綺為什麼來找她,挑了下眉,回絕說:“抱歉,我沒有時間跟你聊。”
林佳綺抬了抬下巴,把話說明白:“我知道,你之所以報復我們家,因為你是我小姨的女兒……”
小公主還知道自己有個小姨?黎珞朝林佳綺走了兩步,她不想跟林佳綺計較有的沒的,太沒趣味性;卻因為林佳綺那一聲小姨,決定多理會一下林佳綺。
“噢,你都知道嗎?”黎珞笑着問林佳綺,神色很是自然。
“對,我都知道了,算起來,你還是我的表姐。”林佳綺回答說,神色也很自然,“真沒想到,你是我們林家的人。”
錯,她是林家人沒錯,你不是。黎珞眯了眯眼睛,樣子隨意而敷衍。
至於,林佳綺為什麼會清楚一切,除了發現那張被剪掉人頭的照片,更多是父親方子文告訴了她一部分事實。父親公司的現狀,林佳綺同樣也了解了,知道一切都是黎珞而為,忍不住開着保時捷過來找黎珞。“可以上車么?找個地方,我想跟你談談。”紅色跑車加持,提升了林佳綺的氣場,說話的樣子也更像林希音了。
黎珞只是笑:“有駕照嗎?”
另一邊,方子文告訴了妻子商禹約她見面的事。公司出現危機之後,方子文和林希音已經分房而睡,帶個話,還要敲半天的門。化妝枱前的林希音轉過頭,聽完方子文的話,面色有遲疑:“商禹要見我?”
“怎麼,很開心?”方子文擠兌。
林希音厲眸一沉:“方子文,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開個玩笑嘛。”方子文不想同林希音計較,他已經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打算。既然準備離婚了,就要為自己多多爭取利益,為了不讓女兒恨他,先下手為強地交代了當年部分事情。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方子文走到林希音前面,突然覺得鏡子裏的妻子依舊風韻猶存,尤其是一張臉保養得光潔如玉。不知道是不是有了離婚的想法,方子文產生最後吃上幾口的念頭,猝及不防地抱住了林希音。
“方子文,你做什麼!”林希音呵斥。
還能做什麼……方子文沒有像往常那樣因為妻子的呵斥就停止。不得不說,林希音非常吃這一套,她是渴望被征服的女人,這也是她一直迷戀商禹的原因。
不管是身心,她都希望被商禹征服和佔有。
吳秘書安排了下午3點見面。
林希音1點從床上起來,重新洗澡換衣化妝。多年以來,林希音一直經營着自己的貌美和身材。這個世上很公平,時間花在哪兒自然老天回饋什麼,林希音折騰高級護膚多年,皮膚自然比同齡人好上很多,就算最近焦頭爛額,只要遮瑕得好,依舊強過大多數不修邊幅的年輕女孩。然後腦里,又浮現黎珞那張臉,她最討厭的一張臉。
商禹約在AC大樓的VIP休息室,吳秘書安排車子過來,然後一路出發來到了AC集團。
林希音踏出了轎車,望了望高聳雄偉的AC大廈,曾經她是多麼渴望成為這座大廈的女主人;杏色高跟鞋踩着光可鑒人的地面,林希音直了直腰板,面帶着微笑。
維持着女人最好的精神狀態。
那麼多年,第一次商禹約她單獨見面。不管商禹為什麼找她,林希音特意打扮修飾了自己,四面光滑的電梯,映照着她精緻的髮型和面容。
只是,她還是不復年輕了。時間是那麼無情,不知道商禹還記得她年輕的樣子嗎?
林希音想起她和商禹第一次初見,她站在林家二樓露台,一輛黑色轎車駛進了林家大門旁;裏面下來一個風度翩翩的年輕男人,從容卓然地打開了車門;他抬了抬頭,對着露台而立的她,微微頷首點頭。
第二次是三人吃飯,清嘉帶上了她;面對林家兩位女兒,商禹談笑風生,結果飯還沒有吃完,清嘉得知了商禹要收購林氏的消息,憤怒拍案而起:“姐姐,我們走。”
這世上有幾個人有林清嘉那麼快腳步,她沒有追上林清嘉耍脾氣離去的人影,無措地站在餐廳門口。外頭雨幕茫茫,她穿着白色連衣長裙,新買的細跟高跟鞋不敢踩在都是雨水的地,然後眼前多了一把傘,她轉過頭,商禹一臉無奈地對她說:“那個壞脾氣先走了,我先送你回去。”
她就是那時候喜歡上了商禹,難以自持。
一場雨,一段情。那一路商禹都為她撐着傘,大傘底下是兩張風華正茂的臉;商禹淺色西裝濕了大半,她裙子同樣被風帶進了的雨霧打濕,一顆心如同被春水浸濕。
論美貌,她不輸林清嘉;卻輸了一個相識恨晚。
後面,她做錯了一件事,衝動之下拿取了林家的機密文件送給商禹,希望可以得到商禹的“深情相對”……
休息室門由吳秘書親自推開,思緒已經回到二十年多后,林希音身姿曼妙地走到了門中間,抬眸望向裏面,那個背對而立的偉岸男人。
商禹轉過身,指了指對面的大沙發:“方太太,請坐。”
保時捷跑車飛速地行駛在城市高速,黎珞坐在駕駛座,副駕駛林佳綺緊緊抓着安全帶,叱罵出聲:“黎珞,你想找死嗎?”
“怎麼,忘了誰先找誰?”黎珞輕輕反問。
林佳綺沒有再出聲。
黎珞踩了踩剎車,握着方向盤從高速出口下來。今天她剛好要到郊市找丁叔叔,既然林佳綺執意找她談話,就借林佳綺這輛保時捷跑車開過來。
剛好她自己的車,送去保養了。
丁叔叔住宅附近找了一家茶餐廳,黎珞將車停在路邊,下了車。林佳綺跟着下來,陽光下漂亮臉蛋微微泛。黎珞把車鑰匙還給林佳綺,走進了茶餐廳,點了一份早茶和點心。對面,林佳綺也坐了下來,開門見山說:“要怎麼樣,你才會放過我們家?”
不得不說有時候,林佳綺真是沒腦子得可愛。黎珞雙手抱胸地靠着椅子,挑着眉問:“佳綺,你這是在要求我嗎?”
林佳綺察覺自己語氣不善,神色立馬多了兩分猶豫,真怕黎珞將她父親公司折騰到破產。父親說了,黎珞很有能耐,是商叔叔和她小姨的女兒,是有備而來地報復他們家。
“我不明白,你為什麼一定要針對我,針對我們家人。”林佳綺望着黎珞,語氣雖然軟了下來,依舊帶着一份憤憤不平,“我媽媽到底做了什麼,需要你這樣大動干戈報復,難道你不怕最後自己也得到報應么?”
林佳綺的說教,黎珞笑了;這年頭,幼稚園小朋友都可以出來教訓人了。不過,幼稚園小朋友至少還會講道理,不像小公主,道理只在她那裏。黎珞端了熱茶,微微一笑:“我大動干戈了嗎?如果我真做什麼,你覺得你還有機會坐在這裏跟我說話嗎?”
林佳綺咬唇。
黎珞繼續說:“還有,你媽媽做的事,你為什麼來問我,不應該去問你的好媽媽么?既然你來找我,我想你多少知道你媽媽當年做了什麼。那麼事情不是很明白,你媽媽做了壞事,我讓你們一家人不痛快又怎麼了?”
林佳綺:“黎珞,你——”
黎珞打住林佳綺:“怎麼,想在這裏跟我發脾氣?佳綺,我真很奇怪,到底是什麼讓你這樣理直氣壯來找我,真覺得自己是公主殿下么?爸爸即將破產的公主殿下。”
黎珞一字一句,全帶着嘲諷,颳得林佳綺面色一紅一白。林佳綺很後悔自己來找黎珞,明明黎珞才是作惡的那一個,她無法反駁是因為自己沒有黎珞那麼能言善辯。
“……我承認,我媽媽可能從小姨那裏搶過商叔叔,讓商叔叔拋棄了小姨,導致你變成無父無母的小孩。但……你不也從我這裏搶過商言嗎?那麼,我們是不是就已經兩清了。”
“什麼?”黎珞問,差點笑出來。
林佳綺擺着臉:“難道不是這樣?”她得知的事情真相,全部來源於他爸爸方子文的如實講述:當年她媽媽插入商叔叔和小姨林清嘉的感情,導致商叔叔拋棄了小姨,然後黎珞回來報復他們。
故事真神奇,不同人嘴裏變成了不同的模樣。林佳綺的振振有詞,黎珞搖搖頭說:“當年你媽媽做過的事情,真不是這樣。”
“那你說啊。”林佳綺怒視着說,“難道比你對我們做的,還要多嗎?”
這個,不好算。黎珞沒有作答,也不想回答。
黎珞這個態度,林佳綺感覺自己踢到了鋼板,無奈之下,拿出了外公外婆壓人:“黎珞,你這樣對付我和媽媽,你不怕外公外婆在天之靈會難過嗎?”
“你外公外婆的在天之靈?”黎珞呵笑起來,身子靠向椅背,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難得林佳綺還能將她脾氣挑起來,黎珞抬起頭,把話說透:“佳綺,我建議你趕緊姓回方,因為很快,林這個姓,你沒辦法用了。”還有跑車,喜歡就再多開幾天,很快也開不上了。
黎珞這話太囂張,林佳綺低吼:“黎珞,你憑什麼?”
“憑……憑你媽媽也姓不了林啊。”語氣最後,多了一份幽幽的疾言厲色。
林佳綺憋紅了臉:“……你胡說什麼?”
黎珞眸光打轉,看了看林佳綺樣子,也不像完全不知情。不想陪小公主說話了,黎珞招呼服務員買單,丟下林佳綺一個人留在了郊市的茶餐廳。
的確,林佳綺不是完全不知情;尤其聽完黎珞的話,聯繫地想了想,有一次她高中放假從外國語學校出來,一個穿着寒酸的老女人在校門口等着她,上來抓住她的手:“你是琦琦吧,我是你外婆啊……”
林佳綺嚇得快哭了,幸好媽媽及時過來接她,帶她上了車。她問媽媽那個老女人是誰,怎麼會說是她外婆。媽媽告訴她那人是瘋子,讓她不要理會。當時很多同學都看到了那一幕,林佳綺用保姆解釋那位叫她琦琦的老女人……
只是,如果黎珞的話不假,難道她媽媽不是林家女兒么?林佳綺痛苦地捂着臉——不要!下午,林佳綺更新了一條朋友圈——“冤冤相報何時了,得饒人處且饒人。”
黎珞刷到林佳綺這條朋友圈的時候,正和丁叔叔在湖邊垂釣。垂釣需要耐心,她一直不是一個好垂釣者,記得以前她陪爸爸釣魚,爸爸還拿小貓釣魚的故事教育她。
這世上,道理很多,能做到又有多少。當然,更多人也只會用道德捆綁別人,什麼要放下,什麼學會原諒,什麼一笑泯恩仇?都是好笑的言論。所以,她喜歡謝蘊寧。兩人認識以來,他會管她,但從來不站在道德制制高點教育她。
昨晚,謝蘊寧車子離開前給她發了一條短訊,一句簡單的問話——“黎珞,你能在現在做的事情里得到快樂嗎?”
她回復說:“不會,但是我會得到滿足。”
報復她憎恨過的人,讓他們生活變得糟糕,從天堂掉進地獄,她並不會感到多少快樂。真正的快樂絕不是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
報復,也不會彌補過去的傷害。
今天林佳綺對她說了很多高高在上的話,唯有一句沒有說錯:你報復我媽媽能讓你媽媽活回來嗎?不能,當然不能。
但是,她可以讓自己慢慢活回來,拯救曾經的自己,救贖曾經那個無能為力的林清嘉。
“黎珞,你到底是誰?”垂釣的丁岱山突然開口,轉頭看向她,目光有所懷疑。
黎珞坐在白色的戶外支椅,嘴角咧了咧,看到浮漂動了,來不及解釋,先對丁叔叔說:“丁叔叔,有魚上鉤了。”
丁岱山收起魚竿,釣上來一條一寸長的小魚。是小魚,放生了了,然後再次轉過頭問:“黎珞,現在可以告訴丁叔叔,你到底是誰嗎?”
黎珞點着頭:“好。”
她並不打算隱瞞丁叔叔她是誰,前面她告訴丁叔叔她是林清嘉女兒,一方面她二十五年沒有接觸丁叔叔,人心易變,不確定丁叔叔是否可以全盤托出;另一方面,親口告訴別人真相,沒有他自己察覺容易相信。所以這些天,她一邊確認丁叔叔能否值得信任,一邊和丁叔叔接觸里,展露讓丁叔叔起疑的地方,讓丁叔叔主動問她。
難得今天日頭還好,微風輕拂,浮雲淡薄。望着微波粼粼的平靜湖面,黎珞對丁叔叔說出了當年的一切,父母車禍之後,她重度抑鬱症之後發生的一切。
昨天在謝家,商禹說她是他的未婚妻……什麼扯淡未婚妻。當時她重度抑鬱外加藥物控制,幾乎變成了痴兒,哪來的未婚夫。只因為商禹舉辦了一場新娘缺席的婚禮,她就成了他的未婚妻?如果這樣……她和寧寧小流氓都可以算夫妻了。
婚禮前夕,她離開了瀾市,逃離了牢籠。當時她除了重度抑鬱,還感染了……A病毒。一時間她不僅失去了父母,還失去了健康,從一個幸福驕傲的女孩變成了一個狼狽不堪的絕望者。如果最後沒有遇上黎博士,她應該早已經不在人世。
自殺或者感染病毒死亡。只是,不管哪種離開方式,都是一種極為慘淡的收場方式。
至於為什麼會感染A病毒,那是一段最令她沒辦法回想的難堪往事,最清楚的人,應該是她的好姐姐。一邊照顧着她,喂她吃飯替她梳頭;一邊學習注射,親自給她注射喂葯。
“清嘉……”丁叔叔叫了她原來的名字,眼裏泛着閃閃的淚花。
一聲清嘉,同樣表明丁叔叔相信了她。黎珞眼淚出來,笑着說起一件陳年舊事:“丁叔叔,你還記得當年你送我的娃娃嗎,被林希音搶走了……你當時答應再我買一個,我還一直等着呢。”
“記得,丁叔叔記得。”丁岱山握着魚竿,神色動容而悲憤。
同一段往事,不同當事人卻有不同的演說。
AC辦公大樓,林希音對商禹說:“當年清嘉為什麼離開,我真不知道……不過我猜想,她之所以離開,可能是感染了A病毒。”
“A病毒?”這事,商禹不知道。
“對。”林希音點頭說,雙手相握,“不知道怎麼感染的,可能是在美國讀書的時候——”交往混亂吧……後面的話,林希音沒有說完,留給商禹去猜測。“商禹,我當年沒有告訴你,主要怕你很難接受……受不了事實。”林希音又說。
“還有事實是人沒辦法接受的?”商禹掃了眼林希音說,“沒想到方太太一直以來,都那麼替我考慮。”
“是啊。”林希音展露一個嬌美的笑容說,“我一直那麼喜歡你,你是知道的。”
“呵呵,我很榮幸。”商禹抬了抬眸,拿出一份文件。
是一份合同。
商禹沉了沉語氣,再次開口說:“方太太,你看看這份合同。如果可以接受,簽了吧。”
林希音離去,商禹立在落地窗前,居高臨下地鳥瞰瀾市中心。當年他想娶清嘉,一方面是真的喜歡她,另一方面希望拿到清嘉的監護權。
她病得那麼嚴重,需要人照顧。他並不放心她的親姐姐,那個可以為了他背叛家人的女人。因為林希音提到了清嘉感染A病毒,商禹又想起了一件事:那是兩人婚禮日期定下來之後,他出差回來去林家看清嘉。房間裏,好久沒有說話的清嘉開口問他:“商禹……你真的喜歡我嗎?”
他難以置信看着她:“清嘉,你好了嗎?”
“嗯,我好了。”清嘉對他說,漂亮的眼睛同樣恢復了一些神色。
更難以置信,清嘉對他說:“商禹……那我們做愛吧。”
他拉住清嘉的手,很是奇怪。
“怎麼,不願意。”
“……Iloveyou,清嘉。”
後面,當然沒有做成,清嘉推開了他;她拿起一個花瓶,用力地砸向了地面。整個樣子,又像是病發了一樣……夕陽西下,暖和的餘光從雲層和高樓之間落下來,投到商禹尖翻式的西裝衣領上面。一半餘光,一半投影。
商禹抬了抬頭,那時清嘉主應該是檢查出感染了A病毒,才會如此。想想當年清嘉真是恨極了他。結果那麼恨他,她還是選擇了放棄。
她是那麼美好,即使面對不堪,還是保留着善良。
黎珞收到AC集團的年會邀請。沖澡的時候,無聊算了算今年AC年會要出席的熟人面孔。AC是林氏大股東,按照往年習慣,林希音和方子文都會參加;謝父謝母是AC大股東,自然也會參加;謝蘊寧呢,他會參加嗎?黎珞吹乾了頭髮,坐回電腦桌整理資料。厚實整齊的資料集裏放着一張老照片,爸媽年輕時候合影。真正年代已久的老照片,照片里色彩都隨着時間褪了一部分,邊角泛了黃。
照片是今天丁叔叔送給她的,唯一爸媽留下來的老照片。黎珞手指觸碰着照片的爸媽笑容,然後輕輕地貼在自己唇瓣,溫柔地感受着一份銘記在心底的眷戀。
牆上掛着的時鐘滴滴答答走着,凌晨1點了。她將這張父母照片仔細收藏好,捂着了下眼睛,繼續整理重要文件;打開電腦開始敲打鍵盤,着手準備接下來需要做的事情。
連續好幾個夜裏,她都忙到凌晨三四點。
安靜的夜裏做事,慢慢習慣了孤單,會多出了一種安心可靠的感覺;像是和整個世界相伴。入睡前,刷新朋友圈,謝蘊寧在今夜凌晨2點留下幾行文字。
一個生化領域的行業笑話,黎珞看樂了,留下一個小愛心;頓了下,精分地抹除了。想想大半夜,謝蘊寧應該不會發現吧。
即將入睡,Benson打來了一個電話。黎珞靠在床頭接聽電話,不滿地抱怨:“許正奕,你不會算時差么?不知道瀾市已經凌晨三點了。”因為不悅,她稱呼了Benson的中文名字。
“知道啊……你不是沒睡么?”Benson無所謂說,“基本剛分手的單身女性,都很晚入睡,別說是你了。”
黎珞不想扯皮,問道:“有事嗎?”
Benson直接說了:“AC年會我也受邀了,沒有女伴。我知道你也沒有男伴,你說我們倆組合一下,怎麼樣?”
呃,黎珞說:“不行,你太老了。”
Benson咬牙:“林清嘉,不要以老賣小。”
下周的AC年會,黎珞是以威爾思Revive項目代表被邀請參加。年會之前,她去了一趟清懷生化所。年底了,專門做親權鑒定的機構基本要明年初才能出具報告,因為清懷生化所的基因中心研究室同樣可以給出親權鑒定,她就恬不知恥地過來了。
過來之前,她給謝蘊寧發了一個消息,得到確定后,客氣地帶上一袋子咖啡和水果。然後呆在三樓的米色沙發,坐等謝蘊寧結束工作。窗檯傳來兩道唧唧喳喳,她回頭看向熟悉的小東西。小東西吸引她注意力之後,背轉過身,將小屁股對着她。
真是一隻傲嬌小鬼。
就在這時,自動門打開,謝蘊寧從裏面出來;身上穿着未脫的白大褂,帶着一股淡淡的無菌消毒氣味。“嗨……”黎珞打招呼,提起咖啡和水果說,“我給周北他們帶的。”
謝蘊寧點了下頭,神色有些睏倦,頓了頓,先問一句:“有我的嗎?”
“……有,當然。”黎珞替謝蘊寧找出無糖低奶的那一杯,遞了過去。
謝蘊寧伸手:“謝謝。”
兩人一塊坐在外間的沙發,謝蘊寧雙腿交疊,手裏握着咖啡;西裝外套裏面,是一件黑色高領毛衣,他最近有些感冒,穿得比較多。
黎珞站起來:“我先把咖啡送給周北他們。”
“不用。”謝蘊寧對她說,“讓小肖過來拿就好。”
助理肖哥說來就來,笑呵呵地拿走水果和咖啡,臨走前對着黎珞呲了呲牙;然後火速離開,找周北分享八卦了。最近他和周北了一個賭,賭黎珞和組長多久複合。周北賭一個月,他冒險賭半個月。現在半個月即將過去,肖哥原本覺得自己要輸了,今天看還是有贏的希望。
肖哥離開,黎珞對謝蘊寧了一聲:“……謝謝。”因為幫忙出具DNA檢測報告的事。
清懷生化所基因中心出具的親權報告,時間快,同時更權威。不過她出具的報告不是用來澄清她和商禹的“父女”關係,而是證明她和爸媽親權關係。當年她父母死亡留在醫院留的醫療記錄和相關文件文本她都帶過來了。
這樣就可以做比對了。
文件全部整理好,她親手委託給了謝蘊寧。謝蘊寧拿在手裏,看了看,開口問她:“確定要回到林清嘉身份嗎?”
黎珞點了頭。
“如果真被曝光出來,不一定是好事。”謝蘊寧提醒她。
黎珞再點頭,她明白謝蘊寧考慮,不過她不在乎。“教授,我先走了。”她站起來告別。
“嗯。”謝蘊寧答應,抬手看了看錶說,“剛好我要出去吃午飯,一起吧。”
“好……”黎珞答應,不知謝蘊寧意思是一起下樓?還是一起吃午飯?這次謝蘊寧幫她大忙,她理應請他吃飯。黎珞想了想,主動提出來:“教授,我請你吃午飯吧。”
謝蘊寧按了電梯,回頭看她,彷彿她在藉著請客向他求和醫院。“我不缺人請吃飯。”謝蘊寧開口說,手離開了電梯按鈕,放進了褲袋。
噢,那算了。黎珞同樣雙手插袋,省得麻煩。
“我請你。”謝蘊寧開口說,話鋒一轉。
黎珞:“……”
謝蘊寧帶黎珞驅車離開清懷生化所,周北和肖哥結伴赴約食堂,路過天橋剛好看到黎珞上謝蘊寧車這一幕,肖哥得意對周北說:“周老師,如果我真贏了,你可別賴我那頓飯啊。”
周北拿腔作調地回話:“樂樂,如果你真那麼快贏了,相信你那頓飯,組長直接給請了。”
肖哥:“……”好像啊。
車廂里,有人有意沉默,話少得可憐。謝蘊寧將車駛向市中心,突然說:“黎珞,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什麼事?黎珞抬起頭,睫毛微微眨動,好奇謝蘊寧想起什麼事。
“……我以前可能見過你。”謝蘊寧說,“很早之前。”
(本章完)